《这个霸总有点田》 第1章 《这个霸总有点田》作者：西一零【完结】 简介 财经记者青苗去农场采访农业贷，碰到一身腱子肉的小哥在孤独开荒。 青苗内心：天呀这是什么样的帅哥，他有这样的脸为何不进娱乐圈，他有这样的身材为何还这么穷要在农场打工。 我要接近他、救济他、渡他。 财经记者青苗去参加金融高端峰会，海报上的ceo真是又帅又。。。眼熟？ 峰会上的顾总侃侃而谈、一针见血、不容置疑，青苗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之前是不是拿钱砸他了？ 人设： 女主表面温柔甜美实则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男主表面冷酷理智实则极度缺爱依赖性强 第1章 男版李子柒？ “这个就是西门塔尔牛，跟夏洛莱、皮尔蒙特并列为我国三大养殖牛品种，特点就是乳肉兼用，就是呢又能产奶，做牛奶，又能做肉牛，卖肉吃。” 在耳边传来绿叶金融客户经理小宋细致的介绍时，林青苗正跟一头身高跟她差不多的，白白的脸儿上有着两个红棕色眼圈的漂亮小牛对视，内心狂喊“太漂亮了啊这也，跟滚滚有差很多吗？这个睫毛真的令人嫉妒啊啊啊啊这个名字，什么西门塔尔，也好洋气啊啊啊。” “现在农户的成本主要就是在饲料上，这样的牛一天要喂两次，每天八斤干草十二斤精粮，存栏100头的话成本一天就要2000多，再加上消毒、场地租金、人工，一天就要2600元。”小宋继续介绍。 林青苗听着，又凑近了一点，拿相机给这头漂亮的小牛拍了一张照片，想着等报道发出的时候可以用这个作封面。但随即，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萦绕在了她的鼻尖。 装作不经意地缓缓后撤了一大半身子，林青苗冲小宋笑了笑，“这样看来负担确实挺重的，每月就要七八万的成本了，小个体户还真的支撑不住，你们这个农业贷产品很好啊。真的有服务到农户。” “是的是的，林记者你说得对。你别看这个屋子破破烂烂的，味道也不太好闻，是吧，哈哈哈。”小宋跟着林青苗后撤，“等到牛出栏，一头就超过1000斤，可以卖出上万元，他这里100头，那就是百万级别的财富啊哈哈哈。” 林青苗频频点头。作为国内本科211学校王牌新闻专业毕业生，有着两年央媒工作经验，随后出国又拿到多媒体新闻硕士学位的成熟记者，被领导指派来参与“农业贷”系列报道她本来是有些微抗拒的。 但不来她怎么能知道养一头牛需要多长的周期，需要多少饲料，成牛的平均体重有多少，农户又能赚到多少钱呢？想到她小时候也曾为中央电视台的致富经所着迷，她觉得这次采访还是不亏的。并且凭着自己作为新闻记者的敏锐，她迅速意识到“农业贷”这个新的信贷产品，既符合国家扶持农业的政策，又迎合了农户的切实需求，是少见的兼具社会责任和经济效益的好产品，也一定能为她带来一篇精彩的报道。 “那坏账率高不高？风控的难点在哪里呢？”跟随着小宋的脚步，林青苗又参观了饲料间，那一方方金黄色的干草，让她这个从没见过草垛的城里孩子兴奋了起来，不断拍摄照片的同时不忘问小宋最关键的问题。 小宋对着林青苗做了个捂住鼻子的怪表情：“就是必须要实地考察啊。只要确认农户的养殖是真实的，存栏的头数是真实的，那基本就可以确保这笔贷款的资质了。一般踏实赚钱的都能及时还钱的，然后跟村里的村支书打好关系也很重要。很多农村还是以宗族式管理为主，村长、族老的话还是很管用。” 林青苗了然地笑了，实地考察确实有些折磨人，有些农户比较偏僻，交通也不方便，气味更是不好闻。这都是社畜的无奈啊。 她边飞快地记录着，边顺着饲料房外面的围墙缓慢走着。正好农户来找小宋咨询提前还贷事宜，林青苗示意小宋先忙，然后顺着围墙走出了这个牛养殖场。 五月的风还是很和煦的，虽然京郊的自然风光跟江浙一带没法比，但春天的魅力是谁也阻挡不了的。略有些干燥的黄土路面泛着淡淡的泥土气息，混着一些青草的芳香。泥路两旁浅绿的小草爬了一片，零星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几株柳树更是疯了似的爆开了满头的绿辫子。 林青苗的视线顺着道路延伸，视野范围内像是突然跳进了一个东西，林青苗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就在西门塔尔牛这个养殖户隔壁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身材倾长的身影拿着一把锄头在一下一下地翻地。虽然由于还有些距离看不太清楚，但林青苗就是莫名觉得这个身影十分漂亮。 她注视着这个身影，看着他用力地举起锄子有些恶狠狠地往地里砸去，然后略微停顿一下，再两手轻巧地抖动一下，能感到下面的土地被锄松了，也许有大块的土壤被翻了过来。整套动作有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林青苗向着这个身影走去，在离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目瞪口呆。这个人上身并没有穿衣服，露出贲张的股二头肌。一件深蓝色的工装背带裤的背带一边松松落下，露出身侧大片的皮肤。随着他身体的一起一落，腰侧的皮肤也不断绷紧、拉伸。皮肤上有汗水流下的痕迹，工装裤边缘还有轻微的白色盐渍。 第2章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此人在一次立直身子时转了转头，一边有些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右边一半的眼睛，但丝毫不妨碍林青苗看到他那双墨潭般幽深锐利的眸子，他刀削般深刻清晰的面部轮廓，及山峰般高耸的鼻梁。 如果一定要给一个直白一点的形容词的话，那就是绝世大！帅！比！比林青苗见过的任何以颜值著称的男明星都要帅！比她欧洲旅游时偶遇后念念不忘的混血帅哥都要忧郁神秘！再加上他目测绝对超过一米八的身高，雕刻般完美的身材曲线，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在这个乡下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尤物存在，而且还在锄地！ 两人视线接触虽然只是一瞬，但林青苗状似被麻痹了的大脑里的思想活动可是剧烈又沸腾。她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发声问：“你是谁？” 锄地帅哥冷酷无情地转过了头，继续开始之前那套流程：举起、落下、翻土。 林青苗丝毫不慌，理了理脸旁的头发，用自己的双腿拉近了与绝世帅哥之间那五米的距离，直接来到了帅哥身边。露出自己最甜美的笑容，林青苗开口：“你好，能认识一下吗？不知道你是这里的老板还是工人？有人跟你说过你很适合进娱乐圈吗？” 帅哥奇怪地看了林青苗一眼，却完全没有停下锄地的动作，沉默，但连贯。 林青苗不气馁，继续努力：“你好，我是清流金融的记者，到这里来是采访农业贷的，就是面向农户的贷款产品。我不是骗子，我是觉得你在这里干农活太可惜了，我真的有渠道可以帮你推给经纪人的。” 帅哥停止了锄地，开始正面对着林青苗，看着她。 林青苗的脸有些不受控制的烧，这么近距离地面对这么一张完美的脸，实在是，太炫目了。 “你看，这是我的名片。所以你别担心，我真的不是骗子。加一下微信好吗？我可以给你发一下资料，你可以先看看。”林青苗一边递过名片，一边将自己手机的微信二维码展示了出来。 帅哥思索了一下，居然真的从工装裤里掏出手机，扫了一下林青苗的二维码，然后略过林青苗递着名片的手，拿着锄头又开始继续锄地。 “见好就收见好就收。”默默念着四字短语，林青苗克制自己再跟帅哥搭话的欲望，“那你先忙吧，我也要继续去采访了。你到时候别忘了看我发给你的资料啊！” 随后捏着手机，忍痛转身，假装潇洒地走回泥路上。直到走进那家西门塔尔牛养殖场的饲料房，确保那个帅哥就算视线能转弯也看不到自己之后，林青苗才解锁手机，迅速通过了帅哥的好友申请。 帅哥微信名字“cris”，林青苗暗笑，看来这个锄地小哥还是有一颗想追潮流的心的嘛。点开放大头像，好像是一枚空空的蛋壳？再赶紧点进朋友圈，啥都没有。这倒是又符合他刚才沉默的人设了。 林青苗收敛了心神继续采访。勾搭帅哥这么严肃的事，当然要放到工作完成之后再全神贯注啦。 公|主/号[.闲|/闲|][书.，坊]公|主/号[.闲|/闲|][书.，坊]公|主/号[.闲|/闲|][书.，坊]——————— 将这块不大的地从这头锄到那头，确保整块地的土壤都被翻松之后，顾霰云支着锄头直起了身子，用上臂随意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他拿着锄头进了一边的简易铝板房。将锄头搁在一边的工具架上，顾霰云随意地脱掉了工装裤，卷成一团扔到了一旁的竹筐里，然后迈着大长腿走到了房间一边的门外。 扭开圆形门扭，里面是一个完全不逼仄的干湿分离淋浴房。靠近门的部分是一个双人洗手台，台面上整齐地摆着洗面奶、润肤露、须后水、剃须刀、香氛。洗手台旁边还有一个挂杆，上面挂着两条厚实绒软的大号浴巾。洗手台上方装着一个60升的电热水器，屏幕上的温度显示为45摄氏度。房间里侧则是一个玻璃淋浴房。淋浴房内靠墙那侧钉着一个三层铁架，上面分层放了洗发水、护发素和沐浴露。 站在花洒之下迅速冲了个澡之后，顾霰云穿上了淋浴间外面简易衣帽架上裁剪合身的衬衫和西装，戴上了洗手台旁边置物小碟里的手表，顺势看了下时间。随即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操作了一下。 等顾霰云走出简易铝板房时，已经有一位文质彬彬的眼镜西装男等在门口了。眼镜男，也就是顾霰云的助理杨松涛看到顾霰云出来，迎上前去：“顾总，回公司吗？” “回。”顾霰云回答了一声，率先往外面的道路上走。只见之前空荡荡的泥路上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amg。司机已经从车上下来开好了后侧车门，等顾霰云弯身进去才为他关上车门。随后自己坐上驾驶位，同时杨松涛也坐进了副驾驶位。 随着一声轰鸣，黑色越野车迅速加速消失在道理尽头。 第2章 水培番茄 顾霰云抬头，他的大学同学兼创业合作伙伴，孙奕正拿着一盒巧克力向他走来：“没吃晚饭吧，垫垫。” 接过巧克力，顾霰云扫了一眼，不出意外又是某个国内目前还没上市的那个巧克力品牌，孙奕就喜欢搜罗一些世界各地的精美零食。“你决定了？非要这么做吗？叶天翔跟投资人的关系挺好的。几次融资也都多亏了他。” 孙奕往顾霰云办公桌上一靠，伸出手去拨弄放在桌子上的一颗水配番茄。下方玻璃缸内的根须已经非常茂盛了，上方的枝桠绿叶中也开始冒出了一颗颗圆嘟嘟的青色小圆果。 第3章 “那怎么办？现在他跟我们的分歧太大了。你看他请那个什么芝麻开门的ceo来给我们上课，说什么组织结构需要调整。这还不明显吗？估计下一步就是设他自己为董事长，我们俩就只剩下虚衔了吧？说是你负责资产端我负责资金端，近半年我们想推动的事情哪一个是他同意的？”说到激动处孙奕就不小心拧了一颗小青果下来。 顾霰云啪一下打掉了孙奕的手：“说话就好好说，别霍霍我的番茄。” “行行行，我不动你的宝贝。”孙奕举起双手：“现在互联网金融新冒出这么多公司，不抓紧搞点优质的资产以后怎么玩啊？他就想把华尔街那套东西生搬硬套过来，来这弥补他没升做director的遗憾。水土不服他不懂啊？” 叶天翔、孙奕都是顾霰云的创业合伙人。其中孙奕是顾霰云的大学本科同学，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原本从农村出身来到国内第一学府的顾霰云本不应该入家族靠房地产起家的孙奕的眼，但是顾霰云的智商和情商都太高了，即使是在这个集齐了全国各地高考状元的班里都极为突出。 从小就跟在爸爸身边对商场耳濡目染的孙奕，在家族合作伙伴二代、跟孙奕从小就认识的叶天翔从华尔街辞职带着构想回国拉他一起创业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霰云那份不动声色间拿捏人心的本事，没费多少功夫说服了叶天翔，让顾霰云也成为了联合创始人。 利银互联网金融服务平台就是他们三人创业的成果。在两年前，美国已经有不少面向个人的互联网金融服务产品盛行的时候，国内这种金融产品还是一片空白。急需资金的个体户、小生意人，要想获得银行贷款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受到美国这种个人金融产品的启发，叶天翔果断辞职回国，拉着孙奕说要构建一个个人对个人的金融服务平台，让资金富于的个人将钱投入此平台，由平台智能匹配需要资金的个体户或私营企业。收取比银行贷款高但远低于民间高利贷的利息，资金借出方获得了利息，借款方获得了喘息，平台，则获得中介费。 利银互联网金融服务平台一成立，很快就被饥渴的市场需求所包围。日活用户迅速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平台交易额也指数级增长，成立不到一年注册用户数就破百万人，撮合交易额近30亿元。平台也顺利获得了a轮五千万美元的外资基金的融资。 就是在这个时候，孙奕找到正在国有银行投资部的顾霰云，邀请他加入公司。本身就对市场新动向极其敏锐的顾霰云判断互联网金融交易平台将是接下一段时间内国内金融市场的大热点，果断加入，并提出公司应该与民营小额贷款公司合作，小贷公司提供客户，他们提供资金和风控。凭借这一建议，顾霰云成为利银的三个联合创始人之一。 “叶天翔其实也是从公司发展角度出发，他是冲着上市去的，肯定要讲资本喜欢的故事，顺着资本熟悉的套路来。”顾霰云沉吟着：“也不好说哪条路更好吧。真纽交所上市了也是突破历史。不过我是比较赞同你这边的，金融这个东西，海外资本参与过多确实不是太好。” “对啊！我就说哥们你最能明白我。看他装逼我就烦，你知不知道，他跟他女朋友打电话特么的说的也是英语。”孙奕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我也不想做那么绝，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要么他走，要么我走。真的共存不了已经。” 顾霰云沉默。本来叶天翔的华尔街背景及和投资人良好的关系在公司创立初期是非常关键的，但现在公司进入发展快车道，必须要布局多样化的优质资产，华尔街精英叶天翔却总也看不上那些次级市场，车抵贷、医美分期、农业经营贷等，叶天翔每次总是连听取汇报的耐心都没有，就要急着跟投资人去吃饭。他的不理解和不支持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司业务的发展了。 或许，叶天翔也并非不知道资产端的重要性，他只不过是想在上市前大权在握，占据最多的话语权而已。顾霰云因个人身世使然，看人总先预估到最坏。如果真的是股权之争的话，确实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包括孙奕又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不然哪来的“有他没我。” 但顾霰云也没有别的选择。孙奕是他的大学同学，总有感情分在那里。更重要的是，公司的资产端基本都是他在负责，是他从无到有一点点搭建起来的，如果孙奕出局，那么他在这块也势必要受制于人，这也是他不愿意忍受的。只是想到联合创始人内斗所引起的舆论影响，以及和投资人的关系，总让他烦闷无比。是以才会在工作日下去去农场翻地。 结果孙奕却是等不及了，堵到他办公室要求一个态度。 抚摸了一下水培番茄嫩绿的叶子，顾霰云轻轻吐了一口气：“行吧。说说你想怎么做，我怎么配合。” “够意思！”孙奕高兴地锤了下桌子。 公|主/号[.闲|/闲|][书.，坊]—— 坐上回城的车，林青苗先顾不得整理采访资料，紧急拉出自己在京市第一民间话剧团担任编剧和选角导演的高中死党夏雨的微信： “小雨儿，快快快发我你们剧团的资料！成就！奖项！和选角要求！急急急！” “我跟你说我今天可碰到一个极品帅哥，比你们台柱子帅多了！你快给我发资料，我去把他拉来试戏。你别给我掉链子！立刻！马上！给我回消息！” 第4章 “我说大小姐，你资料不能自己存一套吗？你跟我要过几次了？你哪次看到帅哥不都是这个鬼套路？你倒是真的拉一个过来给我看看真人啊？” 看来这次夏雨没有在忙创排，很快就回了信息。跟在吐槽后面的就是一对pdf文件。 “嘿嘿嘿，这次这个真的帅，比之前所有的帅。主要是那个气势，绝对主角。我都震住了忘记拍照片。”林青苗发了个跪谢的表情包。 “照片都没有你说个蛋！我看我就是你勾搭男人的纯纯工具人呗。跪安吧。我忙去了。” “好嘞慢走不送。”林青苗也没心思再跟夏雨贫嘴，发了个拜拜的表情包结束这段跟死党的对话，开始咬着嘴唇陷入勾搭帅哥的顶级文案思考。 要怎么样才显得我提供的机会确实十分难得，我确实有一颗金子般乐于助人的心灵？ 先把夏雨发的资料转发给了锄地帅哥“cris”，林青苗又输入一句信息： “小哥，这些资料你记得看啊。我看你的外形非常适合他们新排的一出戏。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根据资料上的报名渠道报名。” 按下发送键，林青苗觉得自己发挥得还不错。亲切，但疏离；透露了自己的人脉，但又表示了不会给他开后门的刚正。 等了一会也没见cris回信息，林青苗叹了一口气，开始埋头整理这一天的采访资料。稿件的大致构思在采访过程中已经成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需要用到的案例和数据再整理出来，然后想一个比较吸引人的开头和标题。 沉浸在工作中的林青苗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小宋在前座提醒了一句“林记者，咱们已经到了。”林青苗才恍觉天都已经黑了，抬头一看，绿叶金融安排的车已经停在了她公司所在的创意园区门外。 谢过司机和小宋，再跟小宋沟通了下稿件发表的时间，林青苗步入了园区。在新流金融工作已经快一个月了，每次进入创意园林青苗还是会感叹一下新媒体的工作环境与传统媒体有多么大的不同。 五月初林青苗才从美国读研回国，直接就到新流金融来报道了。本科毕业后林青苗一开始是由学校推荐进了央媒。但是那种跟体制内类似的工作环境，死板的上下班打卡和稿件记分制度，以及像胡萝卜一般吊在眼前却迟迟拿不到的编制，让林青苗萌生了退意。 但她总不能对在党报工作了一辈子的爸爸说“我不习惯党报”，也对从电视台新闻主播位置上退下却仍担任制片工作的妈妈说“我不想打卡”。她的母亲大人可是曾经每天凌晨3点上班播早间新闻的狠人。 转动了自己机灵的小脑瓜，林青苗决定曲线救国，跟爸妈说想通了，想出国深造，就自己在工作之余考了gre，成功拿到了美国知名传媒学院的offer，成功摆脱了央媒。 如今身处在设计感绝佳的办公环境，围绕着大堆的年轻同事，写着鲜活真实的报道，还有每天都有水果零食下午茶，林青苗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很满意。要是能少闻点大自然的“芬芳”就更好了。 走进公司，在休息区拿了一袋果茶和一袋牛肉干，林青苗挑了个舒服的单人办公间，开始乘热打铁敲起了稿子。 晚上十点多，林青苗打完了最后一个字，检查了下错别字，就将文档发送给了老板谢全安。 目前林青苗所在的组是新成立的，聚焦国内的互联网新金融。尽管林青苗并没有金融专业的背景，但此前她在央媒负责的条线也是经济领域，所以适应起来并不是太困难。该补的课肯定有，但都能应付。她现在所在的互联网新金融组也是谢安全根据国内经济形势的变化新设立的内容领域，所以暂时由他直接领导。 没过多久，谢全安就发来回复：“写得不错。放周五头条吧。你跟小编沟通下排版和封面，临时链接发给我。” 周五上午九点，新流金融准时推送了当天的内容。头条正是林青苗撰写的《“借钱养牛”新金融“贷”动乡村发展》。 正在默默关注点击率和评论留言的林青苗，突然被谢全安叫到了办公室。 “青苗，来了也一个月了吧。适应的怎么样？”并没有比林青苗大几岁的谢全安挺随和地跟林青苗聊天。 “挺好的。同事都不错，工作内容也挺有意思。”林青苗说得十分真心。除了周五例会要早起，别的时候只要十一点前到就行的神仙公司哪里去找啊。何况新流还是国内金融新媒体top1。 “这样，最近听说利银在搞内斗，他们也算是互联网金融平台的老大了，你去挖挖看有什么料。”谢全安布置了一个大任务。 第3章 这算霸总掉马吗？ “利银？”林青苗有些疑惑，好像感觉并不是什么知名的大企业大公司啊，怎么还有内斗？ “利银现在应该是国内规模最大的互联网金融平台了，创立也属于最早一批的。是三个创始人联合创立的。现在我收到的消息就是创始人之间内斗了，争得很厉害。这属于新金融的内容，你之前没接触过可能不太熟悉。查下资料很快就能入手的。”谢全安鼓励林青苗。 “好的。”林青苗赶紧点头答应下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回到工位上她就直接打开电脑搜索利银互联网金融平台，花了点时间搞明白了他们的金融业务实质就是个人对个人的贷款，利银就是提供一个中介作用。但跟一般的中介不同，在这个平台上，借贷双方都是匿名的，靠平台智能匹配。 第5章 这让之前在央媒只跟银行和银监等机构打交道的林青苗皱起了眉头，她暗想，“这难道不是资金池吗？不会构成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罪吗？” 特别是当她看到利银旗下还有自己的车贷、房贷、消费分期等业务，更是大摇其头，嘀咕“这要没有涉及到自有资金放贷我头都拧下来。” 新金融，还真的是很“新”呢。就是野路子啊。 想到谢全安说的“内斗”，林青苗着重搜索了一些利银创立的新闻报道，却发现一无所获。基本上所有的报道都只写了利银是由叶天翔、吴奕和顾霰云三个创始人联合创立，其中叶天翔毕业于美国沃顿商学院，在华尔街做到了vp，吴奕和顾霰云则都毕业于京大。 她不死心地用了多种搜索平台，甚至连微信搜索都用上了，一无所获。林青苗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扭了扭脖子，去休息室拿了一点零食瘫在了懒人沙发上。咬着鱿鱼条，林青苗又用手机分别搜索叶天翔、吴奕和顾霰云。 嗯嗯，叶天翔的都是跟利银有关的，吴奕和顾霰云居然都是当年他们那的高考状元哎，林青苗翻了好几页看到了这个也没啥用的信息。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之前采访过的芝麻金融的pr来信息提醒她别忘了这周日的活动，并且又给她发了一份邀请函做了再次确认。 林青苗猛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点开邀请函仔细看了下。她没有记错，这是后天上午十点一个新金融高峰论坛的活动，邀请函上写了这是由芝麻金融主办，利银互联网金融、六六互联网金融、金瓜互联网金融等协办的一次高峰论坛，主要内容是聚焦新金融如何做好普惠工作。 林青苗眼睛一亮。天无绝人之路啊。再看看发言人，一般这种活动的主办协办单位都会有一个发言人的名额，嗯，真不错，利银来的居然是顾霰云，联合创始人之一呢。 在论坛上不好提这么尖锐八卦的问题，但是堵人一向是林青苗的专长。在她的采访生涯中，她不知道利用这个技能完成了多少次精彩的行业报道。等顾霰云发言完毕，她盯着他，找个空档要求采访，然后把这个问题夹杂在提问里不就行了吗？林o计划通o青苗就这样决定了。 周六这一天过的很快，单身的北漂青年林青苗在京市也只有夏雨一个朋友，但周末又恰是夏雨最忙的时候，所以林青苗总是在家宅着。将能搜到的利银的所有新闻报道都看了个遍，又看完了这天所有关注的金融类公众号的报道，去各个新闻线索群里溜了一圈看看有没有新选题之后，林青苗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她想了想，又点开了“cris”的微信，熟练地键入：“小哥哥，今天我没有找你你有没有想我呀？考虑的怎么样了呀？话剧不行还可以做直播，我昨天给你发的李子柒的视频你看了吗？” 然后一扔手机去泡澡了。 自从被锄地小哥帅绝人寰的外貌鲨到之后，林青苗开始还淡定正经地给他发一些剧院选角标准啊，演员的自我修养啊什么，但只有在第一次半夜对方回复了一个“谢谢我不需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复过了。 如此在林青苗坚持了三天后，她也开始摆烂了，开始给cris发一些不知所云的话，比如kfc疯狂星期四，比如一些好玩的笑话，还有早安打卡，天气预报打卡等。有时候林青苗都错觉她是在跟一个空号发消息了，全靠记忆中那张帅脸才能坚持下去。 周日一大早，林青苗给自己化了一个素淡的妆好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带上笔记本电脑就出门打车往峰会举办地威斯丁酒店赶。在出租车上，她习惯成自然地点开cris的头像，发了一条“先生早上好，现在为您播报今日气象状况。今天风和日丽，温度适宜，宜出门，宜交友，宜想到我。” 公|主/号[.闲|/闲|][书.，坊]———— 上午十点，顾霰云在电脑上审批了一些文件，并且将桌上昨天累积的一些报表、通知等等一一签好名之后，助理杨松涛适时敲了两下门后进来提醒他：“顾总，十点了，你的发言在半小时后，该出发了。” 顾霰云点了下头，起身摸了一下桌上水培番茄的叶子，系上西装扣子，离开办公室走进了后门外一架直通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出了电梯，司机已经将车发动等在电梯口了。 等车驶出地下停车场，顾霰云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拿出手机查了下最近的最低温度，确定都在10摄氏度以上之后，跟前排的司机说到：“小陆，等会完了之后去农场。” “好的顾总。”司机回答。 “今天是要把玉米苗种下去吗？”杨松涛在副驾驶坐上问。 “对，温度合适了。今天去把苗种了。等会把我送到你们就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接我就行。”顾霰云答，随手点开了微信名叫“苗”的那个头像上的红点。看到那个“宜想到我”，还真的是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精致的小脸。 这样清澈的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干净眼神，一看就成长在被爱包围的幸福环境中，一路顺遂长到这么大，恐怕不知道什么叫拒绝。 从小因为自己这张脸，给他惹过不少麻烦，顾霰云厌恶过，最终还是跟自己和解。总不能故意去毁容吧。只是偶尔在成年后围在他身边想接近他的女人做的太过分的时候，他还是会泛起那种淡淡的自艳。 第6章 这个林青苗眼中倒是好奇惊艳大于欲望。本来顾霰云也压根不想离她的，但听说她是新流金融做农业贷的记者之后心里一动同意了对方加微信的请求。 利银目前做的最好的资产端是车抵贷，规模已经做到行业前三，房抵贷也还行，但跟银行比没有太大竞争力，单笔放款金额又比较大，不够灵活和普惠，分期产品太琐碎，农业贷倒是他一直考虑想进入的方向。一方面，迎合国家政策，比较安全，另一方面，种田，就是他唯一的爱好了。 看在新流金融这个业内比较著名的新媒体品牌的份上，顾霰云认为加了林青苗是利大于弊的。谁知道这个姑娘这么。。。脱线，一门心思要拉他去演话剧，还让他开直播。如果他想近娱乐圈的话，高中就进了，她以为星探都是瞎子吗？ 来到威斯丁的会场，顾霰云抬脚往后台走去，看到走廊上树立着的易拉宝，顾霰云的眼神在论坛海报下方的邀请媒体一览第一个的“新流金融”上面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走入后台，等着主持人cue流程。杨松涛跟在身边，把早已准备好的发言稿递到他手里。 “接下来我们就有请利银互联网金融平台的coo顾霰云先生为我们做《融资租赁汽车金融时代的新蓝海》主题演讲。” 听到主持人的发言词，顾霰云从后台走向了演讲台，将发言稿随意地放在演讲台上，他接过司仪小姐递过来的激光笔，点开了背后led大屏幕上的ppt。 根据ppt内容，他有条不紊思路清晰地从美国汽车融资租赁的发展史和现状，一路分析到现状国内汽车融资租赁业务的几种不同形态，其中的优劣对比，一眼都没有看过发言稿，但一串串数据和案例就这样滔滔不绝地从他的嘴边涌出。 在最后发布了利银互联网金融将正式成立汽车融资租赁业务的消息后，顾霰云向台下的领导、同行和媒体点头致意，结束了这次演讲。 坐在媒体席的林青苗浑身僵硬，身子从发热发烧，渗出汗水到变冷变僵，内心慌乱。发热是因为尴尬。半个多小时前，林青苗刚刚在签到台看到了发言嘉宾的海报，里面的顾霰云，很帅，但是是郭敬明拍的奇幻电影男主角的那种帅，是指环王里精灵王的那种帅，简而言之就是一种p过头反而会被嘲讽的那种帅。 林青苗当时就拍了照片发给夏雨，肆无忌惮地“哈哈哈哈”了一大串，然后霸气地通知夏雨：“这就是我今天要攻略的对象，是有多自恋才能忍受把自己p成这样啊哈哈哈，这种普信男我最有经验，还不是手到擒来！” 手到擒来你妹。 谁能跟她解释一下，为什么上周还衣不蔽体在京郊城外锄地挖土的农民，一下子摇身一变就变成了国内金融新贵，头部互联网金融大平台的coo？而且还就是那么恰巧，是她的采访对象。 想到自己早上给cris，啊，不对，是顾霰云顾总发的，“今天宜想到我”，林青毛真的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做海报的人是神经病吗？啊？还是因为嫉妒顾霰云的盛世美颜啊？啊？有没有搞错！把绝世帅哥p成了伪装帅哥的土炮，两者之间的距离堪比马里亚纳海沟和喜马拉雅山。 感觉直接跟老板说这个稿子她完成不了了比较好。慌乱过后，林青苗慢慢镇定下来。本来这种公司内斗的新闻，就算采访到了也不一定能发出来啊，分分钟就被公关掉了。相信老板也只是为了让我更了解行业而已。 而且，刚才顾霰云的精彩演讲之前，林青苗分明听到了他的头衔从资产部总裁变成了利银互联网金融coo啊。她已经点开邀请函反复确认过了，在邀请函上，顾霰云的头衔仍然是资产部总裁。也就是说，在最近这几天，他才变成了coo，也能佐证一部分内斗传言吧。 想到这里，林青苗心头一动，从会场开溜，走出了酒店大堂，然后给谢安全拨了一个电话。 “老板，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我觉得也许可以单独做一个消息稿。就是利银，应该确实是内斗了，顾霰云变成coo了。我就直接写利银组织结构调整，顾霰云成为coo，然后利银要进军汽车融资租赁了。”林青苗用手圈着手机和自己的嘴跟谢安全说。 谢安全很感兴趣，肯定了林青苗这个消息的价值：“你应该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了，一起去的媒体有哪些？不过也不重要，别家都没有我们这么垂直，你赶紧写吧，写了我看看安排下午或者晚上可以新发一个临时推送链接，抢一下首发。” “嗯嗯我马上写，标题我都想好了”，林青苗不能完成任务的慌乱早就不翼而飞，语调逐渐激动起来：“就写‘利银高层动荡顾霰云上位coo’。” “这么动荡吗？”耳边悠悠传来一句低沉的男声。林青苗转头一看，顾霰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 第4章 玉米下苗啦 林青苗受到惊吓般往旁边一跳，锄地小哥穿上了西装真的帅气逼人，但这个气势也足了一百倍。林青苗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就是那只被火光吸引却又被烫伤的手，仍有渴望，但不敢。 “顾，顾总”，她略有些结巴地解释，“不是说利银动荡，就是一个讨论标题的意思。” “标题党么。”顾霰云说着好似贬低的话，但语气倒意外的很平和。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现在是信息时代，标题不抓人眼球会影响传播效果。如果顾总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改。”林青苗主动退让了，但是事关新闻事实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但内容是不会改的，就是一个消息通报。” 第7章 “无所谓。按你习惯的来吧。”顾霰云说完就走了。林青毛傻眼了，这么说顾霰云并不在意？她急忙追了过去：“顾总，之前是我唐突了。但您看，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手头正好有一组新金融的稿子，您看您能不能抽空给我个机会做个采访呢？” 顾霰云没有停下脚步，看了身边的杨松涛一眼。杨松涛会意拦下了林青苗，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这位记者你好，我是顾总的助理杨松涛。我们顾总从来不接采访的，有什么需要问的或者需要帮忙的您随后可以跟我联系，微信同号。” 林青苗接下名片，眼睁睁看着顾霰云钻进了一辆黑色越野车，等杨松涛也上车后，就绝尘而去。 林青苗苦笑了一下。要跟顾霰云约采访什么的，只是自己挽尊的说法罢了。在还不知道顾霰云身份的时候，她确实有过那么一两分念头，能不能跟这个帅哥发生点啥。但当得知了顾霰云是利银的联合创始人兼coo后，她彻底熄火了。这种高层次的精英，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码字工能搞的。 不过好在总也算完成了老板交代的任务，今天得到的消息也可以交差了。林青苗在度过了自己心里那段尴尬羞耻之后，也就把这段经历抛诸脑后，一身轻松地回去了。 周一下午是选题会。等时间到了，林青苗泡了一杯自己喜欢的花茶进了会议室。他们这个新金融组是在她来新流金融时刚刚成立的。不然名声这样响亮的媒体是很少有招人名额的。林青苗也是凭着自己刚获得的多媒体互动类的硕士研究生经历，在简历上写明了自己有视频剪辑、数据化创作、图文交互等技能才成功入职。 刚成立的组完全聚焦新金融这一垂直领域，重点关注互联网新金融平台、互联网银行、分期消费、现金贷等领域，目前组员五人，两位记者，两位编辑以及一位商务，由新流老板谢全安直接领导。 记者除了林青苗，还有一位是谢全安从传统金融组抽调出来的资深记者赵美娟。赵美娟也是国内名校毕业，比林青苗年长三岁，一直深耕金融新闻报道，有成熟的银行、证监会关系，此前新金融领域的报道也多是她来操刀。现在这一领域细分出来单独成组，谢全安把她抽掉过来顺理成章。刚进组时谢全安也让林青苗好好向赵美娟学习。 林青苗一直称呼赵美娟为娟姐，并对她印象挺不错。因为刚进新流就属赵美娟对她最热情，很快就互相交换了籍贯、学校、兴趣爱好等一系列信息，并且在新金融领域的写稿方面，很是帮助了她不少。 但今天的选题会，林青苗一进会议室就感觉赵美娟心情不好，沉着脸坐在那。她还凑过去关心询问了一句：“娟姐，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赵美娟并没有理她。林青苗也没有再追问，坐好了等谢全安来开始选题会。 谁知道等谢全安一进会议室，赵美娟就发作了：“老谢，怎么回事，利银一直都是我在跟的，怎么昨天的活动是小林去参加的？” 林青苗惊了一下，她倒是完全不知道这个分工，难道自己真的抢了赵美娟的选题？那她可宁愿不要。她已经不想再跟顾霰云打交道了。 “林记者这个活动是芝麻开门pr直接邀请的，据我所知好像之前邀请的是你然后你不想去才推给的林记者？”谢全安打着哈哈：“再说林记者也需要写这块内容的，新金融组一共就你们两个记者，分工没必要这么细致，谁有空谁去么。” “那之前也没说顾霰云会去啊！”赵美娟懊恼地说，漂亮的大卷发都颤抖了起来。 “下次有机会么。你要能给顾霰云做专访，访他个三天三夜我都没问题哈哈哈。”谢全安安抚她，“行了，开会吧。都说说自己手上的选题。” 会议开完后，商务陈路发了个微信给林青苗“天台”。林青苗会意，自然地走出公司上了楼顶的公共天台。 这个天台是创意园区这边最受欢迎的一个休憩地，草坪和植被做得非常漂亮，还有长凳。在写稿间隙林青苗及同事们经常上天台透口气，抽根烟，或者八卦。 “你知不知道娟姐为啥生气？”陈路点燃一根烟问林青苗。 “不知道啊！我都懵了。她要是想去那个活动她可以跟我说。”林青苗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后边听着好像是为了顾霰云？” “就是为了顾霰云。”陈路对林青苗挤了挤眼：“你觉得顾霰云长得怎么样？确实帅，我一个男的看了都觉得帅。他不接受采访的，不过去年有一次娟姐去利银采访孙奕，碰上了。回来就念念不忘，一直铆足劲创造各种机会见顾霰云。” 林青苗恍然大悟，看来又是一个顾霰云的颜粉，“那我就祝她成功？我感觉顾霰云真的不是很好啃哎。看人就那样。”林青苗做出一副死鱼眼，搞得陈路哈哈大笑。 “公司做这么大，还是coo，人又长成这样，大把小姑娘往上扑，娟姐，竞争不过的啦。”陈路也不认为赵美娟有靠近顾霰云的可能性。 但林青苗经过赵美娟这一炸，内心倒是再一次确定了远离顾霰云的想法。不值当，既然同事对他这么觊觎，她也无所谓破坏同事关系。 公|主/号[.闲|/闲|][书.，坊] 玉米对环境温度的要求比较高，一定要等到平均温度连续十天大于十摄氏度才能播苗，但也不能太晚播苗。因为当环境温度高于地底温度时，玉米在土地上面部分的植株生长会快过根系的生长，不利于根系发育，长成后的玉米也容易营养不良。 第8章 正因为玉米播种这样一个窗口期的存在，所以顾霰云发言完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到了自己买下的农场，将之前心心念念的国外优良种和自己此前培育的本地玉米种交叉地种了下去。 玉米对于顾霰云来说有一种特殊的记忆。在他六岁之前，玉米收获的季节，是他最开心和幸福的日子。刚成熟的香甜玉米软糯可口，玉米杆还可以当零食啃着吃，甘甜甘甜的。等到收下来的玉米晒干之后，还可以磨成玉米粉。当磨好的玉米粉别提就多香了，蒸饭能让他不用吃菜就吃下三大碗。 不过等顾霰云长大后，就再也没吃到过小时候那么好吃的玉米了。他稍作打听才知道，现在基本没有农户自己种之前那种自留种的玉米了，为了追求玉米棒子的大和每亩的产量，种子都是跟种子公司直接购买。而种子公司的种子，又大多来自国外。 他对家乡和童年并没有什么怀念，但是再一次加班过后的空虚中，他想起了小时候那穗玉米香糯的味道。不如就自己种吧。他以长期租赁的方式“买”下了京郊的一块农田，改造成了自己的农场。从此之后，他的闲暇时间有了去处。 种地跟金融不同，金融市场有可能瞬息万变，还会有各种“黑天鹅”事件。但土地从不骗人，留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有它的去向。 等把苗全部种好已经暮色四合。顾霰云洗完澡躺在简易铝板房的卧室床上，想到了新流将要发出的报道。他对新流的效率非常满意。 在跟孙奕达成一致之后，顾霰云就迅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开公司股东大会，将叶天翔排除出核心决策层，选举孙奕为ceo，顾霰云为coo，叶天翔则为董事局主席，但不负责具体事物；将叶天翔办公室的公章收回；直接发送直全体公司员工的公开信，公布这一结果等。 孙奕则负责跟投资人商谈，让投资人意识到叶天翔已经不具备领导公司前进的能力，并且已经有官僚化、形式主义等倾向。等到公开信发出，投资人或是甘愿有或是不甘愿地接受了利银核心领导层的变化。 “老顾，这下你可躲不过去了。之前公开活动都是我跟老叶出面。现在老叶出局，你可不能再躲了，总要分担一点。”尘埃落定，孙奕笑眯眯地对顾霰云说。 “该配合的我会配合。不必要的活动还是让别人去吧。最近那个高峰论坛，我让人把我头衔改一下，以这种形式控制一下舆论吧。”顾霰云早有心理准备，将已经准备好的方案说了出来。 “也行。不用太刻意地通知媒体。到时候把叶天翔的声明给媒体一份这个事就算结束了。”孙奕同意了顾霰云的方案。 “投资人那还是要靠你继续弥补一下关系。”顾霰云提醒。 孙奕摆了个ok的手势意气风发地走了。 是以在周日的论坛上，当顾霰云看到新流金融出现在媒体栏，他就知道这个局已经成功了。新流作为金融报道新媒体领域的排头兵，专业素质还是很过硬的。到时候通告也先给他们好了。 就这样，不管林青苗想得再美好，她都起码还要跟顾霰云再打一次交道。 第5章 飞车砸玻璃这么刺激的吗？ “利银告投资人的一封信： 亲爱的投资人，最近网上有消息传言利银高管内部出现分歧甚至内斗的消息，利银金融在此声明，均为不实消息。 目前利银正处于c轮融资的关键阶段，公司组织架构的调整为正常调整。利银互联网金融平台将持续为投资人们提供优质、便捷的服务。” 正在林青苗自以为她跟顾霰云的交集到此为止的时候，她的微信突然跳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看完内容她嗤笑一声，“利银的公关稿出的还挺快。” 然后她看了下发信人，瞳孔剧震。怎么会是“cris”，啊呸，顾霰云啊！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顾霰云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林记者你好，打扰了。这是利银对于你们上次那条动荡的新闻的回应，你看是不是方便发一下？” 林青苗先把顾霰云的微信备注为“利银顾总”，然后才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了信息： “顾总您好，很高兴利银有这样的回应。只是对于新流来说，这样的回应略显官方了，不太像我们的风格。如果您信任我们的话，能否让我们采访一下你，新增一些信息呢？这样有利于新闻的质量和传播性。” 林青苗本着一个专业的金融记者的态度给顾霰云提了一个建议，想着让赵美娟去采访他吧，她一定兴奋死。 谁知道顾霰云很快回了微信：“可以。你来。” 完了，弄巧成拙。 这个顾霰云怎么回事啊，他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记者都有自己固定的报道领域。明明之前她跟他自我介绍是农业贷的记者啊。 林青苗烦恼地叹了口气，任命地拿着手机跟谢安全汇报去了。 谢安全非常感兴趣：“你在犹豫什么，赶紧约时间啊。” “娟姐不是说利银都是她负责。”林青苗弱弱地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有见过顾霰云的采访报道吗？他长什么样你以为我不知道？有多少记者想采访他你想一想？据我所知这是他第一次同意采访请求，你让他配合你换人？”谢全安回了一连串反问。 “行吧。”林青苗又捏着手机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第9章 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是真的不想刚进新流就得罪了自己的同事兼前辈。但是抛开这点不谈，采访顾霰云确实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工作。她喜欢这种扎实采访完成一篇篇精彩稿件的感觉。 这个顾霰云的业内第一专访，她真的很感兴趣。 想到这里，专业压倒了一切。林青苗给顾霰云发去了一个笑脸：“当然。请问顾总您什么时候方便呢？” “下午两点，金融街一号27层。”顾霰云的回答简洁明了。 金融街一号是京市内环租金最高的5a级写字楼之一，利银在这租了十层楼。从17层至27层。 一般来说，在一栋写字楼租办公场地超过一定比例，是可以有冠名权的，但也许是利银还不是很满意这个办公产地，并没有行使这个冠名权。 林青苗在当天下午1点50分准时来到了金融街一号的27层前台。跟长相甜美的前台说明了跟顾霰云约的时间，前台有一瞬间的讶异，随后笑容甜美地说：“请稍等。”随后拿起内线电话确认。 “杨总，这里有一位记者说跟顾总约了时间。”前台停顿了一下，随后说“好的。”接着用无懈可击的笑容对林青苗说：“请您稍等，杨总会来带您进去。” 没过多久，林青苗已经看到杨松涛大步走了过来。 “林记者，又见面了，请跟我来。” 林青苗跟着杨松涛走进了利银的办公空间，只见宽阔的写字楼内，铺满了工位，一眼望不到头。每个人都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杨松涛带着林青苗来到了一间贴着coo标牌的办公室，敲了一下门就直接推门进去。林青苗讶异地发现这个办公室的隔断居然是玻璃的。 进入办公室，整个空间一览无遗。右侧的宽大办公桌后面，顾霰云正坐在电脑前忙碌，中间是一个休息区域，摆放着一张深棕色的真皮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茶几，左侧则有一个木制衣架，上面挂了一排浅色衬衫。 见杨松涛带着林青苗进来，顾霰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林青苗面前伸出了手：“林记者你好。” 林青苗见状也很快散去了脑子里一些有的没的念头，以专业的态度跟顾霰云握了手，然后在顾霰云的示意下，坐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 顾霰云将自己办公桌前一张简易办公椅拖到沙发一侧坐下，问林青苗：“林记者对我们的公告有什么建议？” “关于这个，我觉得最好是要交代一下叶天翔总和孙奕总、顾总你们之间的分工。既然叶总还没有离开利银，这样也更有说服力。”林青苗很快将自己的思考结果说了出来：“另外如果要将影响降到最低，最好是让叶总也发声一下。” 对于这点林青苗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叶天翔也许已经出局，但是他失去的只不过是话语权，股权可还是实打实的在那里，利银发展越好对他也越有利。 “叶总的声明他自己会发，已经准备好了。”顾霰云简单回应。 “那样就最好了。那我建议利银的官方声明和叶总的声明在差不多时间发送。这样更能看出你们之间的默契，破除内斗传闻，其后我们再跟进具体的报道，梳理一下利银目前的业务发展脉络和发展重点。” 顾霰云对林青苗的思路还是挺满意的。林青苗确实是一个合格的金融记者。既然免不了这次采访，顾霰云希望把它交给熟悉而专业的人。 “额，我想再问一下顾总，可以不写进报道。叶总之后，会离开利银吗？”林青苗试探顾霰云。 顾霰云笑了笑：“如果叶总有最新的动态，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青苗几乎又一次被顾霰云惊艳了。这个笑容，实在是太。。。华丽了。 虽然掩饰地很好，但顾霰云还是捕捉到了林青苗一瞬间的失神。 顾霰云站了起来：“这样，林记者，你不是想了解下利银目前的具体业务吗？我正好下午要跟车抵贷京市分公司的负责人开会，你有兴趣的话不妨跟着看一看。” 林青苗大喜，这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她热爱一切实地采访，她坚信只有实地采访才能写出有血有肉的稿子。 “松涛，你先陪林记者四处逛一逛，给她介绍一下利银现在的业务构成，我跟小龙联系一下。”顾霰云对杨松涛说。 “好的顾总。”杨松涛示意林青苗跟他走，带着林青苗逛了一下整个27层。27层基本上就是利银车贷的后台部门了。人力、行政、风控、运营，都集中在这一层。 “利银的车抵贷业务是顾总一手建立起来的，也是利银第一个资产端。”杨松涛跟林青苗介绍。 车抵贷，顾名思义就是将汽车抵押之后获得贷款。现在很多人的汽车都是按揭买的，就算不按揭，也很难从银行获得贷款，因为车抵贷的客户一搬都是次级客户，银行看不上。 据林青苗了解，车抵贷的客户，很有一部分是急需用钱的小年轻，或者有不良赌博嗜好的人。 将27层大致逛了一圈之后，杨松涛将林青苗又带回了顾霰云办公室，打开了顾霰云办公桌后面那侧墙壁的一个小门，居然是一个小小的电梯间，直通地下车库。 “顾总已经先下去了。”杨松涛跟林青苗解释。 等林青苗跟着杨松涛来到地下车库，发现之前在威斯丁门口见过的那辆黑色越野车已经等在面前，顾霰云已经坐在了车上。 第10章 杨松涛为林青苗开了顾霰云另一侧的车门，林青苗有些紧张地坐好。随着杨松涛也上了副驾驶座，黑色越野车发出一阵轰鸣开了出去。 “我们现在是去哪？京市分公司吗？”林青苗问顾霰云。 好在越野车内部空间非常宽敞，她跟顾霰云之间还有个大大的杯架阻挡，林青苗觉得自然了许多。 “林记者，你知不知道车抵贷怎么保障资产安全？”顾霰云问林青苗。 林青苗有些愣。其实就连车抵贷到底是什么，还是她前不久自己补课知道的。 “不是把车抵押在你们这了吗？应该很安全啊？” “我们上百亿的汽车金融贷款总额，20多万台的汽车业务量，你让我们这么多车停哪？”顾霰云反问林青苗：“车抵贷车主都是可以自由使用汽车的，我们会在车里装gps，一旦借款人逾期，就需要去追回车子。” “啊？原来是这样。那你们随时都能监控到借款人的行踪？”林青苗好奇地问。 “没有人对他们的行踪感兴趣。只有出现坏账而车主又不肯将车主动开来抵账时我们才会去找车。有的车主不打算还钱了还会把车直接卖掉，这种也比较麻烦，也需要先找到车。”顾霰云耐心解释。 “那，车主就不能扔掉gps吗？”林青苗继续追问。 “每台车我们会放5-6个gps，有的会直接扔到发动机舱内部，位置很刁钻，很难取。” 林青苗大开眼界，深感不虚此行。 “那车主就是不肯还钱也不肯给车怎么办？就变成坏账了？” “这个时候我们的外勤会去催收。”顾霰云看了林青苗一眼，“林记者有兴趣看一看催收吗？” “有啊。怎么个催收法？”林青苗自然非常有兴趣。 顾霰云指着前面一辆大众的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旧车给林青苗看：“这就是我们外勤的车，还有另外两个车，他们正在追一个逾期了好几个月的车主。” ？？？？林青苗震惊。 所以不声不响间，顾霰云居然给她安排了一场车辆追逐大戏？？？ 倒也，不必这么兴师动众吧？ 正在林青苗满脑子问号和感叹号的时候，她发现他们已经开出了京市，行使在宽阔的国道上。这下就很明显了，空荡的道路上有三个旧仆仆的车跟在一辆红色的奔驰c200后面，紧追不舍，顾霰云的车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突然，那三个旧车加快了速度，一辆车往红色奔驰擦了过去，林青苗发出一声尖叫，就看到红色奔驰飘了一下，然后两个旧车飞快地超过它，挤在了它的前面。 随着前面两个旧车慢慢降速，红色奔驰被迫停了下来。顾霰云的车也慢慢停在了后面，保持着一定距离。 奔驰前面的两个旧车及后面那个旧车上突然下来了一堆人！大概总数有十个人左右吧，都是身材挺魁梧的大汉，穿着黑色短袖。他们团团围住了红色奔驰车，敲了敲奔驰车的车窗。 红色奔驰车主毫无动静。 一个大汉走回了旧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根细细的铁棍？好像很轻地敲了两下奔驰车的车窗，林青苗眼睁睁看着那块玻璃碎成了蛛网状。 里面的人终于待不住了，哭丧着脸开了车门。不知道他们说了点什么，车主进了一辆旧车，然后一个大汉进了红色奔驰车。很快，几辆车就绝尘而去。 林青苗目瞪口呆。她缓缓转过头问顾霰云：“他们这样，不犯法吗？” 第6章 桥归桥路归路 “违法算不上，一般借贷纠纷吧。也没有肢体接触。”顾霰云面无表情地说。 林青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不对的，但她也没有立场去教导顾霰云做事。于是也闭上了嘴巴。 一声轰鸣，顾霰云的车又启动了。林青苗这次没有问要去哪。越野车的后排空间好像变得既空旷又狭小。 她觉得自己离顾霰云很遥远，又觉得空间憋闷得透不过气。 奔驰越野车继续在国道飞驰，窗外的景色不久变成了街道。林青苗拿出手机地图，竟然发现他们到了津市。 “这是到津市了？”林青苗打破了沉默。 “津市今天有几个后勤入职，你可以一起去看看。”顾霰云回答。 越野车停在了一幢看起来挺气派的办公楼前，楼的前脸立着硕大的“利银汽车金融津市分公司”的字样和利银的大幅logo。 很快有一个身量很高、穿着一身黑的人带着一群人迎上前来给顾霰云开门。奈何尴尬的是他开的是林青苗这侧的车门。 林青苗囧着脸下了车，就见顾霰云已经自己开车门下来了。高个黑衣人又赶紧迎上顾霰云，边叫着“顾总您终于来了”，边去握顾霰云的手，身后跟着的人也纷纷叫着“顾总”。 顾霰云居然摆出了一副挺爽朗的笑容，一手握着对方的手，同时另一只手还往对方背上拍了拍。 林青苗又一次刷新了对顾霰云的认识。能执掌这么大的业务盘子，想想也知道顾霰云不可能只有一副沉默寡言的面孔。 几人拥着顾霰云进了崭新的办公室，顾霰云略微介绍了一下林青苗，只说是来参观的记者。那个高个的津市负责人只跟林青苗也握了下手就不再管她。 林青苗听着津市负责人跟顾霰云一一介绍了津市目前的业务开展情况，还将新入职的几个外勤挨个介绍给了顾霰云。 第11章 顾霰云一个个问过外勤的年龄和家乡，跟每个人都聊了几句，真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看时间差不多了，津市负责人征求顾霰云的意见：“顾总，我们这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有一个洋货市场还比较有特色，咱们先过去逛逛？正好晚饭也安排在那附近。” 顾霰云看了林青苗一眼：“林记者没有意见吧？” 林青苗赶紧摇头：“你们随意，我都可以。” 洋货市场在津市老城区，林青苗还是坐顾霰云的车。一路行来，路旁都是各式百年老店，林青苗倒看得津津有味起来。 顾霰云看着林青苗恨不得把额头都贴到车窗玻璃上的样子，无声弯了一下嘴。 很快到了洋货市场门口，林青苗进去后才发现，这所谓的“洋货”，还真的是洋货，整个市场大概有数百个摊位吧，都是小小的隔间，里面卖的商品都是国际大牌服饰、奢侈品箱包以及知名珠宝品牌的腕表、首饰。还都是中国制造。 林青苗看着津市那一群后勤兴冲冲进了几家明显跟老板比较熟的店，然后一人拿了一个款式都相差不多的薄款手提包出来了。有的是“范思哲”，有的是“gucci”，还有“阿玛尼”，林青苗听到了老板的报价：80一个。 随后几人又陆续配备了一些200块的金色劳力士、1000块的积家什么的手表，还有一些有着金光闪闪大logo的“lv”、“爱马仕”的皮带。林青苗有些明白了，敢情这是新员工入职，来配备“工作服”来了。看他们挺高兴的样子，应该属于公司福利吧。 几人最后来到了市场专卖工具的区域，在一家露天放置着一堆细长棍子的摊位停了下来。这些棍子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林青苗见津市负责人随手捞起了一根细棍子，然后往地上猛地一甩，黑色细棍子突然就多出一节。他往手里掂了掂，问老板多少钱。 “200不讲价。”老板还挺牛气。 “什么材质，铁的吗？”津市负责人问。 “现在哪还有铁的。合金的。”老板抛出一句。 津市负责人没有多说，要了十根结帐了。 林青苗忍不住了，问津市负责人：“这是什么？干嘛用的，砸车窗？” 津市负责人笑了笑：“这是甩棍。之前我们都配棒球棒，现在棒球棒算管制器械了，查到性质不一样了。这个甩棍体积更小，一下断腿，两下破窗。” 许是看到了林青苗震惊中带着惊吓的神色，津市负责人忙解释：“我们可没有干这样的事，而且也不敢干，现在抓得严。” 林青苗奉上一枚礼仪微笑。她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不敢干呢？虽然她没亲眼见到他们打人，但是下午不刚刚看到一场飞车逼停再砸窗的好戏吗？ 所谓的催收，原来是这样的催收。 一时间林青苗脑海里掠过诸多暴力催收的新闻报道：泼油漆、拉横幅、打砸家具等等。 她不明白顾霰云这样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京大毕业的天之骄子，怎么会这样平静而又熟视无睹地操盘着这样一个业务？ 但无所谓。顾霰云要表达的意思，她想她已经接收地非常清楚了。 当晚的晚餐是一场海鲜盛宴。一向非常爱吃海鲜的林青苗几乎什么都没有吃。 顾霰云快速结束了晚餐的行程，跟津市的下属们略碰了碰杯喝了点白酒，就示意要先走。 回程的车上一路无话。进了市区，顾霰云问林青苗把她送到哪。 林青苗硬邦邦砸出几个字：“星享创意园谢谢。” 等顾霰云的司机安稳地把车停到了创意园门口，林青苗拉开车门径直下车，一路疾步走到大厅，摁下电梯直达顶层小花园，在草地上使劲蹦了几蹦，无声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愤怒和郁气。随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回到办公室继续完成手头的稿件。 ———— 创意园外，顾霰云沉默地看着林青苗有些气冲冲的背影大步跨入了园区，逐渐消融在无边的夜色里，这才转回身子，对司机说：“回公司。” 车行至半路，顾霰云的胸如有块垒。他烦闷地吐了一口气，问杨松涛：“明天我有什么安排？” 杨松涛不带停顿地直接说了出来：“明天上午是新产品上线测试，中午孙奕总要跟你吃饭，下午的话就是例会了。之前那个医美平台的创始人也想约见，本来答复的是明后两天。” 揉了下眉心，顾霰云说：“医美那个后天吧，孙总我自己跟他说。别的都帮我推了。小江，送我去农场吧。” “好的顾总。”司机不带一丝磕巴地顺势打了左转的转向灯，丝滑地调了个头，又向京郊驶去。 等进了农场，给司机和杨松涛都放了一天假之后，顾霰云换下了身上的西装，穿了件简单的圆领t恤，走进了玉米地。 下苗已经十几天了，在强光电筒的照射下，每一株玉米苗的长势都很好。现在还处在玉米的苗期，并不需要过多的管理，顾霰云一颗一颗逐步看了已经抽出手掌宽叶子的玉米苗，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看到地里冒出了一些野草，顾霰云索性蹲了下来，用手把所能看到的杂草都拔了出来。再提着手电巡视了一遍这块不大的玉米地，顾霰云摁灭了手电。 绕着农场走了一圈，顾霰云望了望星空。星星已经亮了起来，京郊的天空虽比不上高原，但也已经比市区清明很多。 第12章 走回铝板房，他索性从里面拖了一张椅子出来，以最放松的姿态坐在椅子上，顾霰云拿出手机点开了“农科院倪刚教授”的朋友圈。 快速滑了一遍，见没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顾霰云垂着双手将头仰靠在椅背上，慢慢阖上了眼睛。 第二天傍晚，司机小江来农场接走了状态全面恢复的顾霰云。回到金融街一号27层，顾霰云毫不意外地在自己的办公室看到了正坐在他椅子上百无聊赖摘水培番茄的孙奕。 “又去弄你的玉米了？”见顾霰云进来，孙奕忙将手上刚摘下的一颗通红的小番茄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 顾霰云扫了一眼桌子上被摆放地整整齐齐的一排小红番茄，忍耐地闭了一下眼。解开西装扣子，坐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 孙奕见状起身挪了过来，也坐到了沙发上：“就为了逃中午那顿饭？你就这么不看好payday loan？” “坏账太高，风险太不可控。美国能玩得转不代表我们这能玩得转。”顾霰云的态度比较明确。 “那消费分期呢？我之前谈的那个乐分期，做的还蛮大的，面向大学生客户，风控难度比较小，他们的业务量挺大。”孙奕将手上顺过来的一颗小红番茄抛上抛下。 “风控难度小？银行都停发大学生信用卡了你以为是为什么？”顾霰云瞟了一眼孙奕手上上上下下的番茄，“利息高了风险大，利息低了不值当。利润率太低，获客成本太高。地推现在也没那么好使了。” “那就先不着急吧。反正消费分期我们自己也在慢慢做。你听说了吗？叶天翔已经拿到种子轮投资了。”孙奕又抛出一个信息。 顾霰云来了点兴趣：“高杉资本跟你讲的？知道他要做什么吗？他好像把做运营的那几个带走了。” “消费分期吧。他不是一直想主做这个么，天天给我们画大饼。”孙奕撇了撇嘴。 顾霰云猛地会意过来：“所以你想先接了乐分期？别意气用事。你之前不同意他的思路，现在回过头又跟他去争，这不是很搞笑吗。” “谁跟他争。我就是觉得消费分期也可以做一做。好的资产端也没有多少选择。”孙奕有些悻悻，随即又提起兴致：“酒吧街那新开了一家居酒屋，评价挺不错的，我们去喝几杯？” “不去了。累。你让别人陪你去吧。”顾霰云拒绝了。 “你活该当个农民，上辈子种地的吧。”孙奕笑骂一句，没有再勉强顾霰云，顾自走出了办公室。 —————————— 新一周例会，谢全安点评了几个上周反响比较好的稿子，鼓励大家继续保持之后，自己决定了这周的选题：“最近有种新产品叫‘现金贷’，听说很猛啊，7天至14天一个周期，都是收的砍头息，平均借款金额在700-1000元。” “真的假的？这点钱也要借？”组员们纷纷发出了感叹。 “据说是从国外的payday loan演变而来的。美国那边叫发薪日贷款，很多美国人不是没有储蓄习惯吗？都是发周薪的，因为你一下发一个月薪水，可能人家一礼拜就花完了，剩下三礼拜就活不下去了。”谢全安解释。 “也太夸张了吧，美国的超前消费都这样了？”赵美娟看向林青苗。 “周薪的话工人什么的比较多，大部分白领还都是发月薪的。payday loan我是真的没有听说过。”林青苗有些烦闷。 自从连续发了两篇利银的稿子之后，赵美娟对她就有些遮掩不住的争锋了，不管是平时聊天还是报选题，她总要争上三分，明里暗里跟林青苗别苗头。林青苗就只能努力将所有对话维持在就事论事上。 这破同事关系谁爱要谁要吧！ “有这个产品存在就说明市场还是有需求的。就是有人连发周薪都坚持不了，一天就花完了，然后就去借payday loan，等下周发薪再还钱。循环往复。”谢全安布置任务：“大家都去找找线索吧，争取这周发一篇。” “那肯定要看青苗啊。美硕学历不就是这样用的嘛，查英文资料也方便。”赵美娟看了看自己的美甲闲闲地说。 “好的，我来做。”林青苗已经习惯了，这个选题没啥不好的，她也很感兴趣。 开完会后，她在新流的线索群里问了一声现金贷的问题，结果知道的人还真不少。林青苗有些咋舌，这么看来她抓选题的能力还有待提高啊。 很快有人私聊她，发给了她一张某公司前台巨大的led屏幕照片。 林青苗放大照片，只见这个屏幕上实时滚动着注册用户数，放款笔数，放款均额，放款总额及复借率。在对方撤回前，她已经迅速保存了下来。 “这是哪家公司呀？”林青苗问对方。 “小白条，应该是目前现金贷领域做的最大的。”对方回答。 “你是小白条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负责人呢？我觉得这是非常新也很有价值的一款金融产品，想要采访一下你们公司可以吗？”林青苗如实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真的？要采访我们？我可是你们的忠实读者，你等等，我问问我们老大。”对方显的很兴奋和积极。 没多久，对方就给了正向的反馈：“我们老大也是你们的读者，她说愿意接受采访。 “那太好了，你们老大是创始人？” 第13章 “创始人之一，管风控的。” “好的好的，麻烦你帮我约一下时间呢。”林青苗自己都没有想到采访居然这么顺利。 “老大说周五下午。可以吗？”对方敲时间敲的很快，不由得让林青苗感叹互联网金融公司的效率。 “没问题的。那就周五下午见啦～”林青苗还特意发了一个表情以示感激。 由于对爆料者发来的led大屏幕印象深刻，所以林青苗在到达“小白条”公司的第一时间，就去找这块led大屏。 但让林青苗失望的是，led大屏确实是有，就在公司一进门的左侧墙壁上，差不多占据了一整面墙壁，非常显眼。 但是现在林青苗眼前的这块大屏幕，压根就没有开。 “咦，怎么这个led没有开啊？不是会有实时数据的吗？”林青苗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对的，平时就有的，今天刚好坏了，在维修。”接待林青苗的小白条cro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身着一套丝质无袖西装裙，丝滑地接过了林青苗的问话。 林青苗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就是这块led大屏，给她惹来了一场牢狱之灾。 第7章 轰动业内 小白条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互联网公司，办公区域的装修十分简洁而活泼，天花板都没有吊顶，各种管道裸露在外，就刷了一层深灰色的漆。 四周的白墙上，贴着各种激励人心的标语，还有各种业务竞赛的表格。宽敞的办公空间内摆满了电脑，按部门不同划分为不同的区域。比如客服中心的办公位上除了电脑就都配备了耳机和座机，技术部门的工位则多半不止一台电脑。 带着林青苗参观了一圈办公空间之后，小白条cro就将林青苗带进了一个小会议室接受提问。 林青苗对这个cro的印象非常好，这一看就是对自己专业十分了解也很自信的技术型人才，回答问题爽快直接，一点不拖泥带水。 很快林青苗就得到了写独家稿最需要的数据： 小白条成立半年，产品正式上线才刚满三个月。产品分为两种，一种借款周期14天，金额在1000元以下，收取砍头息，即在下款的时候直接扣除利息150元，客户只能拿到850元。但等14天期满还款时，需要足额还1000元。一旦逾期，就会产生贷款利率两倍的罚息。 第二种产品的借款周期为一个月，金额可达3000元，只对按时还款的老客户开放，可以理解为第一种产品的升级版。当然，砍头息也就变成了300元。 砍头息本质上就是一种利息前置的行为，使得小白条可以利用同样的资金服务更多的借款人。 听到这里，林青苗金融记者的敏感度立马就上来了：“14天利息百分之一点五，那年化不得了啊。” cro没有否认林青苗的话：“短期小额的现金贷，其实用年息来算也不是太公平。我们面对的客户群体都是大学生或者刚毕业的白领，手头紧的时候不愿意跟爸妈同事开口借钱，填个身份证就能拿到钱的事，对这点利息不敏感。” 林青苗马上看出了小白条的盈利模式，目标客户正是这些对利息不敏感的金融小白。其实只要稍微做一下计算题，就能明白14天1.5%的利息，意味着年化利率高达360%，即1000块钱借一年，到期要还3600元。如果看到了这个数据，还会有这么多人借这个钱吗？ 林青苗对此提出了合规性质疑。 cro笑了笑，开始用官方语言回复：“肯定会向合规化靠拢，等客户多了利息就会逐步下降。现在我们的获客成本要50-80元。但好在我们复借率不错，能达到70%以上。” 复借率能不高吗，林青苗在心里暗暗吐槽，1000块钱都要借的，14天后还不出来很正常啊。肯定要想办法另外借钱还上然后再续借。 不管林青苗心底怎么想，整个采访还是在一种轻松愉快友好和谐的氛围下完成了。此前林青苗没有接触过现金贷，但是小白条上线不到3个月，客户就超过百万，放款规模更是超过了5亿，充分说明了这个产品极大的市场需求，值得关注。 受益于理想的采访对象，林青苗的稿件写得异常顺利。她以小白条巨大的led屏幕开场，描述了小白条的业务模式和获客成本、砍头息、复借率等情况，并点评了一下整个现金贷市场的广阔前途。 谢全安对这篇稿件非常满意，表扬林青苗堪称“独家”和“行业首发。” 不愧为业内第一金融新媒体的执掌人，谢全安的判断十分正确。这篇现金贷的稿件一经发出，很快引起了整个消费金融和互联网金融行业的瞩目。稿件点击率不到半天突破十万加，数十家新媒体及传统网媒来要转载授权，可以说凭这个稿件，新流再一次宣告了自己业内第一的地位。 这火热的景象倒让谢全安也始料未及。他紧急召开了互联网金融报道组的会议，宣布要将这个组单独分拆出来，聚焦“现金贷”报道。 “业内非常关注现金贷，青苗这个稿子出来后，非常多人跟我爆料哪些公司在做，哪些公司想做。依托这个垂直领域，我认为是可以支撑起一个单独的号的。”谢全安对全体组员说。 林青苗倒没有多大感受，独不独立出来，对她来说都是一样，她还是照旧写稿。 赵美娟倒显得比较兴奋：“好啊老板，我等这天很久了，我也有几个朋友跟我爆料呢。” 第14章 一开始林青苗没有理解为什么赵美娟这么激动，后来才知道，原来报道组单独独立出来，就会产生一个新的主编，谢全安就不再直接领导他们了，选题、改稿、发稿，都将由主编来定夺。 林青苗听陈路跟她这么分析的时候并没有触动。赵美娟本来就比她资深，做主编她没有意见。她也不想当主编，就做个主笔写稿挺好的。 于是新流金融的又一王牌媒体号《一零财经》就这样成立了。 ———— “看了没。”正在全神贯注处理事件审批的顾霰云在电脑上收到了孙奕发来的微信。跟在这句话后面的是新流金融最新的报道链接。 由于各个金融媒体推送稿件的时间不一致，顾霰云的习惯是每天结束工作后再浏览这一天的最新新闻和资讯，所以新流的这篇稿子他还真的没有看过。 随手点开链接，顾霰云的眼神在作者林青苗的署名位置停顿了一秒，随后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报道，在心中过了一遍数据之后，给孙奕回了信息：“看完了。” “复借率有些夸张。如果是真的话，获客成本可以再推高一些。” “三个月破五亿，啧。不知道他们资金成本是多少。” “这利润率，我看坏账百分之五十都可以承受。” 孙奕很快连回三条。 顾霰云沉吟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这个小白条，是不是金钱罐那边的？” 金钱罐是跟利银同为京市第一梯队的互联网金融平台，一直以来都是利银的竞争对手。 等了几分钟孙奕没有回复，顾霰云就又埋首到了自己的工作当中。 “操，我说怎么有点眼熟，我问了一下还真是。”不多会孙奕推门而入，一屁股坐在了顾霰云休息区的沙发上。 “我是有点印象，之前杨松涛跟我汇报过，这个小白条有接触过我们。后来好像去找金钱罐了。那资金成本不会低。15%，20%都有可能的。”顾霰云没有抬头，眼睛仍旧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消息过时了兄弟。”孙奕颇有几分捶胸顿足，“人家金钱罐直接入股了。这关系就不一样了啊，子公司，极低成本，搞不好零成本。” 顾霰云合上了电脑看向孙奕：“怎么，眼馋了？” “谁不馋？你看到人家多狠。砍头+罚息。年化搞到五百都轻轻松松。”孙奕开始往茶几下面摸零食吃，只找到一盒之前他拿过来的巧克力。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高利贷的范围？年化超过百分之三十六即为高利贷。”顾霰云理智地浇灭孙奕的眼馋。 “哧。”孙奕扔了一块巧克力到嘴里：“说得好像你那个车抵贷年化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六一样。” “我借贷合同合法合规。”顾霰云不接孙奕的话茬。 “行。你合法，你合规。你是互联网法治第一人。晚上跟夏华银行吃饭别忘了。”孙奕站起身来往外走。 “不会忘的。”顾霰云又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晚上六点，孙奕准时推开了顾霰云办公室的玻璃门：“走吧，坐我车。” 顾霰云起身，从办公桌左边的移动置物架上拿了一板解酒药，撕了一半给孙奕：“先吃一颗。” “这玩意真的有用吗？”孙奕接过来，拉开顾霰云的小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吞服了一颗。 顾霰云也仰脖吞了一颗，喉结在透过大落地窗照射进来的夕阳下显出令人惊心动魄的剪影，让进来交审批文件的行政何盈盈看直了眼。 “哟，盈盈来啦？怎么样，晚上跟我们去吃饭吧，跟夏华银行的行长。”孙奕含着几分调笑地看着这个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姑娘。 “放桌上吧，我明天签。你先下班吧。”顾霰云没有理孙奕，示意何盈盈放下文件就可以走了。随后抬步往办公室小门后的电梯走去。 “啧啧，你够怜香惜玉的啊。晶晶今天请假了，本来我还想说让你行政陪一下。”孙奕跟着进了电梯，直达地下车库。两人上了孙奕的劳斯莱斯，驶向京市商务宴请的标杆饭店“京宴”。 “有什么好陪的。苏晶能喝，愿意跟你去，那是她的事。何盈盈才刚毕业呢，你少来这套。” 晚上的饭局顾霰云很重视，这是他一手推进的资金托管业务。为了避免利银陷入资金池困境，涉嫌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罪，顾霰云一直都在积极接触银行，希望引入银行作为合作伙伴，将利银往合规化靠拢。 但这个业务对银行来说太新了。许多固守成规按部就班的银行领导，根本就不了解互联网金融，知道点的大多也不在意不看好，对资金托管没什么兴趣。最后还是孙奕利用家族企业的关系，将合作多年的夏华银行拉到了饭桌上。 饭局进行地十分顺利，一场局下来宾主尽欢。晚上十一点散场的时候，夏华银行的刘行长拍了拍顾霰云的肩膀，用赏识的口吻赞到：“到底是京大的精英啊，有冲劲，有思想。小奕，你这个同学不错，以后多带出来玩。” “那当然，我也不错啊刘叔。”孙奕帮刘行长开了门，顾霰云在一旁帮刘行长拦着车顶以防碰头，还很谦逊地说：“我们这样的民间金融公司，还是要多多像刘行长您这样的业内前辈学习，不足的地方还有很多。” 等刘行长的车绝尘而去，孙奕正想跟顾霰云说话，就见顾霰云摆了下手，迅速跑到了饭店外面的绿化带，低头吐了起来。 第15章 “我去。你装的够好的啊。之前去厕所是不是也吐了？”孙奕赶紧让司机拿了一瓶水送去。 顾霰云吐完，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漱口，随后道：“三次。” “看来这个药真的没啥用哈哈哈哈哈。”孙奕在一边嘲笑起来。 “笑屁。一下子喝了一斤半白的，我以前可只有半斤的量。银行的就是能喝。”顾霰云将水瓶仍向孙奕，“赶紧回去。头晕。”就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第8章 主动救美 “【京市静海区中级人民法院】林青苗你好，请点击链接查看【京0106民初9084号】案件中你的送达文件” 时间进入八月，京市来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期。绿化带里的绿植都被晒得蔫蔫的，但《一零财经》的发展却一路高歌蒸蒸日上。 现在，《一零财经》每天都要推送六篇报道，头条一般是由林青苗或者赵美娟撰写的行业报道、公司专访、创始人访谈，二条有时候放合作稿或者广告，三四五条放行业资讯，六条则放行业内的招聘求职信息。 《一零财经》的团队也扩大到了八人，主编赵美娟，主笔林青苗，记者夏琪，编辑四人，及商务陈路。编辑们的工作除了排版，也负责收集业内资讯。 陈路也异常忙碌起来，任何新媒体想要实现盈利，都离不开商务。 比如二条，所谓的合作稿就是企业出钱买的宣传位，根据报道质量高低定价不同。头条原则上不放广告，但要是企业愿意出钱砸，又同意记者写中立客观的文风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而六条的招聘求职信息则更像《一零财经》为了增加读者粘性提供的福利：每周一次发布业内招聘或者求职信息，让想进入这个行业或者想跳槽的业内人士有的放矢。 在林青苗写了几篇大受广告主赞扬的合作稿之后，陈路跟林青苗的关系越发好了起来。有时候林青苗都错觉自己是他手里的头牌，是他接洽商务的有利筹码。 但就在林青苗觉得《一零财经》能越来越好地发挥自己价值的时候，她却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初时她觉得是诈骗短信，但仔细看了下链接，感觉很正规。就点了进去，结果手机屏幕赫然跳出来了一张“京市静海区人民法院传票。” 上面案号，案由，被传唤人，传唤事由，应到时间一应俱全。被传唤人自然是林青苗，传唤事由则是“敲诈勒索、虚假报道、诽谤”。 林青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确实是一份真实的法院传票，传唤她在九月三十日到静海区人民法院诉调法庭开庭。她不明白她何时敲诈勒索和虚假报道了，又是谁起诉了她？ 拿着手机，林青苗有些慌乱地去敲谢全安的办公室门，直接将手机举到了谢全安面前。 谢全安讶异了一会，问林青苗知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个企业，林青苗想了又想，实在没有头绪。 “你先别急，我这被起诉的记者多了，无非去开个庭的事，大部分都告不赢的，我们的稿件质量是很过硬的。”谢全安很淡定地安抚林青苗：“等会我联系下公司法务，查一下是谁起诉的，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林青苗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回自己的座位等消息。 她扪心自问，作为一个受过严格新闻训练，一直注重新闻报道伦理的记者，不可能也不敢做虚假报道。希望是一场乌龙吧。但传票上法院鲜红的电子印章又在显示着，这种事情，搞错的可能性极少。 没过多久，谢全安出来找林青苗，脸色比较难看，示意林青苗回到他办公室之后才开口说：“是小白条。” 林青苗大为震惊：“怎么会是他们。当时采访气氛很好的啊，而且稿件发出来后反响很大他们员工还感谢我给他们扬名了呢。” “他们后来找过我要求撤稿。”谢全安有几分抱歉地看着林青苗：“我没有同意。” “为什么啊？”林青苗叫了起来。 “你那个稿件反响太大了，银保监会的领导都看到了。好像关注了一下他们公司，他们就很紧张，来找我删稿。我没同意他们也没很坚持。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谢全安有些黑脸：“后来好像他们又去找过陈路，陈路给了他们一份合作年框，谈了几次，价格没谈拢。这事陈路也有责任，他没跟我说他们的态度。我以为就是正常协商。” 林青苗一下子明白了“敲诈勒索”的由来。 如果说“合作稿”实质上是企业广告的话，“年框”则更像一种打包式服务，据林青苗曾听到陈路提过的一句两句，《一零财经》的年框价格是50万。不算太高，但也不低。签了年框的企业，媒体一般都会照顾一些，可写可不写的负面报道就不写了，正面报道都会稍带上。有些反感年框的企业会把它称作“保护费”。 林青苗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对于年框这种合作形式，她不支持也不反对。媒体的盈利渠道就这么点，如果不搞年框，她的工资奖金从哪里来呢？她只有尽她所能不为了利益抹黑或者拔高企业，尽量做到客观采写。好在新流金融也是比较正规的媒体，没有过这种前科。 而且为了保护记者采写新闻的客观性，新流的商务谈判从来不让记者参加。签了合作稿或者年框后，也只在事后告诉记者一声。是以林青苗对小白条后续的一系列事情是丝毫不知。 第16章 “现在比较麻烦的就是，他们不承认你报道的数据，说都是你捏造的。要你赔偿名誉损失500万。” “500万？？？”林青苗不可置信，5万，甚至50万，都可以理解为企业想出一口气，500万这样的天价针对个人，已经完全到了私人恩怨的范畴了。 “这个数字太可笑了。法院不会支持的。我担心的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你要不要先问一下你小白条认识的人看看怎么个情况？”谢全安建议林青苗。 林青苗当场找出小白条cro的微信，遣词造句了一番发了过去，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她愕然中，又找到了那个给她爆料的小白条员工。 “在吗？” 信息顺利地发了过去。林青苗舒了一口气。 对面很快发了一排哭脸的表情过来。 林青苗有几分急切地问：“小白条告我敲诈勒索要我陪500万你知道吗？” “500万？？？？” “我只知道我们公司要起诉你，不知道500万。” “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下的，可是我已经被开除了。” 爆料人o前小白条员工回了一堆信息。 林青苗震惊之下索性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你怎么被开除了？” 对面用很丧气的声音回道：“别说了，我给你发了那个led照片，公司说我泄露公司机密。你来那天我们老大不是说屏坏了吗，其实根本没坏，故意关掉的。为了不给你看到数据。但是你还是写出来了么，所以我就被开除了。我们老大接受了你采访，现在也被降职了。” 林青苗默然，停顿了一会问：“那你现在还好吗？找到工作了吗？” “还行吧。你们那个招聘信息还蛮有用的，现在现金贷正热，我已经收到面试通知了。”对方语调又乐观起来。 林青苗听对面如此说，内疚少了一些。挂掉电话跟谢全安一说，谢全安沉吟了一会： “他们应该是被监管盯上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他们的产品介绍，利息已经降到年化36%之内了。不管实际如何，现在的产品描述是这样的。跟你报道不符了。” “那怎么办？他们产品页面我当时没有截图啊！”林青苗带出了一点哭音。 “你别着急。我先帮你想想办法，找人去接触他们一下，看能不能和解撤诉。就算他们不同意也没关系的，公司会陪你开庭，到时候判多少，公司出。”谢全安赶紧安慰林青苗。 “那我是不是就有案底了啊。”林青苗有些绷不住。 “不会的，民事案件而已，不会有案底的。”谢全安放柔了一些声音：“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先找找人。没事的，别担心。” 林青苗调整了一下情绪，开门出去了。 心烦意乱的她根本不想回家，但也无处可去，林青苗索性拿上电脑去了创意园内一家环境比较好的咖啡馆。点了杯饮料开始发呆。 —————— 顾霰云的玉米下苗40多天了，进入八月后看开始全面拔节。一天不到就能拔高十厘米。这段时间也是玉米生产过程中最需要水份和肥料的时期。为了夯实玉米的营养基础，顾霰云这段日子一有空闲就往农场跑，等到了要追肥的时候更是直接住在农场里。 这天顾霰云正在农场将钾肥、磷肥及尿素按比例配成复合肥料，准备给已经长到快半米高的玉米进行第一遍追肥。由于苗期他间苗做的好，这批玉米的间距大小正合适，远远看去整整齐齐的，令人赏心悦目。 顾霰云在地头欣赏了一会，将装好肥料的玉米施肥器背到背上，一手握着一根管子，就开始走进玉米地均匀地给每一颗玉米施肥。 边施着肥，顾霰云就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种玉米的情形。那时候没有这么方便的工具，都是他妈用漏斗和塑料桶自制施肥工具，又沉又不方便，每次施肥都把他累得半死。 正遐想间，顾霰云放在工装裤胸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顾霰云停止施肥，掏出手机一看，是谢全安。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接了起来：“谢老板，今天怎么有空给我电话？” 谢全安是京大经院大他三届的学长，不同的是谢全安在经济系，而他学的是金融学，但他们参加了同一个社团，关系还不错。毕业后也偶尔会交流一下双方的现状。当时他辞职创业，也联系过谢全安，得到了不少创业的经验和感触。 “顾老板，最近还好吧？我想找你帮个忙。”谢全安并没有过多寒暄，直接道明了来意。 “你说。”顾霰云说着就从玉米地往回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斜着肩膀将背上的施肥器摘下来搁在地上，坐到了田边的椅子上。 “是这样，我们这有个记者，采访过你的，你应该还有印象，叫林青苗。”谢全安话音未落，顾霰云就感到自己的心轻轻被揪了一下，但还是按捺住了没有插话。 “她前些日子写了个现金贷的稿子被人告了，就是那个小白条，我问了一圈人，好像说是金钱罐旗下的，我不认识他们那边的人，你们同行，你有没有他们老板的联系方式？” “被告了？为什么？”顾霰云等谢全安一说完就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问。 “那边觉得她写黑稿了。数据写的太清楚了被监管盯上了，拿她泄愤吧。”谢全安无奈叹了一口气：“小姑娘挺努力的，无妄之灾。我想着能不能找个中间人调解调解，说说情。” 第17章 “没问题。交给我吧。”顾霰云直接答应。 谢全安仿佛惊了一下，随即笑到：“可以啊顾老板，够意思。完事请你吃饭。” “没事，我先联系，回头说。”顾霰云挂断了电话，翻出了林青苗的微信。 盯着微信头像看了好一会，顾霰云又切回主屏幕，随即回到铝板房换回了衣服，交代了工人帮他把肥施完，就走向停在路边的g63，敲了下驾驶室玻璃。 司机小江赶紧降下车窗：“顾总。” “去星享创意园。”顾霰云吩咐了一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一脚油门，不到一小时就将车停在了创意园大门外。 天色渐暗，顾霰云坐在车上看着创意园门口，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暗自摇了摇头，正待开口让司机载他回公司，就看到大门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霰云坐直了身子，注视着林青苗垂着头，一手拖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帆布袋，一手拿着手机，有气无力地沿着道路慢慢走着。 “跟着。”顾霰云指示司机。 一直没熄火的g63丝滑起步，慢慢跟在林青苗身后。眼见林青苗走完了一条街也没有休息或者打车的意思，顾霰云忍不住了，让司机开到了林青苗身边，降下了车窗。 g63突然贴近，林青苗受到了惊吓。抬头一看居然看到了顾霰云的脸。她疑似自己在做梦，呆呆看着顾霰云。 顾霰云看着林青苗怔愣的表情，不由柔和了表情，用低沉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声音说：“上车。” 第9章 玉米分子标记实验室 林青苗被蛊惑般的上了车。 “小白条的事你别担心了。” 还没等林青苗回过神来问问顾霰云为什么会在这里，顾霰云就先开口解了她的疑虑。 “你怎么知道？”林青苗愕然地看向顾霰云。 “你不知道谢全安是我的学长吗？”昏暗的车厢内，顾霰云端详着林青苗的脸色，总觉得一个多月没见，她憔悴了很多。 “啊。”林青苗恍然大悟，原来之前谢全安说找人帮忙，找的竟然是顾霰云？“你认识小白条那边的人？” “小白条是金钱罐旗下的，他们开始是投资，后面就变成控股了。我跟金钱罐那边打了个招呼。是他们公关部乱来，想警告一下你。”顾霰云想到他跟金钱罐ceo吴璟沟通的过程，莫名有些心虚。 在回京市的路上，他给吴璟拨了个电话询问小白条是否起诉了新流金融的记者。吴璟挺惊讶，说需要去了解一下情况。 挂了电话等待的那半小时，是顾霰云毕业工作以后再没有体会过的混乱。 他一时想让司机开得更快点，好当面看一看林青苗是不是被吓到了，一时又想等事情解决了再去见她。 后来吴璟回电，说是公关部起诉的，问他有什么事，他又陷入对林青苗的身份纠结，一心想着怎么跟吴璟解释自己要帮助林青苗。 索性后来想到了谢全安，才跟吴璟说新流的创立人是他关系很好的学长，这个诉状能否撤掉。 吴璟哈哈一声，很给面子地爽快答应了。 等到了创意园门口，顾霰云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确认过林青苗现在是否还在公司。 谁知正好看到林青苗下班。 听到顾霰云帮她找了金钱罐的人，林青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顾总。所以我没事了？” “没事了，你照常上班就可以。那边会撤诉的。”顾霰云问林青苗：“你住哪块，我送你回去。” 林青苗诧异地抬眼看向顾霰云，就看到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像被烫到一般，林青苗马上低下了头：“航天桥那块。” “小江走吧。”顾霰云跟司机说了一声，顺势转回了看向林青苗的眼神。 林青苗有点搞不懂他。上次顾霰云特意安排的那场让她从业以来永生难忘的采访，已经把划清界限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现在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等等，他是来找她的吗？还是来找谢全安的？还是刚好路过？ 脑海里转着诸般念头，林青苗面上却不动声色。担心的事情解决后，她有些困倦，但是怎么鼻端好似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她转向顾霰云：“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顾霰云的脸色一僵，瞬间想起了他下午在玉米地施肥的过程。因为走得有些急，他回京市前只潦草冲了冲，但他用了香氛，而且车内本身也有空气清新剂，总之他自己是没有闻到有什么不妥的。 是真的没冲干净还是林青苗是个狗鼻子？ 他淡定地伸手摁下了门侧的后排通风按钮，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可能是外面有什么味道吧。” 林青苗没有怀疑。有时候行车通过一些施工路段时会有这样的异味。 有了这样一个插曲，林青苗感到刚才有些奇怪的气氛好似松动了几分，问顾霰云：“顾总，找金钱罐帮忙会给你添麻烦吗？” “不会。都是行业内的同行，互相帮忙很正常。”顾霰云回答地轻描淡写。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顾总，500万把我卖了我也凑不到啊。”林青苗还是有些后怕。刚才她都已经动了念头想告诉爸妈了，还好忍住了。 “林记者怎么会只值五百万呢？”顾霰云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像林记者这样专业，有天赋的金融记者，自然是无价的。” 第18章 林青苗震惊顾霰云居然在开玩笑，但仍然很丝滑地接过了话头：“那顾总要多接受我的采访啊，也多体现体现我的价值。” 论social，林青苗从来没有输过。 看着重新活泼起来的林青苗，顾霰云弯了弯眼睛，有些认真地跟她解释：“我一直都是不接受采访的。之前是因为组织架构调整，孙奕忙不过来，我才分担了几个采访和露面的活动。现在公司又回到正轨了，估计就不会再参与公关这块工作了。” 林青苗也没有觉得意外。以顾霰云的脸和身材，如果他热衷于在媒体露面，早就火出圈了，类比港都汤公子。 “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找我。”顾霰云补充。 林青苗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得到了一个大神级、全方位的业内线人啊！这还有什么独家写不出来的，林青苗觉得各种新闻奖在朝她招手。她展现了一个百分之百的甜美笑容：“太感谢了顾总，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一定找你，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今天的话啊。” 顾霰云低笑一声，还想再说点什么，司机提醒：“顾总，航天桥到了。” 顾霰云收敛了笑容，问林青苗：“林记者接下来怎么走？” “不用啦，这里把我放下就好，离我住处很近了。也不方便你停车。”林青苗往窗外一看，果然已经到了航天桥下的公交站，直接就打来了车门下车了。 回头跟顾霰云和司机小江分别致谢之后，林青苗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司机小江觉得有些毛毛的，试探着开口：“顾总？回家吗？” 顾霰云揉了下眉心：“回农场。” “好的。”司机迅速执行。 ———— 边往回走，林青苗边给谢全安发微信：“老板，刚才我见到顾霰云了，他说是你学弟，已经帮我打过招呼了，对方会撤诉的。谢谢老板啦～” 隔了一会谢全安才回微信：“你见到顾霰云了？哪里？” “园区外面啊，他不是来找你的吗？”林青苗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 “没有。我是找他帮忙了，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你们是刚好碰上？” “应该是吧，我一开始没看到他，出公司走了会才看到的。” “估计本来要来找我，看到你就先跟你说了。行，事情解决了你就安心吧，早点休息。”谢全安结束了对话。 看到谢全安回的内容，林青苗觉得也很合理。 算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难道还真能跟顾霰云有点什么吗。 回到租住的一居室，林青苗打开了电脑，开始完成今天的工作。在咖啡馆沮丧了一下午，她今天的工作是一个字都没有完成。 打开备忘录，林青苗开始浏览这几天她收集到的选题： 有一个读者爆料说，现在做的量最大的现金贷是789，背靠的是轻松贷这一互联网金融平台，月放款量达十亿，据说坏账极高，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另一个读者则爆料监管貌似很快要对现金贷出手了，将重拳出击整治现金贷乱象。 有一位医美分期平台的工作人员则希望邀请林青苗去他们公司采访，顺便找一下资金。 一位在警局工作的读者则联系他们后台，说他们收到了开展“扫黑除恶”专项行动的通知，主要针对暴力催收。 将这些选题一一整理好，准备在明天的选题会上汇报，林青苗洗漱了一下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等顾霰云回到农场，已经是月上中天。他让司机去农场宿舍休息之后，换了工装，拿着手电，开始一颗一颗检查玉米的上肥情况。 下午工人已经帮他上过一次肥了，但因为这是他想要育种的玉米实验田，整个过程都是由他亲手把控，这次施肥假手于人了，他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顾霰云蹲在地上，用手抓了一把一颗玉米根部的土壤，碾开感受了一下湿润度，再凑近闻了闻，确定已经很好地施过肥了，再走几步，随机挑选下一颗玉米进行检查。 将整片玉米地来来回回走了一趟之后，顾霰云脱掉工装去洗澡。仔细地往身上打了两遍沐浴露，顾霰云还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是否留有异味，再放心地冲洗后擦干身子。 照旧躺在铝板房外的椅子上，顾霰云看了下时间还不到十点，就点开“农科院吴刚教授”微信，输入信息： “吴教授，今天已经完成了拔节期第一次催肥，用的复合肥料，再加了一点点尿素。目前玉米长势良好。” “可以。继续观察。”对面迅速简洁地回了微信。 “目前实验室有什么进展吗？”顾霰云追问。 “很感谢你上次资助的分子标记实验仪器，目前我们已经完成了国内外一些玉米良种的分子标记，正在培养玉米胚芽，下一步就要试一试基因编辑了。”吴刚教授回地很仔细。 “好的吴教授，还需要什么您一定要跟我说。”顾霰云有些满意地收起了手机。 他现在自己农场做的，只是最原始的一种玉米良种的培育方法。就是将国内外的良种混种，利用杂交进行优选。 说实话用这种方式培育良种，成功的几率跟买彩票差不多。索性他也是为了排遣平时工作的压力，另外就是怀念小时候自己家地里种的玉米，想自己种着试试。 第19章 真正要想培育出新的玉米良种，还是要靠实验室。 农科院的吴刚教授是他在查了一些资料后主动去结识的。吴刚教授带领着一只科研队伍长期进行玉米良种的培育，现在北方农民中最受欢迎的京693号就是吴刚团队培育的，特点是亩产高，穗大粒满。 在顾霰云表达了想要寻找一种结合了糯和脆口感的玉米品种之后，吴刚教授说这种玉米目前还没有研发出来，但正好是他们团队研究的方向。随后感叹了一下我国的农业育种长期受到欧美发达国家的扼制，像玉米、土豆等我们餐桌上常见的食物，以及番茄、胡萝卜、西兰花等蔬菜，种子居然95%以上都依赖国外进口。 顾霰云当场就震惊了，这是他从未接触也没有了解过的领域，当即就表示想资助吴刚教师团队的玉米育种研究。 但个人出资成立育种实验室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和极高的资质，顾霰云只能先购买了一批先进实验仪器以捐赠的形式给到了吴刚团队。 或许，可以收购一个现成的种业公司。顾霰云开始用商业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 第10章 黑暗内幕 吴璟来电的时候顾霰云正跟孙奕一起陪刘行长吃饭。 恰好酒局过半，顾霰云也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借机走出包厢接了电话：“吴老板好啊，怎么今天没有应酬吗？” “哪有顾老板你这么忙啊哈哈哈，看来局还没散？那我回头再给你电话吧。”吴璟倒是十分敏锐，当即哈哈一笑表示让顾霰云先忙应酬。 “哪里哪里。马上结束了，吴老板有什么事？”顾霰云其实在找吴璟帮忙时就对此有所预料。 吴璟果然就不再客气：“顾老板你知道的啦，现在大家都在搞银行托管，但是我们实在是没有门路啊。听说监管马上就要出手了，顾老板能不能帮帮忙引荐一下夏华银行的领导啊？” 果然是这件事情。利银在夏华银行的托管也是刚刚才尘埃落定，所以今天顾霰云和孙奕才陪着刘行长吃饭做答谢。 吴璟找不到能合作的银行，其实也就是少一块敲门砖。这样的新业务非一把手不能推行，但一把手的社交圈是有壁的，现在吴璟就是要让顾霰云来做这个敲门人。 其实引荐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刘行长说不定也欢迎这样的引荐，只是顾霰云一直觉得金钱罐的发展思路过于激进，他一直不是很认同。将吴璟介绍给刘行长，相当于他就是中间人了，万一以后金钱罐出了事，他难免惹一身骚。 不过在银行和创业圈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顾霰云要说完全没有湿身也不现实，就算没有现在这一笔，大家一个圈子的，也很难避免有什么牵扯。是以顾霰云也没有多吊吴璟的胃口，爽快答应了：“行啊吴老板，到时候我请示一下夏华的领导，给你们攒个局。” 吴璟满意地挂了电话。 回到酒席间，孙奕的助理苏晶正说着笑话敬刘行长酒，把年近六旬的刘行长逗得哈哈大笑。 顾霰云又拎了一壶白酒分酒器，给刘行长敬酒：“刘行长，金钱罐的创始人一直想认识认识您，刚才又给我来电话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他来拜访您一下？” “金钱罐？就是那个跟你们规模差不多的？”跟利银来往了这么多次，刘行长已经很清楚这些互联网金融平台能掌握多庞大的资金，而监管漏洞又有多少了，听到金钱罐，眼睛微眯，一丝醉态也无。 “对的，算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了，现在新注册用户数涨的很猛啊哈哈哈。”孙奕听到顾霰云的话，也接过了话头，为金钱罐说了句好话。 吴璟第一次找顾霰云打听托管的事，顾霰云虽然打了哈哈混了过去，但过后马上跟孙奕通了消息。孙奕跟刘行长渊源比较深，也很了解刘行长，所以他当时就同意了顾霰云可以介绍吴璟给刘行长认识。 顾霰云不管孙奕为了达成托管给了刘行长什么，同样也不会去管金钱罐能给刘行长什么。一切都让他们自己商谈。但是出于同学情谊，他也提前跟孙奕说明白了，他只是引荐，不会当担保人，也建议孙奕不要参与。 听到孙奕的背书，刘行长果然又更感兴趣了一点：“也是你们的同龄人？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不得了啊哈哈哈，年轻有为，敢为人先。” “对，同龄人，比我们大两岁吧。看您时间，哪天方便我再告诉他。”顾霰云跟刘行长碰了一下杯，将整壶分酒器里的高度白酒一饮而尽。 “我就喜欢小顾你这样的酒风，爽！哈哈哈。周一下午五点吧。等我开完会，到我办公室。”刘行长敲定了时间。 当晚宾主尽欢。送完刘行长，顾霰云这次好歹忍住了回饭店洗手间才吐。吐完跟孙奕感叹：“还好刘行长不喜欢去ktv，再搞第二场我可真的喝不下去了。” “弱鸡。他哪里是不喜欢去ktv，家里管的严。之前出过事啦。”孙奕嘲笑顾霰云。 “那我还真是赶上了好时候。”顾霰云苦笑一声，又拍了拍孙奕的肩膀：“吴璟的事谢谢了。” “说这客气话干嘛。他又不是不拿好处。我也是担心吴璟路子有点野，别搞太大了。不过他都快要退的人了，应该多少会谨慎一点吧。”孙奕轻锤了顾霰云一拳，开始挤眉弄眼地八卦：“我说吴璟是帮了你什么忙啊，你就答应给他牵线了。” 第20章 “一点小忙。不过找他比较方便而已。”顾霰云没有多谈，钻进了自己的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孙奕笑骂：“你小子肯定有事，跑得快。我等着。” 不知道是不是被孙奕说中了心病，这天夜里，很久没有做过梦的顾霰云在睡梦中依稀看到了一张甜甜的笑脸。 早上醒来后，顾霰云觉得神清气爽，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甚至都没有宿醉后的不适。 他不待洗漱，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就拿起手机给林青苗发了一条信息：“我让人看了你的案子已经撤诉了，你知道了吗？” 林青苗收到顾霰云微信的时候正在采访最近浪头很大的现金贷789。 789的创始人跟林青苗介绍他们应对高坏账率的创新办法，就是共享客户。 当客户逾期了，他们催收的第一阶段是短信提醒，当客户收到短信提醒的当天还没有还款行为，就会智能推送一条别的现金贷平台的产品链接。这个时候客户很有可能点进链接“拆东墙补西墙”。 这样，789既回收了贷款，又得到了新平台的获客分成。 林青苗听得目瞪口呆。在内心疯狂吐槽这个创始人是不是没有接触过记者，怎么什么真话都往外说啊。 结束采访后，那创始人非要给他一个小纸袋，说是一点纪念品和公司宣传册。林青苗打开一看，确实就是一个不值钱的纪念银币，才推辞不过收下了。 等上了出租车，林青苗才回了顾霰云的微信：“已经撤诉啦。谢谢顾总！” 然后掏出袋子里的789公司宣传册，打算再看看里面写了啥。谁知道拿出宣传册之后，发现在纸袋子的最底下，居然有一个信封，非常厚，分量十足。 林青苗打开一看傻眼了，里面是一捆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看着厚度一万元没跑了。 她急得赶紧让司机掉头，回到789，一路小跑进了创始人的办公室，将信封递了回去。 对方十分诧异，确定再三林青苗不能拿这个钱后对她和新流大加赞赏，然后说：“上周来我们这采访的一个xx法制报的记者，要了二十万。” 林青苗，开了眼。 这个行业，真是一个神奇的行业啊。 由于这个事情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直接跟顾霰云发起了微信：“我刚才采访完一个现金贷，人家说送我一个纪念品，是公司宣传册，结果我发现了一叠钱。整整一万！” 顾霰云看着那个感叹号，笑了起来，回：“现金贷吗？正常。这个行业门槛太低了。太多人攫取了本不应该属于他们的巨额财富。” “我真的有这样的感觉。真的是时势造英雄啊。”林青苗感叹连连。 然后又想起了什么，问顾霰云：“顾总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林青苗没等到顾霰云的回信，因为顾霰云直接给她拨了语音电话过来。 诧异之下林青苗赶紧接了起来，对面传来顾霰云低沉好听的音线：“什么问题，你说。” “额。”林青苗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这样的，我刚才采访的那个现金贷，他们说有个催收的新方法，就是把客户介绍到别的平台。” “哪一家。”顾霰云打断了林青苗的话。 “叫789。” “我知道这家，轻松贷搞的。他们这样搞不奇怪。我估计他们没跟你说实话。介绍给别的平台，有可能，共享客户么，但更有可能的是这个新平台，也是他们旗下的。” “什么？”林青苗又一次被现金贷的操作惊到了：“真就是逮着同一只羊使劲薅啊？” “我对现金贷是持否定态度的。我感觉这对现在的年轻人是很不负责的做法，涉嫌诱导超前消费。钱来得太容易了，大学生或者刚毕业的，很难抵抗这种诱惑。”顾霰云的语气有些严肃起来：“利银是绝对不会做现金贷的。” 林青苗沉默了。其实在报道现金贷的过程中，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如果第一个平台的年化利率是百分之三百，那被介绍过去的第二个平台，利率只会更高。越次级的客户，就需要越高的利息来覆盖坏账。 “顾总，我可以把你说的话写进报道里吗？”林青苗征求顾霰云的意见。 “当然可以。匿名就行。” 林青苗开心起来，声音不自觉带了一点娇气：“当然啦，我会用‘业内人士’来代替你的。还是十分权威的业内人士。” 顾霰云轻笑一声：“好。你忙吧。回去注意安全。” 林青苗不自觉地耳朵有些发红。甩了甩头，她将心思沉浸到稿件中。 挂了电话。顾霰云站在落地窗前站了了一会，何盈盈进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远眺林青苗的公司方向。 “顾总，这是洗好的衣服，我帮你挂这了。”何盈盈轻敲一下门后进来，手里抱着一堆衬衫。看顾霰云正站在窗边休息，赶紧小跑着将衬衫一件一件挂到简易衣架上，并细细理好。 “我自己来吧。”见何盈盈在挂衣服，顾霰云走了过去，示意何盈盈将手里的衬衫交给他。 “哦。。。”何盈盈略有些失望地将衬衫递给顾霰云，随即汇报起了工作：“本季度的团建各部门已经定好了时间和地点，都集中在接下来两周，运营部是漂流，风控部要去轰趴馆，策划部选择折现。按顺序您应该去运营部那边了，不过漂流地点比较远，要住一夜。” 第21章 顾霰云沉吟了一会，“你提前一天再告诉我吧，我看看安排。” “好的顾总。”何盈盈再看了一眼顾霰云的脸，离开了办公室。 第11章 风雨欲来 林青苗完成稿件之后，发给赵美娟审批。结果赵美娟对她写的那些略带批判性的内容不是很满意。 “我们就是专做现金贷垂直内容的号，你这样写不合适吧。影响行业发展了。” 林青苗据理力争：“超高利率，多平台洗客户的是少数，这样的平台肯定走不远，而且监管也会出手。我觉得打击这种不规范的平台才有利于行业发展。” “反正我觉得不合适。要么你去找老板。”赵美娟瞟了林青苗一眼。 林青苗也不再废话，将文档发给谢全安之后就去了谢全安的办公室。 谢全安看完稿子有些苦笑地说：“确实会刺激到一部分公司。而且现在我们的号，监管每天都会看的。进了关注名单了。” 林青苗有些咋舌：“真的吗？这有效传播也太精准了一些吧。” “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写。我们毕竟要客观。目前一些知名的平台还是在往合规化靠拢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也许更希望监管出手挤掉不规范的公司吧。”林青苗忙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 “行吧。你稍微再写柔和一点，然后把这种高利息，多平台洗客户的行为，安到某个小公司头上，用行业内爆料的语气，表示规范的公司也不希望有这种害群之马。”谢全安思考了一下，最终做出了选择。 当时林青苗和谢全安谁都没有想到，这个稿子发布的时间这么巧，正好踩在了现金贷行业大动荡的开端。 稿件发了没几天，正当谢全安焦头烂额地处理大量现金贷从业人员的各种问题时（比如“哪家这么乱来”，“监管层有没有什么动向”，“现在哪家量最大”），一则微博上的消息开始迅速在各个媒体群、互联网金融行业群、现金贷销售群里扩散。 一名刚满20岁的女大学生，在给爸妈发了一条“我跳楼了，别给我收尸。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短信后，决绝地从老家一幢废弃的七层楼房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根据调查记者披露的结果，这个大学生就是从1000元的现金贷入局，同时借了多个现金贷平台，用借出来的钱购买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但后续陷入了无力还款的泥沼。 她只能不停地拆东墙补西墙，结果五六千元的欠款，在多平台利滚利之后，竟然滚雪球一般卷到了十多万。她不堪重负，又怕被父母朋友知道，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自杀。 而整个事件中最令人不寒而栗的一点是，在该女大学生多次欠款逾期之后，其实是进入了行业黑名单的，任何现金贷平台的风控都能看到这一信息。但是为了追求高利率，还是有平台愿意借钱给她。这种平台的风控手段，就是逼着她拍裸照，凭照片下款。一旦她逾期不还，就威胁将裸照散播开去，这种手段，也被称之为“裸贷”。这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青苗看了头皮发麻。难怪《资本论》中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这句话的现实版本。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能想出‘裸贷’这种东西？”在谢全安办公室，《一零财经》全组人员正在紧急开会，林青苗难受极了，开始怀疑自己报道这个行业的意义。 赵美娟也眉头紧锁，罕见地赞同了林青苗的话：“确实太过分了。这样一想不知道有多少受害者。” “金融行业就是这样。比这个黑暗的事比比皆是。”谢全安面容严肃：“这个事情一出来，我预判监管会直接下文，打击这种多平台洗客户的‘套路贷’，直接规定利率上限都不是没可能。我们这个号要活下去，必须转型了。” “转为监督揭露报道吗？”林青苗问。 “监督企业这个可比写现金贷危险多了。”绕是心头烦闷，谢全安也笑了出来：“监督企业很容易被看做写黑稿的，这样的媒体可活不久，分分钟就被搞死了。” 林青苗恍然大悟。当年的焦点访谈都没能活下去，何况他们一个小小的新媒体号。 “那我们怎么转型。现金贷这块我感觉还是能做一段时间的。也没必要直接就砍掉了。”赵美娟对自己主编的号的前途也是异常关心。 谢全安点了点头：“扩一扩内容吧。把消费分期也加到选题范围，互联网金融也可以写，主打新消费、新金融吧。” 林青苗也支持。她想她段时间内是不想再写现金贷如何利润高，如何使人暴富的稿件了。 —————— 女大学生“裸贷”自杀的新闻四处传播的时候顾霰云正在会议室开例会。各部门正在做每周汇报的时候，他拿着手机想刷一刷今天的新闻，结果就看到了各个业务群及朋友圈都在传播的这个新闻。 看完了整篇报道之后，顾霰云叫停了会议，留下了运营和销售部的负责人。 “你再过一遍车贷的合同，看看有没有显露出砍头息的地方，把利率什么的都再仔细算一算，该改就改，千万别超过百分之三十六。”顾霰云首先对运营下达了任务。 第22章 然后又对销售负责人说：“你去跟所有城市经理说一下，这段时间就别让后勤去线下催收了，要催也别扣车。非常时期，小心为上。” 等两位负责人离开后，他又叫进了杨松涛。 站在落地窗前，顾霰云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对杨松涛说：“松涛，你有没有听到过我们做现金贷的风声？” 杨松涛心里一紧，先是脱口而出：“没有听说啊，之前孙奕总想搞不是您不同意吗。” 顾霰云转了过来，看了杨松涛一眼。杨松涛有些不自然地低了下头，很快又反应过来，重新抬头看着顾霰云：“顾总，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您的助理，如果我知道什么我还能不告诉您吗。再说全公司都知道我是你的人，真有什么也不会告诉我啊。” “你是我的人吗？”顾霰云仔细看了下杨松涛的脸，再扫了一遍他全身。杨松涛是他从银行带出来的人，在银行投资部的时候就是他的直系下属，就是觉得他脑子灵光人又勤奋，再加上跟他一样出身农村，这才起意问了他要不要跟着去北京创业。 杨松涛当时就很兴奋地答应了。 这两年多来，顾霰云眼看着杨松涛从一个朴素的银行客户经理，变成了穿着奢牌西装，带着金劳的典型金融男，也开始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但顾霰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只要办好他交代的事，别的他觉得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是。顾总，我永远不会忘记是谁给了我今天。我永远都只会是您的人。”杨松涛初时有些紧张，后来很快表情变得真挚，发自内心地说。 “你把何盈盈叫来。”顾霰云没有再说什么。 等杨松涛把何盈盈带进会议室，顾霰云已经坐在了会议室沙发上。“何盈盈你把你知道的情况跟松涛说一下。” “好的顾总。”何盈盈马上反应过来，跟杨松涛说：“是这样的杨总，上周我不想挤电梯，就爬的楼梯，顺便减肥。在22楼那边经过平台，听到资金端的王磊总说现金贷产品已经在试运行了。”说完，又看了杨松涛一眼。 杨松涛心里有些慌乱。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时候王磊正是在跟他打电话，想让他谈谈顾霰云的口风，是不是能在车贷这边找几个人支持一下他们的产品测试。 凭着对顾霰云的了解，杨松涛根本就没开这个口。但鬼使神差的，他也没有拒绝王磊约他吃饭的邀请，更别提王磊还给了他一只积家手表。 当时王磊说“现金贷这么赚钱利银不可能不搞，迟早的事”，杨松涛也是赞同的。 “也有可能是何盈盈弄错了。你跟王磊关系也不错，这样，你跟何盈盈一起，想办法查查清楚，我们到底是不是有现金贷产品上线了。”顾霰云一手支着下巴，对杨松涛淡淡说到。 “好的陆总，我马上去打听。”杨松涛松了一口气：“另外那个种业公司的资料已经发给您邮箱了，您方便的时候看一看。”说完，就跟何盈盈离开了会议室。 走出没几步，杨松涛就拉住了何盈盈：“盈盈，你跟顾总说到我了？” 何盈盈甩开了杨松涛的手，白了他一眼：“你做都做了还怕人说啊。顾总给你机会呢。” 杨松涛错了错牙，停住脚步，换了方向走了。 顾霰云等人都走了，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小门后面进了电梯，按下了顶层29层的按钮。 孙奕的ceo办公室单独设置在29层，是请了他们家族很信任的风水大师专门看过的。办公室的层数，朝向，面积和里面的布置摆设，都有很严格的要求。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顾霰云不爱上这来。 29层的电梯一打开，就看到一面巨幅影壁，绕过影壁，孙奕的助理苏晶正坐在办公桌上玩着手机。看到顾霰云上来，她忙站起身来，叫了一声“顾总”。 顾霰云点了点头，径直走向苏晶后面一扇紫檀木的大门，直接推门进去，就看到孙奕正坐在房间正中玩着ps游戏。 见顾霰云进来，他一把摘掉游戏耳机，随手扔在地上，站起身来：“稀客啊。来，尝尝我刚从日本带回来的桃子，绝对颠覆你对桃子的认知。”边说着就边要去开冰箱。 “我不吃。你把现金贷项目停了吧。”顾霰云直接说明来意。 孙奕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头来一笑：“你知道得还挺快。就是测试一下产品，也没怎么弄。” “不值当。监管马上要出手了。不跟你开玩笑。”顾霰云严肃着一张脸跟孙奕说。 第12章 你想拉扯吗？ 监管的动作果然来地迅猛又激烈。 女大学生裸贷自杀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银保监会就牵头人行、互联网金融办等机构紧急召开了一次会议，并于当天下发了《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提出了要严厉打击“套路贷”、“砍头息”、“暴力催收”等行为，并明确提出现金贷不得向在校大学生提供服务。 顾霰云看自己的预感变成现实，皱着眉头刷各种新闻报道。 《经济报》的推文看到一半，他设为特别关注的《一零财经》也推送了新的报道。他退出《经济报》的文章，先点开了《一零财经》。 看了一眼熟悉的作者名字，顾霰云开始认真地阅读报道。林青苗的报道是她一贯的风格，总是会采访很多业内人士，从业者到监管层都有涉及。 第23章 看到文章内写到有从业者认为“《通知》比我们预想的要稍微好一些，说明监管也没有一杆子打死这个产品，还是给了发展空间的”这样的论调，顾霰云觉得好笑。 当即截图发给了林青苗，附言： “太天真了，只看到了自己希望看到的。更严厉的措施肯定马上就会来。”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看到顾霰云的微信，林青苗已经不感到奇怪了，最近顾霰云跟“锄地小哥”时期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以前她一天发十几条信息都得不到回音，现在倒是他时不时地会发点什么聊几句行业动态。 “其实这个人的说法是还好监管还没划定年化36的红线，说什么说明监管也知道死扣这个红线大家都玩不下去什么的。”林青苗开启了吐槽模式，“他们这种不做风控随便下款的，当然利率36都亏啊。” “就是这个道理。市场需求在那，但是现有的资金成本和获客模式，决定了现在99%的现金贷玩家都不可持续。行业寒冬马上就要到了。” 林青苗看着顾霰云的判断倒是一惊，这比她想的可要悲观多了。 “顾总是这样看的？判断依据是什么？”林青苗专业病发作，新的稿件已经在脑海中构思了起来。 “当面聊吧。你下午空吗，我来接你。”顾霰云不带一点犹豫地发出了这条信息，稀松平常的好像他们早有邀约。 “？”林青苗发了一个问号。 “你吃小番茄吗？下午两点？”顾霰云又发了一条。 “吃？”林青苗觉得有些晕乎乎，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能当面聊的。 顾霰云看着那个问号，轻笑了一声。把手机搁在桌子上，将结了满头红果子的水培番茄用小剪刀一个一个地剪下来，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只竹编小框里。 “顾总，今天订饭吗？”何盈盈敲了敲门进来。 顾霰云看着已经微微冒尖的一小框小红番茄，放下了剪刀：“定吧，照常。再帮我找个透明的塑料袋，质感好一点的。” “好的顾总。”何盈盈在出门前看了一眼那框小番茄，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中午12点，何盈盈拿着一个餐盒和一张透明包花玻璃纸进了顾霰云的办公室。将餐盒放在休息区茶几上之后，递给了顾霰云那张玻璃纸：“顾总，这个行吗？可以包上然后在上面扎起来。我还带了丝带。” 顾霰云拿过玻璃纸铺在桌子上，将小竹筐放在中间，把玻璃纸往上一拢，发现效果还不错，遂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给我吧。”又跟何盈盈要丝带。 何盈盈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直往下沉。她勉强笑了笑，说：“顾总我来吧，我会扎蝴蝶结。” “行。”顾霰云将那框小番茄和玻璃纸都留给了何盈盈，自己走去休息区吃饭了。 普通的商务餐盒，顾霰云很快就吃完了两荤两素的餐标，抬头一看何盈盈居然还没有走。 走过去一看，何盈盈已经将玻璃纸在小番茄上方折出了整齐的折面，正用丝带绑一个繁复的蝴蝶结。 “做手工呢。不用那么仔细，随便绑一个就行了。”顾霰云开口。 “好的。”何盈盈加快了速度，完成了蝴蝶结，然后低着头走了。 顾霰云拿起包装好的小番茄端详了一会，给司机小江发了个微信：“一点二十在楼下等我。” ———— 自从收到顾霰云那个“楼下等我”的微信之后，林青苗就觉得自己有点点不对劲。明明一直在工作，但总是很容易就思绪抽离，好像飘在空中看着电脑前的自己在瞎忙活。 到了午饭时间，她也没有什么胃口，陈路约她去楼下吃新开的酸辣粉，她回绝了，让他帮忙带个便利店饭团上来。 等吃上饭团，她又觉得心里沉甸甸地压着什么事。她被自己气笑了，“至于么，有点出息”。自嘲了几句之后，林青苗开始刷微博，刷新闻，既然工作不进去，那就摸鱼吧。 摸鱼果然很有效，等她收到顾霰云“下来吧”的微信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已经一点五十多了。 她回了个ok的表情，开始整理电脑。还是免不了去了趟卫生间看看自己的仪容有什么不妥。 她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顾霰云好像对她起意了，但她同时也很清醒地知道，这个意思绝对不多。也许对方只是把她当一个消遣，也许只是看她还比较顺眼打发一下时间。 但林青苗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要么，就别来撩，撩了，就别想全身而退。 拎着电脑包，林青苗下了楼。出了园区大门，果然见到顾霰云的车停在那。 看到林青苗走近，顾霰云开门下了车，打开车门等着林青苗。 林青苗微讶地挑了一下眉，“顾总今天很绅士嘛。”随即弯腰坐进了车里。 顾霰云低笑一声：“只对你。” 林青苗坐进车里，发现中间的置物架上，放着一小框包装好的小红番茄。等顾霰云从另一边坐进来，林青苗指着番茄：“小番茄？” “对，这是我自己种的。你尝尝看？”顾霰云将小番茄拿起来，递给林青苗。 “自己种的？真的假的？所以你上次在京郊那真的是在种田？？”林青苗震惊了。 “是啊，真的在种田。但不需要找工作。”顾霰云笑着对林青苗说。 第24章 林青苗想起当时的乌龙，还略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所以现在金融圈流行种田了吗？” “没有。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小爱好。这个番茄是我在办公室水培的，日本进口的种子，口感应该不错。”顾霰云示意林青苗尝一个。 林青苗看了看包在上面的蝴蝶结，有些狡黠地看着顾霰云：“这不是你包的吧？” “我助理包的。”顾霰云没觉得有什么。 “杨助理？不对，你还有个女助理？”林青苗有那么一瞬间都想怀疑杨松涛是个姐妹了，随后马上反应过来顾霰云应该不止一个助理。 “对。”顾霰云反应了过来，看了林青苗一眼，见她就是笑着，也不多说什么，将蝴蝶结丝带解下，拿了一颗小番茄，抽了一张置物架上的湿纸巾，递给了林青苗。 林青苗接过小番茄，用湿巾略擦了一下表面，就放进了嘴里。牙齿一咬到，这颗小番茄就像一个小炸弹般在嘴里爆开了，林青苗满嘴都是清甜的汁水，还微微尝到了奶香。 “好好吃。”林青苗惊喜地看着顾霰云。 “自然成熟的小番茄，会比一些运输过来的超市货好吃很多。本身种子品种好也有一定关系。”顾霰云跟林青苗解释。 “嗯嗯，没想到顾总对农业懂得还挺多。”林青苗又拿了一颗小番茄，才想起来问：“我们现在是去哪？” “我选了一家茶室，环境还不错。可以吗？” “可以啊。我还没有去过茶室呢。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林青苗有些好奇。 没多久，车子在一间门面古朴的茶楼前停了下来，顾霰云和林青苗分别下车，走进了茶楼大门。林青苗手上还不忘拿着那框小番茄。 很快就有服务员走过来，跟顾霰云打招呼：“顾总好，一号包厢现在空着。”随即领着两人往包间走。 林青苗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这茶楼多用木建筑装修，陈设也是古色古香，还真的完全符合她对茶楼的想象。 包间是一个挺宽敞的房间，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摆放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木制桌椅，应该是待客区，另一边则是一张挺大的桌子，上面放着茶台、茶具、茶洗等所有器物。 顾霰云让林青苗坐到茶台前，直接在她对面坐下，问她：“想喝点什么茶？红茶、绿茶、白茶？花茶也可以。” 林青苗吐了吐舌头：“我不懂，我爸爸喜欢喝普洱。我喝不惯。” 顾霰云就对服务员说：“拿我那个单枞吧。我自己来泡。” 很快服务员就拿了一小罐茶叶过来，放到桌子上就离开了。 顾霰云先用沸水烫了一遍茶壶，然后取了一点茶叶投入壶中，再用沸水冲了一遍，盖上茶碗倒掉，重新再冲泡，再倒掉。 直到第四遍，才将茶汤倒入小茶碗中，递给了林青苗。 “我也不懂，都是看人这么操作的。茶室比咖啡馆安静一些，所以我比较常来。据说单枞口感比较温和，你试试吧。” 林青苗拿起茶碗，轻啜了一口，香倒是挺香的，但到底好不好喝她也实在品不出来，估计自己就属于那种嚼牡丹的牛了。 边想着她就边说了出来，顾霰云听了失笑出声：“你是牛的话那我是什么？” “牡丹？”林青苗看着顾霰云的眼睛，慢慢地说。 第13章 第一次约会 “牡丹？”林青苗看着顾霰云的眼睛，慢慢地说。 顾霰云垂了一下眼，又抬起看着林青苗：“我跟你保证，我不是牡丹。” 本只想调笑一下的林青苗感觉气氛好像变得严肃起来，抓着手里的茶碗掩饰性地低头抿了一口。 顾霰云见状又放松了身体，随意地靠在了椅子上，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慢慢磨娑着茶碗的碗沿：“我之前说现金贷的寒冬就要到来了，并不是危言耸听。” 林青苗坐直了身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顾总是听到了监管层的什么动向吗？” “并没有，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判断。”顾霰云拈过一枚开心果，拇指和食指指腹稍一用力，就捏开了外壳，将里面的绿色坚果抖到了小碟子里：“现金贷对年轻人的危害太大了。现在第一步就是限制再校大学生借款，下一步就是划利率红线。第一版通知只是先试试水而已。” “如果真的限制了最高年化利率不能超过百分之三十六，那真的整个行业都做不下去了。”林青苗听到顾霰云的判断有些吃惊，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有些赞同一些业内从业者的看法，认为监管不会这么狠，上限也许会设置在年化50左右。 “别报侥幸心理。小机构做不下去了自然有大机构会进入。大机构能拿到很低的资金成本，年化36完全有的做。先死一批小机构，把监管的底线试出来。然后再下场，挺正常的操作。”顾霰云一颗又一颗地碾着开心果，看起来十分认真。 林青苗沉默了，她倒是还没有想到头部互联网公司对金融业务的浓厚兴趣。 其实说起来，像现在国内排名前列的大型互联网企业，完全可以拿到低廉的银行资金，又有比较好的风控手段，比如蚂蚁信用之类的，加上本身就有的客户体量，真做起现金贷来真是极其容易。 “这算是大而不倒吗？”林青苗想起了一部非常有名的纪录片。这个纪录片的内核就是超级大公司发展到一定地步，就不会轻易倒闭了。 第25章 顾霰云将手边堆了一小堆开心果的碟子推到林青苗面前，看着林青苗不自觉地伸出手拿了一颗吃了，才说：“可以这么理解吧。金融和社交，是所有互联网公司终极的梦想。” “有点烦人。没有社交基因的公司做社交真的很骚扰。就像那个网约车公司，妈呀，让司机点评乘客外貌，真的太疯了。”林青苗思维发散，开始吐槽起来。 “大数据就是个双刃剑，就看你怎么用了。但是现代人想要保留隐私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也不喜欢到处授权的app。”顾霰云顺着林青苗的话头，“所以我很少下新的app，也很少无效社交，加新的微信。” “那我很荣幸啦，在你锄地的时候加微信你都没有拒绝。”林青苗吃着开心果，笑眯眯地对顾霰云说：“顾总我要采访你一下，你当时为什么会同意加我微信呀。” 顾霰云又推给林青苗一碟去了壳的碧根果，再给她加了一点茶汤，然后放柔了语调：“看你傻。” 林青苗瞪大了眼睛，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我当时真的很傻吗？” “没有。”顾霰云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其实是因为你说你是新流的，又在采访农业贷，我刚好打算在利银也搞一下农业贷，觉得你有用，就加上了。” 不过只有顾霰云自己知道，当时他正被孙奕逼他联手排挤叶天翔搞得心烦意乱，跑到农场锄地泄泄郁气，林青苗带着满身快活闯进了他的地里，她的笑容比当天的阳光还要耀眼，让他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下来了。 “切。原来你这么功利。”林青苗有些不满地撇嘴。 “我说了，避免无效社交么。”顾霰云开始剥一枚一看就很饱满多汁的橘子。 “那你平常有什么爱好吗？”林青苗不自觉地被顾霰云剥橘子的手指吸引。这手指修长，洁白，有力，一看就很好抓啊。有点想抓。 “种地？我是一个很乏味的人。你上次看到的我锄的地，其实是一块玉米地，现在马上就要拔穗了。你有兴趣下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顾霰云又将剥好的橘子放进了林青苗面前的碟子。 林青苗一直盯着顾霰云的手，眼睁睁看着他剥完了橘子，极其自然地放到了她面前。她内心冒出了一个小泡。又听到他说“下次”。 她有些愕然地抬头看顾霰云，却正好直直望进了顾霰云幽深专注的眼睛里。 林青苗感觉自己的脸有发热的趋势，赶紧挪开眼睛，用有些故意雀跃的声音说：“好啊。我从没见过活的玉米呢。我是说，长在地里的玉米。” 顾霰云笑出了声，伸出手来摘掉了林青苗嘴边的一点坚果屑屑。 林青苗的脸终于还是红了。 顾霰云抬腕看了下时间：“我知道有一家味道比较清淡的粤菜馆，就在这附近，你有没有兴趣？” 林青苗一听，赶紧抓过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六点了。她忙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回家赶稿呢。”她有点承受不住，必须独自消化一下。不然她怕她糊里糊涂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 顾霰云也没有勉强：“那还是送你到航天桥？” “嗯。航天桥。” 等顾霰云的车平稳地停在航天桥下，林青苗对顾霰云说了一句：“那顾总我先回去了。” “到家跟我说一下。”顾霰云嘱咐。 “噢。好。”林青苗应了一声，就下车走了。 顾霰云坐在车上，看着林青苗先是直直往前面走，然后突然回头看了一下，发现车还在，好似呆怔了一瞬，然后又回头加快脚步，拐了个弯不见了。 他有些愉悦地对司机说：“去农场。” ———— 路上，顾霰云收到了杨松涛发来的几个种业公司最终的背调。最终选择了一个拥有番茄育种试验室，注册地在北河省的种业公司，和一个拥有几项玉米育种专利的京市当地公司，让杨松涛去接触并报价。 等到了农场，顾霰云先不急着换衣服，用手机拍了一张夕阳下的玉米地的照片，发给了林青苗。 很快林青苗充满惊喜的回复就发来过来：“这就是玉米？长的好整齐啊！这个夕阳好好看啊。” “随时欢迎你来。”顾霰云飞快打字发送。 林青苗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顾霰云开始忙正事。先是测量了玉米高度，记下了数据，又用手去碾玉米根部的土壤，观察土壤性状。又顺手拔掉了几株比较明显的杂草。 随着连日来气温升高，玉米进入快速生长期，马上就要拔穗了，顾霰云打算在明天赶在玉米拔穗前再追最后一次肥。于是他又取了一些土壤放进试管，在铝板屋内简易分析了一下酸碱度，好确定一下明天追肥的配比。 一切数据都整理完成后，顾霰云将表格发给了吴刚教授。 “数据还不错，但也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符合你精耕细作的成果。”吴刚教授的回复一贯言简意赅。 顾霰云就知道最近实验室应该并没有什么新的进展。索性就脱了衣服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顾霰云躺在室外的躺椅上，看着头顶的星空，第一次有了想跟人分享的心情。 他打开手机摄像头，试拍了几张照片，都不尽如人意。没能拍出满天繁星的效果。正打算删掉这几张照片，又停住了。转而点开杨松涛的微信：“现金贷的事情，查到了吗？” 第26章 “查到了老板。正打算跟您汇报。” “是王磊牵头搞的，单独成立了一个公司，组织架构跟利银没什么关系。法人挂的别人的名字。目前产品已经正式上线了。用的我们的资金。放款量快破亿了。” 杨松涛回得很快，信息也很多。 顾霰云看着“用的我们的资金”这几个字，烦恼地捏了一下眉心。孙奕还是放不掉现金贷的诱惑，但现在入场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 如果让顾霰云选择，他会选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试着跟银行合作推一些平均贷款利率在3-5万，面向白领的现金贷，而不是现在这种小额短期的高利率现金贷。 但事已至此，他并没有再说服孙奕改变主意的信心。 正烦恼间，手机又震了一下。 顾霰云点开一看，林青苗发过来一张月亮的照片，拍得并不是很清楚，朦朦胧胧地挂在楼宇间。 附言：“今天的月亮很美。” 顾霰云舒展了眉头，将照片点击保存，又将这条信息设置为收藏，然后回复：“今天的星星也很美。” 林青苗发过去月亮的照片之后，心情就有些惴惴。她没敢用那句著名的：“今晚的月色真美”。万一被看出来了她会不好意思，万一没被看出来她也会觉得很失望。 思来想去就发了个“月亮很美”。 结果收到了一句“星星也很美。” “不解风情。嘁。”手机一扔，林青苗趴倒在了床上，打算睡觉。 她没有看到，在“星星也很美”后面，顾霰云又发了一句“你也很美”。 然后撤回了。 第14章 未能成行的约会 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林青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昨天就这么趴在床上睡着了。 摸到手机一看，才早上六点，没有任何新信息。 林青苗点开了顾霰云的头像，结果看到顾霰云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撤回了啥？”林青苗飞速打字。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社交习惯是林青苗不能容忍的，消息撤回绝对算一个，仅次于不熟悉的人直接给她发视频请求。 “早。怎么醒的这么早？”顾霰云居然马上回了消息。 “想问什么时候能请林记者吃饭。” 还没等林青苗想好怎么回信息，顾霰云的第二条微信又发了过来。 “我要求很高的。不喜欢跟撤回消息的人吃饭。”林青苗用鼻子轻哼了一声。 “明白了。以后不会撤回了。”顾霰云非常接翎子地正面承诺。 林青苗有点小开心。她想这样不好，虽然顾霰云英俊又优秀，但是当初他以那样自以为是的态度敬告她离他远一点。如今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再次撩动自己的心弦？ 将手机撂在一边，林青苗重新滑进被子里，打算晾一晾自以为是的人。 手机又轻震了一下：“还很早。再睡会吧。我从农场回公司了。” 于是林青苗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九点，这才是林青苗惯常的起床时间。看了下手机屏幕，显示有一个图片信息。 点开一看，是一株茂盛的水培番茄，栽种在一个方形的玻璃缸里，整个水面以下都是番茄细长的根须，露出水面部分则有一束捧花那么大，茂盛的番茄叶挺像加大号的薄荷叶，绿叶丛中结着一串串红透了的小番茄。 水培番茄放置在一张实木办公桌上，照片上只露出了一角。番茄背后的虚影里，则可以模糊看到一张沙发。 林青苗一看信息发送时间，就在十几分钟之前。看来顾霰云是已经到办公室了。 “没有想到番茄这么大，能结这么多果子。” “起床了？吃早饭了吗？我在开会，可能不能及时回复。” 收到这个回复，林青苗才终于有了一点顾霰云是互联网金融头部平台coo的感觉。 她思考了一下，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今天不用去新流开例会，林青苗简单给自己弄了个煎蛋，热了两片吐司面包，再冲了一杯咖啡，就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选题工作。 轻松贷的pr给林青苗发了一个邀请函，是下周二在海市举行的一个“数字科技高峰论坛”，参会方有互联网金融企业、大数据风控公司，商业银行，以及研究新金融领域的经济学专家等。 这次峰会规格比较高，时间罕见地安排了三天，日程表里涵盖了不同主题的分论坛，林青苗看到了“现金贷分论坛”、“农业贷分论坛”等她比较感兴趣的内容，直接就回复轻松贷pr她会参加。 将邀请函发给赵美娟报备之后，林青苗订好了周一晚上去海市的机票。 赵美娟成为《一零财经》的主编后，对林青苗的挑刺少了很多，或许是成为林青苗的直属领导让她终于舒展了心胸吧，这段时间她跟林青苗的交流挺融洽。看到海市高峰论坛的邀请函后，又给了她几个海市现金贷企业的线索，让她可以顺便采访。 有一家企业引起了林青苗的兴趣。这是一家为现金贷企业服务的流量公司，实质上就是一个“信贷超市”。它将市面上的现金贷产品都集合到一个app里，为借款人提供一站式的信用评估、贷款申请、账单记账、还款等一系列服务。 这家公司的盈利模式有流量的渠道费用和客户反佣，在现金贷政策的越来越收紧的背景下，倒是一个不错的领域。稍微宣传一下就是金融科技企业的代表了。 第27章 林青苗联系了这家企业的创始人，对方当即邀请她去公司参观采访。林青苗想了想答应下来，又将机票改签到了周日晚上。 —————— 会议结束，何盈盈做完会议记录去给顾霰云过目，又将一叠需要他签字的文件放在他桌上。 顾霰云接过文件，对何盈盈开口：“帮我整理几家评价比较好，环境好一点的餐厅，粤式、江浙菜为主。” 何盈盈回了一句“好的”，回到自己工位后，先不忙着打开点评网站，而是点开了司机小江的微信： “江哥，顾总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呀？” “这我怎么会知道。”小江回。 “那顾总有没有带女孩子坐过你的车啊？”何盈盈换了一种探听方式。 “盈盈，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回答你这种问题。”小江滴水不漏。 何盈盈看着这个回复，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如果顾霰云真的没有带过女孩子坐车，小江不会是这种回答，大概率他会直接回“怎么可能”。 “她很漂亮吗？是顾总最近认识的吗？”何盈盈控制不住自己追问的冲动，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得疼。 “盈盈，你别犯傻了。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小江的回答击碎了何盈盈最后一丝侥幸和幻想。本来她也知道她跟顾霰云根本就不可能。但是顾霰云身边一日没有女友，她就能继续抱有希望。 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何盈盈开始认真筛选装修精致的高档餐厅。不多时就按菜系列了五六家餐厅，皆是环境和口味都好评无数的餐厅，包含了京市现有的几家米其林三星。 顾霰云看过单子，挑了一家老牌粤式餐厅和一家融合菜餐厅，均为米其林餐厅，发给林青苗，附言：“林记者有兴趣摘星吗？” 林青苗虽然对顾霰云的饭局邀约有了准备，但是顾霰云准备的餐厅还真的是很对她的胃口。她是米其林餐厅的打卡爱好者。兴致勃勃点开两家餐厅看了一下环境、菜单和顾客评价，林青苗选择了融合菜餐厅。 “那就周六晚上，我去航天桥接你？”顾霰云敲定了时间。 林青苗也就不再扭捏，爽快答应下来。 顾霰云顺势又提出了新的要求：“白天如果没有别的安排的话要不要去农场看看？” 林青苗有些犹豫。从京市去顾霰云的农场，来回车程就要三个小时往上，再加上在农场的时间和晚餐，那岂不是一整天都要跟顾霰云待在一起。 她犹豫了一会，问：“玉米长出来了吗？” “那倒没有。还得一个月。” “长出来再去吧。省的到时候还要再去一趟。我想摘玉米。” “也行。” 沟通完毕，顾霰云给何盈盈发信息：“定一个融合菜餐厅周六晚上的两人位。” 时间平滑地划到周六下午，顾霰云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休闲装，正打算出门去接林青苗，蒙市车贷分公司的城市经理打了个电话过来： “顾总，出事了。”他的声音有些慌张。 “说。”顾霰云停下整理衣服的手，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有个客户逾期了，然后后勤去查gps，发现他往省外走了，就跟过去看了看什么情况。”蒙市负责人一副倒霉催的嗓音：“真的没有发生冲突，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他的。他说要去报警，后勤就撤了。” “结果呢？”顾霰云深呼吸了一下，冷静地问。 “后来客户去了警察局，看gps一动不动在警局外面两天。后勤就去警局外面想探探情况，结果发现客户家属在外面拉横幅，说是人死在里面了。顾总，我们真的没跟他起冲突，现在a怎么办啊。” 顾霰云闭了闭眼，再张开，问：“家属知道你们催收了吗？” “好像还不知道，还没有联系我们公司。” “我找人问一下情况，你等我消息。”顾霰云说完挂了电话，点开联系人列表，找到了利银车贷总部风控部的员工孟强，拨出了语音电话。 “孟强，你是不是在蒙市政法系统有人认识？我们有个客户在警局意外死亡了，你能不能探听一下情况？”q q “好的，我等你消息。” 顾霰云挂完电话，双手交叉将手机握在中间，低头默默坐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拨通了林青苗的语音电话。 “顾总？”林青苗有些疑惑地接起了语音。 “青苗，对不起，晚上我不能跟你吃饭了。公司出了点事需要处理。”顾霰云带着歉意说。 “啊没关系的，肯定是公司的事情要紧。”林青苗一听就是晚上吃饭计划有变，倒松了一口气，听顾霰云那个嗓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可是我很失望啊。我已经等不及想见你。”顾霰云用低低的嗓音，倾吐了仿佛无限的情意。 林青苗被顾霰云的直白击中，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咽了咽嗓子，也放柔了声音：“你先处理公司的事。我又不会不在。” 顾霰云笑了起来，声音透过话筒直钻进林青苗的耳蜗，让她的耳朵都有些微微发烫。 “那你等我。” 第15章 为你而来 跟顾霰云通完电话之后，直到登上了去海市的飞机，林青苗都没有再收到过顾霰云的消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期待？有一点。失落？也有一点。但终归不过是一顿饭的邀约罢了。 第28章 林青苗长到26岁，也不是没有跟有好感的人吃过饭看过电影。每一段关系的开头，她总是兴致勃勃。她喜欢跟不同的人聊天，喜欢见识新鲜的事物。 但无奈的是，基本上吃过几次饭，看过几场电影，她对这个人的兴趣就骤减。她总是不能长久地被一个人吸引。 曾经一个对她很殷勤的学长，在跟她做了一段时间吃喝玩乐朋友之后才表白，林青苗拒绝了他，结果对方就说她“自私，只爱自己，不考虑别人感受”。 林青苗一度觉得是自己的错。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跟有点好感的人单独出去玩。现在顾霰云这样，她觉得也挺好。没什么负担。 谢绝了空姐配送的餐盒和小食，林青苗将头靠在弦窗旁，盯着窗外苍茫的夜色默默地想，她对顾霰云的兴趣也会是这样吗？ 两个小时不到的旅程很短，很快林青苗就感觉到一阵耳堵，飞机下降了。 不待飞机停稳，林青苗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顾霰云：“处理完事情了。你今晚有空吗？” 顾霰云：“睡着了？” 顾霰云：“？” 顾霰云：“我需要报警吗？” 看着两个小时内的几条信息，林青苗笑了起来。 “我出差啦。刚在飞机上。” 几乎是立刻，顾霰云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出差？去哪了？” “海市。有个金融科技论坛。”不等顾霰云回复，林青苗又发： “顾总，你记不记得以前只能用短信的时候，可以订阅一个对方已收到的业务？如果对方关机了或者没信号，短信就不会显示已送达。一定要等到开机或者恢复信号，才会显示短信送达。” “如果你给我发的是短信，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我在飞机上吧？” “也不一定。我也还是会担心。说起来，我都没有你的号码，发不了短信。” 林青苗打开包，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拍照，发了过去：“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给了你我的号码。” 顾霰云发了一个“我错了”的表情包，然后回了一个他自己的手机号。 林青苗笑着拖着登机箱下了飞机。坐摆渡车的时候，她又问顾霰云：“顾总有过等待短信送达的心情吗？” 顾霰云在家看着这个问题，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转而问：“要在海市待多久？” “三四天吧。”林青苗也没有纠缠。 第二天，林青苗如约去采访做信贷超市的企业。创始人居然比林青苗还小两岁，之前是一家互联网金融平台的中层。也是今年年初才从公司辞职出来创业的。 说起辞职理由他还是很气愤。他属于公司最早一批的老员工，主要负责互联网金融理财产品的推广。他借鉴了外卖业的超强地推模式，日以继日地加班，给员工打鸡血，将产品铺遍了大学校园和各个写字楼，帮助公司资金管理规模实现了百万到亿的跨越。结果老板承诺的股权却遥遥无期，奖金也没有给到位。 林青苗默然。这样的故事她听过太多了。打拼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兄弟，一家人，一旦做出点成绩，老大就舍不得分蛋糕，目光短浅。 或者说这也不是目光短浅，人性而已。纵观全世界有名的大公司，又有多少还维持着创始团队呢？创始人被排挤出去的都大有人在，控股权几经易手，ceo来来去去，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创始人就属于比较有气性的，商业嗅觉也很敏锐，辞职出来之后先做起了现金贷，资金不多，但几个月时间也赚了大几百万。等监管通知一下，他果断转型，做起了信贷超市，规避风险。 对于这样激流勇退的行为，林青苗还是挺赞赏的。谁知没等她暗自赞赏多久，这个创始人就开始游说林青苗跟他合伙搞现金贷。 “我判断应该还可以搞一波，在监管最终下手之前。我有基础，有经验，你有信息渠道，我们合作，再用两三个月捞一笔。产品做出来就放在我这个信贷超市里面，调高权重。怎么样？”他很有激情地对林青苗描绘动动手指就轻松赚百万的前景。 林青苗目瞪口呆，果断拒绝了这个一起发财的机会。他惋惜地摇了摇头：“做这个信贷超市确实没什么赚头。或许到时候再看看，有可能等国内玩完了之后去国外搞一搞。” “去国外搞现金贷？”林青苗又一次被这个创始人的想法惊到了。不得不说有些人可能天生适合创业。不过现金贷这个产品，现在林青苗有些敬而远之的感觉了。 当作为客户的时候，很容易被这种填一下身份证号就凭白来钱的感觉诱惑，但作为创业者，赚过现金贷产品这种块钱，也很难再沉下心去做别的更合规踏实的产品了。 感觉现金贷就像是一个黑洞，同时吞噬着创业者和使用者。 林青苗将感想跟顾霰云说了，顾霰云回：“其实不止是现金贷，整个互联网金融行业都是这样。这个行业成就了太多人。” 林青苗懂他的言下之意。金融游戏，重要的是一个入场时机。抓住了机会，根本不需要有多高的专业背景或者素质，照样能赚到盆满钵满。这对于那些入行门槛很高的制造业，或者农业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如果人人都去玩金融了，实业怎么办呢？ 难道这就是顾霰云对农业兴趣深厚的原因吗？是否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现有的财富？ 第29章 林青苗问：“所以你才去种玉米吗？” “不是。这是另外的故事。” ———— 发完信息后，顾霰云看着办公桌上的台历，觉得等到周三、周四实在是太漫长了。 他叫来了杨松涛：“约一下那个‘美丽日记’吧，明后两天都可以。” “美丽日记”是海市一家医美分期平台，主要就是为想做医美但暂时手头资金又没那么充裕的年轻人提供一种分期付款的方式。 具体操作就是客户在美容院选择医美项目，然后申请分期付款。通过资质审核之后，“美丽日记”一次性将项目款直接付给美容院，该客户则和“美丽日记”签订借款合同，分期还款。 为了寻找资金，“美丽日记”一直在跟利银接洽，希望能跟利银合作。 杨松涛很快回复，跟“美丽日记”的ceo约在了明天下午。 “明天上午走吗？”杨松涛问顾霰云。 顾霰云迟疑了一下，抬手看了下时间：“让何盈盈订一下今天晚上的票。” 杨松涛讶异地抬了下眉，去跟何盈盈说了。 “今天晚上去海市的机票两张，你跟顾总？”何盈盈确认。 “对。酒店别忘了定。还是丽兹吧。”杨松涛加了一句。 “顾总没说带我吗？”何盈盈有些艰涩地开口。 杨松涛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集团大会，带你干嘛。” 顾霰云这班飞机的时间很好，也没有延误。到海市的时候才晚上九点。利银海市的负责人在机场接上了顾霰云和杨松涛，说已经安排好了夜宵，问顾霰云是先去酒店休整一下还是直接去吃夜宵。 “不用。直接回酒店。明天我再去分公司。”顾霰云回绝了夜宵安排。 等海市负责人陪顾霰云办完了入住，正打算离开，顾霰云叫住了他：“你把车给我留下吧。” “顾总还要用车吗？我当您司机就行了。”海市负责人十分殷勤。 “我自己开就行，找个朋友。”顾霰云伸出了手。 海市负责人了然地将车钥匙交给了顾霰云，又用八卦的眼光看向杨松涛。 杨松涛摊了下手，意思自己也不清楚情况。 等让海市负责人回去，让杨松涛也自便之后，顾霰云给林青苗发了信息，问她酒店在哪。 林青苗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酒店床上玩手机，看到信息回了一个：“南京路呢。本来还想逛逛街，谁知道人这么多。还很吵。” 顾霰云看了下地图导航，十分钟车程。他拿着车钥匙就直接去开车了。 等到了南京路口子上，停好了车，他才再给林青苗发微信：“我陪你逛吧。” 然后发了一张南京路的照片。 林青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放大了照片看了又看，确实是南京路。 好疯啊，但是她好开心，感觉内心都放起了烟花。 她曾经跟短暂交往的对象强调过，她最讨厌的就是惊喜，有任何安排请一定一定要提前通知她。 但顾霰云什么都没有说，一声不响来到了她出差的酒店附近，她却只剩下高兴。 原来我这么双标。她想。 抓起手机穿上鞋，林青苗冲向了电梯。酒店离顾霰云拍照的地方并不远。 走了没几分钟，林青苗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路口一个长条型广告牌下面，微微倚靠着一盏路灯。他一只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抬着头看向步行街方向。时不时有经过的游客看一眼他的脸，然后跟同伴窃窃私语。 林青苗的酒店其实在步行街外面，所以她是从顾霰云背后的方向走过来的。 她悄悄走进顾霰云背后，然后在他身边歪出一个脑袋，盯着他笑。 顾霰云正想看一下手机，就感觉身边靠近了一个人。转头一看，一张灿烂的笑脸，眼睛里映着路灯，好像蕴藏了万千星辰。 他有一瞬间的晕眩。 转过身子，他伸手摸了一下林青苗的头发，帮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然后自然地牵住了林青苗的手。 他感到那只柔软的小手在他掌心蜷缩了一下，然后乖乖不动了。 第16章 芍药花开 顾霰云牵着林青苗的手，漫步走向了南京路。他的手微温，干燥，林青苗的手却总有些凉。在八月夏日的夜晚，这两人的手就像天生适合连在一起。 南京路上都是人，两旁的广告牌闪闪发亮，广告牌下的小吃都显得分外诱人似的。如果是林青苗一个人来逛，那这家有名的芒果冰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 但现在跟顾霰云拉着手，她就根本不想再做多余的动作。 在异地出差的城市里，林青苗感觉好像一切禁锢都突然消失，两人避到一个方外之地，不需要考虑明天，不需要定义关系。他们就是人流中结伴的两尾鱼，悠然自得。 顾霰云看见林青苗往一个冰饮店瞄了一眼，他低头问：“想吃吗？” 林青苗有些迟疑。顾霰云直接拉着她走到了芒果冰面前：“要哪个？” 林青苗也就不再扭捏：“经典的吧。” 顾霰云掏出手机付了钱，又拉着她到一边等。等他们的单好了，他又拉着林青苗去取。 林青苗被他拖着，觉得很新奇。待要吃的时候，就看到顾霰云有点犯难。 第30章 他一手握着林青苗的手，一手拿着大杯叠得满满当当的芒果冰，看了一下芒果冰，又看一下林青苗，然后将芒果冰移到了林青苗面前：“我帮你拿着，你吃吧。” 林青苗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让我用左手吃吗，没那么利索呢。” “啧”。顾霰云松开了林青苗的右手，然后将芒果冰换到了自己的左手，又用右手重新牵起了林青苗：“现在你可以用右手了。” “你好幼稚。”林青苗白了顾霰云一眼，拿牙签插了一块芒果吃了起来。 这家店成为网红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芒果的质量确实不错。又甜又多汁，冰冰凉凉的口感非常不错。林青苗又插了一块，送到顾霰云嘴边。 “我不是很爱吃甜食。” 林青苗举着手不放下：“尝尝。解暑。” 顾霰云无奈，咳了一声，咽下了这块芒果。 “你到海市是干嘛来了？”见顾霰云确实不怎么喜欢吃芒果，林青苗从他手里接过芒果冰，继续往前走。 “有个医美分期想跟我们合作，我来看看情况。”顾霰云边回答，边将林青苗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免得被人碰到。 “医美好像我们写过，哪一家啊？”林青苗跟着顾霰云拐到了一条人少的支路。 “‘美丽日记’，你了解过吗。” “啊这家挺有名的，基本算医美分期做的最好的了。产品也比较正规。基本都是跟连锁美容机构合作的。你知道吗，有不正规的获客很疯狂，直接去的夜场。”林青苗想起了之前读者的爆料，赶紧跟顾霰云说。 顾霰云皱起了眉头：“我还真对医美没有什么研究，夜场是怎么个不正规法？” “爆料说的是，让夜场的负责人帮忙拉客，给很高的提成。拉客对象就是小姐，让她们先贷款做整容，然后接客还贷款。不过真实性我还没有考证过。”林青苗瞄了一眼顾霰云。 顾霰云拿出手机，给杨松涛发了一条微信。然后继续跟林青苗逛：“明天你什么安排？” “参加金融科技高峰论坛。估计后天就回去了吧。”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林青苗看了一下手机，居然已经快11点了。“时间果然是相对的。” 顾霰云笑着拥了一下林青苗。两人慢慢走回了碰头的地点。 “再往哪走？” 林青苗指了一下：“就前面那个酒店。” 顾霰云陪着林青苗到了酒店楼下，迟疑了一下，看着林青苗的眼睛： “青苗，我本来不想这么仓促，应该定个好点的餐厅再跟你说。但是我忍不住了。做我女朋友好吗。” 林青苗没有想到顾霰云这么快就挑明了，她还以为顾霰云会跟她继续暧昧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挑明。她的心跳得很快，但又不想如此轻易地答应。 “我有点想答应。但我不高兴。”林青苗低下了头。 顾霰云摸了摸林青苗的头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会等你想清楚。”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之前推开我，现在又这样。”林青苗想起之前顾霰云带她体验的飞车之行，当时的气愤又冲了上来，抬头瞪着顾霰云。 顾霰云苦笑：“我就知道我会后悔。” 他轻轻抱住了林青苗：“那个时候我没有做好准备。我不想将你拖进一段关系又不负责任。后来听说你遇到了麻烦，我就知道，我逃不开了。” 林青苗闷闷地嗯了一声，又撒娇似地说：“那也不行，我要考验你。” “等你的考验。”顾霰云放开了林青苗，又忙她理了理头发：“上去吧。” ———— “完美日记”的总部设在寸土寸金的外滩，整体的装修设计也很有审美。创始人是一个衣着精致面目清爽的年轻人，主张做“轻医美”，即不开刀不用麻药的微型美容。 “一方面轻医美安全性比较高，另一方面，我自己也能体验一下。这样不管是对产品的把握还是公关形象，都比较有好处。” 顾霰云对创始人的印象还挺不错，初步洽谈了一下合作模式。 等谈完离开，顾霰云问杨松涛：“有查到什么吗？” “打听了一下，‘完美日记’确实只跟正规医美机构合作，但是夜场贷做的比较凶的那家，据传是‘完美日记’创始人的亲戚还是同乡。反正认识，关系还比较近。”杨松涛忙将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顾霰云沉吟了一会，做了决定：“那就算了吧。让他们找别家资金。” “好的顾总。那什么时候回公司？”杨松涛看了下备忘录：“您明天还有两个会，跟孙奕总还有一个跟投资人的饭局。” “我想想。”顾霰云点开了林青苗的微信：“定了回去的时间了吗？” “明天晚上吧。我看了下明天的安排还是挺值得听的。”林青苗回。 “那我估计不能跟你一起回了。我明天有事。今天就得回。”顾霰云有些遗憾。 “好滴。顾总我们京市见啦。”林青苗发了一个表情包。 顾霰云摇了摇头，感觉林青苗一点都不在意能不能一起回京市。 “你订完机票告诉我吧。我来接你。” “可。”林青苗发了一个字，又很快补充：“恭喜顾总，得到了接机的机会。” 第31章 “感恩戴德。”顾霰云收起手机，对杨松涛说：“订票吧。直接回。” 赶在晚饭前，顾霰云搭乘的班机在京市机场降落了。 刚开机，他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显示“妈”。 顾霰云用手捏了捏眉心，接起了电话：“妈。” “小云，我胸闷不舒服，好几天没睡好了。你帮我联系下医院做个检查吧。我看我是要死了。”对面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 “好的妈，我马上安排。你来京的高铁票买了吗？我帮你订。好的，会来接你。行。”挂完电话，顾霰云叹了一口气，对杨松涛说：“找上次那个黄牛，挂个安贞心内科的专家号吧。就近。” 回到公司附近的酒店式公寓，顾霰云看了下空荡荡的屋子，又打开客卧看了下许久没收拾过的房间，他又点开了何盈盈的微信： “你上次找的那个全屋布置加买菜的那个，是哪家的？再帮我订一次。” “好的顾总。是您母亲又要来了吗？”何盈盈迅速回复：“您已经到家了吗？现在需要我帮您订一份外卖吗？” “不用。明天找人上门打扫就行。”顾霰云烦闷地吐出一口气，躺在了客厅沙发上。 第二天上午，顾霰云正开着会，手机来电，显示“妈”。 他暂停会议，走出会议室接了电话：“妈你到了？我不是给你叫车了吗？对，就是这个车，你上车就行。对，直接回家，密码没改过。你先在家休息一会，我下午还有个会，到时候会让人陪你去医院的。” 等会议结束，何盈盈留到最后，问顾霰云：“顾总，您母亲是不是已经到了？需要我陪她吗？” 顾霰云看了何盈盈一眼：“不用，你下午还要做会议记录，你安排小雪去吧。直接去我家接上她，去安贞看一下心内科。” 何盈盈诧异地睁大了双眼：“之前不都是我陪吗？小雪她只见过一次您母亲啊？也不熟悉，我怕沟通有问题。” 顾霰云抬手制止：“就让小雪去吧。你下午好好做会议记录。” 何盈盈眼里就带了一点点泪，赶紧低下头说：“好的顾总，我现在去通知小雪。” 下午的会议，顾霰云又被打断了三次。直到他母亲完成了所有检查，才消停下来。 等会议结束，顾霰云回了家，果然厨房已经烟雾腾腾。 “妈，我回来了。”顾霰云走进厨房。 “今天回的还挺早。我就说，这样才对。每天下班这么晚，饭也不好好吃。外卖千万不能吃，我都说了，饭一定要在家里吃。” “好的。我知道了。”顾霰云打开了排风扇。 “先吃吧，我还有一个青菜就好了。”顾妈妈招呼顾霰云。 “等你一起就好。”顾霰云帮着把厨房灶台上的菜端出去。 “不用，你先吃。我还要打扫。” “妈。说了多少遍了，吃饭就一起吃，厨房等吃完再打扫也来得及。等你打扫好菜都凉了。”顾霰云无奈。 “不用你管。你吃你的。”顾妈妈头也不回，炒完了青菜，开始洗碗。 顾霰云不再说话，草草吃了几口，看了下时间，刚过七点。林青苗的飞机九点半才降落，时间简直有些难熬了。 他索性一扔筷子：“妈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吃完饭早点休息吧。” “怎么又要出去啊。也太忙了。”顾妈妈拿着抹布追到门口，顾霰云已经出门了。 时间还早，顾霰云索性找了家花店买了一束芍药。 十点整，顾霰云终于接到了林青苗。他看着林青苗看到花后瞬间点亮的双眸，终于从心底笑了出来。 他用力抱紧了林青苗：“青苗，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见到你。” 第17章 国产小樱桃 “倒也不必这么激动吧。”林青苗有些好笑地回抱住顾霰云。 顾霰云松开林青苗，将花递给她，接过她手上拖着的登机箱，再用另一只手牵住林青苗：“就是度过了很漫长的一天，有些累。” “但是你还有心情挑花呢。”林青苗看着手里的芍药：“很漂亮的芍药，没想到顾总还挺会买花的嘛。不是说男的只会买满天星加玫瑰吗？” 顾霰云无奈地看着林青苗：“我也是会上网的。一些该懂的东西我还是懂的。” “我就怕你懂得太多。”林青苗轻哼一声。 “我投降行了吧？大记者。”顾霰云为林青苗打开车门：“今天有这个荣幸送你回家吗？” “航天桥啊。”林青苗系上安全带，她有些不确定是否要告诉顾霰云她的具体住址。 如果顾霰云要送她到家，那要邀请他进来吗？这就进门是不是进展也太快了？但不让人进门，好像也很不近人情。 “采访顺利吗？”顾霰云问林青苗。他早就发现了，一旦林青苗陷入犹豫，或者明显在担心一些他也不明白的事情时，聊聊工作总是很有效。 果然林青苗就自然多了，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迫不及待地跟顾霰云分享她这两天参加论坛的感想。 “我当时就想跟你说，没想到就这么巧碰到那个医美分期的员工。他说他之前是他们家的销售，真的有‘夜场贷’这种东西，说是入职的女孩子都会被经理带去医美机构做整容手术，然后让她们签贷款合同。” 第32章 “这些女孩子后面都会免不了被逼接客。这个销售说他看不惯这种行为，就果断辞职了。他们的销售每个都会负责几个ktv和会所的。” “嗯。我也去打听过了。确实有这种产品。”顾霰云开着车，也不忘回应林青苗。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做些什么。怎么这个行业有这么多扭曲的事啊。”林青苗有些丧气。 顾霰云看了看她，将车慢慢靠边停下，把手伸过去摸了摸林青苗的头，又滑到了她的脸上：“你太善良了。这个行业黑暗事多得去了。” 林青苗将脸贴住了顾霰云的手，静静地不说话。 “其实，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因为我的妈妈来了。”看着林青苗弯弯的眉线，低垂的长睫毛，顾霰云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林青苗突然抬起头，看到顾霰云的脸一半隐藏在了阴影里，使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低落阴郁的气息，注视着她的眼神里蕴藏着一些痛楚。 她用手握住了顾霰云仍放在她脸上的手，温柔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妈，从小对我要求很高，非常高。我任何事情，都必须做到最好，不然她就不满意。在利银之前，我在银行工作，确实已经违背了她的要求。”顾霰云有些艰难地开口。 “她要求我考公务员，走仕途。但是我参加了银行的招聘，进了总行投资部。我对她说我喜欢金融业，其实是因为金融业赚钱最快、最多，我只有赚到很多很多钱，才能远离她。” 林青苗吃惊地微微张开了嘴巴。 “她不理解，从此我成为了不听话的儿子，不能让她骄傲的孩子，让她在亲戚朋友间长不了脸。” “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林青苗有些心痛地反驳：“你已经非常非常非常优秀了。你妈妈的要求是错误的。” “我知道。只是，我以为我能逃离，其实根本不可能。我来了京市，她开始经常生病，一不舒服就来京市找专家检查身体。”顾霰云停顿了一下：“我开始以为她年纪大了有些健康恐慌，后来我才明白，她只是觉得到京市来看医生，很有面子。” “啊？那她今天来也是来看医生的？”林青苗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妈妈。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她的父母从来都对她没有要求。 她记得她小学的时候，经常拿着满分的试卷回家，爸爸妈妈就是表扬她，但从不对她下一次考试提出任何期望。 反而是有一次，她因为贪玩忘记了放学及时回家，爸妈找到了在学校操场上玩沙子的她，看着她小花猫一样的脸哈哈大笑。她从一开始的惊慌，到疑惑，最后也跟着爸妈一起哈哈大笑。 她问爸妈，为什么不批评她，她自己知道自己贪玩了。她妈妈说：“苗苗，我们只要知道你是安全的，快乐的，我们就永远不会批评你。” 她想到这里，倾身过去抱住了顾霰云。将脸闷在他怀里轻轻地说：“不要难过。我有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妈，我可以分一点点给你。” 顾霰云拥住她，轻轻地在她头顶落下了一个吻。 待车开到航天桥，顾霰云挺住了车，林青苗想开口告诉顾霰云她家的具体地址，顾霰云摇头制止了。 “下次吧。我可不想用哀兵之计。” —————— 等顾霰云回到家，已经接近零点。开门发现家里已经没有灯光，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给司机小江发信息：“明天早点来吧，七点。” 早上起床的时候，顾妈妈已经在厨房忙活早饭了。顾霰云理了理刚洗完的头发，走进厨房，拿了一个蒸玉米，对顾妈妈道：“妈我先去上班了，你今天想去哪，我找人陪你去。” 顾妈妈扎着手出来，冲已经往外走的顾霰云喊：“面条马上就好了你吃完了再去啊。” “我有事。你定了去哪跟我说。”顾霰云带上了门。 顾妈妈看着堆了一大桌子的花卷、玉米、红薯、小菜的餐桌上，只少了一支玉米的盘子，摘掉了围裙，回厨房关掉了火。 她坐到餐桌边，边拿了一个花卷慢慢吃着，边拿出手机给顾爸爸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买一下今天的票。小云太忙了了，连个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等我回来再说吧。” 这日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常规工作。顾霰云处理完大半后，给林青苗发微信：“喜欢吃樱桃吗？国产小樱桃。” 很快林青苗就回了信息：“我最喜欢吃国产小樱桃！就要那种现摘的，不能邮寄的，酸酸甜甜的！”兴奋劲透着手机都能感受到。 顾霰云打开手机相册，找了几张去年农场里拍的樱桃果挂满枝头的照片，发给了林青苗：“是不是你梦想中的小樱桃啊？” “！！！你连小樱桃都有种？” “严格说来不是我种的，买的时候就可以结果了。但长得还不错。周六我来接你？” “好啊。” 顾霰云满意地收起手机，继续埋首工作。等何盈盈进来提醒他订饭时，他才惊觉已经中午了，而他妈一整个早上都没有找他。 他皱了下眉，给顾妈妈拨了一个电话，边示意何盈盈午饭如常。 “妈，你在哪？”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嘈杂人声，顾霰云及时修改了本来想要问的问题。 “你那么忙，我给你省点心，先回去了。冰箱里的菜都给你放好了，你别吃外卖了，回去热一热就好吃的，不要太迟下班了，吃饭晚了胃都不好了。吃完了去走走路，锻炼一下。” 第33章 顾妈妈在手机那头絮絮叨叨，顾霰云面无表情地听着，间或发出“嗯”、“哦”、“好的”这样的回应。 等结束通话，顾霰云叫来何盈盈：“跟小雪说一下今天不用安排行程了，让她照常上班就行。” 何盈盈点头应是。出门后又联系司机小江：“江哥，你今天陪顾总母亲吗？” “顾总没跟我说啊？我问问他。” “别。那估计他母亲有别的安排了。你别问了。” 小江在办公室撇了一下嘴，切出微信界面继续玩起了手游。 顾霰云正在休息区吃餐盒，孙弈推门进来了：“怎么才吃。明天晚上有空吗？我那房子弄好了，一起去玩玩。” 顾霰云咽下嘴里的饭，把餐盒盖好，放齐了筷子和用过的纸巾，然后才抬头看孙弈：“哪些人？” “放心，都是朋友，全是我们学校的，还有两个我发小，都是同龄人，差不了几届。”孙弈以为顾霰云怕他组的又是商务应酬局，多解释了几句：“搞了个自助冷餐会，饮料点心中西菜式都有，不强制喝酒，过来放松下，看看我的房子。” 顾霰云将餐盒放进塑料袋里，起身扔到了墙角的垃圾桶，也不看孙弈，低着头说：“我带个人一起去行吗？” 孙弈呆了一秒，直接大步走到顾霰云面前，捶了他肩膀一拳：“带个人？你居然要带个人？你倒是给我说说这带的是个什么人？” 顾霰云抬头笑了一下，挥手制止孙弈的拳击：“女朋友。能带吗？” “卧槽真的假的，你还真的有女朋友了？你带啊你带，我求求你可千万带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仙收了你。” “看你自己去。你给我收敛点啊，不然我不去。”顾霰云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好，开始审阅一些工作文件。 孙奕见状伸高了双头做投降状：“一定安静如鸡，礼貌友好。” 第18章 火花与闪电 接到顾霰云邀请的时候林青苗还挺吃惊的。 但她无法不受到诱惑。孙奕是利银的创始人之一，她还没有采访过他。根据坊间传闻和一些媒体报道，这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创始人，本身还有着富二代和学霸的光环。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还能看看他的住处，林青苗觉得挺难得的。 但她还是哼哼唧唧犹豫了很久。跟顾霰云一起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啻于将他们的关系官宣。她觉得自己还有点没做好准备。 “你好狡猾。”林青苗发出最后的挣扎。 “没有啊。我是觉得你应该挺感兴趣的。”顾霰云故作平淡。 “讨厌！如果人家问我们的关系我是不会承认是你什么人的。”林青苗有些自暴自弃了。 “放心。我知道。你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呢。我跟孙奕说的你是我朋友。”顾霰云不再逗弄林青苗。他并没有以这样的场合逼迫林青苗做他女朋友的意思。他确实是真心觉得林青苗对孙奕感兴趣，才想带她去看一看。 周五下班后，顾霰云去航天桥那等林青苗。没让他等多久，林青苗就从小区里走出来了，罕见地穿了一身黑色小礼服裙。 顾霰云挑了挑眉毛，看着林青苗用夹子盘到脑后的头发，微微红润的嘴唇，设计简单又显得很精致的小礼服，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他下车为林青苗打开了车门，在林青苗俯身坐进车内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嗓子，为林青苗关上车门，又绕到另一边上车。 坐进车后，林青苗正整理着有一点点散乱的发丝，就看到顾霰云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递给她。 林青苗接过盒子，正红的硬纸盒面上烫着“cartier”的斜体字，打开里面的小盒，露出了一对珍珠耳钉。是卡地亚的经典款。 “送给我的？”林青苗看向顾霰云。 顾霰云轻咳了一下：“嗯。一直想送你一个礼物，之前经过这家店，进去后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耳钉。我觉得非常适合你。” 林青苗取出耳钉，戴在了耳朵上。摸着圆润的珠子，她转过去问顾霰云：“好看吗？” “很美。”顾霰云定定地注视着林青苗的脸，将手伸出去，抚摸了一下林青苗的脸颊，又落到了林青苗的嘴唇上边。 林青苗屏住了呼吸，感觉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什么杂音都听不到了。与之相对的是她血流的声音，又急又快，心脏也发出强力的跳动，动静大到她的太阳穴都跟着起伏。 顾霰云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林青苗的唇，然后好似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他看着林青苗的眼睛，在车窗外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水光。 轻叹了一口气，顾霰云用手抓住林青苗的手，紧紧握着，然后将视线调转回了前方。 林青苗也垂下了眼睫，手在顾霰云手心微微转了一下，手心朝上，也扣上了顾霰云的手。 孙奕的房子在市中心的cbd区，一个新交付的楼盘的顶层。此楼盘主推“总裁大平层”，曾在街头巷尾铺天盖地地打过广告。 司机将车停在大楼外围，顾霰云牵着林青苗的手穿过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走到了电梯间外。 这个电梯全无按钮，只在前面竖有一个屏幕。顾霰云点了几个数字，屏幕里穿来一个声音：“哪位。” “开门，是我。”顾霰云回答。“滴”一声，后面的电梯就开了。 第34章 林青苗跟着顾霰云走进电梯，发现电梯里面也没有任何按钮。“这不是必须家里有人才能用这个电梯？”林青苗好奇。 “有开门密码啊。”顾霰云轻敲了一下林青苗的头。 电梯很快来到顶层。门开的一瞬间，林青苗看到了一个绝对不会在高层住宅里出现的东西。 一个喷泉。 林青苗有些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大厅中间一个喷着水的两层喷泉，喷泉底部还做了流水效果，水汩汩地漫过黑色大理石的台面，然后消失在台面之下。 “老顾来了，还不赶紧给我们介绍一下。”还不待林青苗回神，一道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立领丝质上衣的年轻男人向他们走来，身高比顾霰云略矮，但也绝对超过了178。长相英气，两道眉毛尤其浓厚。林青苗认出这是孙奕，跟在商业杂志和报道上看到的照片基本无差别，浑身上下写满了“天之骄子”。 顾霰云将手上的一瓶酒递给孙奕，另一只手微托了一下林青苗的后背：“祝你乔迁之喜啊，这是我的朋友，林青苗。” 孙奕接过酒看了一下标签，然后对林青苗递出了手：“欢迎啊这位美女，顾老板的女性朋友可不多见啊。” 林青苗自然大方地伸出手跟孙奕轻握了一下：“肯定没有孙总的女性朋友多啦。久仰大名。” 孙奕哈哈大笑，领着他们绕过一面影壁，进入了房子内部。 影壁后面还是一个大厅，不过这就比较像普通的客厅了，四周摆放着一些冷餐台和饮料酒水，几个人在其中穿梭交谈。看到孙奕和顾霰云他们进来，他们纷纷过来打招呼。 “老顾，你总算来了。要见你可真难。”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轻拍了一下顾霰云的肩。这大概是顾霰云的同学或者朋友。 另一位身材较胖一些的男人则伸出两只手握住了顾霰云的手：“顾老板好，又见面了。”’ 顾霰云一一跟他们寒暄。 林青苗落后顾霰云半步，不再关注他与别人的互动，转而观察起这个房子。客厅一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一小块草坪，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另一侧则是厚重的紫檀色大门。林青苗暗自揣测搞不好这还真是用的紫檀。 看眼前这个客厅和室外的面积，孙奕怕不是把整个顶楼都买了下来。 就在林青苗拿着一杯饮料慢慢啜饮的时候，顾霰云来到了她身边：“想出去看看吗？” 林青苗回头：“你怎么过来了？忙完了？” 顾霰云示意她看身后：“人来太多了，已经开始喝酒了。我躲躲。” “原来顾总不喜欢喝酒啊？”林青苗歪头看着顾霰云笑。 “非必要不喝酒，我酒量很差。”顾霰云一边回答，一边打开了客厅通外室外花园的门，转头示意林青苗跟上。 林青苗一踏入外面的草坪，就被顾霰云拉住了手。 “这可不像朋友哟顾总。”林青苗回握顾霰云，还不忘打趣。 “我还有更多不像朋友的想法呢。”顾霰云低下头，在林青苗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微温的气息喷在林青苗耳边，激地林青苗脖颈出起了几颗小疙瘩。 林青苗掐了一下顾霰云的手：“憋着。” 顾霰云低笑一声，将林青苗拉到花园露台旁。林青苗看着一览无遗的夜景，发出了一声“哇”，随后看向顾霰云：“这就是有钱人朴实无华的生活吗？” 顾霰云环住林青苗的肩膀，手指着附近街区一栋同样显眼的大楼：“我家没有这么浮夸，你愿意去看看吗？” “不要得寸进尺。”林青苗又掐了一下顾霰云的腰。没掐起来。她不由着上手又捏了一把，紧实无比，林青苗眼前马上浮现出了第一次见面时顾霰云那惊人的腰部曲线。 。。。有点诱惑。这么快拒绝了去顾霰云家的邀约，好像还有一点点后悔。 正当林青苗脑子里充斥着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的时候，顾霰云带着她转了个身。林青苗就看到夜光下，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孔雀向他们走来。精致的脖颈上面，顶着小扇子一样的冠羽。 林青苗屏住了呼吸，欣赏孔雀慢慢地踱步，然后经过了他们面前，走进了一丛灌木。 “你们有钱人，也真的太过分了吧。”林青苗做夸张狀。 “我可不是这样的人。我只会养鸡，还有鸭。”顾霰云见孔雀看不见了，对林青苗说：“你明天摘樱桃时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林青苗捂住了鼻子：“我才不去。我知道鸡鸭可臭了。” “那你等着吃吧。臭不到你。” 在孙奕家没有待多久，顾霰云送林青苗回家。 等开到航天桥，林青苗先开口：“你要上去坐一坐吗？” 顾霰云脸上的惊喜毫不掩饰，整张脸像被点亮了一样，林青苗看着顾霰云这么高兴的表情，自己也笑了起来。 顾霰云让司机在小区外面等着，就跟着林青苗进了小区。 这是一个老小区，楼层不高，绿化尚可。等林青苗打开了自己屋子的大门，顾霰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乱糟糟的小窝。 进门右侧就是厨房，台面上堆着各种厨房小家电，水池里还放着一只杯子。视线往前，是一个客厅，铺着厚实的长绒地毯，沙发上堆满了抱枕和好几件衣服。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束盛放的芍药，另外一只花瓶里则插了一把鸢尾。 第35章 虽然有些杂乱，但顾霰云就是感到了一种温暖和温馨。他不知道这份安心是源于林青苗这个人，还是这样满当当的家的感觉。但是顾霰云当即就知道，他喜欢这个小屋子，远胜过自己那个装修精致却空荡荡的房子。 林青苗换完了鞋，带着顾霰云走进客厅，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厨房快速调了一杯百香果气泡饮和一杯柠檬气泡饮，用一个古朴的木托盘端出来，放在顾霰云面前：“百香果还是柠檬？” 顾霰云看着杯壁上凝结着小水珠的两杯解暑饮料，选择了柠檬。 林青苗撤掉木托盘，拿着剩下的那杯百香果坐到了顾霰云旁边。 顾霰云轻啜了一口冰饮，然后将杯子放在了前面的茶几上，倾身过去用一只手托住了林青苗的脖子，另一只手掰着她的肩膀，然后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顾霰云有些冰凉的唇贴在林青苗嘴边的时候她的脑中好像霹过一道闪电。 她闭上了眼，感到顾霰云先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后又碰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微微张开嘴，将她的唇含进了嘴里。 他慢慢吮吸着她的唇，她不由自主地也张开了嘴巴回应。一个轻柔的吻很快变深，林青苗听到了自己细细的喘息。 在喘息声中，顾霰云明显变得激动起来，吮吸的力道加大了，又用舌头撬开了她的牙齿。两人唇齿交缠，不知不觉中顾霰云已经慢慢压倒了林青苗。 林青苗半躺在沙发上，呼吸急促，发丝散乱。顾霰云的嘴唇松开了林青苗的唇，又开始轻轻吻着林青苗的下巴、脖颈、耳后。一连串的吻在林青苗身上点燃了一串火花。林青苗不自觉地用双手插进了顾霰云的头发。隐隐约约的渴望在生起。 突然，在用力轻吻了几下林青苗的锁骨之后，顾霰云别开了头，将头埋在了林青苗肩上，有些粗重地喘息。 林青苗在茫然中睁开了眼睛，就听到顾霰云在她耳边说：“对不起，青苗。我不能。” 第19章 确定关系 林青苗从晕眩中醒来，就听到顾霰云在她颈边粗哑着嗓子说“我不能”，一时之间倒大有羞意。 她伸手推了推仍压在她身上的顾霰云，就感觉顾霰云收紧双手用力抱了她一下，然后抽身坐了起来。 林青苗也理了理头发，把自己摆正坐直了。顾霰云又抓过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刚才差点唐突你了。” “咳”。林青苗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不能说自己也一时意乱情迷，还很享受吧，只好轻轻咳嗽一声作为掩饰。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过了一会，许是顾霰云终于平复了激动，对林青苗说：“我该回去了。再待下去可能又要犯错误了。” 林青苗竟然觉得有些许舍不得。不过她掩饰的很好，跟着顾霰云起来，将顾霰云送到了门口。 顾霰云出门前又抱了一下林青苗，再在她发心落下一个吻，然后才说：“明天上午我来接你摘樱桃。带一套换洗衣服吧，我那有浴室，出汗了可以洗漱。”随后出了门。 林青苗看着打开又被关上的大门，有些怅然若失。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她走到阳台向下看。没多久，就看见顾霰云步态闲适地从单元门走出来，直往小区大门口走去。 走到半途，顾霰云若有所觉似地回头看了一眼，林青苗条件反射般缩了下身子，随后才醒悟她根本没有开阳台的灯，顾霰云就是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到她。果然顾霰云马上调回视线继续走出了小区。 见顾霰云走远了，林青苗回到客厅，将沙发上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打开衣柜，挑了两件t恤，一条短裤一条牛仔裤，作为明天出门去农场的衣服，就洗漱完躺到了床上。 刚拿起手机打算刷一下微博培养一下睡意，顾霰云的微信来了：“我到家了。” 刚才跟顾霰云在沙发上唇齿纠缠的记忆又翻了上来，林青苗有些脸热，回了一句“我已经睡着了”，就放下了手机。 顾霰云还不待换下衣服就收到了这条回复，笑着回了一句“晚安。明天见。”，还加了一个kiss的表情包。 ———— 第二日早上十点，林青苗起床给自己弄了点简单的早饭，就看到顾霰云发来信息：“起床了吗？我马上就要到了。” “起啦。你吃早饭了吗？”林青苗回。 “林记者要给我做早饭吗？” 林青苗拍了一个水煮蛋的照片：“只有鸡蛋，你吃吗？” 顾霰云发了一个大大的叉，“我从来不吃水煮蛋。小时候吃怕了。” “原来你挑食。” “对。我挺挑的。”顾霰云意有所指，“我到了，你下来吧。” 林青苗拿起早就收拾好的洗漱包。 她不仅带了一套换洗衣服，甚至还带了简单的洗漱用品。虽然没有过夜的打算，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林青苗不希望她没有做好准备。 她下楼出了小区。顾霰云照旧已经等在车边，为林青苗打开了车门。 等顾霰云也上车后，林青苗打趣他：“顾总对女性一直这么绅士嘛？” 顾霰云靠近林青苗，轻轻拥了她一下，并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一触即分，随后才回答：“我只为你服务。” 林青苗这才发现，顾霰云的车后座里，中间放着的置物架已经被收了起来，他们可以很轻易地靠在一起。 第36章 顾霰云环着林青苗的肩，让她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车程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你可以再睡一会。” 林青苗也没有反驳，静静将头靠了过去，但手却一直玩着顾霰云的手。 顾霰云的手指很长，指甲剪得很干净，手背看着挺细腻洁白的，但翻过来看手心，就有好几个硬硬的茧子。 林青苗一个一个摸着茧子，又用指甲挨个掐掐，抠抠。顾霰云收起了手，把她的手包在了手心不让她动了，“痒”，他说。 “你的手正面养尊处优，手心可都是劳作的痕迹。这些茧子都是种田种出来的吗？”林青苗问。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应该是吧。”顾霰云翻过手来捏林青苗的手。林青苗的手跟他自己的手可以说是截然不同，柔若无骨，温度偏低，凉凉地像在捏一块水晶泥。 林青苗任他捏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却绕过了他的身体，来到了另一边的腰侧，悄悄环住了顾霰云的腰身。 随后，她的手往下，略掀起了一点顾霰云polo衫的下摆，将手伸进去，贴上了他的腰。 顾霰云弹了一下，立马用手隔着衣服抓住了林青苗不安分的手，然后低声咬牙对她慢慢地说：“你不要玩火。” “哈哈哈哈”，林青苗笑了起来，很放肆。顾霰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用手用力地按下了她的头：“你给我安分一点，靠着休息会。” 感觉到顾霰云好像真得蛮受刺激的，林青苗吐了吐舌头，安静下来。 午时时分，车开到了林青苗曾不小心闯进去过的农场，不同的是，之前顾霰云在锄的那块光秃秃的田里，如今已经长满了一人多高的玉米，在玉米杆的中上部，还露出了长长的玉米穗。 “呀！玉米都长出来了啊。”林青苗惊喜地说。 顾霰云弯过身去先帮林青苗打开了她那侧的车门，然后才自己下车，拉着林青苗靠近玉米地：“严格来说还没有长出来，这只是在抽穗阶段。不过接下来很快就灌浆了，再过一个月你就可以来摘玉米了。” “你真的有在认真种玉米啊？”林青苗有些震撼地看着讲得头头是道的顾霰云。 “当然。你以为我在骗你吗。种田真的是我唯一的爱好了。我的空余时间基本全投在这里。当然，现在还有你。”顾霰云让林青苗坐上了一辆有着三排座位，装有顶棚的电动车，经过一片片种植着不同农作物的田地，带着她来到了一个简易铝板搭建的房子。 “先吃饭吧，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顾霰云拉着林青苗进了屋。 屋里冷气开得挺足，中间的一张圆桌上已经放满了菜。 顾霰云拉开桌边的椅子让林青苗坐下，然后跟她一一介绍桌上的菜：“这个鸡，鱼，都是自己养的，茄子、番茄、辣椒、韭菜、青菜，也都是这里种的。你尝尝看。味道不输那些米其林餐厅的。” 林青苗将信将疑地夹了一块番茄，入口就震惊了，甜中带酸，还是沙瓤的，吃到嘴里有一种异常的鲜美。 “这番茄也太好吃了，有点像我小时候吃过的那种，不过比那还要好吃。”林青苗惊喜地看着顾霰云。 顾霰云正帮她舀一碗鸡汤：“因为这是地里自然成熟的。你在城里吃的那些，为了运输方便，都是没成熟就摘下来运输的，自然没有鲜味。喝点汤。” 果然鸡汤也很好喝。不管是蔬菜还是鸡肉、鱼肉，林青苗觉得总体的感受就是一个鲜，她第一次吃到了食物原本的味道。 连喝了两碗鸡汤，吃完一个鸡腿之后，林青苗满足地擦了擦嘴：“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从田间地头到餐桌了。难怪主打这个概念的米其林三星是法国最贵的餐厅之一。” “慢慢吃，多吃点。吃完休息一会，等太阳没这么烈了我们再去摘樱桃。”顾霰云又给林青苗夹了些菜。 等林青苗吃完饭，顾霰云又开着电动车带林青苗回到了他日常留宿的铝板小屋。 林青苗进门后啧啧称奇：“你这个屋子外面看着简陋无比，里面设施可真够完善的啊。这是钞能力吧？” “我也没有别的花钱的地方呀。总不能让我也养个孔雀？”顾霰云递给林青苗一块冰镇的手巾让她擦汗，又给她开了一瓶冰镇的气泡水。 林青苗接过手巾和水，有了跟顾霰云八卦的欲望：“孙奕总真的这么浮夸吗？他的房子装修都是自己的主意？”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他本来就是富二代，消费观肯定是我这种农村出生的人理解不了的。”顾霰云拖过一张躺椅，在林青苗旁边躺了下来。 林青苗也学着他的样子在躺椅上躺下，一边跟顾霰云继续说着话，不知不觉当中竟然睡着了。 等林青苗醒来已经接近三点，她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她支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看，发现顾霰云就在不远处的书桌旁坐着，非常专注地在电脑上处理着什么东西。 林青苗起来走到了顾霰云旁边，顾霰云才惊觉。将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关掉，顾霰云起身问林青苗：“休息好了？” “没想到我居然睡着了。我一般都不午睡的。”林青苗的声音中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顾霰云被勾得又吻了一下她，然后问她：“想洗漱一下吗？我这有新的洗漱用品。” 林青苗点头，就进了顾霰云的盥洗室兼浴室。 第37章 简单洗了个脸刷了个牙，林青苗就问顾霰云：“还摘不摘樱桃啊。” “走吧，现在就去。”顾霰云又带着林青苗上了电动车，开向了跟之前吃饭不一样的方向。 “顾总你这个农场够大的啊。” “还行，不算太大。中等吧。”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片樱桃园。 这片樱桃园并不算大，大概只有五六排一人多高的樱桃树，栽种在一片差不多篮球场大小的地里。但是每棵树上都结满了累累硕果，颜色还不一样，有的植株上结的是深红色的樱桃，有的是宝石红，甚至还有黄色的。 林青苗开心地叫了一声，冲进地里就要开始摘樱桃。顾霰云拉住她，递给她一个藤编的篮子。林青苗抓着篮子就奔着颜色最深的那颗樱桃树去了。 林青苗瞄着最大最深红的一颗樱桃，用手摘了下来，拿纸巾略微擦了擦表面，就扔进了嘴里。牙齿一咬，鲜甜微酸的樱桃汁水迸开，林青苗一脸陶醉地闭上了眼睛。樱桃和草莓，是她最爱吃的水果。 等林青苗兴高采烈地将这颗樱桃树上的樱桃摘了小半框，才发现顾霰云居然不见了人影。 她挎着藤篮环顾四周，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喊顾霰云几声，就看见他捧着一束大得有些夸张的花从他们下车的地方走了过来。 林青苗瞪着眼睛等顾霰云走近，发现顾霰云这束花里，主花是内圈深红外圈泛绿的玫瑰，点缀着蓝蓟、尤加利和许多泛红的狗尾巴草（？），此外还有各个颜色的樱桃小枝条各一支。 顾霰云见林青苗呆呆的样子，笑弯了眼睛，他将花束送到林青苗面前，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异常认真地说：“林青苗，做我女朋友好吗？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林青苗被蛊惑，伸手抱住了花束，说了一个字：“好”。 第20章 东窗事发 听到林青苗一个“好”字，顾霰云激动地一把将林青苗和花一起抱了起来，当场转了一个圈。 林青苗一声尖叫，开始拍打顾霰云的肩膀：“快放我下来！你疯啦！” 顾霰云放下林青苗，又紧紧抱着她。林青苗听着顾霰云胸膛里急促的心跳，有些开心地想：原来顾霰云是真得很紧张她。 平静下来之后，林青苗继续摘樱桃，而顾霰云就在一边笑着看着她摘。只有当她想摘枝头上的樱桃而又够不到时，顾霰云才会帮她摘。 有一串长得特别完美的黄色樱桃，林青苗盯了好久，还想爬到树上去摘。顾霰云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自己摘到了。这让林青苗不得不佩服他察言观色的能力。 等挎在手上的竹篮里面樱桃都堆得冒尖了，林青苗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手臂也酸软了，额头也出了很多汗。顾霰云上前接过篮子，让她在原地等着，再去开着电瓶车来到她身边。 等回到顾霰云的铝板房，林青苗拿着洗漱包想去洗个澡，却发现没有带浴巾。她看了浴室一眼，又看了顾霰云一眼，在那犹豫该怎么办。 顾霰云拉着她走进浴室，给她展示里面横杆上洁白松软的浴巾：“放心吧，这都是新的。” “难道你每次洗澡都换新的浴巾？”林青苗有些震惊。 “不是每次。”顾霰云推着林青苗进了浴室，然后带上了门。 林青苗放下顾虑，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随后站在镜子前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擦着头发，她一边用手拿起洗手池台面上的各种瓶瓶罐罐，发现顾霰云这里的装备还挺齐全的。护肤水、精华、面霜、眼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瓶香水。品牌也很好。但是几乎都没有开封使用过。 等头发不再滴水之后，林青苗开门走到了外面，刚想让顾霰云进来洗澡，却发现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书桌前工作了。 “咦？你洗过澡了？”林青苗走向顾霰云。 顾霰云闻言抬头：“我刚才去工人那边冲了一下。”他起身来到林青苗旁边，抓了一把她的头发，皱起了眉：“怎么没有吹头发？” “懒。”林青苗坐到了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顾霰云进浴室拿了一个吹风机，接上电，开始给林青苗吹头发。 当吹风机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林青苗下了一跳。下一瞬她就感觉顾霰云的手轻柔地落在了她的头顶，挑起了一缕发丝用吹风机慢慢地吹着。她的身子柔软下来，躺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顾霰云站在她身后，细致又温柔地帮她吹着头发，风筒吹出来的风既不冷也不热，温度适中。林青苗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霰云微凉的嘴唇印到了她的额头，轻触着一路向下，衔住了她的唇瓣。 轻柔地吮了一下她的唇之后，顾霰云长驱直入，迅速加深了这个吻。林青苗举起双手抱住了顾霰云的头，沉溺其中。 两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顾霰云边吻着林青苗，边转过了身子，将自己压在了林青苗身体上方，一只手已经顺着林青苗的脸颊一路向下，停留在了她的腰侧。 顾霰云的手在林青苗腰上流连，林青苗绷紧了腰，不免有些分神，不知道是该期待还是该制止。 没等林青苗纠结多久，顾霰云紧紧握了一把林青苗的腰，然后停止了动作。 林青苗于是也明白了顾霰云的意思，地点不对，时间不对。顾霰云是在尊重她。 第38章 乘机平复心情后，林青苗跟顾霰云开玩笑：“没想到你这么精致，肤护品摆得比我还全。” 顾霰云已经躺在了她身边，一手环绕在她颈后，一手把玩着她的头发：“我根本没有用过。只是布置这里的人觉得我需要罢了。” 林青苗有些警觉，她微微侧了侧头：“谁布置的这里？” 顾霰云笑了一声，点了一下林青苗的额头：“你老是忘记我是农村出生的。我其实不会花钱。在银行工作的时候，我为了融入行业，学习过一些基本的着装礼仪和用餐礼仪。后来到了利银，我发现可以雇人帮你花钱。他们花钱确实更专业，能帮你创造需求。” “你是说买手之类的吗？定期帮你买衣服什么的？”林青苗来了兴趣。出生小康的她确实还没有到接触这一行业的经济能力。 “是啊。衣服、家居、蔬菜、装修，只要你有钱，根本不用担心花不出去。”顾霰云轻哧一声，不知道是嘲笑这个行业还是嘲笑自己。 林青苗默然。 她认识的顾霰云，已经是事业有成、完成了财富积累的金融新贵。世人看到的大概都是他英俊的外表，得体的服饰，豪华的车辆和房屋，根本没有人知道为了显得在其中游刃有余，他也是经历过尴尬和学习的。 现在顾霰云这么平淡地向她揭示他早时的心路历程，为着这一份郑重，她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顾霰云没有继续谈论他曾经或许窘迫的过去，他拥着林青苗问她：“晚餐想吃些什么？你有什么想吃却没订到过位置的餐厅吗？” 林青苗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起来：“还真的有一家。他们家长期排队两个月以上，我一直懒得约，谁能知道两个月以后的事啊。” “哪家，我让杨松涛订一下吧。”顾霰云拿出了手机。 “星福记。”林青苗环住顾霰云的脖子，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顾霰云迅速发完了微信，又压着林青苗的头吻了下去。 也不知道顾霰云认识的是哪路神仙，总之当天晚上九点，林青苗成功吃上了这家热门餐厅。 —— 等顾霰云将林青苗送到家再出来坐上车的时候已是午夜，司机小江边启动车子边跟顾霰云说：“顾总，杨总之前让我在您忙完后告诉他一声，他好像有什么事要跟您说。” 顾霰云喝水的动作停了一瞬，拿出手机拨通了杨松涛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顾总，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听说好像孙奕总想查一下汽车金融这块的财务。今天我跟王磊喝酒，他喝多了提了一嘴。”杨松涛显然是一直在等顾霰云的消息，电话一响就接了起来，跟顾霰云汇报了这样一个消息。 顾霰云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明天你到公司来一趟。” “好的顾总。”杨松涛挂了电话。 顾霰云有些烦恼地靠在了椅背上。 车抵贷是一个不那么规范的行业，客户大多都是次级客户，这也就意味着客户素质和行业从业者的素质都不会太高。再加上车抵贷很大一块的利润其实都是从贷后这块产生，顾霰云势必要打造一支强有力的催收队伍，这里面的员工可以说是鱼龙混杂。 要管理好这些员工，各个城市分公司的负责人，也不会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学生仔，大多都有很深的社会背景。顾霰云的用人原则就是事办好，别犯错，一些无伤大雅的吃拿卡要，他其实管的并不过分严格。 在他看来，进件数据和下款数据都是透明的，随时可查，分公司负责人能贪的，无非是虚报一些gps使用量，或者虚开一些费用，水至清则无鱼，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什么害处。 短短两年，利银的车贷业务就做到了行业前三，他觉得他的用人策略总体是利大于弊的。 但现在孙奕突然起心要查车贷的财务，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一直以来，孙奕管资金端，他管资产端，互相不插手不过问，他以为是双方的默契。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孙奕打破了这份默契。 如果孙奕就是单纯地想像排挤叶天翔一样排挤他，那他是无所谓的，他有信心孙奕并不能如此轻易就达成目的；但如果是孙奕听到了什么城市负责人经济侵占的风声，那对他来说就比较棘手了。 第二天是周日，顾霰云将比较信任的总部财务负责人、风控负责人和运营负责人都叫到了公司加班。 在布置了自查任务后，顾霰云自己也打开了内部进件系统，再比对每个月每个城市的业绩、放款量和逾期数据，试图找出点蛛丝马迹。 信息化时代，任何事情只要用心去查，发现问题还是比较简单的。 顾霰云看了没多久各种数据，就发现蒙市、粤市和津市的逾期数据有异常。 按照一般规律，每个城市的逾期数据都是一条较为平缓的曲线，或上升或下降或时而波动，但是这三个城市的逾期数据，无一例外在某一个月后，陡然上升，再也没有下降过。 其中蒙市这个趋势开始得最早，有六七个月了，粤市次之，四个月，津市，三个月。 顾霰云用手轻敲着桌面，让各部门负责人将这三个城市所有详细的数据和逾期的客户资料都整理出来。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事情已经差不多清楚了。 第39章 这三位负责人，直接将一些逾期客户补缴的还款款项和罚息收入囊中。在客户看来，他虽逾期，但已经恢复了还款，也交了罚款；但公司却根本没有收到这笔钱，在系统中，这个客户还在持续逾期。随着时间增长，这样的客户越来越多，逾期数据也逐月攀升。 本来这样的异常早应该引起顾霰云的注意。但不幸的是这三个城市都是利银车贷的业务大市，每月都有高额的业绩增长。高增长覆盖了高逾期，账面数据还做的挺漂亮，麻痹了顾霰云。 顾霰云沉吟了许久，给蒙市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白杨，你晚上到总部来一趟。对，现在就过来。” 第21章 还是报警了 眼看夜已深，顾霰云让杨松涛点了一堆夜宵，让加班的同事们都吃一点，然后再让他们打车回去，车费报销。 等人都走了之后，顾霰云靠在办公室的座椅上揉着眉心，对仍坐在沙发上的杨松涛说：“我是不是管的太松了？” 杨松涛默了默，才回答：“顾总，这也不是你的错，他们这是犯罪。” 顾霰云长吐了一口气，“走吧，等白杨到了明天找个地方。” 等回到家打开灯，顾霰云看着空荡荡的家，给林青苗拨了个视频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林青苗满脸笑意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我刚洗完澡呢。你忙完了？” 顾霰云看着林青苗滴水的头发，无奈地轻斥：“怎么又不吹头发。” “我懒嘛。不然顾总你帮我来吹呀。”林青苗跟顾霰云开着玩笑，很快发现了他紧锁着的眉头，“你怎么了？不开心？工作不顺利吗？” 顾霰云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林青苗作势将手伸到屏幕面前划拉：“那你别皱眉啦，给你摸摸平。再皱就要长皱纹了。” 顾霰云笑了起来，果真拿手划了一下眉心：“好了，不皱了。” —— 早上六点，本来就没睡踏实的顾霰云早早醒来，摸到手机一看，凌晨白杨已经落地京市，杨松涛问今天是否直接安排在白杨的酒店见面。 顾霰云思考了一会，酒店也难免人多眼杂，如果考虑再极端一些的话说不定还有摄像头之类的威胁，于是给杨松涛发信息，让他们等白杨休息好了之后直接到他家里来。 发完信息，顾霰云又打开了车贷的内部系统，重点看了蒙市的数据，拿了一张a4纸写写画画，基本心里有数了，但心情越发沉重了。 许是白杨自己心里也清楚，能半夜这么紧急让他来总部的事，除了侵吞公款应该也没别的可能了。这天不到九点，他就跟着杨松涛出现在了顾霰云家门口。 顾霰云给他们开了门，让白杨在沙发上坐着，还给他倒了杯水。 然后坐在白杨对面，交叉着双手：“白杨，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白杨一下子跪在了顾霰云面前：“顾总，我一时糊涂。我是因为之前玩了两把输了点钱，我可以还。” 顾霰云有些漠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淡淡地说：“你别来这一套。这两年来我给你的待遇还够吗？” 白杨瞄了顾霰云一眼，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用手给自己扇了一个巴掌：“顾总我不是人，我辜负了你。顾总你放心，你给我个机会，我马上把公司的钱还上。” 顾霰云的声音有了点怒气：“马上还上？你准备还多少？” “七百，不，九百万，我把九百万都还上。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顾总。”白杨两手撑在地上恳切地望着顾霰云。 顾霰云一下子将桌上的文件扫到了地上：“九百万？白杨，你当我傻子吗？你起码搞走了两千万以上！” 白杨瘫坐在地上，然后又磕起了头：“顾总你拉我一把，我没有都转走，还有几百万在我分公司账上呢，我马上就能还，剩下的我慢慢还，顾总你帮我一次，就一次。” “你跟刘吉还有宋国庆联系过了吗？”顾霰云问。既然操作手法都是一样的，他不信这几个人没有互相通过气。 “没有，绝对没有。”白杨做发誓状。 “你赶紧还钱吧。别的以后再说。”顾霰云说完这句话，起身理了下衣服，又对杨松涛说：“你送下白杨吧。” 杨松涛会意。在跟白杨坐电梯下去的时候，杨松涛对白杨说：“顾总压力很大，孙奕总打算查一下汽车金融的财务，你这个做的实在也是太过分了。赶紧想办法把窟窿填上吧，不然捅到孙总那谁都救不了你。” “好的好的，杨总，你可多帮我在顾总面前说说好话啊，我一定尽力还钱。”白杨紧紧抓着杨松涛的手。 杨松涛拍了拍白杨的肩：“行了，早点回去吧。拿出行动来。” 看白杨打车走了，杨松涛才折返回顾霰云家，输入密码进门后，看见顾霰云又坐在沙发上沉思。 “顾总，送走了。他说一定尽快还钱。” “你信吗？”顾霰云抬头问杨松涛。 杨松涛过去坐在了顾霰云对面：“其实我觉得应该报警。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好几千万也敢往自己兜里装。” “怕是报警也追不回钱。白杨赌钱这事你之前知道吗？你也没听说过？我要是早知道他有赌博习惯我绝对不会用他。”顾霰云按了下太阳穴：“刘吉和宋国庆大概是几百万，实在不行扣他们的绩效也能回来。白杨这个，我看难了。” 第40章 杨松涛也一时默然。过了一会他问：“那孙奕总那边？” 顾霰云叹了一口气：“我自己去跟他说吧。等他查出来就有点难看了。” 问了一下孙奕今天什么时候去公司，顾霰云就跟杨松涛一起去公司了。 等顾霰云进了办公室，杨松涛快步走向厕所，在厕所隔间拿出手机，点开了宋国庆的微信：“老宋，老板知道你的事了。你想办法赶紧填一填窟窿吧。差得不多还能遮过去。” 随后才离开厕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天孙奕照常是下午才到公司，到了之后跟顾霰云说了一声，顾霰云马上坐小电梯去了29层。 等顾霰云上去的时候，孙奕已经泡好了茶，正拆着一包花花绿绿的小蛋糕，看到顾霰云，赶紧招呼他坐下，“大红袍，人家送的，据说是老树上的。我估计是吹牛，但味道应该不差，你尝尝。” 随即递给顾霰云一杯浓酽酽差的深红色茶汤，又扔给他一包小蛋糕。 顾霰云接过茶，把小蛋糕放到一边，在孙奕的茶桌前坐了下来。 “怎么，有事？”孙奕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看顾霰云挺严肃的一张脸，有些好奇地问。 “车贷有个城市经理吞了不少钱。”顾霰云开门见山。 孙奕扬了扬眉，放下了手中的茶：“哪个城市？多少？” “蒙市的白杨。现在发现的总数应该在两千多万。都是被扣下来的逾期客户的还款。”顾霰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孙奕啜了一口茶，然后站了起来：“能还回来吗？” “只能说尽量。看你吧，要不要报警。”顾霰云问孙奕。 孙奕双手插袋望了望落地窗外面，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拍了下顾霰云的肩：“报什么警啊。到时候查来查去多麻烦。能追回多少算多少吧。啊？哈哈，你看你，这么严肃，我还以为多大的窟窿呢。又不是你贪的。” “我肯定是没有，我犯不着。”顾霰云也站了起来，跟孙奕一起站在了落地窗旁。 “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处理吧。”孙奕坐会沙发上，招呼顾霰云也坐：“喝点，别浪费了，我感觉口感还可以。那蛋糕也可以试试，现在日本挺流行的，昨天刚到的。” 顾霰云坐下了喝了口茶汤，味道有些过于苦了，香味倒正经不错。难怪孙奕要配蛋糕。 孙奕又吃了一包蛋糕，问他：“周末跟几个投行的领导约了场高尔夫，你也一起去吧。哎？你上次带来那个美女，也可以带上啊。” 顾霰云微皱了一下眉头，放下茶杯：“我去就行了。” “行。” —— 就在顾霰云还在权衡到底要不要报警的时候，杨松涛又带来了坏消息。 周三下班前，杨松涛捏着手机进了顾霰云办公室：“顾总，白杨和宋国庆都失联了。” 顾霰云猛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昨天早上还跟他们联系过，白杨还说正在筹钱，宋国庆说他问题不大，就是没来得及私帐转公帐，刘吉说他已经填平了。然后昨天晚上我还联系过他们一次，白杨和宋国庆都没有回。今天也没回，我刚才打电话打不通，联系分公司的人，都说今天没看到他们的人。” 顾霰云用手猛砸了一下桌子，“报警吧。” 杨松涛脸色更难看了：“好像孙奕总已经报警了。” “什么？”顾霰云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杨松涛。杨松涛低下了头。 顾霰云坐会到椅子上，平复了一下心情，盯着杨松涛：“你跟他们三个哪个有联系？” “宋国庆。他给过我十万。”杨松涛有些不敢看顾霰云的脸：“我当时联系他，他说钱没用掉，随时还到公司账上，我信了。” 顾霰云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所以你找王磊套消息去了？” “是。他说人不见了肯定要报警。肯定很早就有人捅给孙奕总了，他们两个失联王磊比我还早知道。”杨松涛继续低着头。 顾霰云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杨松涛离开。 杨松涛低着头后退了几步，才又转身往外面走。没多久，杨松涛又折了回来来，手上拿着手机给顾霰云看：“顾总，宋国庆的消息。” 顾霰云拿过手机一看，是一个境外号码发给杨松涛的短信，内容是：“兄弟我对不住你，我在柬埔寨了。帮我跟顾总说声对不起。” 顾霰云一扔手机，冷笑一声：“他动作倒快。就为了几百万抛妻弃子了。” 杨松涛拿过手机，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同一时间，孙奕的办公室，王磊正坐在周一顾霰云坐过的位置上跟孙奕喝茶。 “孙总，我已经跟我那刑警朋友打过招呼了，如果他们有转钱给顾总过，一定能查出来。” 孙奕将茶杯往茶桌上一磕，笑咪咪对王磊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查顾总了？” “是，您没说。我就是让我那朋友查得仔细一点。”王磊忙改口。 “嗯。尝尝这个蛋糕。” 第22章 顾霰云你什么意思？！ 早上七点，清晨的风已经不太有凉意了，顾霰云带着高尔夫球帽一个完美地扭身，向3号洞方向开出了一杆。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小白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直越过左侧的沙池，顺利攻上了果岭。 第41章 “不错啊。这得超过300码了。”孙奕在发球台用手搭了个凉帽往球洞望去。 顾霰云低头从裤兜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汗，又叠好放回去，坐上电动车来到了高尔夫球前。 观察了一下距离，顾霰云从球袋中抽出一支短杆，轻轻一推，小白球应声落洞。 “漂亮！是个老鹰球！老顾今天的发挥真得不错。”孙奕在旁边捏了一下拳头。 旁边辰光资本的陆总将自己的球杆夹在腋下，轻轻拍了拍手：“哎呀小顾进步真是神速。我记得上一次跟你打球，你3号洞花了六杆呢哈哈哈哈。” “哪里哪里，运气而已。”顾霰云跟陆总微笑致意。 “呵呵呵呵。”陆总一边朝顾霰云比了个大拇指，一边去自己的球旁边挥出第三杆。 “漂亮！进了！小鸟！”孙奕在旁边鼓起了掌，“陆总还是发挥稳定啊，有大将风范。” 陆总连连摆手，被恭维地哈哈大笑。 一群人边寒暄边打球，眼看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气温也逐步攀升，顾霰云叫住了辰光资本的陆总和绿叶资本的朱总：“各位老板，我们去包厢休息一会吧。这会有点太热了。” 陆总意犹未尽地看了看水池边的7号洞，收杆上了电动车：“行啊，下午四点继续。” 孙奕跟顾霰云对视了一下，有些无奈地陪陆总、朱总上了车。 等陆总跟朱总去他们自己的包厢休息了，顾霰云跟孙奕来到了他自己的包厢。 孙奕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冰可乐递给顾霰云：“喝这个吧。我刚才就想喝冰可乐了，真是要命。” 顾霰云毫不犹豫地拉开拉环仰脖喝了一大口，随后坐在了真皮沙发上。 孙奕边喝可乐边按下了墙上的对讲器：“给我们送点吃的，清爽一点的，来个粥，再来个云吞面吧，别的小菜点心随便。” 接着也坐到沙发上：“你今天打得很凶啊，怎么，有点发泄的意思？” 正闭目养神的顾霰云刷一下睁开了眼，看着孙奕的眼睛：“怎么会。我有什么需要发泄的啊。” “王磊报警了你没生气？”孙奕手上把玩着一个金蟾茶宠。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王磊职责所在。再说宋国庆他们实在不像话。这一跑，还能不报警吗。”顾霰云淡淡地说。 孙奕笑着锤了顾霰云的肩膀一下，“还是你懂我。等我知道的时候这孙子已经报完警了，我狠狠训了他一顿。这警察一来查，谁知道查出什么东西。妈的。” 顾霰云笑了一下，拿起冰可乐向孙奕示意，随着孙奕也拿起手边的可乐，他跟孙奕轻轻碰了一下手上的饮料，再喝了一口：“啥也别说了。我明白。” 孙奕也就跟着笑起来：“好兄弟。” “陆总考虑得怎么样了？c轮打算投多少？”等服务员送来了孙奕点名要的各种吃食又带上门离开之后，顾霰云拿起一碗白粥问。 孙奕刷刷吃着云吞面，含含糊糊地说：“意愿当然很强烈，无非是投多少的问题。三千万美金没问题，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起码翻倍吧。” “绿叶跟投？”顾霰云夹了一点橄榄菜。 孙奕已经吃完了云吞面，正拿着一个叉烧包咬了一大口：“是啊。我觉得c轮不到一个亿，都没啥搞头。加起来能到八千万的话就可以对外说一个亿了。很实诚了已经。” 顾霰云颌首。 当天打完18个洞，时间还早。因为几个人水平都还行，鲜有高于标准杆的情况出现，是以结束后才七点不到。孙奕热情邀请陆总和朱总共进晚餐，被婉拒了。 孙奕也就不再勉强，等两位老总被司机接走，孙奕又让顾霰云跟他一块吃饭。 “没时间，我谈恋爱呢。”顾霰云回绝得很干脆。 孙奕夸张地大叫起来，啧啧称奇：“不得了啊了不得，顾老板千年铁树居然开了花。我们班上那个谁？秦丹丹？追了你四年吧，她要知道怕不是要哭死。” “什么陈年旧事也拿出来说。人家都要结婚了你注意点。”顾霰云没好气地说。 “真得冷酷。她现在星辰银行投资部呢，上次还私聊我问你的感情生活，怎么就要结婚了啊？”孙奕拿出手机找出聊天记录想给顾霰云看。 顾霰云用手挡开：“行了别贫了，我先走了。你少喝点酒。” —— “我们去哪里呀？神神秘秘的。”林青苗下楼后，发现今天顾霰云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开车，但一直不肯透露要去哪。 “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正好一个红灯，顾霰云踩了刹车，右手伸过去握住了林青苗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那谁知道呢。”林青苗缩回了手，推了一下顾霰云的脸：“好好开车。会被拍的你知不知道。” 顾霰云看着林青苗一扬眉：“你还挺遵守交通规则。我还以为你一直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呢。” “不拘小节和奉公守法并不冲突。”林青苗撅了下嘴，“你什么意思啊，嘲讽我。” 红灯转绿，顾霰云松开刹车踏下了油门：“那我是不是要担心一下了？”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 林青苗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认真地盯着顾霰云线条醒目的侧脸：“怎么了？你违法了？” 顾霰云嗤笑了一声，眼睛看着前方路面，抽出一只手来揉了下林青苗头顶的头发：“当然没有了。我不可能违法的。” 第42章 林青苗放下心来，重新放松身子窝进了座椅里：“顾总，顾老板，你到底带我去哪啊。” “马上到了。”顾霰云熟练地拐进一栋高级公寓的地下车库，几下停好了车，然后帮林青苗打开了车门。 “这不会是你家吧？？？”林青苗猜到了什么，有些震惊。 顾霰云在她瞪得大大的眼睛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牵起她的手：“对。林记者，你愿意来视察一下我的家吗？” “先斩后奏！”林青苗气恼地打了顾霰云一下：“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好吃的吗？” “我做给你吃。”顾霰云拉着她进了电梯。 还没等林青苗收起心中的震撼和讶异，静音电梯迅速地将他们送到了顶楼。 等电梯门一打开，林青苗就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电梯间。 “你这，顶楼大平层？”林青苗指着大厅。 “放心，没有孙奕那么荒谬。我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平层而已，没有楼顶花园，也没有喷泉。”顾霰云握住她的指尖将她往门口带。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这个厅浪费了啊，怎么不打几个柜子啊？”林青苗还不死心，把手指头从顾霰云手里钻出来，又继续指着。 顾霰云闷声笑了起来：“好的，等你来打柜子。” 林青苗闭了嘴。跟着进了门。 一开门，室内的智能家居系统就感应到了，从玄关到客厅到厨房，所有的灯都亮了。 林青苗停在门口，对顾霰云说：“我上一次听说过这种场景，还是新闻里报道的比尔盖茨的家。” 顾霰云又笑了起来，“你不是媒体工作者吗，现在智能家居很普及了，区别无非是响应快慢和个性化定制。” “是我没见识了。”林青苗假假一鞠躬，直起身子后问顾霰云：“那么顾老板打算给我做什么大餐呢？我很挑的。” 顾霰云迈着长腿进了厨房，先给林青苗榨了一杯鲜橙汁，让她坐在开放式厨房外面的岛台等着他下厨。 林青苗举着橙子汁，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还是没忍住：“到底有谁会在家里安装这种商用榨汁机啊！” “这样比较方便，不用每次清理。”顾霰云随口回答，去冰箱取出了一大块有着漂亮雪花纹理的牛排。 林青苗放弃了，托着腮看着顾霰云忙碌。 看着看着，她越来越觉得设计这个岛台的设计师企图简直太明显了，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观赏位。 在恰到好处的厨房灯光的映衬下，她连顾霰云低头处理肉时那浓密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提他那劲瘦的腰身，笔直的长腿，还有结实挺翘的。。。臀。 她低头咳了一声，继续注视着顾霰云加热了一大块黄油，将牛排放入铸铁盘，双面各煎了30秒然后用夹子夹起来用油封边。 等封边完成，他将铸铁盘直接送进了预热好的下层烤箱。接着开始洗西兰花、芦笋和小番茄。一边又在煮锅里下了几个土豆。 等土豆煮熟，他撕掉外皮放进料理机打了5秒，然后又倒入加热好的平底锅，加入黄油、奶油、培根碎和洋葱碎，边用勺子搅拌，边撒入了一些盐和黑胡椒，然后用勺子勺了一点，走过来送到林青苗嘴边：“尝尝。” 林青苗张开嘴，浅尝了一口土豆泥，香、浓、咸味适中。她刚点头说好吃，顾霰云就附身过来用舌头轻轻卷走了她嘴边一点土豆泥，然后深吻了下去。 等烤箱的计时器响的时候，顾霰云松开已气喘吁吁的林青苗，好像没事人一样取出隔热垫拿出了牛排。 在将牛排取出放在木质砧板上醒肉的时候，顾霰云又麻利地用水焯熟了芦笋和西兰花，在铸铁盘里略翻炒一下，加小番茄一起装饰在了木砧板周围。 随后他取出一把小刀，轻轻分割了几刀，牛排就露出了粉红色的内里。略微整理了一下肉块，顾霰云将砧板送到了林青苗面前，又拿出刀叉和盘子，打开了提早冰在冰桶里的红葡萄酒。 林青苗欣赏地看着顾霰云将红酒注入一支勃艮第红酒杯，再递给她，只觉得顾霰云深邃的眼神比手中的红酒更醉人。 轻啜了一口红酒，林青苗开始慢慢品尝前面的牛排。 高品质的牛肉和教科书一般标准的烹饪过程，使得这块牛排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为一道美味的佳肴。 林青苗低声与顾霰云交谈着，调笑着，不知不觉喝完了半瓶红酒，牛排也吃得一干二净。 她感觉自己有些头晕了，脸上也有些烫烫的。她隐约知道自己也许是喝多了，但半瓶红酒远还没到她的酒量上限，是因为顾霰云太迷人还是因为气氛太好？ 她不想去深究，她只知道自己想笑，想闹，想紧紧抱住眼前这个男人，又想拉着他的手去外面奔跑。 顾霰云看着眼前面带桃花，眼神波光潋滟的林青苗，喉咙紧了紧。他的眼神变得很深，绷紧的身子好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终于，猎豹决定吞噬掉眼前的猎物。他抓住了林青苗，极其富有侵略性地咬住了她的唇瓣。 林青苗被顾霰云激烈的动作弄得有些不适，但很快就投入到这一场醉人的纠缠中。她的腰肢软得惊人，手下顾霰云的躯体热得惊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一秒钟前，又或许是半小时前，林青苗已经倒在了顾霰云那张羽毛般一样柔软的大床上。 第43章 当顾霰云紧紧扣着她的双手即将完成最后的侵略的时候，林青苗皱紧了眉头，强烈地不适让她不由自主地抗拒起来。 顾霰云猛然停止了动作。 “青苗，你？你没有？”顾霰云沙哑着声音迟疑地开口。 林青苗好似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看见了顾霰云严肃的表情。 她立马懂了顾霰云没有说出口的疑问，点了点头：“我还没有过。” 顾霰云一下子抽身起来，坐在床边平复了一下，随后起身去了浴室。 林青苗躺在床上，茫然，无措，紧接着，一阵愤怒席卷了她。 她从床上冲进浴室，对着正打算用冷水淋浴的顾霰云大喊：“顾霰云你什么意思？！” 第23章 断联 顾霰云看着怒气冲冲进来的林青苗，有些无措地抓了块浴巾放在身前，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林青苗的眼睛因为愤怒显得亮得惊人，一只手紧紧抓着门框，另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裙侧，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顾霰云叹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了林青苗。林青苗一只手挡在胸前一只手推着门框，用力挣扎。 顾霰云抓住了她的手，再用了些劲将林青苗按在怀里，用有些祈求的语调低声说：“青苗，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林青苗一时之间放弃了挣扎，低着头在顾霰云怀里有些闷闷地说：“无非就是什么我没有经验，你不想草率。” 顾霰云默然。 林青苗有些心灰意冷，挣脱开顾霰云就想往外走。 顾霰云一把捞住她，有几分艰难地开口：“是我的原因。我还从来没有跟没经验的。。。有过。” 林青苗一把甩开顾霰云的手：“无非是你自私懦弱罢了。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顾霰云停在原地，看着林青苗低头往外走，听到她在客厅拿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大门开了又关，灯光渐次亮起又熄灭。他慢慢坐到浴室的地面上，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搞砸了，又一次。 顾霰云的青春是灰色的，是挣扎的。为了远离家人，他花很多时间在教室里看书，做题，对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毫无兴趣。 等上了高中，他住进了学校宿舍，依旧独来独往。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所以从不奢求融入人群。像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朋友，更遑论爱情。 等收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终于能从物理距离上远远离开了家，他觉得自己终于有资格稍微透一口气。提早一个月买了机票离开家乡，他在京市的街头随意闲逛，感到身上无形的枷锁松动了几分。 再也不用担心妈妈的歇斯底里，但也不用面对爸爸的冷漠面孔。他在京市八月高温的炙烤下，感觉自己一直寒凉的心口一点点恢复温度。 等到开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算是个正常人了。他努力与同学交流，积极参加社团活动，优秀的同窗和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终于把他塑造得与常人无异。 没有人觉得他是个异类。除了秦丹丹。 在秦丹丹执着地靠近他一年后，他没能抵挡住诱惑，接受了她的追求。 食髓知味，他不免也对亲密接触有探求之心。只是在意识到秦丹丹此前并无性经验后他仿佛被一柄巨锤砸中。一种巨大的恐慌霎时攫取了他，让他仓皇之下狼狈逃离，此后再也没有回应过秦丹丹。 秦丹丹并没有放弃他，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在大四毕业的时候，秦丹丹把他约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混蛋，说他不应该耽误别人。 林青苗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懦弱又自私。因为没有做好打算对她负责，所以选择不进行最后的亲密接触。 他以为他当时是年纪小，处理不好亲密关系很正常。此后他也跟不同的女性有过几段短暂的恋爱关系，一切正常。 只是没有想到，在今夜，在得知林青苗没有性经验之后，他居然又一次僵住了，又开始恐慌。 不应该是这样。当他发现自己抗拒不了被林青苗的吸引之后，是经过了绝对理性的思考的。他认为自己完全从心理上和经济上都做好了发展一段严肃关系的准备。 但临场反应不会骗人。他还是那头离群索居的独狼，没有办法信任和依赖他人。 —— 林青苗有些狼狈地抓着自己的包跌跌撞撞地离开顾霰云家。在冲出他家门的那一刻终于泪水还是忍不住从眼眶坠落。 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傻。就凭顾霰云之前那么恶劣地推开她的行为，她就应该知道顾霰云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伴侣。 她无意去探究顾霰云恐惧亲密关系的原因，这不关她的事。只是，真的不应该这么快就这么投入的。 她难过地电梯里缩成一团，觉得屈辱又委屈。 到家后，她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给夏雨打了个电话。 夏雨一接通，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一开始夏雨还惊慌失措了一下，之后就安静地陪着她。等她发泄完毕，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夏雨才开始嫌弃地说： “得，又失恋了吧。我说你没次失恋都这样，能不能搞点新鲜的。这次又是什么故事啊？别是你腻了甩了人家，然后自己先伤心一场这种老套路？” 林青苗醒了醒鼻子：“没有啦。是顾霰云。” 第44章 夏雨大惊：“什么？你把顾霰云搞到手了？之前不是说高岭之花只宜远观吗？” “是他把我搞到手了！我才不会去追这种人呢，我也要面子的好吗。”林青苗哼哼。 “行了，说吧，怎么回事。”插科打诨结束，夏雨开始询问细节。 林青苗大致说了下情况，夏雨就表示跟顾霰云维持关系是hard模式，建议她不要挑战了： “别的不说，出生农村的学霸+白手起家的成功创业者，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成功，长得又这么帅，一般人都hold不住，别说看起来还有点心理问题。” “现代人多少都有些心理问题吧，大家都有病，谁也别嫌弃谁。”林青苗嘟嘟囔囔。 夏雨大声斥责：“怎么回事你，严肃点。我说真的，太难了，你找个傻白甜宠你一辈子的多好。”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不是刚上头没多久吗，还需要点时间。放心，我很快的。”林青苗跟夏雨保证。 跟夏雨煲着电话粥，林青苗真的觉得自己没那么难过了。就当一场艳遇吧。本也没打算跟顾霰云开花结果。聊着天她就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青苗被敲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穿着睡衣下床，开门一看，是脸色极差的顾霰云。 顾霰云站在林青苗门口，用哀求地眼光看着她：“青苗，你愿意听听我的解释吗？” 林青苗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关上了大门。 顾霰云捋了一把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有些颓唐地靠在了墙上。 他其实并没有太想明白他要怎么才能求得林青苗的原谅。 今天早上，他回看了一下电梯监控，看见林青苗蹲在了电梯里哭，感觉心脏被人攥紧，几乎呼吸不过来，冲动之下直接就开车去了林青苗家。 门内林青苗已经清醒大半。她站在门边，有些屏息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好久好久都没有声音。 她悄悄挪到门前，凑近猫眼张望了一下，只瞄到一双黑色的休闲鞋。看样子顾霰云还没有走，正靠在墙壁上。 林青苗的手在门上抚了一下，最终还是离开门口回到了房间。 林青苗不知道那天顾霰云是什么时候走的。总之等她下午出门扔垃圾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 偶尔在看手机的时候，林青苗会想起顾霰云，心脏会小小地抽那么一下。但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很快回到了正轨，每日忙于采访和写稿。 《一零财经》的影响力愈发大了，谢全安在权衡之下推出了线下沙龙，每个月找一个场地，邀请一些业内人士分主题进行线下交流。这个月办了“消费分期”主题的，下个月就办“金融科技主题”，也办过“资金资产对接”的主题。 几次线下活动下来场面火爆，租借的场地一次比一次大，参会人数也一次比一次多。 在这样的主题活动中发言，企业是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的。这也算是《一零财经》变现的一种方式吧。况且这样的线下活动，又会产生许多新的采访选题。林青苗客串了几次主持人，感受还挺不错。 跟顾霰云断联后，恰逢《一零财经》又举办了一场“强监管下的现金贷”主题活动，会上林青苗通过与业内人士的交流，发现了一个新的动向： 由于国内监管的收紧，现金贷客群也开发地差不多了，有些头脑灵活的创业者，已经将目光瞄准了海外。他们首选的第一站，居然是印度尼西亚。 “挺有意思的。怎么会选择印尼啊。据我所知印尼很多人连银行卡都还没有，他们怎么放款啊。”谢全安听着林青苗的汇报，饶有兴致地搓着下巴。 “早在现金贷出海前，国产手机和国产游戏早就出海啦。现在印尼、菲律宾啥的，都是oppo、vivo的天下。据说当地人爱国产手机的拍照功能爱得不行。”林青苗在一旁说。 “是的，我们之前做过这方面的稿子，手机和游戏产业都有涉及过。”赵美娟也补充了一些信息：“当时我们采访过的人我还留有联系方式，需要的话我可以给。” “这样吧，青苗，你索性去印尼一趟吧，把已经去那儿的企业都走一遍，现在有几个？”谢全安问林青苗。 “我现在了解到的是已经落地的有三家，其中一家已经拿到投资了，产品都快上线了，还有两家在筹备中，另外还有好多人想过去。”林青苗看着手机备忘录中的内容说。 “行吧，让陈路陪你一起去一趟吧。也安全点。机票让办公室给你订，印尼免签，方便。”谢全安痛快拍板了。 不知道是《一零财经》牵头的线下活动产生了促进作用，还是去印尼搞现金贷真的非常火热，总之当林青苗坐上京市每周唯一一班直达印尼首都雅加达的飞机时，周围几乎所有的乘客都是去印尼考察现金贷的。 有的在互相交流印尼当地的用户画像及市场规模，有的则在担心过海关是否顺利。 印尼虽然对中国籍游客免签，但是要在印尼投资做生意，是需要特别申请的商务签证的。有些人每周往返印尼，也许已经被海关注意到了。 等空姐过来提醒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所有乘客把手机都调整为飞行模式的时候，林青苗的手机震了一下。 顾霰云在消失好几天后，发来了第一条微信： 第45章 “青苗，我有很多话不知道怎么讲。我给你发了邮件，请你空闲的时候看一看吧。” 第24章 雅加达惊魂 林青苗打开了手机上的邮箱，确实有一封新邮件。她犹豫了下要不要点开，空姐经过了她身边。 林青苗利索地下滑屏幕，点击飞行模式，然后将手机放回了包里，眼不见为净。 经过七个多小时的航程之后，林青苗和陈路顺利到达了印尼首都雅加达。他们此次行程的终点是雅加达的华人聚集区central park。 几个月前，这里就成为国内出海印尼的现金贷企业大本营，几家从中国来的现金贷公司都扎根于此。还有一些专为现金贷公司提供大数据风控业务的公司也在这附近租了办公室。 等林青苗和陈路在central park里的铂尔曼酒店大堂见到此行的联系人水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水哥其实是印尼专门服务中国企业的掮客。根据印尼当地的法律，外国人在印尼成立合资公司，是不可以控股的，最多最多只能占到股权的49%。 脑子灵活的中国人就花钱找当地人做企业的法人，占股51%。但找人头、注册公司，跑各个部门，给金融局、警察局上供，这些都需要有人穿针引线。水哥就是那个关键先生。 他早年从国内到印尼打工，做过一些小生意，勉强糊口。直到近年来中国经济腾飞，惠及东南亚的经济发展中国家的时候，水哥迎来了事业的春天，做起了掮客的生意。从公司注册、app设计、系统搭建、牌照申请，真正的一条龙服务。 “哎呀这段时间简直是太火了，国内的现金贷企业就好像到这里来捡钱一样的。”在酒店大堂，水哥眉飞色舞地跟林青苗他们描述：“铂尔曼酒店天天爆满知道吗？价格从600人民币涨到一千多。” 几人聊了没一会，水哥就表示要带他们参加晚上的一个饭局，基本就是这两天到雅加达的国内现金贷创业者，大部分是来考察的，大家互通一下消息。 林青苗与陈路跟着水哥走，沿着central park外围的弧形道路走了不到十分钟路程，就看到了一间中国风装修的饭店，店名“意景轩”。 店内空间不大，他们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中国人聚在一起了，拼了三个长桌。饭店只经营一些各式面条和炒饭，食物虽然简单，却是国内现金贷从业者及投资人考察印尼市场的必经歇脚处。 林青苗注意到饭店老板特意上了几大壶茶水和份量极多的炒瓜子。 此次聚会的参与人员差不多都是水哥的“客户”，大部分人已经跟水哥打过招呼让水哥操作代办公司注册事宜了。 每个人脸上都容光焕发，满怀着捡钱的梦想，讨论着“印尼人对利息完全不敏感”、“为了买手机根本不看利息直接借”、“警察可以帮忙催收啊，超级爽，给点钱就行”、“利息年化500%起步，客单价比国内更低，件均500人民币”。 热热闹闹的景象让林青苗觉得有些魔幻。这算是割外国人的韭菜吗？ 然而等夜幕降临，林青苗到离central park稍远一些的酒店入住后，她开始感受到了与下午热烈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真实现实。 这个酒店大概人民币300左右，已经是雅加达比较好的酒店了。房间面积很大，按国内的规格能算一个套房了，有着一个小客厅。 然而，走廊的灯是坏的，客厅的电视机无法使用，木质椅子多处开裂。 最让林青苗崩溃的是，浴室的淋浴喷头，时灵时不灵，冷热水交替。让林青苗迅速改变了主意，放弃了洗头，匆匆冲了一下就结束了淋浴。 不到晚上九点，外面就静悄悄的，路灯也显得昏暗无比。林青苗握着手机缩在床上，向来胆子很大的她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点开了手机邮箱，看着顾霰云发来的邮件，怔怔出神。 也许是身处异国的孤独感和刚才感受到的不安和忐忑，林青苗终于还是点开了邮件。 “青苗： 我不知道这封邮件还会不会被你看到。我希望你能看到。这是我这些天来想到的唯一跟你沟通的方式了。 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非常抱歉。不管你信不信，在亲密关系中，我实在是一个十分糟糕的初学者。 我只在大学有过一段三个月的短暂恋情。这段关系的失败原因也在我。我原以为我追求你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错估了我自己，也深深辜负了你。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想让你重新认识一下我。 我叫顾霰云。这个名字来自我的小学老师。我出生在浙江一个边缘城市的小山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总是要下地帮家人干活。父母均为小学文化，也不是很重视我的教育。小学是在村小读的。 很小的时候家里出了一些变故，所以我在大学之前都没有交过朋友。幸而我的小学班主任很喜欢我，帮我推荐到了城里的私立初中，我才能有机会上重高，到京大读书。 你现在所见到的我，其实是我努力学习社会规则好多年后的作品。现在看来，我还是一个不合格的半成品。 当我发现我被你吸引的时候，第一反应确实是抗拒。所以才安排了那场荒谬的采访，想要吓退你，也断了自己的念想。 但是青苗，就像飞蛾也想扑火，我无力抗拒。我深深渴慕着生命力旺盛的你。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出生到现在最快乐、最安心的时光。 第46章 我不想做苍白的承诺或是保证，所以我恳求你，再给我一次与你相处的机会。我恳求你能让我重新追求你。你可以用很长的时间来考验我或者思考你的最终答案，我也会尽最大努力纠正自己的性格缺陷。 这几天，我非常想念你。 谢谢你能看完这封信。我爱你。 顾霰云于第四日凌晨”。 林青苗滴下泪来，在手机屏幕上形成斑驳的水渍，扭曲了邮件中的文字。 “神经病！你有病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委屈和心口的抽痛同时袭来，林青苗趴在被子上呜咽出声。 —— 第二天上午，林青苗准时起床，在酒店享用了一顿还算不错的自助早餐时候，恢复了心情。也许夜晚真的让人容易情绪化吧。林青苗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照了镜子确认自己的眼皮并没有浮肿，才跟陈路一起去之前约好的公司参观。 这家公司就在central park附近的一栋公寓里，有员工20多人，其中印尼当地员工15人，基本占了半数以上，大部分当地人的岗位是电话审核。 因为印尼“基本上什么都能造假”，有的甚至连身份证都是假的，“你敢信吗？就在今年印尼才开始手机实名制。”该公司创始人廖星跟林青苗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自然，背着当地的印尼员工。 这就给风控带来巨大挑战，很多申请都需要人工客服一个个去核实。在印尼做现金贷的企业，基本上是从头开始搭建数据库。 尽管如此，到印尼做现金贷还是非常吸引人。因为印尼没有利息上限。 “印尼金融管理局（ojk）目前对海外的金融科技企业是持欢迎态度的。他们肯定在后续会商讨对小额借贷的监管，但目前还在扶持阶段，对于他们的金融服务发展也是有好处的。”廖星对林青苗眨了眨眼，做了个你懂的口型：“每道手续都可以收费的呀。” 林青苗就也跟着笑笑。 情况了解地差不多了，大家进入闲谈时间。廖星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给林青苗开了一瓶蓝莓口味的可乐，大力鼓励她尝一尝，是“印尼才有的口味，挺好喝的，我每天都要喝好几瓶。” 林青苗接过来，尝了一口。口味另说，这个温度绝对是接近零度了，在印尼的高温下，真的非常凉爽。林青苗一连喝了好几口，正要继续聊天，突然听到办公室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林青苗有些好奇地向外面作为办公区域的大客厅张望，廖星走了出去，但下一秒就高举着双手，被一位荷枪实弹的彪形大汉用一支冲锋枪指着，后退着回到了小办公室。 林青苗一阵晕眩，失手打翻了手里的可乐，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发软浑身打颤。 一旁的陈路也好不到哪里去，瞬间软到在地上，脸色煞白。 廖星一边后退着靠着墙壁站好，一边小声而又快速地说：“别紧张别紧张，双手举起来，举起来就行。别叫，别闹。这是印尼警察。” 然后用英语问持枪大汉：“what’s wrong?what’s wrong?we did nothing!”（什么事？我们什么都没干） 大汉用枪枪指了指外面，廖星会意，举着手慢慢往外走。 大汉又用枪对准了林青苗。 林青苗终于控制不住恐惧尖叫了一声，闭上眼睛用双手死死抱住了头。被人用枪指着这样的压力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林青苗跪在地上动不了了。 “青苗，青苗，快起来，警察让我们站到外面去。”陈路胆子真的大，他居然听清楚了廖星的提示，一只手举着，一只手过来搀着林青苗，把她往客厅拖。 林青苗终于回过神来，用软绵绵的腿努力向外面挪动着。 等到了外间客厅一看，所有的员工包括廖星，都已经靠墙蹲着了，大概十个荷枪实弹的警察在屋子里。两个人举着冲锋枪对着他们，另外的人则在看员工电脑和档案柜里的一些文件。 林青苗看清楚之后，恐惧有所减小。看样子应该是为了钱？ 如果不是廖星说了对方是印尼警察，她真的以为是当地黑社会上门抢钱来了。 林青苗心想，要是把包里的护照拿出来，跟警察说“我是中国人”，会不会有用？ 第25章 你怎么来了 林青苗看着眼前的一切，自我保护似地放空了自己。她的思绪飞扬起来，好像居高临下以上帝视角看着眼前的一切。 警察们将文档翻得到处都是，纸张纷纷乱乱飘洒在房间里。廖星则不停地跟警察沟通，警察摇头再摇头，摊手做无奈状。 好像廖星给警察塞了什么东西。 好像陈路又跟她说了些什么。 林青苗就这样旁观着，什么都没往脑子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警察收队走了。廖星在屋里大声骂着什么，还踢了一下桌子。 陈路过来扶她：“青苗，没事了。他们走了。” 她回过神来，被陈路扶着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廖星让员工们继续上班，承诺发一天的工资作为补偿。员工们好像也没什么不适，开始恢复了工作状态。 “晦气。”廖星拧开了一瓶冰水喝了一大口，陈路也帮着林青苗打开了一瓶水。 “应该是有竞争对手把我们举报到ojk了”，廖星放佛才看到林青苗他们还在似的，跟他们抱怨起来：“一个是我们利息高，还一个是我们违规加班了。” 第47章 他淬了一口：“养不熟的白眼狼。”然后跟林青苗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林记者，陈总，让你们受惊了。其实他们就是吓吓我们，不会真的开枪的，都没装子弹。要点钱而已。” 林青苗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恐惧退去，倒有一种开了眼界增了阅历的感觉。 离开廖星公司回酒店的路上，林青苗和陈路一致认为这个事还是要跟谢全安汇报一下。 于是边走陈路就边跟谢全安打起了电话。可能确实性别有差吧，陈路说着说着竟有些眉飞色舞的感觉，着重跟谢全安描述了印尼警方装备的是什么枪。 “绝对是m16，跟吃鸡里面真的是一摸一样，好像也有m4。”谢全安要求跟林青苗通话，于是陈路又将手机交给了林青苗。 “青苗，没事吧，吓坏了吧？”谢全安首先关心了一下林青苗，林青苗当场就有些绷不住，有流泪的趋势，她马上控制了一下情绪，用比较轻快的语调说：“没事。廖星说吓唬为主。一开始确实害怕了一下，现在好了。” “你们马上回来吧，素材也采的差不多了，别在那担惊受怕的了。”谢全安想让林青苗他们提早回去，但是林青苗拒绝了。 “现在回来也没有直飞的航班。我已经没事了，还有一个支付公司和一个vc。采完刚好回来。” 谢全安再三跟她确认：“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不要紧，支付公司和vc都是印尼当地人，不会再有警察闯进来的。”林青苗解释过后，谢全安才罢了。 “你胆子也还算可以的了。”陈路对林青苗说，“我还以为你一出来就要买机票回去呢。” “我可是曾经想当战地记者的人！”林青苗有心情开玩笑了。 中午，林青苗和陈路特地在central park附近的商场里找了一家上海小笼包，奢侈了一把，点了好几个中国菜和好几笼不同口味的小笼包，也算是给自己压了压惊。 饭闭他们逛了一下商场。发现这个商场虽然装修豪华冷气十足，但逛的人却不多，略有些萧条的感觉。 在商场的手机店和电子产品卖场里，林青苗还看到了国内挺大的消费分期品牌，几乎垄断了整个卖场。她跟陈路说：“看来现金贷出海印尼还不算先行者，消费分期都扎根了。” “可以再写一篇稿，这个消费分期跟我们合作过。”不愧为《一零财经》的好商务，陈路脑子一转就有了新选题。 林青苗哈哈大笑。不过也不再接话了。商务这块她还是很注意分寸感的，一直控制自己不涉入过深。 两人继续逛了一下附近的商场，也尝试了一些印尼本土的冰淇淋、街头小吃等，等看差不多四点多了，就回头往酒店走。 期间经过一个还比较宽大十字路口，林青苗见到了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多的摩托车。起码有几百辆，浩浩荡荡地通过红绿灯向他们驶来。摩托车的品牌、颜色还都挺一致。 虽然事先查资料时知道印尼最受欢迎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就是能按揭买一辆摩托车。但亲眼见到这么多摩托车挤在一起还是很震撼。林青苗抓紧时间拍了几张照片，打算回头用在稿子里。 夜幕降临后，林青苗又回到了她那个有点破旧的酒店套房。她先试了试淋浴喷头，好像比昨天稳定点了又好像没有。 她把路上买回来的一堆零食和水果堆在床上，打开了这个套房里所有的灯，然后尽量快速地洗头洗澡。 等换上宽大的睡衣盘着腿坐到床上的时候，林青苗发现昨天晚上那种不安感又一次袭来。 她拥了一下被子，埋首在一堆采访资料中。等整理完有用的事实和数据之后，林青苗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一看时间才九点刚过，睡觉是绝对睡不着的。看电影的话，好像喜剧和悲剧都有些不对头，看鬼片就更不在考虑中了。 正怔忪间，外面的门被敲响了。林青苗吓了一跳，光着脚悄悄走到外间客厅，确认了确实有人在敲她的门，紧接着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外面喊：“青苗，开门”。 林青苗松了一口气，以为是隔壁房间的陈路找她。她没有多想上前打开了房门，随即目瞪口呆地看着身穿一身西装的顾霰云有几分狼狈地站在门口，脸上有一种惶然和焦急。 “你？”还没等她将心头的诸多疑问问出来，顾霰云一把紧紧抱住了她，勒得她肋骨生疼。 她拍打着顾霰云的胳膊，边探出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顾霰云又抱了她好一会，才松开她，关上了房门。然后将她拉到客厅比较明亮的灯光之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她一圈，尤其认真地看了她的脸。 林青苗被看得有几分局促，加大了声音：“你说话啊，你怎么来了。” “我听谢全安说你被人用枪指了，马上就过来了。”顾霰云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很担心你。” “谢全安？不是，你怎么，他怎么，”林青苗被冲击得有点大，一时之间组织不好语言，“你都问了他什么啊。” “他是我学长，我追求他的下属，总要给他说一声。”顾霰云有些放松了。 林青苗捂住了脸：“这么说他一直都知道？” 顾霰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他还让我好好珍惜你呢。你去印尼我也是问他的。” 第48章 “他怎么这样啊！”林青苗不知道是羞耻还是别扭，跺了一下脚。 “他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的行踪。都是我问他的。大家多年朋友，看我受苦他多少有点同情。不过你今天这个事太大了，他才告诉了我。”顾霰云开始松领带，脱西装：“幸好他告诉我了。要是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我会自责死的。” 林青苗不是不感动的。能有一个人这么关心她，把她放在心上，在她不安的时候正好出现，她承认她有些动摇了。 她有些痛恨自己。 顾霰云仿佛看出了她的纠结，主动开口道：“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好不好，我已经订了酒店了。” 好像顾霰云递了一个台阶，林青苗也就顺势下来了。她有些好奇地问：“你是在国外出差吗？怎么这么快就到雅加达了。” 因为京市直达雅加达的飞机每周只有一班，就是她跟陈路昨天坐的那班。 “国内过来的啊。”顾霰云马上明白了林青苗在问什么：“我坐的公务机。” 林青苗沉默了。 公务机就是私人飞机，顾霰云应该还没有这个实力拥有，也没听说孙奕买私人飞机。那就是他花了大价钱，包了一个公务机，申请了航线，直接飞到了雅加达。 她有些不自在了，低着头催他：“嗯。我现在挺好的。不早了，不如你先回酒店休息？” 顾霰云抚了一下林青苗潮湿的头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换个酒店吧，我给你开个房间，让你那个同事也一起去。这个酒店太差了。” 林青苗摇头，“不用了，兴师动众的，明天再住一晚也就回去了。” 顾霰云不再说话，问林青苗要了一瓶水喝了几口，然后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林青苗有些怅然若失，回想自己是不是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谁知还没等林青苗回到房间，外面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很明显是陈路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些亢奋：“青苗，青苗，快开门。” 林青苗打开门，看到顾霰云跟陈路站在门口。陈路一脸兴奋：“青苗，顾总说给我们订了酒店，我们赶紧过去吧。这酒店也确实有点破。” 林青苗瞪了顾霰云一眼。顾霰云马上开口：“这里真的条件太差了。我问了一下明天你们采访的地方在雅加达的商业中心，这里过去也不是很近，晚上直接就住到那里去吧。” 陈路的倾向自然是有份量的。林青苗不再挣扎，回房间收拾起了行李。 等他们下楼，一辆黑色商务车已经等在酒店门口了。顾霰云果然是有备而来。 有些认命地上车。机灵的陈路抢先上了副驾驶位。林青苗只好和顾霰云坐到了后排。 在黑暗中，顾霰云悄悄握了握林青苗的手，又很快放开。 第26章 这次换我主动 林青苗沉默地看着窗外，商务车逐渐远离有些昏暗的街巷，驶向了明显更为繁华的商业区。霓虹灯和路上的行人都多了起来。 顾霰云订的酒店位于雅加达南部的苏迪曼区，一直以来都是雅加达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拥有诸多五星级酒店和a级写字楼，距离林青苗之前住的北部大概半小时车程。 林青苗明天将要采访的支付公司和vc都在这个区。 商务车平稳又安静地驶到苏迪曼大街上一座外观设计很是不俗的酒店大堂门口。有领班很快上来开门，提行李。 顾霰云先下车，虚扶了一下随后下车的林青苗。 待进到酒店大堂，林青苗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激地一激灵，顾霰云将拿在手里的西装披到了她肩上。 林青苗一手抓着有些宽大的西服领子，对朝她挤眉弄眼的陈路展露了一个假笑。 随便吧，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林青苗也不懂顾霰云是怎么安排的，三间房间，就这么恰好，一间在22楼，两间在25楼。 陈路直接抓走了22楼的房间房卡，一溜烟提着自己的行李跑向电梯，还不忘给林青苗发一个微信：“林姐，明天见。” 顾霰云很笃定地站在那里，好像眼前的一切早在他脑海中经过排练。 林青苗拒绝了酒店工作人员刚端过来的欢迎饮料，往电梯走去。 电梯里，顾霰云抓了一把林青苗的头发：“为什么总是不吹头发？这里的冷气太低了。” 林青苗撇了撇嘴，不想再给顾霰云什么积极的回应。 顾霰云将她送到房间门口，林青苗张望了一下，是普通的大床房。看来顾霰云还没有夸张到订什么豪华套房。 林青苗没有请顾霰云进去的意思，顾霰云好像也早有准备。在门口低头轻吻了一下林青苗的发心，让她早点休息，然后主动离开了。 晚上林青苗失眠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与顾霰云的关系。从小到大，她读书、高考、毕业、留学，就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她以为她会像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像她的爸妈一样，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买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养一条狗，然后自然老去，结束这一生。 在谈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之后，她想她也许对爱情这种东西天生就没那么渴求吧？但是也没有关系，或许她体会不到爸妈那样的夫妻感情，但是从理智来讲，淡淡的感情，可能更利于保持婚姻关系的稳定。 第49章 直到她遇见了顾霰云。 她以为她就是好奇，她以为顾霰云之于她就好像之前那几个男朋友。大家相处一阵，留下一些好的坏的时光片段，然后分别走开。 但是她不知道她的心可以跳得这么快，她不知道她有一天竟会奢望长久。她也不知道原来感情伤人是这样痛。 她变得不像她自己了。明明决定一刀两断，却总是轻易食言反悔。 顾霰云是很好。就像一场比赛终点的奖杯，熠熠生辉。但林青苗清楚地知道，她对顾霰云的感情，绝不仅是源于欣赏他的智商、能力、外貌和体贴。 在他闪闪发光的光环背后，她只替他觉得疲惫。他没有爱好、没有朋友，现在看来，也不算有什么家人，他是一尊破裂的雕塑。 她是想要顾霰云的。她只是不确定自己愿意付出多少，又到底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迷迷糊糊中，林青苗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路的语音电话。 “林姐，你吃过早饭了吗？没有的话我帮你带一点。” 林青苗一看时间，已经九点过半了，“我马上下来，帮我带个酸奶吧。” 幸好约的采访地点就在附近。她从床上弹起来，迅速洗漱了一下，跟陈路在大堂汇合了。 陈路端详着林青苗的黑眼圈，嘿嘿一笑，“顾总跟我说安排了车，就昨天那辆，想去哪里都可以。” “你是顾霰云的下属吗？”林青苗拿出墨镜戴上，上了车。 “我倒是想呢。不如林姐你帮我活动一下？”陈路略开了一句玩笑就停住了。 有的时候林青苗也挺佩服陈路的。他的分寸感掌握地太好了。恰到好处地揶揄，让人不觉得过分，也不进一步追问让人尴尬。 “哎，你想过没有，要是赵美娟知道了这事？”陈路提到了林青苗从没考虑过的问题。 “应该没那么严重吧？”林青苗有些迟疑。 陈路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今天的采访很顺利，等回到酒店，顾霰云的微信掐着点来了：“工作结束了？晚上想吃什么？” 林青苗在酒店大堂对陈路翻了个白眼，陈路打着哈哈窜向电梯：“吃饭叫我啊哈哈哈。” “你挑个地方吧，我请你。谢谢你特地过来一趟。”林青苗回完微信就打开了点评app，搜索附近评价高的餐厅。 “都可以。你选你爱吃的吧。”顾霰云秒回。 林青苗找了一家苏迪曼大街上评价和环境都还不错的东南亚餐厅。 这是林青苗第一次跟顾霰云同桌与第三人一起吃饭。没想到顾霰云跟陈路相谈甚欢。 林青苗初时有些诧异顾霰云的这一面，但马上就释然了。作为一个成功的金融行业创业者，顾霰云的社交技能自然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她先入为主觉得顾霰云不会搭理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林青苗看得出陈路对顾霰云有了些真切的欣赏与佩服。他一向觉得互联网金融行业鱼龙混杂，素质低的人大把。看来今天之后，顾霰云被排除出了这个圈子。 饭闭，顾霰云很自然地跟林青苗说他将与他们一起坐明天的航班回国，林青苗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她想如果是孙奕的话，肯定会选择继续包机把他们一起带回去。顾霰云毕竟跟这样的公子哥是不同的，更接地气，也更节俭。 她早就发现虽然顾霰云金融新贵的外表货真价实，但他对服饰、腕表、车，都是出于因工作需要而配备的需求。他的西装都是经典款，可以穿很多季，手表也按照商务、休闲和运动配备了几只，没有收集的爱好。选的品牌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奢牌成品线，绝不染指高定，也不赞助什么小众低调设计师品牌。 他使用奢侈品，但并不享受，没有富家公子哥那种不以为然的随意感。想到顾霰云的农村出身，林青苗想，他真不愧是个好学生。 只要有标准的事，顾霰云应该都能做到最好吧？ 回程的飞机上，顾霰云理所应当似的跟陈路调换了座位。等飞机进入平稳飞行，顾霰云拍了下自己的肩膀：“这两天累坏了吧，你靠着睡一觉。” 很久没有跟顾霰云靠得这么近，闻到顾霰云身上熟悉的木质香调，林青苗的鼻子微酸。 她慢慢靠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基本上在任何交通工具上，林青苗都很难睡着，飞机尤甚。但也许是真的累了，也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很快林青苗就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等林青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窝在顾霰云怀里。两人座位之间的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抬了起来。顾霰云的一只胳膊环抱着她，另一只手则帮她牵着身上盖着的薄毯。 林青苗有些不好意思，问顾霰云是不是胳膊麻了。 顾霰云突然咧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了几颗雪白的牙齿，充满了少年气：“麻了，你补偿我一下吧。” “怎么补偿？”刚睡醒的林青苗还有些迷迷瞪瞪的，顺着顾霰云的话往下说。 顾霰云勾住她的脸，低头轻了一下她的唇，浅尝辄止，马上分开。 林青苗还没来得及生气呢，顾霰云就又露出了那种少年感十足的笑容，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林青苗的心就又动了那么一下。她垂下浓密的睫毛，重新靠回了自己的椅背，闭目养神。 第50章 在机场是顾霰云的司机小江来接的。陈路拒绝了顾霰云先送他回家的好意，让小江把他放到了市区的地铁口。 顾霰云将林青苗送到小区门口，示意司机在外面等，然后提着林青苗的行李箱送她回家。 许是飞机上林青苗的举动鼓励了他，在林青苗家门口，顾霰云不假思索地往里走，被林青苗制止了。 他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去，脸上堆满了难过，嘴上却说：“青苗，我会给你时间的。我不怕等。” 林青苗轻轻笑起来，看着顾霰云的眼睛，吐出了四个字：“看你表现。” 顾霰云的眼睛霎时如被点亮一般璀璨起来，整张脸上简直要放出光来。那由衷的喜悦不由得也感染到了林青苗。 林青苗加大了脸上的笑容，主动抬手拉低了顾霰云的头，亲了一下的他的眼睛。 如果注定要跟顾霰云纠缠不清，那么林青苗希望从现在开始勇敢一点。然后，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27章 玉米成熟时 “林姐，印尼这篇文章可爆了啊，我这来了好多合作。”陈路递给林青苗一杯星巴克，对最近的商业合作颇为满意：“多亏了你没怎么描写我们被枪指着哈哈哈。” “你都当吹牛材料了吧，谁还会害怕啊。”林青苗接过饮料，“不过感觉搞现金贷的人都是见过风浪的人，这种勒索啥的好像还真不怎么当回事。” 在林青苗的稿件中，关于被印尼警察持枪对着的场面确实只是一笔带过。一方面是觉得跟稿件无关，另一方面也是经过侧面了解，发现这样的场面确实算不上啥。 她对中国的创业者不由得佩服起来。都说创业需要一颗大心脏，哪知道在大心脏还包括被枪指着呢。 晚上她跟顾霰云吃饭的时候聊到这个话题，顾霰云笑着说：“那当然，自古行商都是苦差事啊。蜀道之难，也有商人去买卖花椒。” “我有同学在伊拉克搞石油的，只能住在军事基地里面，不能出去。换地方都是军队护送。这个就更刺激一点。” 林青苗瞪大了眼睛：“还好现在企业家的社会地位还可以。不像古时候，士农工商，排在最底层。” “也不一定。光有经济实力，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顾霰云帮林青苗添了一些茶。 林青苗狐疑地看着顾霰云，“你老是说话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啊。我要有事还能说去印尼就去印尼吗？”顾霰云淡然一笑。 林青苗放下了筷子，盯着顾霰云的眼睛：“我之前说要考验你，不是开玩笑的。我有要求。” 顾霰云也认真起来，交叉了双手，身子略微前倾：“你说。” “感情是双方的。我不希望只是作为被动接受的一方，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哪怕帮不上你什么，我也想为你提供情绪支持。所以第一个要求，我不希望你遇到事了瞒着我。”林青苗竖起一根手指头。 “其次。计划外的事情最好不要太多。惊喜有时候也会变成惊吓。你突然出现在印尼我很感动，但我不希望你以为拥有随时随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权力。当你计划什么的时候，最好提前问我一声。”林青苗再竖起第二根手指。 “再次。我们的关系进展到哪里，我希望有更大的主动权。你别推着我走。如果由我来主导，我会更有安全感一些。”林青苗竖起第三根手指。 顾霰云一一听了，并没有停顿多久就说：“我都答应。还有吗？” “这么爽快？现在是先提了三个要求，以后可能还会有。”林青苗强调。 “我觉得你的要求都很合理。青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只要你提出来，我一定改。”顾霰云说得很诚恳。 “行吧。姑且相信你。”林青苗有些满意地点点头。“那么现在，是你说到做到的时候了。” 顾霰云猝不及防之下露出了有点傻眼的表情。 林青苗好好欣赏了一会，然后问：“你到底碰到了什么事。” 顾霰云苦笑起来：“真有你的，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林青苗一扬头：“你说是不说吧。” “说，说，一定说。”顾霰云做投降状。 “其实也真的没什么事，不跟你说是觉得没有必要。”顾霰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青苗瞪起来的眼睛，“当然我现在知道这样是不行的。是这么回事。” 顾霰云将手下三个城市经理侵吞款项的事情简单说了说，也说了一人退赃两人潜逃的事。林青苗一直默默地听着。 当听到孙奕已经报警的时候，她忍不住了：“这会影响你吗？” 顾霰云沉默了一会：“大概率不会。因为我并没有违规操作，也没有收受贿赂，充其量就是一个监管不利。如果我真的有问题，警察早就把我带走了。” “所以说你不安的，是孙奕报警这个行为？”林青苗一针见血。 顾霰云觉得心底有些发软。原来这就是有人依靠，有人关心的感觉。 他确实对孙奕的行为有些疑虑。真当他相信这是王磊的个人行为？那他也天真太过了。他只是不明白孙奕是为了什么，对他起了警惕之心？ 他自认为从未试图干预过孙奕对公司的管理，也从未想过再扩大自己手上的权限。他以为他们互相有默契，他不去管资金端，孙奕也不插手资产端。 第51章 但这样的疑问他没有人可以诉说，无人可以探讨。杨松涛？他数次犯错，足以说明他不再是可靠的人了。 而现在林青苗以行动表明，她可以是他信任依靠的人。 他的手跨过桌子，握住了林青苗微凉的双手，然后第一次将自己的担忧述诸以口。 “是的。我有一些疑惑。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可能就是权力欲作祟吧。他可能比较享受一言九鼎那种一言堂的感觉？现在利银很大一块是在你的控制之下，他想确认一下你的忠诚？”林青苗猜测。 就凭孙奕牵头将叶天翔排挤出去这个行为，林青苗就觉得孙奕不是那种心胸宽大的人。她将自己对孙奕的感想说了。 顾霰云无法不赞同：“他确实一直很关注叶天翔的公司。之前叶天翔融资失败，他好像还挺高兴的。不过很快叶就拿到了芝麻开门的投资。” 林青苗撇了下嘴，然后用力回握住顾霰云的手：“只要你没事就行。至于孙奕，谁知道他想干嘛，不过我觉得你等着就行，感觉他不想是很能忍的人。” 顾霰云轻笑起来：“你眼睛也挺毒。” 林青苗也跟着笑起来：“好啦，别担心啦。想一想等会去干嘛吧。” 顾霰云闻言就露出一点侵略性：“去你家好不好。” “当然不行。想得美。”林青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顾霰云就耸拉下来，像一只没能讨到吃食的大狗。 “不过明天我想去摘玉米。可以吗？”林青苗提出要求。 “当然可以啊。原来你一直记得。”顾霰云有点点意外。 林青苗承认：“我查了玉米抽穗后大概一个月就能成熟了。算算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 到农场的时候正值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 顾霰云从工具房里拿出一顶巨大的草帽给林青苗戴上。林青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咯咯直笑，问顾霰云：“我像不像农妇啊。有没有那种马上要下地干活的感觉。” 顾霰云拉着她的手走进玉米地：“瞎说。哪有这么细皮嫩肉的农妇。” 林青苗见到一整片一人多高的玉米杆。枝头还留着细细的穗子，直愣愣地冲向天空。 绿色的玉米杆子腰部，大片大片参差的绿色玉米叶包围中，斜岔出一支支饱满的绿色棒子。一蓬蓬乱糟糟卷曲的玉米须须顶在外面，大部分还是嫩黄色，也有零星几支颜色已经发乌。 顾霰云走上前去，挑了一支深色玉米须的玉米棒，扒开外面几层玉米皮，在露出的饱满的嫩黄色玉米粒上，用指甲掐了掐。很快，一点白色的浆汁流了出来。 他再掐下几颗玉米粒，扔进了嘴里。 林青苗有些震惊：“这能生吃吗？这是水果玉米？” 顾霰云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也不知道是亲近土地解放了他一点天性还是什么，他好像褪下了在都市丛林里那层规矩的外皮，言语神态都有些放肆起来。 “不是水果玉米也能生吃的，我的大小姐。所有的农作物，都可以直接吃。这才是食物最本源的味道。” 随后他用力掰下了那支玉米，几下撸掉了玉米皮，递给林青苗：“你尝尝？” 林青苗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张开嘴巴小心地在玉米棒顶上小小咬了一口。 有些微微的涩。不难吃，但也绝对不好吃。嚼了嚼，回味好像有丝清香。 “你吃不惯吧。”顾霰云大笑起来：“就说你不是农妇了。” 林青苗白了他一眼，就被顾霰云拉去吃饭了：“先吃饭吧，吃完好好休息一下，等太阳下山我们再摘。” 想到美味的农场食材，林青苗的肚子马上饿了起来。 四点过后，他们再次来到玉米地。 摘玉米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而且从外表可能看不出来，玉米植株周身都遍布硬硬的细小绒毛，一不小心就弄到了林青苗的脸上，身上，弄得她又痛又痒。 明明已经戴上了手套，穿上了防晒衣，仍然无法避免。 看着自己框子里可怜兮兮地十几个玉米棒子，再看看玉米地那头顾霰云那快要堆出尖来的玉米棒子。林青苗不由地有些沮丧。 但她不服输，提了一口气，继续咬牙坚持。 她学着顾霰云一开始教她的，用左手抓住玉米杆子上部，然后用右手握住玉米棒子，轻微旋转一下，再快速往下一掰。 动作很潇洒，但玉米棒子还牢牢长在杆子上。 顾霰云出现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抱起，拎到了田边的椅子上，又塞给她一瓶水。“别逞强了大小姐，算我求你，休息一会吧。” 所以今日林青苗劳动成果：玉米棒子17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付出了劳动与汗水。当天晚饭，林青苗吃到了这辈子最好吃的玉米。 香、甜、软、糯，在饭桌上，林青苗振臂一呼，表示如果玉米都能这么好吃的话，她愿意取代米饭作为她的主食。 夜幕降临了，天也不热了。顾霰云搬了躺椅在屋外，跟林青苗并排躺着看星星。 闻着玉米杆汁液散发着的淡淡清香，混合着太阳暴晒后的泥土和草味，听着田里不知名昆虫和青蛙的鸣叫，看着天空闪闪发亮的星辰，林青苗不可抑制地从心底生出了一个念头。 这么美好的夜晚，她要留下一点更加美好的记忆。 第52章 “顾霰云，抱我去床上。”她轻轻地说。 第28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 林青苗并没来的及说出这句话，她的唇已经被附身过来的顾霰云吮住。 他的动作很轻柔，轻碾慢挑，来回反复，直勾地林青苗微微弓起了身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她撬开了顾霰云的牙齿，舌头滑进了顾霰云的口腔，细细地扫了一遍。 顾霰云被她难得的主动挑地激动起来，用手用力扣住了林青苗的头，咬了林青苗的舌头一下，然后反客为主。 过了好一会，顾霰云将头移开，又躺回到他自己那张躺椅，慢慢地进行深呼吸。 林青苗翻身过去，直接骑到了顾霰云身上，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吻上了他的喉结。 顾霰云发出一声呻吟。林青苗顺着喉结一路往下，空出手来解顾霰云的扣子。 顾霰云一下抓住了林青苗的手。林青苗改为细细吻顾霰云的手。 顾霰云难受地弯起腰来，将林青苗抱在了怀里：“青苗，别闹了。” 林青苗置若罔闻，用腿轻轻地蹭。 “苗苗，宝宝，饶了我。不能在这里，你值得更好的地方。”顾霰云发出了有些哀求的声音。 林青苗直起身子，坚定地看着顾霰云的眼睛，然后吻上了他的鼻梁。 顾霰云就明白了她的坚持。他抱住林青苗，回身走进了屋里，将林青苗放在了床上。 随后林青苗就在晕眩中不断下坠，下坠，直到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顾霰云的迟疑。 她睁开了眼睛，用力抱住了顾霰云。 于是顾霰云继续行动起来。 等林青苗感受到了疼痛，他停下了动作，一遍遍地亲吻她的脖子，锁骨，耳朵。 林青苗放松下来，终于一切水到渠成。 等一切都结束后，顾霰云下床拿来了一块热毛巾，帮林青苗细细擦掉了身上的汗和别的，随后再上床紧紧抱住了她。 林青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顾霰云的胸膛上。 她正想挪动一下，四肢传来的酸软疼痛几乎让她痛不欲生。她低呼一声，就感到顾霰云的胸膛震动起来，随后笑声传来，越来越大声。 顾霰云拥住她轻轻地把她移到床上，然后说：“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劝你不要了吧？” “那你还不是要了。”林青苗没好气地说。 “我错了我错了。”顾霰云在她头上印下一吻，“早饭想吃什么。” “玉米。” 吃过早饭，林青苗继续补觉，顾霰云则起身去处理工作。 等林青苗再次醒来已是傍晚，顾霰云正坐在床边看她。 “有病啊，你盯着我干什么。”林青苗甩过一个枕头。 顾霰云上传缠住林青苗：“宝宝，再住一晚好不好？” “你想什么呢。有没有人性啊你。”林青苗气恼。 “没有，我就想跟你说说话。我保证不干嘛。你知道我做得到的。”顾霰云很认真。 林青苗不说话了。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就是农忙的时候。我爸妈插秧、抢收、追肥。只要他们在地里，就没人管我。我就可以漫山遍野玩。 你抓过萤火虫吗？我小时候会把萤火虫塞进一种中空的草里，然后做成灯笼。也有小女孩挂在手上，脖子上。 还可以用簸箕抓小鱼小虾。在溪水里用小石头围一个堤坝，把鱼虾都拦截起来，然后直接用簸箕舀，每次都能抓到很多。小螃蟹也有。就是都养不长。 我还会收集螳螂蜕的壳，白色的，可漂亮了，跟雕塑一样。” 林青苗有些入神地听着顾霰云的童年，那是她没有领略过的多彩的乡村生活。 “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小时候很怕蚂蝗。插秧的时候我就不肯下地。还有蝼蛄，长得很难看，有一次爬到我后背上了，吓得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林青苗抱住顾霰云：“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对你来说，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对吗？” 顾霰云有些感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这个农场吗？” 林青苗露出倾听的神情。 “我从小就喜欢吃玉米。我六岁那年，玉米丰收的时候，那天我一直没有吃到玉米，就去灶房里找我妈。结果听到他们吵架。我爸出轨了村里一个阿姨。我妈此后脾气就变得很大，谁都不敢惹她。我再也没有吃过玉米。 后来来了京市，创业压力太大了，我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吃的玉米。结果超市买的所有玉米都不是那个味，我索性就自己种了。 然后我发现我不知道买什么种子。一查，我国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玉米种子都要靠进口，不仅仅是玉米种子，番茄、西兰花、胡萝卜、洋葱，种子进口占比超过百分之九十。 我就有点中二病发作，想自己种玉米试试，还顺便研究了一下玉米的育种技术。现在我种的玉米，进口种子和国产种子是一半一半。” 林青苗吃惊极了：“什么？蔬菜种子都是进口的？为什么不能用国产的呢？” “当然是因为国产的种子质量比不过进口的啊。不管是口味还产量。主要还是产量吧。没有竞争力。”顾霰云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吃惊。没想到我国蔬菜种子严重依赖进口。育种技术被国外垄断，种子也被称为农业‘芯片’，意思跟芯片一样，受制于人。” 第53章 “所以说你是认真的？你在研究玉米育种技术？孙奕知道吗？”林青苗问。 “不知道啊。这跟利银无关。是我的个人兴趣，个人资金。我还买了一个种业公司，投资了一个种子实验室。”顾霰云解释。 林青苗被顾霰云这鲜为人知的一面震住了。她确实没有想到，明明已经在互联网金融领域取得成功的顾霰云，竟然会对门槛高、投入大的农业感兴趣，而且还是最难的育种技术方面。 “那你现在，有什么进展了吗？” “当然没有啦。在田里自然育种，筛选出优良种的概率比彩票中一千万的概率还要低得多的多，主要的研究肯定还是要靠现代科技。 我投资了农科院一个教授的实验室，他们现在采用基因编辑技术改善玉米种子的表现。但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哇哦。”林青苗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能鼓励顾霰云：“希望你能成功。” 顾霰云笑起来：“不成功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哪有这么容易成功啊。有个农场挺好的，起码能满足你这个吃货。” “可惜就是远了点。你上班不方便。不然你就可以住在这里了。”林青苗替顾霰云惋惜，但随即她又兴奋起来：“农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丧尸来了可以躲在这里，自给自足。” 顾霰云喷笑出声：“你哪来的点子。行，你说的很对，我这就准备搞点围栏什么的，还要搭的高一点，让丧尸爬不进来。你满意吗。” 林青苗放下拧着顾霰云腰的手，哼哼了两声。 两人正谈笑间，顾霰云的手机响了，屏幕显示“妈”。 顾霰云的笑容暗淡下来：“妈。你到家了？你怎么没跟我说。我在加班。好的。” 他挂掉电话，有些歉意地对林青苗说：“青苗，对不起，我妈突然来了。也不说来干嘛的，恐怕我们要连夜回去了。” 林青苗并无异议：“应该的”。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坐上了顾霰云的车。 第29章 行业地震 顾霰云到家的时候已过午夜。 进门前，他满心以为突然到来的妈妈已经去客卧休息了。没想到这么晚了她却仍然坐在客厅。 “妈？你怎么还没睡。很晚了。”顾霰云吃惊地开口。 “哎，我睡不着。”顾妈妈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又这么晚。工作不顾身体可不行。” 听到这一声叹气，顾霰云头皮发炸。他走过去站在顾妈妈旁边，试图扶她去卧室睡觉。 “哎呀你别动我，我自己走”，顾妈妈推开顾霰云的手，嘴里嘟哝着“也不知道这工作有什么好，哪有当官来得好”，走向了客卧。 顾霰云停在原地，忍耐的神情直到顾妈妈走进客卧关上了门才为之一松。他搓了一下自己的脸，思忖不知道这次他妈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开盲盒的感觉。 早餐依旧很丰盛。在顾妈妈的养生理念里，一日之际在于晨。早餐是一天当中的重中之重，一定要吃好，营养全面，五色俱全。 她为顾霰云递上黑豆黄豆和红绿豆打成的豆浆，催促他吃玉米和花卷。 顾霰云一一照办。 就当他以为已经完成任务可以去公司的时候，顾妈妈开口了：“小云，你现在有对象没有啊？” “没有。”顾霰云矢口否认。 “我就知道你没有。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找对象。村里都说闲话了。你堂弟都生第二个了。”顾妈妈打开了话匣子。 “妈，我要去公司了。等我回来再说吧。”顾霰云拿着手上为吃完的玉米，逃也似的走出了家门。 等在办公室坐定，顾霰云给自己拿了一瓶冰气泡水。刚喝了几口，何盈盈敲门进来了。 她手上拿着几件刚洗好的衬衫，衣服外面还套着干洗店附送的塑料套。 一进门她就先去简易衣架那挂衣服。 顾霰云微皱了一下眉头：“我不是让杨松涛搞干洗的事了吗？他有事？” “不是的顾总。我今天刚好经过，干洗店老板跟我说您的衣服好了，我才顺便拿了过来。”何盈盈说着，一边握紧了手。 其实是她早上接到顾妈妈的电话后，就飞速跑去了干洗店，赶在杨松涛之前取回了顾霰云干洗的衣服。 不待顾霰云再开口，何盈盈就走到办公桌前：“那个顾总，今天早上您母亲给我电话了。她问我。。。”说着她抬了一下头，观察着顾霰云的面部表情，“她问我您有没有女朋友。” 顾霰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时候。” 何盈盈降低了音量：“七点多点。” 那就是顾霰云刚出门顾妈妈就给何盈盈电话了。 顾霰云烦躁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你以后不要接我妈的电话了。拦截掉。衣服也不用去拿。” 何盈盈见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有些着急地开口：“顾总，我说您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的。”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顾霰云挥了下手。 何盈盈还不肯善罢甘休，继续问：“顾总，我这样回答是不是错了呀？是不是您母亲给你介绍的对象您不满意？” 已经打开电脑投入工作的顾霰云眼皮都不抬：“无所谓，下次别接她电话就行了。” 第54章 无计可施的何盈盈终于离开了办公室。 “姗姗，你确定你没看错吗？你真的亲眼看到顾总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在卫生间的小隔间内，何盈盈给设计部的刘珊珊发微信。 “何姐我哪敢骗你啊。我在公交车上看得真真的。周六上午十点多点，顾总跟一个女的在航天桥那，拉着手上的车。”刘珊珊很快回了微信。 “我刚刚试探顾总，他一点都没反应。完全看不出来他很在意那个女的啊。他都没跟他妈承认，也不跟我承认。”何盈盈咬着下嘴唇飞快地打字。 “那我就不知道了。玩玩的吧。” 好像这句“玩玩的吧”略微安慰了一下何盈盈，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回到了工位。 随后给顾妈妈发短信：“阿姨您好，我帮您确认过了，顾总确实没有女朋友。” 没过多久。顾妈妈就给顾霰云打来了电话。 顾霰云盯着震动的手机看了好一会，认命般地接了起来：“妈，您有什么事。” “小云啊，你李叔叔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她爸爸是我们的副市长，小姑娘现在北京读大学呢。你有空晚上一起吃个饭好吗？” “我没空啊。我晚上要加班。”顾霰云面无表情地拒绝。 “加班归加班，晚饭总要吃的啊。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不然身体要吃不消的。”顾妈妈自顾自说话：“我问过小姑娘了，她家里都跟她说过了。就今天晚上好了不要变了。” “妈我说了我晚上有事，我去不了。”顾霰云隐隐提高了些音量。 “哎我这几天天天睡不着，为你着急，急都急死了，你也不考公务员，你也不当官。我们天天被人欺负。你找个家里当官的结婚就好了。” 顾霰云沉默。 “小姑娘照片我看过了，好看的。大四了。马上毕业么就好结婚了，也有人照顾你。”顾妈妈继续絮叨，试图将晚饭连同顾霰云的婚姻一起，敲定下来。 顾霰云拼命揉了揉眉心，放缓了语调：“妈。我晚上真的去不了。我要陪领导吃饭。是金融局的，正好管我们的，不去不行。” “哦，要跟当官的吃饭啊。那是没办法了。你要不去的话人家要给你穿小鞋的。那我跟人家说一下好了，换成明天。”顾妈妈迅速转了话头。 “明天我出差。早就定好了。今天晚上就是出差前的饭。陪领导出差，考察。” “啊这么不巧的。又要出差。一天到晚不着家，出差太多对身体不好的。身体是最最要紧的。”没等顾妈妈再次说出相亲改期的话，顾霰云先一步说：“妈那你没睡好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上次那个专家那里去复查一下，再配点药。我出差叫个人陪你。” “也好的。来了一趟去看一下好了，我也没多少时间好活了。吃点药舒服一点。让那个小何陪我好了。”顾妈妈对自己的身体也在意，听说去医院并无异议。 “小何有很多工作，上次那个小姑娘好了，她是本地人，地方熟。你看完病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把车留给你。” “车给我啊，好的。方便一点。上次打车脏死了。出租车司机态度也差。”顾妈妈同意了。 顾霰云终于安排好了妈妈，给司机小江打电话：“小江，这两天你别接我了。跟小雪一起接送一下我妈吧，她去趟医院，然后想去哪就去哪吧。跟她说我出差了。” “好的顾总。” 等吩咐完小江，顾霰云摸了摸桌面上新栽下的盆栽草莓里冒出来的几片新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点开了林青苗的微信：“林记者，晚上能不能收留我一下啊。我今天无家可归了。” “？？？” “怎么了。跟你妈吵架了？” 正打算怎么跟林青苗解释他妈妈强行给他相亲的顾霰云，看到林青苗的问句，直接顺坡下驴了： “差不多吧。反正这两天我不能回去了。王不见王。” “你可以开房啊。”林青苗回了个“get a room”的表情包。 “没你我开什么房。” “切。下班再说吧。”林青苗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下班来接你。” 发完微信，顾霰云开始处理这天的工作。 如果要问顾霰云做利银的coo和之前在银行投资部上班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顾霰云的回答一定是： 投资部的工作按部就班，coo则每天都充满了突发状况。 临近中午，利银车贷的海市城市经理给顾霰云发了一张图片：一个俯视角度的照片，拍摄者对面的写字楼底下，停满了警车。 附言：“顾总，听说刚刚轻松贷整层人被警察带走了。” 顾霰云给他拨去了电话：“怎么回事。谁说的。” “顾总，业务群里都在传。所有人都被带走了。我问了之前认识的轻松贷的业务员。他刚还说没事，现在就不回我了。”海市城市经理将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我跟公安局那边也打听了，不跟我说具体情况，就说是什么专项行动。” “应该是打击‘套路贷’。轻松贷东窗事发了。你们这两天注意一点，千万审好合同，别给客户投诉了。”顾霰云听到“专项行动”几个字，立马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好的顾总。我随时跟进，再跟你汇报。”海市城市经理挂了电话。 第55章 到了下午，更坏的消息传来。 海市城市经理告诉顾霰云，不仅仅是轻松贷，这次警方直接“扫楼”了。意思就是轻松贷所租写字楼里所有的互联网金融公司和小贷公司，全部被警察带走了。 包括之前跟他爆料的同业公司的员工，上午还在跟他吃瓜哪个公司老总被警察带走了，下午他自己也进了警察局。 顾霰云感到一场行业风暴马上就要席卷而来。 第30章 状况百出 “我也收到很多爆料”，林青苗窝顾霰云的怀里，两人坐在她家的沙发上，面前的投影屏上正放着一部电影，听到顾霰云说轻松贷整个公司被带走了，她也补充了自己这边的信息：“好像他们老板提早收到了风声，当天没在公司。” 顾霰云漫不经心地撩着林青苗的头发：“现金贷行业要大洗牌了。估计九成以上的公司都活不下去，还有零点五成要转型。” “能转型成什么啊？消费分期吗？消费分期太卷了，还是说转型做信贷超市？大数据风控？”林青苗看向顾霰云。 顾霰云啄向她的脖子，含糊着说：“大数据风控就是伪命题。这种公司有什么技术能力啊，卖名单而已。” 林青苗仰起脖子，手抚上了顾霰云的头发：“你的说法有点道理。你知道现在学信网关了数据接口了吗？已经不能验证现金贷客户的学籍了。” “迟早的事。”顾霰云的手滑到她的背上，慢慢移动着。 “哎，你还没说呢。你跟你妈起了什么冲突，你连家都不敢回。”林青苗突然想起了顾霰云出现在她家的原因。 顾霰云没有回答，他手上的动作幅度大了起来，林青苗细细喘息着，从喉咙发出一声呻吟，很快忘了所有的疑问。 “哼。。。狡猾。”良久，耗尽了体力的林青苗闭着眼睛在床上嘟哝，很快就呼吸平缓睡去了。 一直拥着林青苗的顾霰云等她睡沉了，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帮她盖好了毯子，然后走到了阳台，带上了门。 “喂，孟强，怎么样？蒙市那边有消息吗？有没有专项行动？”顾霰云拿出手机，拨通了风控部员工孟强的电话。他是蒙市人，家里有亲戚在当地公安厅有很强的能量。 孟强在电话中语气比较轻松：“顾总，我都打听了一圈，反正我们家里人目前是没接到部里什么通知，估摸着就是海市当地警方的行动。” 顾霰云锁着的眉头放松下来：“阵仗挺大的。一般海市警方行动不会这么高调，我还以为是全国性的专项行动呢。行，你多留心，有新动向随时跟我说。” “好的顾总。您早点休息。” “你也是。最近逾期控制得不错。”顾霰云鼓励了孟强几句，挂掉了电话。 望着外面黑沉的夜色，总有一股不安萦绕心头。 走回客厅，顾霰云在饮水机拿倒了一杯水，开始翻看一些尚没有看的信息。 小雪汇报，顾妈妈今天去了医院，配了一些药，并附上了医生处方。 顾霰云放大看了下药品名，大多是一些宁神的中成药。 下面小雪又说，顾妈妈表示明天就要回去，让小雪给她订高铁票。 他回了一句：“好的。订完票给我看一下时间。辛苦了。” 没多久，小雪发来了新的信息：“顾总。今天何经理问我行程了。我就说了我们今天去了医院，别的没说。” 顾霰云扶了一下额头。他有点不耐烦了。 何盈盈的态度他不是没感觉到。但他以为他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执着。 但也不至于就为这个把她开了。或许可以考虑调整一下她的岗位。 清晨，林青苗从一夜安睡中醒来，觉得精神充沛，睡眠质量很好，直接闭着眼睛来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等张开眼睛才发现，顾霰云正在一边支着头笑着看她。 林青苗脸上快速掠过一抹讶异，随后马上反应过来：“早呀顾总。你早醒了吗？” “没多久。”顾霰云轻吻一下她的鼻尖：“要不要喝粥？” “你做的？你什么时候做的？”林青苗非常吃惊。她的厨房可是从来没有做过早餐的。 “昨天睡前定时煮的。我看你冰箱里有橄榄菜还有咸鸭蛋，就洗了点米做了白粥。”顾霰云一扬眉：“你不爱吃白粥？” “吃的。就是咸鸭蛋什么的，我是用来配泡面的。”林青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到你喜欢喝白粥呢。感觉很多的男的都不喜欢没味道的粥。” “我只喝白粥。受不了粥里面有别的东西。”顾霰云说着，就露出一种咬牙切齿的表情来：“尤其受不了里面放土豆或者红薯。” 林青苗瞪圆了眼睛：“啊？我说的有味道的粥是海鲜粥或者湾仔粥。” 顾霰云揉了揉林青苗的头：“我小时候吃怕了红薯粥了。海鲜粥什么的，我也不吃。” 林青苗眯起了眼睛：“那你完了哦，我们可吃不到一起了。我超级超级爱海鲜粥。” “我可以给你做。海鲜粥最简单了。只要海鲜足够新鲜就行。”顾霰云拖着林青苗的手：“好啦，起床啦。” 等林青苗洗漱完毕，顾霰云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早餐。白粥盛了两碗，咸鸭蛋对半切开，橄榄菜放在了小碟子里。他甚至还煎了两个荷包蛋，倒了一小碟酱油。 第56章 “厉害啊顾总。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贤惠。有点赚到。”林青苗坐下，先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竟然还是溏心的。我都有点自卑了哈哈哈哈。” 顾霰云看着林青苗吃荷包蛋，表情显得很温柔：“我知道你喜欢吃溏心的。” 吃完早餐，顾霰云收拾了一下碗筷放到厨房水槽，林青苗马上按住他的手：“我来我来。怎么好意思都让顾总动手呢。洗碗我还是会的。” 顾霰云也就不再坚持。等林青苗收拾完，他说：“走吧，我送你上班。” 林青苗呆了一瞬：“啊，我其实，今天不去公司也可以的。我一般下午才去。” 顾霰云一挑眉：“下午才去不也还是要去？你都已经起床了，走吧。” 林青苗想了下，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必要。省得下午打车了。就跟着顾霰云下了楼。 顾霰云的车稳稳停在了星享创意园外，林青苗正要推门下车，被顾霰云一把拉住，又亲了她一下才放手。 林青苗下车后跟顾霰云挥手告别。才走了没两步，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 林青苗猝不及防回头，看见了赵美娟难看极了的脸，额头还有细微的汗迹，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跑的。 “林青苗，是顾霰云送你来的？！”赵美娟大声质问。 林青苗一时之间有些发懵，主要是反应不过来赵美娟理直气壮的态度。 她想到了之前赵美娟对顾霰云的在意和陈路之前的警告，心想着不会吧，脸上就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怎么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赵美娟气急败坏。 林青苗冷下脸来：“我跟顾霰云是什么关系好像不需要跟你交代吧？”说完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赵美娟一时语塞，好像才反应过来她没有立场质问，马上换了一种说辞：“你知不知道顾霰云有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大学就开始了！” 林青苗还真的吓了一跳，她很确定顾霰云跟她说的是，“只谈过一次恋爱”，在大一，并且只“持续了几个月”。 不知道赵美娟哪里来的消息，但林青苗已经不想再跟她纠缠：“那就让他女朋友来问我吧。”说完她顾自走了。 赵美娟站在原地神色变换。她拿出了手机，找到通讯录中秦丹丹的名字，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按下去。 林青苗进入公司，刚好碰到谢全安在茶水间泡茶，见到林青苗有点吃惊：“青苗今天怎么早上来了。也好，等会一起开个会，我有个选题。” 等赵美娟也到了，《一零财经》团队在谢全安的办公室开起了会。 虽然《一零财经》已经从新流财经独立出来，平常的选题和修稿都由赵美娟负责，但当碰到比较大的稿件操作时，谢全安还是会直接领导。 “最近有许多互联网金融公司有ipo的计划，我发现他们有个一致的动作，就是聘请新的cro和cfo。而这些新cro，大部分都有美国第一资本工作的经验。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选题方向。” 美国第一资本早期是美国一家州立银行的信用卡部门。由于信用卡业务做得太好了从原银行独立出来拆分上市。如今是美国十大金融控股集团之一。 林青苗搜了一下网上的公开报道，发现第一资本出来的国内互联网金融高管们都不讳言自己的这一段经历，隐隐还有引以为豪的感觉。“这个选题挺好的，可以说第一资本是国内互联网金融的‘黄埔军校’。” 谢全安眼前一亮：“有些夸张，但确实是个好标题。青苗你跟业内多打听打听，尽量多收集一些第一资本背景的高管，搞一个深度报道。” “那对青苗可是小菜一碟了。我看我们整个公司都没有比青苗更熟悉互联网金融公司高管的了，功夫深着呢，是吗？”赵美娟冷笑一声，突然插话。 林青苗忍耐地闭了闭眼，然后对着赵美娟甜甜一笑：“是的赵姐，我一定会好好完成稿件的。” 陈路饶有兴致地来回看着两人的表情，最后冲林青苗挤了挤眼。 散会后，林青苗没有理会陈路的聊天邀约，直接离开了公司。 回去路上，她给顾霰云发微信：“你认识赵美娟吗？” “？谁？我为什么会认识，干嘛的？”顾霰云一头雾水。 “她是我直属领导。说认识你‘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林青苗用力按着手机屏幕。 “无稽之谈。我早跟你坦白了，你之前就谈过一个，三个月。”顾霰云根本没当回事。 “都是你！非要送我去公司。害我被人冷嘲热讽。人家就差直接说我是小三了！”林青苗的委屈一点点泛了上来。 顾霰云察觉到了林青苗的情绪，赶紧打了电话过来：“宝宝，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等听完林青苗的叙述，他也有点生气：“什么人啊，什么赵美娟我根本不认识。她怎么回事，你等着，我现在就来找你，跟她当面说清楚。” “来什么来啊。不需要这么夸张。你没骗我就行。”林青苗制止。 “那你现在打算干嘛？找个咖啡厅看看书吧。” “不用。我回去了。在家看书。”林青苗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好吧。那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下班回来。”顾霰云再三确认林青苗已经不再不开心之后才挂了电话。 第57章 等顾霰云结束跟林青苗的通话才发现，海市负责人给他打了三个语音电话。 顾霰云回拨过去：“怎么了。” “顾总，有点情况。”海市负责人秒接：“我警察局那哥们跟我透了点消息，好像轻松贷的股东里面，有利银。” “什么？！” 第31章 见光死 顾霰云没有想到孙奕会这么蠢。 或者说，他没有想到孙奕会这么贪婪。 作为锦衣玉食长大的富二代，孙奕一直给人不在意钱财十分潇洒的感觉。万事只凭心意。 现金贷这个问题，他们沟通过多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顾霰云实在不明白这种急功近利的快钱项目为什么对孙奕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他目前不知道轻松贷这个事有多大，涉案金额多少，性质恶不恶劣。 孙奕知道了吗？他要上去找孙奕吗？孙奕会是什么态度？是会警惕还是反感？ 捏着盆栽里的草莓叶子半天，顾霰云还是叫来了杨松岭。 “最近跟王磊有聊过现金贷的项目吗？” 杨松岭还是聪明的，听话听音，立马说：“我等会约他吃个饭。” 顾霰云点了点头。又给林青苗发了信息： “宝宝，你到家了吗？” “我今天有点事要处理，可能没时间去你那了。我妈已经回去了，等会我让小江来接你好吗？” 林青苗没有什么所谓，回了“好”字。 不一会杨松岭脸色难看地过来了：“顾总，联系不上王磊。” 顾霰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别无选择，坐上电梯去了29楼。 电梯门开，他正要绕过影壁往里走，门口的苏晶晶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挡在了顾霰云身前：“顾总，孙总现在在忙。” 不待顾霰云说话，后面传来孙奕的声音：“老顾吗？进来。” 顾霰云径直走进去，发现孙奕正坐在茶台前揉着太阳穴。 “王磊失联了？”顾霰云单刀直入。 孙奕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顾霰云：“你消息知道得还挺快。” “严重吗？”顾霰云也不坐，就这么站着问。 “现在还真不知道。昨天的消息是那边有人举报，好像是借贷人家长吧。结果海市直接以‘套路贷’立案了，当天就把整个公司的人带走了。”孙奕来回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我也没当回事，我们催收都是电催，顶多发发短信，也没有逼死过人。” “王磊还说了什么？”顾霰云又问。 “没有别的了。我连他什么时候失联的都不知道。今天上午想再让他问问情况就已经找不到人了。” 顾霰云默然。此前国内还从未有过现金贷涉案的前例，不知道警察抓人依据的是哪条法条，后果如何，会不会扩大化，均一概不知。 目前看来，也只能等消息了。 孙奕的声音里有了些悔意：“唉老顾，当时王磊试水过后，我是想收手的。主要获客也很少。”他重重搓了下自己的脸：“后来轻松贷找过来跟我们合作。他们盘子铺得已经蛮大了，找我要资金。” 顾霰云坐了下来：“只是提供资金的话还不算什么，但是轻松贷他们路子太野了。” “我当时不知道啊。后来他们谈降低资金成本，让我入股算了。我看叶天翔都他妈要干上市了，我就搞了个小公司，找人代持了一些股份。” 顾霰云闭了闭眼睛：“叶天翔用的是银行资金，本质是一个助贷机构，跟现金贷的逻辑完全不一样啊。而且他离ipo早着呢。” “确实怪我。你不知道，主要当时叶天翔走了，a轮的高杉，其实是有点不满意的。经常跟我说一些叶天翔的近况，我也确实是昏了头。一时冲动。”孙奕有些颓唐。 顾霰云真的没想到孙奕会如此幼稚：“高杉不满是b轮稀释太多了啊。叶天翔又不是他们什么人。” “反正事已至此，等消息吧。老顾这次是我没早点听你的，以后一定注意。”孙奕真诚地说。 顾霰云有些触动。他沉吟着拿起茶海内的茶壶，给孙奕添了一点茶汤，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将茶碗拿在手里慢慢转动着。 “你有没有想过把车贷拆分出来。”他慢慢地开口。 孙奕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一点个人判断。感觉强监管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了，这几年，互联网金融发展得太快了，各种行业弊端也逐渐显现。车贷这块，毕竟还是有涉及到自有资金放贷和资金池的嫌疑，独立出来单独融资会比较安全。”顾霰云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最缓和的词句解释自己的想法。 孙奕神情显得有些凝重：“老顾，你真觉得到了这一步了？” “也不是说就到了这一步了，总之未雨绸缪吧。政策这种东西又说不好的。”顾霰云抿了一口茶汤。 “我考虑考虑吧。”孙奕笑了笑，好像心情好点了似的，从茶几底下扯出一大包酒心糖，递给顾霰云，“尝尝这个。” 顾霰云推拒了：“我先下去了。有消息及时沟通吧。” “好的。哎叫你女朋友一起吃饭啊。多带出来玩玩。”孙奕又恢复成了爱玩闹的公子哥形象。 顾霰云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离开了孙奕的办公室。 —— 第58章 接到顾霰云微信的时候林青苗已经舒舒服服躺在空调房抱着一大桶冰淇淋查资料了。 顾霰云刚跟她说完让司机来接，她就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请。备注：林姐您好，我是顾总司机。 啧，林青苗暗想，顾霰云肯定是那种很残暴的老板，下属一个个都效率这么高，不是被逼的还能是啥。 通过后，司机小江主动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方便，他好过来接她。 林青苗赶紧客气回复：“我都可以的。主要看你时间。” “好的林姐，那我就四点左右到吧。这样您到顾总家刚好晚饭时间。” 林青苗并无异议。 等拉开后门坐上顾霰云那辆宽敞的amg，林青苗才觉得有一丝不妥。 主要之前每次坐这辆车都是跟顾霰云一起，坐在后排，她习惯了。但这次只有她一个人，照道理她应该坐副驾驶显得比较尊重人。 小江是顾霰云的司机，可不是她的司机。 懊恼过后，林青苗也只能当作坦然了。她主动跟小江聊天：“师傅你是哪里人啊？” “嫂子您叫我小江就行。我是呼市人。”小江热情又不失礼貌。 林青苗听到嫂子这个称呼真的内心大窘。她忙没话找话：“呼市挺美的吧？牛羊肉好吃。” “对，牛羊肉确实不错。” 东聊西扯的，仅一个小时的车程倒也不算难熬。 小江把林青苗送到地下车库就走了。林青苗独自一人按了密码进电梯。 密码是顾霰云一早发到她手机的，电梯和进门密码都是同一个。 一打开门，屋内玄关的灯和厨房的灯就自动点亮了。中央空调也正在运作。 上一次到这不欢而散，林青苗还没来得及参观。她对这个房子其实还挺好奇的。 这一逛倒逛出了些问题。 据顾霰云所说，昨天晚上他妈妈还住在这个房子里，早上还做了早饭。 但是在林青苗看来，这屋子丝毫没有客人居住过的痕迹。 客卧大门敞开着，床铺整整齐齐，比得上酒店布草水平。 厨房一层不染，锅碗瓢盆叉碟都待在最合适的位置，像个商场厨具展示柜。 打开冰箱，气泡水、零度可乐、无糖乌龙茶，放得整整齐齐，但一点儿蔬菜水果鸡蛋都没有。 正在冰箱前琢磨呢，大门开了。林青苗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中年阿姨拎着两大袋满满当当的无纺布购物袋进来了。 四目相对的时候林青苗不是不慌张的。顾霰云不是说他妈回去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林青苗回过神，只见那阿姨略一鞠躬，说“小姐好，我来放一下采购的菜。” 林青苗脑海飘过一大片省略号。 所以说，这是顾霰云请的家政人员吗？ 林青苗说了句你好，慌忙从冰箱门口让开了。 等家政归置好了冰箱，林青苗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顾霰云：“顾总，你很会采购嘛。” 顾霰云：“你到啦？我让人买的，你看看晚上想吃什么，能做的就我做，不能做我们就外面吃。” “享受主义。”林青苗批判。 顾霰云回：“一切为林大小姐服务。” 林青苗不由感叹，有钱人的生活真的朴实无华，谁说金钱买不来快乐？ 她重新打开冰箱，琢磨着是不是晚上做几个小菜。既然顾霰云说他今天有点忙，还是别等他回来做菜了吧。 虽然林青苗几乎不做菜，但是她还是掌握几个拿得出手的门面菜的，一般的小炒也会做。毕竟每个留过学的人，都会在中国胃的倒逼下速成为大厨。 看了下现有的菜，林青苗打算做一个洋葱炒牛柳，醋炒鸡，番茄炒蛋，再加一碗沃豆腐。 她不知道顾霰云有没有吃过这种豆腐羹，但这道菜在她自己的家乡还是很受欢迎的，也是下饭利器。顾霰云的家乡在南北交界处，她觉得他的口味更偏南方一些，应该能吃得惯。 两个人吃，她也无谓搞什么大绝活，做点家常小炒就行了。 林青苗很快完成了一系列洗菜切菜备菜的前置工作，并焖好了饭，打算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顾霰云回来再下锅炒菜。 没让林青苗等多久，门外传来按密码锁的声音。 林青苗笑着站起来打算去迎接顾霰云，就见一位短发、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旗袍款式半身裙的中年女人一手挎着个小挎包，一手拖着个小行李箱正往里进。肤质细腻白皙，五官很是不俗。 林青苗僵在了原地。她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中年丽人绝对是顾霰云的妈妈。 顾霰云！你死！定！了！ 她边在心里咆哮，边微笑着迎上去：“阿姨您好，您是顾霰云的母亲吗？” “你是谁？”临时改变主意从高铁站折回来的顾妈妈上下扫视着穿着一件宽大t恤和七分阔腿裤的林青苗。 “小云的员工吗？我没见过你。你是来打扫卫生的？” 第32章 白眼狼 “呃”，林青苗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否认还是先解释，“我是顾霰云的朋友。” “朋友？”顾妈妈好像有点不能理解这个词，或者根本没忘心里去。自顾自进了门，将行李箱随意搁在了墙边，然后去厨房接了一杯水。 等拿着水杯走到客厅，她又扫视了林青苗一圈，“什么朋友，不会是小云的女朋友吧？” 第59章 “阿姨，这个还是让顾霰云自己跟您说吧。”林青苗抓着手机，对顾妈妈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快步进到厨房，狂按手机： “顾霰云，你妈来了！” “你不是说她回去了吗？” “好尴尬！她问我是不是来打扫卫生的。” “什么？”仍在公司处理工作的顾霰云大大吃了一惊。虽然顾妈妈经常不请自来，但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回去了又折回来的情况。 他明明记得小雪跟他说了已经把他妈送到高铁站了啊。 他回林青苗：“对不起青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回来。” “快点。。。”林青苗在厨房欲哭无泪，所以她现在该怎么办，还要继续做菜吗？是不是太奇怪了。 今天就不应该来顾霰云这，她明明在家吹着空调挖着冰淇淋的，她暗暗后悔。 让林青苗有些安心的是，顾妈妈对跟她交流也毫无兴趣。于是在顾霰云回来之前，她们一个人在厨房玩手机，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井水不犯河水。 仅半小时不到，顾霰云就到家了。 一进家门他就看到了在厨房里的林青苗，他过去拉住她的手：“对不起青苗，我真的不知道我妈怎么又回来了。” 然后拉着她来到客厅，跟顾妈妈介绍：“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叫林青苗。” 顾妈妈抬头看了他们牵着的手：“哦，你谈对象了。昨天不还说没有？” 林青苗狐疑地看了顾霰云一眼，只看到一脸坦然。 “妈你不是说回去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你爸出差了，叫我先别回去。”顾妈妈边说边站起来往厨房走，“该做饭了。” 林青苗跟着过去：“阿姨我之前备了点菜，不然我先炒出来吧？” 顾霰云拉住了她：“你在外面待着吧，我来。”然后挽起了衬衫袖子进了厨房。 林青苗站在厨房门口，听到顾妈妈在嘟哝：“弄的什么菜，一点营养都没有。你进来干什么，男人不要进厨房，损财气。” 她觉得，顾霰云的妈妈，好想似乎，并不是那么好相处。 不一会儿，顾霰云也从厨房出来了。他在沙发上拥住林青苗，轻轻在她耳边说：“我发誓，她都已经到高铁站了，我真的不知道她会突然折回来。以前从未有过。” 林青苗推开他的头：“你妈在呢！”随后拧了他的腰一下：“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你昨天还说没有女朋友啊？” 林青苗其实知道，顾霰云也许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进展到要通知家长的地步，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谁受得了被男朋友的妈妈当面说男朋友否认恋爱了？ “我是怕她唠叨。要是承认我谈恋爱了，她会问很多问题。我本来就不想跟她多聊。”顾霰云硬是又凑过去，亲了林青苗的脸一下。 顾妈妈在厨房忙碌，林青苗也不知道做什么。跟顾霰云嬉闹吧放不开，去厨房帮忙又很尴尬。但等的时间有些久了，快一小时了。 他们也不可能丢开顾妈妈去外面吃饭。 林青苗摸出手机开始查资料。她突然想到顾霰云应该更了解第一资本回来的金融高管，就问他。 “第一资本啊”，顾霰云笑了一下，“叶天翔团队里就有好几个。” “啊？”林青苗眼睛一亮，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可惜：“哎，你们掰了，不然就可以让你引荐了。” “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仇人。再说你也可以直接找他，媒体采访他还是比较欢迎的。” 林青苗记了下来，打算明天就以《一零财经》的名义先接触下叶天翔公司的公关部。 这时，顾妈妈终于开始往外端菜，招呼他们吃饭了。 等林青苗坐定，发现顾妈妈也就做了三个菜，一碗清鸡汤，一碗肉丝炒芹菜，一碗红烧豆腐。 林青苗内心有些震惊。具体来说就是她不明白一个多小时为什么只做了三碗菜；为什么这碗鸡汤就跟矿泉水一样白；为什么肉丝能跟芹菜炒在一起。 每个菜她都吃了，非常，寡淡。感觉像没有放盐。不仅没有盐，连油都没有。 三人沉默地吃饭，顾霰云也不发一言。林青苗决定吃完饭就回家，回家就点夜宵。 就当她以为这顿饭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顾妈妈开口了。 “小云，你这个女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她是记者。”顾霰云回答：“在很有名的媒体工作。” “记者啊，要经常上电视的？”顾妈妈一撇嘴：“我听说记者都很乱的，是不是真的啊。” “阿姨我不是电视台记者，我是文字记者。我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很乱的记者。”林青苗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顾妈妈了。不卑不吭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 “不上电视的？那钱很少的了。你家里有人当官吗。”顾妈妈又问。 “妈！”顾霰云开口了：“你都问的是什么话。” 林青苗慢慢放下了筷子，“阿姨你慢吃，我吃好了。”随后起身离开了餐桌。 顾霰云也立马起身，“我送你回去。” 林青苗轻点了一下头。 回去的车上有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是林青苗和顾霰云确立关系以来从未发生过的场面。 倒不是对顾霰云有什么不满。她就是把握不好该不该跟顾霰云沟通这个事。 第60章 在今天真正跟顾妈妈面对面吃过饭之后，林青苗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顾霰云曾经给她写信说他大学之前从没有朋友，为什么他如此恐惧亲密关系。 等到了林青苗小区门外，顾霰云停好车，有几分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青苗。 林青苗笑了一下，俯身过去亲了一下顾霰云的额头。这是一个安抚的姿态：“你妈是你妈，你是你。你不用为她道歉。” 顾霰云紧紧抱住了林青苗，“谢谢你，青苗。” “我不想回家可以吗？”顾霰云闷声说。 “行。” 待坐到林青苗那间温馨的小客厅，顾霰云才感觉他终于放松下来。 刚才因为对妈妈和女友有可能产生冲突产生的戒备，与妈妈不恰当言语引发的尴尬和对林青苗的歉意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肌肉紧绷，放松后甚至产生了微微的酸痛感。 “青苗”，他欲言又止。 林青苗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勺冰淇淋：“不想说可以不说。等你做好准备。” 顾霰云点了点头。两人头挨着头，就这样吃完了一整桶250g的冰淇淋。 感觉到顾霰云情绪好一些了，林青苗问：“你妈好像很看重当官的？” 顾霰云苦笑了一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这次她来就是让我去相亲的。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个当官的女儿。” “原来如此。我说你不回去住怎么还有点含含糊糊不好说的样子。”林青苗恍然大悟：“什么官啊，让你妈兴师动众亲自跑过来。” “谁知道她。”顾霰云哧了一声：“她一个小学文化程度的农村妇女，能认识什么当官的啊。” 林青苗回忆起顾妈妈精致的五官，“你妈可真不像农村妇女，穿的还挺有品味的。” “她的很多衣服都是我买的。在我们那的商场办了卡，找了个导购专门陪她挑衣服的。”顾霰云跟林青苗解释：“不然她闲着没事做又要经常跑过来。” 说话间，顾霰云的手机震动起来。 林青苗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心里已经有几分预感。 果然是顾妈妈打来的：“小云，你还没有回来吗？送个人这么久？”她的声音穿透话筒清晰地传到林青苗耳边。 “我迟点再回。”不待顾霰云说完这句话，顾妈妈又自顾说起来：“你晚饭都没吃完，还不赶紧回来再垫一点。我就是操心的命，也没人操心操心我。” “知道了。”顾霰云挂了电话。 “你还是先回去吧。你妈也待不长，没必要起这种冲突。”林青苗劝他。 顾霰云也没有了再跟林青苗耳鬓厮磨的性质，轻轻吻了林青苗的额头就离开了。 到了家门口，顾霰云深呼吸了几次，才开了门。 “我跟你说这个人我不同意。”见顾霰云终于回来，等待已久的顾妈妈直接砸了一句话。 “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顾霰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闷瞬间又卷了上来。 “我一下就看出来了，她家里就没有当官的人。没当官的就会被欺负。我不想被欺负。”顾妈妈态度强硬。 顾霰云捏了下眉心：“谁有空欺负你。你日子还不好过吗？” 顾妈妈“砰”地摔了一只碗：“我日子怎么好过了？我为你们顾家做牛做马，谁看得起我？多少人在后面笑我我难道不知道？不就是看你没当官吗？” “当官当官当官，有多少人能当官？现在公务员到底赚多少钱你去了解过没有？我要真去考公务员你还能这么舒服吗？”顾霰云终于忍耐不住放大了声音。 顾妈妈见状将餐桌上所有碗碟全部扫下了桌面，双手使劲拍着餐桌开始大哭起来：“我就知道啊！我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养你！白眼狼啊！白养你了！” 第33章 平台暴雷了 顾霰云沉默地听着她大声地嚎哭，那些从小到大就听烂的词句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他进入了习以为常的放空状态。 “把你培养出来，上了名牌大学，到头来有什么用。还是比不上人家。” “你什么都不听我的。工作也不听，结婚也不听。怎么靠得上你。” “你们顾家全都是畜生。” 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小时，顾妈妈的这次发泄进入了尾声。 如同凝固的雕像突破了封印的外壳，顾霰云动了起来，走过去递给她一盒纸巾，一杯水，然后自己回了房间。 躺在黑暗中，顾霰云觉得深深的疲惫。这是他要背负一生的枷锁，他挣脱不了。 记得小时候，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指责，他吓坏了，不知所措，只知道哭，换来的却是劈头盖脑的毒打。 懂事一些后，他试图过去安慰她，帮她擦眼泪，再三保证他绝对不会不孝，一定听话，但她就像接收器坏了的录音机，只会重复播放一摸一样的字眼。 后来他就学会了充耳不闻。 不仅是他，他的爸爸，他的亲戚，大家面对顾妈妈的发作都熟视无睹。 经常的画面就是，顾妈妈在一边大哭嚎叫，亲戚们在另一边照常聊天嗑瓜子。 是的，她情有可原，她值得同情，他爸爸欠她的，顾家欠她的，可是他呢？他有什么错？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青苗。 “你到家了吗？怎么没动静啦？” 第61章 “又跟你妈吵架了？” 顾霰云看完信息，自嘲一笑，反扣了手机。 临近午夜，林青苗又发来一条微信：“别难过了。晚安。” 顾霰云动了动手指，回复了一句“晚安”。 第二天一早，顾霰云起床后，餐桌上照常摆满了早饭。雷打不动的五谷豆浆，粗粮、面点和蔬菜。 见顾霰云过来，顾妈妈解掉围裙：“吃早饭吧。早饭一定要吃。” 顾霰云拿了一个花卷咬了一口，顾妈妈给他倒上豆浆：“晚上跟那个女孩子一起吃个饭吧。我都已经说好了。” “我有女朋友了。不去。”顾霰云喝了一口豆浆。 “家里没人当官就是不行。”不等顾妈妈完成这句话，顾霰云站了起来，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厅里，顾霰云给顾爸爸打了个电话：“你在哪。” “厂里。什么事。” “你让我妈好回去了。我很忙。” “她不是说让你跟刘市长的女儿吃饭？” “什么刘市长。一个县级市的副市长多大的官。我又不回老家有什么用。你让她赶紧回去。”顾霰云不耐烦地说。 “等会我跟她说。你跟王行长说过没有，老爸那个贷款什么时候能下来啊。” “打过招呼了。没什么问题走流程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跟她说。”顾爸爸挂了电话。 由于昨天原计划是让林青苗留宿的，所以顾霰云并没有让小江今天来接。 他自己驾驶着车从市内高架拐上了高速。极速奔驰了一段之后，才下高速掉头回公司。 顾霰云不知道的是，在他还未到公司的两个小时内，何盈盈已经焦灼地张望了好几次他的办公室。 今天来公司不久，何盈盈就接到了顾妈妈的电话，带来了她最不愿意承认的消息。 顾妈妈明确说顾霰云已经谈了对象，是一个记者，让她去查一下这个记者什么来头。 顾霰云从不接受媒体采访，唯一一次跟女记者有交集就是几个月前有一个新流金融的记者来过。 她回想着那个女记者随意穿着的t恤和平底鞋，就是皮肤白了点，眼睛比较大，但是真的没觉得有多特殊。她还跟人吐槽“现在还有不化妆的人”。 没想到，顾霰云喜欢的居然是这种类型。 是不是因为他农村来的，只能接受这种清汤寡面的审美？ 何盈盈咬紧了牙关。真的不服气。这个女记者可以凭什么她不行？ 从顾霰云来公司起她就是他的行政负责人了。两年多来她一直陪在他身边，连一起出差时他的西装都是她亲手烫的。 她总以为，顾霰云这样的男人，需要就是这一份润物细无声的体贴。她自认绝对是一个优秀女友的候选。 她突然记起，就是在那个女记者出现后不久，顾霰云就再也不让她送取干洗的衣物了。 连带着也不再让她接待顾妈妈。 心里就涌上一点屈辱。 她用棉柔巾轻轻按了下眼眶，给顾妈妈回了一条短信：“阿姨，我了解过了。这个记者就是网上写写文章的，不是那种正规的报纸的记者。” “不是真的记者？临时工？”顾妈妈很快回了信息。 “不是临时工。就是没有编制的，属于私人企业。” 顾妈妈没有再回复了。 等顾霰云终于来了公司，何盈盈忙拿了一堆需要他批复的文件跟着进了办公室。 “顾总，您母亲刚才又联系我了，想让我陪她逛逛。”何盈盈瞄着顾霰云的神色，看见他嘴角往下撇了一下，有些暗暗后悔这次试探。 “不用。她马上回去了。”顾霰云没有抬头，挥手示意她出去。 批阅完了桌上的文件。顾霰云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轻松贷”。 并没有什么增量信息，所有的网页都只是用寥寥数语提了一下“轻松贷”整个公司被海市警方带走的事。 顾霰云关掉了网页，进了1818论坛。 1818论坛的前身是一个信用卡bbs，站子里经常有一些信用卡大神贴一些申请银行信用卡的小技巧，包括怎么提高申请通过率，怎么提高额度，怎么养卡。 哪家银行信用卡有一些薅羊毛的活动，也会有人第一时间积极地po在上面。可以说这个论坛集聚了中国最早一批信贷客户。 随着互联网金融崛起和现金贷的出现，这个论坛的内容慢慢也变成了哪家互联网金融的理财产品利息高，哪家现金贷下款快。 通过这个论坛，敏锐的人能第一时间掌握行业的动向。 顾霰云草草扫视了一下。热帖还是哪几个，理财产品推荐，如何对付电催。 顾霰云按时间顺序排序，跳出来几个小帖子，也没什么特殊的。 他再刷新了一下页面，正打算关掉论坛，一个新帖子跳了出来——《有人赎回理财延期了吗？》 顾霰云眉心一跳，点了进去。 这时一个论坛新用户发的帖子，账号等级只有1级，发帖数量为1。 这个贴子的内容是： “有人买了惠富三个月的理财的吗？我本来昨天就应该到期赎回了，结果还没有赎回。问了客服说系统原因可能要晚几天到账。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互联网金融平台的理财到期赎回都是自动的。一旦发生延期兑付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平台账上没钱了。 第62章 顾霰云关掉帖子，打开一个新的网页，开始搜索“惠富金融”。 大片的广告，数条正面的新闻报道，顾霰云点了十多下“下一页”，才又在一个地级市的当地城市论坛里看到一条消息：惠富理财标的转让怎么越来越慢了。 “惠富金融”是海市的互联网金融平台，也算是业内第二梯队的互金平台了，用户数量和资金规模都不小。 按常理，如果有人买了三个月或者以上的理财产品，如果想要提前赎回，是可以转让这个标的的，只要有新的客户接手，前一个客户就能提前退出。 顾霰云的神情变得有几分严肃。他想了下，转身进电梯上了29楼。 苏晶晶看到他跟上次一样拦了一下，顾霰云也没有为难她，在影壁前面叫了一声：“老孙，干嘛呢。” “打游戏呢。进来。”孙奕正手拿摇杆玩着一款当前最热的主机游戏。 顾霰云走到他旁边站定：“‘惠富’好像出事了。” “啥？”孙奕放下了手柄，诧异地扭头看顾霰云。 顾霰云简单把在论坛上看到的两条消息跟孙奕说了一下，孙奕听了也沉了下脸。 都是业内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孙奕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 “他们老板你认识吗？”顾霰云问孙奕。 “不认识，但我可以打听打听。”说着孙奕就站起来，打起了电话。 顾霰云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等着孙奕打电话。 “操，还真问着人了。哦？是吗？这样啊，哈哈哈哈。好的好的，谢了。”孙奕哈哈笑着挂了电话，然后走到顾霰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说是老戴在法国看酒庄呢，平台运行一切正常。延期兑付是系统升级，偶发现象。他们在接触新一轮投资机构。”孙奕语气轻松地告诉顾霰云他辗转了几个人打听来的消息。 顾霰云听了却皱起了眉头。“他们老板在法国？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谁知道。我还问这么清楚啊。怎么，有问题？”孙奕问。 “不好说。”顾霰云内心有隐隐的忧虑，“我怕他是跑路了。” “什么？不至于吧？”孙奕叫了起来。 一语成谶。 半个月后，“惠富金融”成为了国内互联网金融爆雷平台第一家。 第34章 出走利银 “知名互联网金融平台理财产品爆雷！” “无法提现，老板出逃，惠富怎么了？” “涉案金额超百亿国内首家互金平台爆雷” 九月下旬，当顾霰云种植的盆栽草莓开始去除老叶的时候，“惠富金融”爆雷的消息一夜之间铺天盖地。 孙奕一连接了几个投资人的电话，跟他们解释了一下“惠富”的爆雷完完全全是他们违规操作所致。创始人戴洪为了扩大平台规模，发了大量的虚标、假标吸引投资人投资。 然后用后期投资人的资金兑付前期投资人的利息。但“惠富金融”本身并没有优质的资产，高额利息无以为继，戴洪在看到情况不妙之后卷走了几乎所有投资人的钱逃窜去了法国，就连他的员工都不知道这点，以为他是去度假。 “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戴洪本来就贪图享受，早就在国外买了房了”，孙奕对着电话那头语气轻松地说：“一般没有玩得这么野的，我们都是正规操作，资金都是银行托管的。” 一连打了三四个小时电话之后，孙奕才瘫坐在沙发上。顾霰云递上一杯茶，孙奕一饮而尽。 “戴洪真不是个东西。本来监管就在收紧，他还跑路了”，孙奕有几分恨恨地说道：“这下把我们甩上风口浪尖了。” 顾霰云沉默着先听孙奕发泄了一大通牢骚。 在投资人面前要装作什么影响都没有，用各种理由说服他们此事对行业影响有限，再三强调利银运行稳定，纵使是长袖善舞的孙奕也感到了一丝吃力。 “戴洪是比较高调，他们团建都是包游艇的，年会好像去日本包场了迪士尼，当时还上过热搜”，顾霰云转着手上的茶杯，“标题是‘最令人的羡慕的公司’啥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惠富的员工百分百都买了自己家的理财，”孙奕叹了一口气，“据说一般都是五六十万，二十万的算少的。” 顾霰云想起新闻中那些在惠富公司门口拉横幅的人，脸上出现了不忍的表情：“恐怕员工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我看新闻有人把亲戚的钱都借来投进去了，两三百万的也不少。” “律师见过王磊了，警方主要针对的还是轻松贷的套路贷问题，争取活动活动把他取保候审出来，判个缓刑最多了。”沉默了一会，孙奕把头靠到沙发背上，换了一个话题。 “缓刑也是背了案底了”，顾霰云又给孙奕和自己添了一回茶，然后垂着眼睛说：“你考虑地怎么样了，拆分车贷。” 孙奕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这么着急吗？我感觉不是很有必要啊。真拆分是不是还要换办公楼啊。” “这都是小事。现在还是先做分割。”顾霰云仍旧垂着眼，但言语并没有让步。 “这样，我问一下大师吧。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拆，好吧？”孙奕站起来拍了拍顾霰云的肩膀。 顾霰云知道今天的话到此为止了。 这一个月来，每次他提到拆分车贷业务的事，孙奕总是这样，要么打哈哈要么就说下次，次次糊弄过去。 第63章 这次倒是搬出了大师。估计下次就再也没有什么借口了。顾霰云看着手机上“惠富”门口拉着的横幅上刺目的红字，下了决心。 不能再拖了。互联网金融行业已经走到了分水岭，再往前不知道是地狱还是天堂。凭顾霰云在银行工作的经验和目前监管的行动倾向，他觉得互金行业已经不能健康持续的发展了。 如果孙奕一直不同意拆分，那他也只好离开了。 “什么？你打算离职创业？”在狭小的自家厨房，林青苗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茉莉炒蛋，就听到顾霰云宣布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为什么啊？那你是打算直接辞职？孙奕能让你走吗？”她忘了咀嚼，向顾霰云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顾霰云伸手摘掉她嘴角粘着的蛋屑，再慢慢地说：“现在资金成本太高了。互金的资金，动不动给投资人的就是年化百分之十，还有十二、十三的，那车贷的资金成本起码就在十五以上，催收一收紧，根本赚不到钱了。” “没办法靠催收和贷后赚钱，只能从降低资金成本入手。最理想当然是跟银行合作，做助贷机构，就向叶天翔那样。但银行是不会跟互金平台合作的。”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另起炉灶。” 林青苗想到惠富爆雷的事，点了点头：“我其实跟你有相同的感觉。我觉得惠富爆雷只是一个开始。我们的读者群里，已经有爆料说别的平台也有延期赎回的事了。” “正常。惠富爆雷了一定会造成市场恐慌，只要提前赎回的客户一多，没有平台扛得住的。一旦再出现一家爆雷的，引起市场恐慌，这个行业就完了。”顾霰云加强了语调：“所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准备马上开始做bp，接触投资人。” “需要我帮忙吗？我也有几个投资机构的联系人，可以给你牵线。”林青苗问。 顾霰云笑了笑，捧住林青苗的脸吻了一下：“暂时不用。我想先接触京市以外的机构。” “海市、浙省我也有，唔。。。”林青苗的话被顾霰云的深吻打断，她放下了手上的勺子，双手慢慢攀上了顾霰云的肩膀。 顾霰云开始忙碌起来。他花大量的时间梳理利银车贷的各种数据，放款规模，逾期数据，客户人数，用户画像。表格做了一张又一张。 数据整理差不多之后，他又花了几天时间，在下班后单独留下运营负责人、销售负责人和风控负责人单独聊。 除了运营负责人略有犹豫，表示要考虑几天再给答复，销售负责人和风控负责人都当场表示愿意跟顾霰云一起离职创业。 其中销售负责人还主动表示他可以联系各地城市经理，直接跟着走。顾霰云拒绝了：“这样等于利银的车贷整个跟我走了。太不厚道，影响也不好。” “那有啥。孙奕总最近老想问我车贷的事，我感觉还不一定谁对不起谁呢。”销售负责人不以为然，“再说，顾总你要是走了，肯定很多兄弟都会主动跟着走的。” 顾霰云笑了笑，“还真不一定。在哪赚钱不是赚啊。利银这么成熟的平台，做顺了，每月几十万上百万的收入，干嘛要跟我从头开始啊。” “总有几个会跟你走吧。”销售负责人固执地重复。 “真的有要跟我走的，我肯定欢迎。” 风控负责人则表示她还有在别的大数据风控公司负责系统的朋友，也可以一起拉来，“再带上孟强”，顾霰云欣然答应。 最后，只剩下杨松涛了。 顾霰云特意把杨松涛约到了他常去的茶楼，要了一个小包厢。 他为杨松涛泡了一壶茶，给杨松涛和自己都倒了一碗茶之后，他拈起茶碗，轻轻碰了一下杨松涛的茶碗：“我以茶代酒了。松涛，这么多年来，你帮我不少，很多事情，你都办得很漂亮，我谢谢你。” “顾总。。。”杨松涛有点感动，他翕了翕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将茶一饮而尽，然后才说：“该我谢谢顾总才是。都是你提携了我。” 顾霰云又给杨松涛加了茶：“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应该也猜到我几天在干嘛。我打算离开利银自己创业，想问问你的意见。” 他制止了马上要表态的杨松涛，“你先听我说完。如果你选择留在利银，我会让孙奕任命你为车贷负责人。我相信他会肯的。毕竟我走之后，你就是最了解这块业务的人了。” 杨松涛怔住了。他摸着自己的茶碗一时没有说话。 “当然你选择跟我走我肯定也欢迎，副总的位子留给你。但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在利银，你直接就是一把手，跟我走，不确定性很多，而且你永远只能是副总。”顾霰云喝完了自己的那小碗茶，站了起来走到杨松涛身边按了按他的肩，随后离开了包间。 凌晨一点多，顾霰云收到了杨松涛的回复：“顾总，我考虑好了，我还是跟着你干。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欢迎。下周开始跟我去跑投资吧。” 顾霰云的创业团队大致成型了，他开始密集地接触投资人。总有在办公室接投资人电话的时候。这一切动向都没有瞒过紧紧盯着顾霰云的何盈盈。 在一天深夜，等利银27层加班的员工全部离开之后，何盈盈回到了公司。 她推门进入了顾霰云的办公室，打开了他的电脑。 第64章 第35章 孙奕知道了 一周之内辗转了三四个城市之后，顾霰云回到了京市。对于这次找vc的情况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随着互联网金融平台的崛起，车贷成为一种优质资产。与一般的消费分期不同，车贷本质上还是一种抵押贷，如果客户逾期或失去偿还能力，将车收走卖给二手车商就能覆盖坏账。 利银的车贷做得好，是由于放款比例高。如果来借钱的客户，经过评估师评估他的车能在二手市场上卖到十万，那利银就能以最高九成的比例放款，也就是能给客户授信九万。 这在当前的车贷市场是相当高的比例了，一般竞争对手最高只能给到车辆残值的八成。那客户自然会优先考虑给钱多的平台。 利银敢最高放九成说白了就是靠催收。如今催收面临强监管，以往的一些比较激烈的催收手段已经不能用了。成也催收，败也催收。顾霰云已经察觉到了利银车贷逾期数据的上升。 这也是他果断决定离开利银自己创业的一大原因。 在他的bp上，他特别强调了通过智能风控手段筛选优质客户，降低贷后风险，并把自己及团队成员的履历都附在上面，这些对投资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其中对顾霰云的项目最感兴趣的有两家。一家是沪市的风投机构，以往都只看科技企业，这次想尝试下互联网金融；另一家则是有政府背景的地方产业基金，当地有招商引资的项目需求，新上任的领导对车贷颇感兴趣。 “那是不是还是沪市那家好呀？政府背景的，不懂这一块吧？”林青苗躺在顾霰云怀里，仰着脸问。 “又不需要他们懂。不懂才更好呢，不会对我更多限制。”顾霰云用手指来回抚摸着林青苗的脸。 “那你是倾向政府的产业基金？可是他们不是只给3000万？沪市的风投愿意给5000万啊。”林青苗支起身子。 “3000万足够了。租个办公室，招点人，再买个融资租赁牌照。”顾霰云揽住林青苗，在她脖子上轻咬了一口：“真的做业务了还是要去想办法对接银行资金。” “那这么说你的创业计划已经成熟啦？”林青苗眼睛亮亮地看着顾霰云：“恭喜你呀，好顺利的感觉。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啊？” 顾霰云思索了一下，将林青苗调整了一下姿势抱在了腿上：“这几天就说吧。也不能真签完投资协议了再走，这样也有点过分。先跟孙奕提，然后等他找到接手的人，应该就差不多了。” 林青苗一下从顾霰云身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跑到了厨房，拿了两个玻璃杯和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冰在冰箱的梅子酒，折回客厅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她倒了两杯梅子酒，放进几粒冰块，还不忘从窗边的薄荷盆栽上摘了两片薄荷叶作为点缀。 她递给顾霰云一杯梅子酒，自己拿着另外一杯，跟顾霰云碰了一个杯：“先预祝顾总创业顺利，事业长虹！” 顾霰云笑了起来。他拈起一片薄荷叶对林青苗说：“你知道吗，这可不是薄荷，这是皱叶留兰香。薄荷的叶子没有这么多皱，气味更清淡一些。” 林青苗向天翻了一个白眼，自己喝了一大口梅子酒，然后俯身向沙发上的顾霰云靠去。 酸甜冰凉的梅子酒以及温软香甜的舌尖一起滑入顾霰云的口腔。他勒住了林青苗的腰，任由只有12度酒精浓度的梅子酒一路升温，蔓延成一片大火。 —— 周一下午临近下班时刻，顾霰云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来往后侧的小门走去。 玻璃门外一直盯着顾霰云动静的何盈盈赶紧推门进来叫住了顾霰云：“顾总。” 顾霰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何盈盈：“什么事？” 何盈盈迟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高跟鞋鞋面，然后抬起了头，直视着顾霰云的眼睛：“您是不是要离开利银？” 顾霰云折回了脚步，坐回了椅子。他交叉两手搁在了椅子两边的扶手上，问何盈盈：“你怎么知道的。” 何盈盈缩了一下脖子：“我猜的。有几次看到您在做ppt。” 顾霰云点了点头：“所以呢。” “我也想跟您一起走。”何盈盈鼓起了勇气开口。 顾霰云把手搁在桌子上，手指敲击了几下桌面：“我那边暂时不需要行政负责人和助理，你还不如继续待在利银，待遇也不错，也更稳定。” “我愿意降薪！”何盈盈急切地说。 顾霰云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吧，你先在利银继续做，等我那边稳定了，架子搭起来了，到时候你要是还愿意来，我欢迎，好吗？” 看何盈盈还想坚持，顾霰云继续说：“我那八字还没有一撇，也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总不能让我干给你开工资吧？” 何盈盈失望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早点下班回去吧。”顾霰云扔下一句话，走向了小门外面的电梯。 电梯很快来到29楼，这次外面的苏晶晶并没有拦他，顾霰云直接进了孙奕的办公室。 孙奕正躺在休息区的一张沙发床上闭目养神，沙发旁边的地上堆了几个空的饮料瓶和一大包零食包装袋。 听到声音，孙奕睁开了眼睛，见到顾霰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又来谈拆分车贷的事？” 第65章 顾霰云提了一把椅子放到沙发旁边，自己坐了下来，然后说：“不是。” “哦？”孙奕从喉咙发出一个音节。 “我想辞职。”顾霰云直截了当。 孙奕刷地一下坐了起来，瞪着顾霰云：“你疯啦？” “老孙，我没有开玩笑。”顾霰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很感谢你两年前把我从银行拉出来，加入到利银飞速发展的过程中来。跟在利银的日子相比，银行实在是太乏味了，也太安逸了。” “那你也确实帮了我很多。别的不说，叶天翔的事我记着你的好。”孙奕的声音有些低沉。 “应该的。我怎么都不会帮助外人对付老同学啊。”顾霰云诚恳地说：“不过老孙，现在的互联网金融，步子迈得太大了，真的需要小心政策性风险。” “对付政策性风险就是拆分车贷是吧？你这么逼我？”孙奕的眼睛有点红：“那我今天就给你句准话，我同意了！我他妈同意了行不行？” “老孙，不是车贷的事。是我不看好互联网金融了。”顾霰云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就不看好了？你投了多少心血？说不看好就不看好了？”孙奕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背对着顾霰云：“他们说你要走，我还觉得可笑。现在看来，可笑的是我。” “老孙，别这样。大家好聚好散。”顾霰云心绪也有些激荡。 他对利银并非没有不舍。那些加班到凌晨的日日夜夜，利银客户数突破十万、百万的节点，融资成功的庆功宴，包括野外拓展训练的汗水与泥点，都是他过去两年中难以忘怀的珍贵记忆。 但是他跟孙奕不同。他是没有人托底的，他没有失败的底气。他的爸妈，他的一大帮亲戚，他们的生活都挂靠在他身上，他挣脱不了。 如果知道一艘船要沉了，他只能可耻得当个逃兵，而不是坚守在船上等待奇迹或救援出现。 “滚。”孙奕说了一个字。 “我会等你找到接手的人再走。”顾霰云说完这句话，离开了孙奕的办公室。 他的心情并没有什么波动。早知道从利银离开会费一番周折，等孙奕知道了他要走的决心，就会接受现实的。 让顾霰云没有想到的是，孙奕接受得很快。 周三早上八点，在利银的员工还没有上班的时候，所有人的邮箱里就都收到了一封总裁办公室的公开信，同时也是一份任免书。 “集团办公厅文件： 关于利银互联网金融coo及汽车金融事业部总裁任免的通知 集团全体成员：根据集团经营战略发展需要，对以下人员进行任免： 1.任命杨松涛为集团总裁助理，派任汽车金融事业部总裁，全面主持汽车金融事业部各项工作，对汽车金融事业部重大经营决策及管理工作负责，向集团ceo孙奕汇报。 2.免去顾霰云集团coo及汽车金融事业部总裁职务。 本通知自发布之日起执行 特此通知！” 顾霰云在前往公司的车上看到了邮件，怔了一下，随即自嘲一笑。 他以为孙奕还需要他平稳过渡，不愧是ceo，该有魄力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 没等手机黑屏，杨松涛的来电显示在了屏幕上。 顾霰云接了起来。 “顾总！我不知道，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昨天下班后孙奕总把我叫去，说让我当车贷负责人，我拒绝了，我真的拒绝了！然后他说给我开20万的月薪，我确实犹豫了一下，但我真没答应啊！我没有打算答应的！”电话里传来杨松涛焦急的解释。 顾霰云笑了：“这不是挺好的么。我本来也建议你接受，待遇也高，我也放心，挺好的。” “顾总。。。”电话那头的杨松涛一时无话了。 “真的没事。你留下挺好的，不然我一时还走不了。”杨松涛的去留，顾霰云其实真的没那么在意。 他诧异的只是孙奕的雷厉风行而已。 “对了顾总，孙奕总好像知道你已经拿到融资了。我怀疑是何盈盈跟他说的。”许是在些微内疚感的驱使下，杨松涛提醒了顾霰云一声，透露了一些昨晚孙奕跟他谈话的内容。 “好的，知道了。谢谢。”顾霰云挂了电话。 反正融资已经板上钉钉，只等顾霰云签字了，孙奕知道就知道吧。他先想跳船是真，孙奕的回击也既猛又快，也算扯平。 “小江，别去公司了，直接回家吧。”顾霰云吩咐司机小江。 小江从后视镜了觑了觑顾霰云的脸，说：“顾总，你去哪我去哪，孙奕不是个东西。” 顾霰云洒然一笑：“也没到这个程度。人之常情。” 彼时的顾霰云当然不会知道，人心是一条幽暗曲折的长巷，当你以为见到底的时候，现实总会狠狠给你上一课。 第36章 被警察带走了 “你这样不去公司行吗？”林青苗看着躺在宽大沙发上看动画的顾霰云，有些忧虑地说。 “有什么不行的？我已经被罢免了啊，杨松涛已经全权负责车贷业务了，我还去干嘛。”顾霰云一只手搁在脖子后面，一只手从沙发边的茶几上捞小番茄吃。 林青苗坐到他身边，用手拨弄着他的头发：“那孙奕就这样直接把你罢免了，这是可以的吗？不用经过会议什么的？而且也不用给你补偿的？” 第66章 顾霰云失声笑起来：“要什么补偿啊，我还是股东啊。不过你提醒我了，要是孙奕愿意的话我挺想把手里的股份转出去的。我觉得利银ipo不太可能。” “好吧。”林青苗抓了抓头发自己的头发，也不打算操心顾霰云的资产。她伸手去摸顾霰云的下巴，用调笑的声音说：“这么说现在顾总失业了啊，要我养你吗。” 顾霰云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配合起了林青苗：“姐姐，赏口饭吃吧，我可以以身相许。” “行啊，但我要先试试你伺候得好不好。”林青苗双腿一跨，就骑在了顾霰云身上。顾霰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她的头，急切地攻城陷地。 良久之后，云收雨歇，顾霰云一手抱着枕在他臂弯里的林青苗，一手拿起一边的手机：“饿了吧？来不及做饭了，你想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林青苗想了想，顾霰云家附近还是有挺多好吃的馆子的，她还没有吃全，外卖送到家里，菜被水汽蒸着，味道总是差点意思，于是就用懒洋洋的嗓音说：“还是出去吃吧，去下面找一家人少的。” “行。”两人从沙发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装，正打算往门外走，突然屋子里的灯一下子全熄灭了。 “停电了？”林青苗困惑地望着落地窗外闪闪发光的霓虹灯和路灯，问顾霰云。 顾霰云也觉得奇怪。自他买下这套房子之后，从来没有出现过断电的现象。 “我出去看看。”说着他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林青苗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到门外好像有一团黑影，直接把刚打开门的顾霰云一下子按倒在了地上。 她尖叫了一声，就听旁边另一个黑影说：“警察。你叫什么名字。”一边拿出手铐给顾霰云铐上。 被压在地上的顾霰云一动不动：“顾霰云”。 林青苗不知道顾霰云有没有害怕或者慌张，但从声音听起来他还比较镇定。 “跟我们走一趟。有个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说完两个警察就拉起了顾霰云，推着他往外走。林青苗追出去，发现外面门厅里的灯亮着，门厅里还站着三个警察和一个物业。 她让自己尽量显得有礼貌：“你好，请问是什么案件。要把他带去哪里啊？” 一个警察看了她一下：“你们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 “不是亲属不需要知道，我们会通知家属的。”说完几个警察就带着顾霰云进了电梯。 顾霰云脸色难看地看了林青苗一眼，倒还记得挤出一点微笑：“没事。你在家等着。” 林青苗看着电梯在她面前关上，马上跑回房间，拿到了手机，找出司机小江的微信，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喂嫂子？”小江很快接了电话。 林青苗的声音有点抖：“小江，你有没有顾霰云妈妈的联系方式？” “有的。怎么了嫂子。”小江声音变得严肃。 “没事，没什么大事。你先把他妈妈号码给我，我回头跟你说。”林青苗深呼吸了几次，稳住了声音。 小江很快发过来一个电话号码。 林青苗没有犹豫，直接拨出了这个号码。“嘟”声响了很久，久到林青苗急躁地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喂！谁！”终于，顾妈妈接起了电话。 “你好，请问是顾霰云妈妈吗？”林青苗立即开口，等对方回答了一个“是”字，马上接着往下说：“阿姨，我是顾霰云的朋友，他刚才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一个案件，警察应该很快会给您打电话了。您有个心理准备，然后你需要给他请个律师。” “啊？你是骗子吧？”顾妈妈不信。 “我不是，阿姨，上次您在顾霰云家见过我。”林青苗有些急切了：“总之警察肯定会给您打电话的。您最好还是来京市一趟我们当面沟通。” “我给小云打个电话。”顾妈妈挂了电话。 林青苗有些绝望，她抱着头坐在沙发上，指望顾妈妈能将电话再打回来。直等了一个多小时，她的手机也没动静，她只好再给顾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对面倒是很快接起来了，听到林青苗的声音后，顾妈妈硬邦邦扔下一句“我明天来”就挂了电话。 林青苗舒了一口气，躺在了沙发上。她想来想去，顾霰云能遇到的麻烦事也就只能是利银的了，他主要负责的是车贷、消费分期等资产端，最大的可能还是涉及到了非法催收。不排除是有客户报警了。 还有律师，她周围的朋友同学就没有做律师的，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靠谱的律师。胡思乱想中，她蜷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妈妈是中午时分到的，到的还算快，估计是坐了最早一班的高铁来的京市。一同过来的还有顾爸爸。 他们来的时候林青苗正坐在客厅发呆，听到有人按密码锁的声音，她忙站起来迎到门口，就见顾妈妈照旧穿着旗袍款式的连身裙，外面罩了一件薄款针织衫，跟一位跟她身高差不多、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一起进了门。 “阿姨，叔叔。”林青苗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顾妈妈撇了撇嘴，把手里的包一放，走进厨房接水：“渴死了。” 顾爸爸还比较友善地跟林青苗打了个招呼。林青苗忙问：“叔叔，警察有联系过你们吗？” 第67章 “联系过了。说是配合调查，好像跟什么套路贷有关，现在人在海淀看守所。”顾爸爸回答。 “你们找律师了吗？”林青苗追问。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你家里也没当官的，也没有关系，你好走了。”顾妈妈拿着一杯水走出来。 林青苗愕然：“阿姨，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林青苗话还没讲完就被顾妈妈打断：“你好走了，等会我们小云的对象就要来了，她家里当官的，有办法。” 林青苗心底升起浓重的荒谬感和无力感。但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无法再待在这里了。没有再说什么，她拿着包离开了顾霰云的房子。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谢全安。谢全安是顾霰云的学长，而且关系还不错。她叫了一辆车赶去了公司。 谢全安听林青苗说完了事之后吃惊之下行动倒很快，马上联系了公司的法务。 法务又听林青苗说了一遍情况，开口说：“这要找刑辩律师，我可以帮忙介绍一个，但是具体用不用他，还是要找更有名的，需要他家人才能决定。但要快，找了律师才能去接触顾总，了解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法务说一句，林青苗点一下头，等他说完，她马上说：“麻烦您帮我介绍一个律师吧。” “我给你介绍也没有用，只有顾总的家人才能委托律师去见他。”法务摇了摇头。林青苗的眼神黯淡下来。 “你别急，我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带走的吧。”谢全安安慰林青苗。林青苗谢过谢全安之后，拖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趴在了桌子上。 “林青苗。”不知道趴了多久，林青苗听到有人叫她，抬头一看，是赵美娟。 “顾霰云被警察带走了？”赵美家盯着林青苗的眼睛问。 林青苗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昨天晚上。” 赵美娟沉默了一会，突然突兀地问：“你知道秦丹丹吗？” 林青苗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顾霰云的初恋女友就叫秦丹丹。她困惑地问赵美娟：“顾霰云前女友？” 赵美娟脸上闪过一丝意外，而后又变成黯然：“对。秦丹丹是我高中同学。他们谈恋爱那会，什么事她都跟我说。她爸爸是部委的，妈妈开律师事务所。” “什么意思？”林青苗内心闪过某种猜测，但又不知道如何反应。 赵美娟一咬牙：“如果你不介意地话，我可以问问秦丹丹。看她能不能帮忙。” “她？你？”林青苗有些混乱。 “对。我承认，之前我嫉妒过你。我听秦丹丹说的多了，再加上见过顾霰云几次，确实对他有过想法。”赵美娟先是垂着头说话，但很快就抬起了头：“现在已经没有了。不过秦丹丹现在是什么想法我无法保证，我就问问你，需不需要找她帮忙？” 林青苗诧异极了：“所以你还没有告诉秦丹丹？” “现在还没有。但我迟早也会告诉她的。我只是觉得，既然你现在是顾霰云的女朋友，我还是先跟你说一下。” 对顾霰云的前女友突然冒出来感到别扭吗？当然；但是如果她能帮助到顾霰云，她会接受吗？林青苗觉得她根本不需要考虑。 “谢谢。如果秦丹丹愿意帮助顾霰云的话，我不会介意。”林青苗没有多少犹豫：“你可以先问一问秦丹丹的意见。” “希望你不会后悔。”赵美娟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青苗一眼，走了。 林青苗又给顾妈妈打了一个电话，询问是否有进展。好像顾妈妈心目中的理想儿媳并没有提供什么帮助，这次在电话中顾妈妈对林青苗的态度好了不少。 “你是不是说认识什么律师啊，你把律师带来给我们看看。”她吩咐林青苗。 “阿姨，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个律师，也是我朋友推荐的。另外还有一个顾霰云的朋友，也许也能提供帮助，我回头让她联系你吧。”林青苗挂了电话。她确实没有想到，顾妈妈口中“当官的”顾霰云的“对象”，竟没能提供什么帮助。 距离顾霰云被带走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他们居然连律师都没有找好。等赵美娟联系完秦丹丹再来找她时，她给了赵美娟顾妈妈的联系方式。 同一时间孙奕的顶层豪宅中，孙奕正在跟王磊通电话。 “我问过律师了，他会不会判刑不好说，但关个几个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37章 秦丹丹才是正牌女友 接到秦丹丹电话的顾妈妈惊喜万分。难怪顾霰云看不上他们介绍的副市长家的千金，原来他竟然真的有一个部委高管的千金女朋友。还跟他一样是京大实验班的。 “看来小云还是把我的话放在了心上，那个什么女记者，就是随便找来气我的”，接完电话的顾妈妈对顾爸爸说：“大概是他怪我催得太急吧，这下我们家总算有个当官的靠山了。” 顾爸爸倒没多大的反应。男人么，老婆有都不如自己有，何况是岳父有呢。 像他农村出身，什么助力都没有，靠自己努力，不也开了个厂，事业红红火火，要是娶的是什么大官的女儿，哪有现在的逍遥生活。 秦丹丹从赵美娟那得知顾霰云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倒确实有几分上心。 学生时代的怨恨和不舍随着参加工作走上社会都已经淡去，奈何顾霰云的事业太过耀眼，有时候在同学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还是有几分淡淡的不甘。 第68章 没有想到他也有落难的一天。她此时伸手帮忙，一半是为了以往的情谊，再怎么样大家也是老同学；一半也是想看看顾霰云，得知是她出手帮忙，对她会不会还有一丝后悔？ 这后一半在见到顾妈妈之后竟马上扩大了几分。出生在官宦人家，她从小就对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叔伯阿姨的笑脸十分习惯。是以当顾妈妈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夸了又夸之后，她在安然受下的同时敏锐发现了她竟然是顾妈妈心目中的未来儿媳人选。 恋爱三个月后骤然被弃及后来求而不得的不甘又一次袭上心头，原本对帮助顾霰云这件事的几分上心变成了十分。 她有些矜持地对顾妈妈笑着说：“阿姨你不用担心，我了解顾霰云，他不是会做违法的事的人，我让律师去了解一下情况。” 秦丹丹的妈妈开的律师事务所有几个合伙人，规模并不小，虽然主要做离婚或非诉这种利润丰厚的案件，刑辩律师也是不少的。她跟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带出来了一个资历颇深的金融案件类的辩护律师。 让顾妈妈签了委托书之后，律师就去看守所约见了。顾妈妈看着秦丹丹大气的五官眉开眼笑：“小云也真是的，怎么不早把你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这么优秀的女朋友藏得这么好。” 秦丹丹没有否认。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顾妈妈是什么性格的人她已经摸清楚了。普通家庭妇女，自成一套逻辑，嘴碎，说话不过脑，总结来说就是不用在意她的话。 她承认或者否认，对顾妈妈都没有意义，同样，顾妈妈此时对她身份的定位对她也没有意义。但是父母都是枷锁，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人能够影响到顾霰云的决定，恐怕就是这样的父母了。 他现在正处于人生低谷，他们又不是没有感情基础。如果真的有可能，她并不排斥跟顾霰云重修旧好。不管怎么样，顾霰云都是很拿得出手的另一半。 况且，她在心里冷哼，之前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在她谈过几个男朋友之后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了林青苗的意料。当顾妈妈给她打来道谢电话时，她才知道原来秦丹丹居然自认顾霰云的正牌女友，她自己倒是顾霰云雇来估计气妈妈的群众演员。 她觉得十分荒谬。秦丹丹好歹也是京大毕业的金领精英，怎么可能就这样在顾霰云父母面前假装女朋友？顾霰云出来了她怎么解释？ 她想去问问赵美娟，又想到了她那句“你不要后悔”和她当时意味深长的眼神。难道秦丹丹就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在认识顾霰云之后，确确实实，秦丹丹从未出现过啊。 从小到大一直家庭合睦朋友遍地的林青苗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在连续经历顾霰云被带走、被顾妈妈奚落及女友变路人甲的打击之后，她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向谢全安请了年假飞回了自己家。 到家的时候正值下午，已经从报社退休的爸爸午休完正架着老花镜看一份《参考消息》，妈妈也忙完了早间新闻的编排工作在厨房准备当天的煲汤——她爸爸爱喝汤。 在温暖熟悉的番茄龙骨汤的气味中，林青苗抱住了妈妈放声大哭。 林爸爸还没从宝贝女儿突然回家的惊喜中回过神，就在她的哭声中惊地砸了手上的老花镜。 林妈妈把哭泣的女儿边抱边拖到了沙发上，然后一遍遍抚摸林青苗的头发，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用眼神严厉制止坐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数次想开口追问的林爸爸。 痛哭一场之后，林青苗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妈妈身上蹭了蹭。林爸爸一看马上开口：“乖女你碰到什么事了，急死我了。快跟爸妈说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难过。”林青苗略过了顾霰云被警察带走这一节，简单说了说顾妈妈对她的无视和不屑，以及她认定了另一个女孩子作为顾霰云女友的态度。 “什么臭狗屎！这个什么顾是空气人吗？他自己的妈妈他没个章程？”林爸爸拍着沙发就大声咒骂起来。 林妈妈让他闭嘴，然后问林青苗：“你爸话糙理不糙，这个小伙子怎么能由着她妈妈这么乱来？” 林青苗帮顾霰云解释了一下：“他再三说明了，但是她妈妈很偏执，动不动就哭啊骂人啊啥的，这几天他出差了，也不在。” “不行，这样的家庭我不同意。事业再成功也不行。”林爸爸一票否决。 林妈妈仍旧抱着林青苗，帮她将有些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原本我并不想干涉你交友的权利，妈妈相信你的眼光。但是苗苗，你还年轻，谈谈恋爱没关系，婚姻那可是两个家庭的事。他妈妈这样的性格，我觉得你犯不着受这个委屈。” 林青苗的眼泪又滴落下来。她确实觉得委屈。纵然她以后真的跟顾霰云结婚，大概率不会跟他爸妈住在一起，但血缘是断不掉的，不可能不打交道。 如果她选择一个家庭合睦，对方长辈也很欣赏自己的丈夫，那她的婚姻大概率不会很差。她清楚地知道这也是自己爸妈对自己未来丈夫的期望。 只是，她舍不得顾霰云。在认识顾妈妈之前，她先看到了顾霰云。有的人一旦被放到心里，就再也清除不了。 “你好好想想吧。爸爸妈妈不希望你过那种八点档肥皂剧的生活。过日子，平淡才是真。”林妈妈又拍了拍她的背，起身去厨房了，边走边说：“老林，给你女儿去买斤基围虾，再买一盒爆鱼。” 第69章 林爸爸应声而起，还不忘低声但坚决地嘱咐林青苗：“爸爸不同意，赶紧换一个！” 林青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路上憋着的委屈散了大半。 在家好好享受了几天父母的宠爱，林青苗觉得她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元气满满的美少女。顾妈妈的事就应该甩给顾霰云去解决，现在特殊时期，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是顾霰云的事远比她想得要严重。 秦丹丹找的律师确实有几分能量，在看守所很快排到了会见。一般没有关系的律师，约会见一个月甚至两个月都不稀奇。同时他通过查阅案件卷宗，第一时间给秦丹丹带来了坏消息。 顾霰云卷入的案件并不一般，被海市警方认定为“特大涉黑网络套路贷专案”，此次顾霰云被抓属于海市警方委托京市当地警方的异地抓捕，等交接手续完成后会被转移到海市的看守所。 案件主体市是海市的“轻松贷”，照理跟顾霰云并没有关系，利银的持股是通过一家空壳公司，实际执行人是王磊。但是王磊被取保候审后，供出他的汇报对象是顾霰云。 对顾霰云不利的线索还有，持股轻松贷的空壳公司，在一家名叫“闪信分期”的公司旗下，而“闪信分期”的法人代表，是顾霰云。 这是顾霰云在加入利信初期，为了开展多种业务所注册的多家公司之一，都由专人代办，他只不过签签名而已。随着各类业务地开展，这些没有用到过的公司早已被他淡忘。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被跳出来咬一口。 为什么孙奕偏偏选择了这样一家公司持股“轻松贷”？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如果是有意为之，为什么孙奕这么早就做了这样的后手？想着孙奕平时那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派头，在看守所的顾霰云头痛欲裂。 会见的时候，律师对顾霰云的说法全盘接受，并表示如果顾霰云的说法是真实的，那么他大概率不会有事，调查时间再长，没有证据也只能羁押他三十七天，时间到了他自然就能出来了。 但会见一结束，律师就对秦丹丹说：“案件标的太大，而且这种案件没有过先例，真的按照经济类案件来判的话起码是五年以上，诉讼费用超百万，很可能人财两失，不值得。” 秦丹丹大受震动。她心想顾霰云毕竟出身农村，确实还是短视了一点，为追求快钱低估了风险。既然他有可能坐牢或者背上案底，那她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打算了。 淡淡地将情况跟顾霰云父母解释了一下之后，秦丹丹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畜生居然要坐牢，我可丢不起这个脸。”顾妈妈恨恨地对顾爸爸说。 顾爸爸紧皱着眉头：“我那笔贷款可能要黄。” 第38章 浮出水面 林青苗是在顾霰云父母回老家的第二天才知道顾霰云有可能要坐牢这个事的。 顾霰云的代理律师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她这。 “请问是林青苗小姐吗？我是顾霰云先生的代理律师，顾先生的父母将委托代理权转移给了你，请问你是否接受？” 正坐在回京市高铁上的林青苗在信号时好时坏的车厢内与律师沟通完后，震惊地意识到，顾霰云同时被突然跳出来的“正牌女友”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同时放弃了。 秦丹丹的退缩属于人之常情，但是顾霰云的父母怎么会因为律师提出的一个可能性就不再管自己的儿子了？真的会有父母在儿子面临刑事诉讼的时候急忙逃回老家吗？ 答应一到京市就跟律师面谈之后，林青苗拨通了顾妈妈的电话。 “阿姨，你好，我是林青苗，律师说你们已经回去了？顾霰云的事你们不管了？” “噢小林啊，我们不懂的啊，什么都不知道，律师说小云要坐五年牢的啊。我们也不认识什么当官的，没办法救他啊。”顾妈妈在电话那头解释起来：“你是他朋友，你懂啊，你来管就好了，我们放心。我要炒菜了，就这样。” 听着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掉的忙音，林青苗不知道顾霰云得知这一切后会有什么感受。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顾霰云到底做了什么。 在律师事务所，律师将了解到的情节跟林青苗大致同步了一下，然后开始劝林青苗：“虽然当事人说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这么说的。按我了解的情况看这个事情应该不算小，涉案金额太大了，等于他属于大股东之一，肯定是要判刑的，还会罚款。你们只是恋爱关系的话没必要管这个事，人财两失的事情我们见的太多了。” “顾霰云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开始就态度明确地反对做现金贷的，他绝对不可能是大股东。我了解他，我也相信他。方律师，请您尽最大努力好吗？”林青苗诚恳地看着顾霰云的代理律师：“律师费不需要担心，我会负责到底的。” “费用目前倒还不是问题，他父母已经先付了十万元委托费，最终费用要等案子结束再算。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继续代理这个案子。”方律师见劝不动林青苗，也摆出了职业态度：“我之前也没有代理过互联网金融案件，你如果有别的熟悉这一块的律师，也可以换，或者说不差钱，可以再找一个律师跟我一起研究这个案子。” 林青苗点点头，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了几笔：“我会看看能不能多找一个律师的，方律师您这边如果有靠谱的律师也可以给我介绍，怎么对顾霰云有利怎么来，我一定配合。” 第70章 方律师笑了笑：“小姑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自古以来打官司都是很耗时间的，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做，你就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吧。有任何进展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方律师。”林青苗也知道这一点，但对顾霰云的担心还是促使她又问出了一个问题：“我有可能去看守所探望吗？” “除了律师在押人员是不能见任何人的。你可以给他卡上打钱，他能在小卖部买点泡面一类的食品或者日用品。”方律师看这林青苗微红的眼眶，又额外给了一点建议：“找别的律师的时候千万别相信那种给多少钱就能帮忙捞人的；去看守所打钱的时候也别信里面的警察给你介绍的关系，都是骗钱的。” 林青苗默默点头。 拖着行李箱离开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林青苗发现天已经黑了，夜风带来一丝凉意。不知不觉中，酷暑已经过去，道路两旁绿化带里的树木，已经有零星的叶子开始转黄，京市的秋天就快要来了。 她伸出手探了探风的温度，只抓到一片虚无。应该去给顾霰云理几件秋装，她拖着行李箱行李箱打车去了顾霰云的房子。 离出几条运动长裤和连帽衫之后，林青苗坐在顾霰云衣帽间的地上发了一会呆，开始拿出手机一遍遍地看手机通讯录和微信联系人。 等看到了初中同学的班级群，她猛然想起有个同学考上了政法大学的研究生，当时她在群里还发过言恭喜过对方。 赶紧找到同学的微信，询问对方是否有空，她想咨询点事。 老同学的情谊还是比较牢靠，对方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来了解情况。也算是幸运，这位同学目前还在政法大学读博士，他的导师就是研究经济类犯罪的，对目前的互联网金融领域也很感兴趣。老同学答应明天空了帮她问一下导师有没有这方面的律师资源。 不管对方能不能帮上忙，林青苗沉甸甸的心好像松快了那么一点点。她感觉到了饿意。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她起身去厨房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等打开冰箱看到排列地整整齐齐的蔬菜、饮料和水果，林青苗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顾霰云将这个屋子打造成了一个自动运行的项目，有人按时上门打扫卫生和采购食物，结果现在他离开了，归期不定，但这个项目却不会停止，仍旧照常运行。而她没有停止这个项目的权利。 就好像他的人生。深究起来，其实她对他的过去所知甚少，只不过是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过客，可笑的是现在好像就只有她这个过客还在关心他的处境，在为了他的清白而努力。 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抹了下眼泪接了起来，是小江。 “嫂子，顾总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小江，太好了，我把你忘了，你知道利银跟‘轻松贷’的合作吗？”林青苗有几分急切地问。 “嫂子，业务上的事我还真的知道得不多，主要是我就一开车的，不懂这种。你等等，我帮你去问一问。”小江说着就要挂电话，林青苗急忙阻止。 “先别急，他这次出事肯定是利银内部有人针对他，我怕你随便问人打草惊蛇。” “我不问别人，我就问杨松涛。他要是还有良心的话就不至于出卖顾总。” 林青苗思考了一会，杨松涛作为顾霰云这么多年的头号助力，肯定是最了解顾霰云的人。但他目前是车贷负责人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帮助顾霰云。 许是察觉了林青苗的疑虑，小江跟她打包票：“嫂子，你放心，杨松涛顶多就是不肯帮忙站出来指认啥的，但要他害顾总肯定不能够。” 林青苗下了决心，她目前了解的情况实在是太少了，找杨松涛确实是个突破口：“好的小江，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约一下杨松涛，我想跟他面谈。” 杨松涛很快同意了这次会面，把地点选在了顾霰云带她去过的茶楼。 等林青苗到包厢的时候，杨松涛已经在了，见到林青苗他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嫂子”。 林青苗暗暗松了一口气，过去坐到了杨松涛对面。 她发现杨松涛跟之前很不一样了。以前每次看到他，他总是安静地站在顾霰云身后，穿着颜色略浅一些的西装，虽然也比较合身，但里面的衬衫总显得有些松垮，手上带一块积家的月相入门款，从未更换。 如今他端坐在茶海后面，身上的衬衫十分合身，材质不是真丝就是桑蚕丝，手上的手表也换成了劳力士，发型显露出一种精心打理过后的随意。 “谢谢杨总今天愿意见我。”林青苗先开口。 “嫂子叫我名字吧，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顾总给我的。”杨松涛给林青苗倒了茶：“顾总的事我也是前两天才刚知道，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林青苗盯着杨松涛的眼睛。 杨松涛略微闪躲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要说我没有打听过这件事，嫂子你肯定不信。但我也确实不能说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打听到了什么能说一说吗？现在任何信息都有可能帮助到顾霰云。”林青苗垂下眼睛：“如果你不帮他的话，他真的有可能会被判刑的。你应该知道他绝对没有插手过‘轻松贷’的事啊。” 第71章 “嫂子你别急。”杨松涛顿了顿：“这样吧，我把我知道的事按时间顺序给你捋一捋。” “顾总之前打算单干，就跟几个人说了，包括我。当时他是建议我留下当车贷负责人的，但是我表示要跟着他，他也同意了。” “然后突然有一天，孙奕总把我叫过去，说知道顾总想带团队走，连投资都找好了。我肯定说不是这样的，但孙总说他已经掌握了确切消息。” “然后第二天早上就发了集团通知罢免了顾总。完了何盈盈就变成集团总裁办助理了。” “知道顾总出事后，我跟理财那边的人私下打听过。他们说之前利银自己做现金贷产品测试的时候，顾总给过技术支持，觉得顾总是不是因为这个进去的。” “但我觉得不可能，我们这边的技术和风控一个人都没被抓，理财那边被抓的也都是王磊那个部门的。我也给王磊打过电话，但他不接。” “我查了好几天才发现，利银入股‘轻松贷’的那个公司，是‘闪信分期’的子公司。‘闪信’的法人是顾总。但是我是跟顾总一起来的利银，他参与的所有业务我都知道，我们从来没有用过这个公司。” “你能去法庭作证吗？证明顾霰云没有参与过现金贷业务？”林青苗打断了杨松涛的话。 “嫂子，我如果去作证了，我工作肯定丢了。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杨松涛苦笑。 林青苗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巨大的失望还是席卷了她：“可是顾霰云有可能会坐牢啊，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杨松涛沉默了。 林青苗平复了一下情绪，对杨松涛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强人所难。你还有什么信息吗？关于这个’闪信’。” “有一点。但是出了这个门我不会在任何场所承认我说的话。” 见林青苗点头表示理解，他继续说：“我知道‘闪信’后，用了一点方法，才知道，孙奕总很多费用，都是走的这个公司的账。” 第39章 顾霰云出来了 “这么说来，‘闪信’算是孙奕的钱袋子了？” 律师事务所的一间会议室内，林青苗刚刚跟方律师同步了新得到的信息，方律师就了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所以实际意义上跟‘轻松贷’有瓜葛的应该是孙奕而不是顾霰云啊，对不对？”林青苗满怀希望地望着方律师。 “这都需要调查取证，不是你觉得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但是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方律师肯定了林青苗给出的信息。 “下次会见是什么时候？能不能请方律师您转告他，我相信他，会一直帮他的？”林青苗恳求方律师。 方律师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快，现在会见都要排队等通知。而且估计他很快就要转移到海市去了。” 他看到林青苗整个人马上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下来，又安抚了几句：“早跟你打过预防针了，这是个长期的事，你该干嘛干嘛，有好消息我一定及时告诉你。” 事实上第二次会见比方律师跟林青苗说的来得更快。 在看守所的接见室，听完方律师帮林青苗带的话，明显憔悴了许多的顾霰云用双手用力搓了搓已经长出不少胡茬的脸，苦笑了一下。 “何必还要把她拖下水。方律，我的案子就拜托您了，我还有个本科同寝室的室友，是法学博士，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您，麻烦您跟他联系下，让他帮忙再介绍个经济类的刑辩律师，然后你们两人一起合作一下吧，价格不是问题。” “别灰心，如果你说的情况都属实的话，不一定会被批捕，顶多扣你几个月。”方律师看着面前尽管被羁押了快一个月，精神受到重大打击，仍十分英俊的顾霰云，暗想难怪那个小姑娘神魂颠倒的，就靠这张脸，哪怕真坐牢了出来了也不愁没钱用。 —— 这段时间，林青苗一直住在顾霰云的房子里。每次她下班回到他家，屋子里的智能感应灯总是一路从玄关亮到房间。她有时候觉得有点好笑，在这么明亮奢侈、温度适宜的豪宅里，好像伤春悲秋都是一种做作。 顾霰云办公室里的东西早就在他被罢免那几天就全送回了家里，如今就这样堆在客厅里。 有一整箱的文件，应该都不涉及利银的公司机密，还有两箱经济杂志和利银的内刊。一堆熨烫地整整齐齐还罩着干洗店塑料外衣的各色衬衫，以及，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绿色盆栽。 林青苗坐到沙发上，将盆栽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下绿油油的叶子。叶片皱皱的，边缘有锯齿，三片成一簇。摸了摸，都是小绒毛。 她打开手机的识图软件，对着盆栽拍了照片。软件显示，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草莓。 林青苗看着软件上草莓的照片，想到顾霰云之前养的小番茄，觉得十分合理。她将草莓盆栽挪到了窗台上，拨弄着看起来长势还不错的叶片，又小心地将底部几片发黄枯萎的叶子一一摘去。 如果没有碰到这样的突发事件，等这个草莓熟了，他一定也会摘下来给她吃的吧？ 林青苗点开手机开始搜索“如何养盆栽草莓”，看搜索结果还挺简单的，在开花结果前只需要注意补充水分就行了。 她用手按了下盆里的土，已经干了。于是转身去厨房接了一杯水将土浇透了，趴在窗边看着草莓叶子，自言自语：“不知道等你长出草莓后，顾霰云能回来吗？” 第72章 一个好消息后面总会连着几个坏消息。 初中同学给了回音，表示导师现在并不在律师事务所挂职，手上也没有值得介绍的资源；杨松涛再也没能提供更多的线索；方律师那，则迟迟没有进展。 每次林青苗联系方律师，他总是态度很好，但永远让她耐心等待。还经常给她举一些几个月、十几个月，甚至好几年超长羁押的例子。 有的时候林青苗都忍不住想对方律师大喊大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效率这么低？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但每每只能压下自己的情绪，礼貌地跟方律师道谢。 她能做的实在太少了。简直可以算得上束手无策。 空闲下来的时候，她会搜索京市以及海市看守所的监房条件，搜索看守所的每周伙食，搜索“进看守所是一种什么体验”的帖子。然后就打住了。她不能忍受去想象把顾霰云放到那个条件中去。 在一次全市范围内的大降温之后，林青苗翻出了羊毛大衣和薄款羽绒服。等到窗台上的草莓盆栽开出了第一朵单薄洁白的小花，林青苗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滑到了十一月。 顾霰云在不久前已经被转移去了海市看守所，她鞭长莫及，其实就算能跑去海市也没有用，她一样见不到顾霰云。她只能整理出一些大衣和厚外套，托方律师寄了过去。 面对林青苗再一次的询问，方律师仍然给出了同样的回答：“海市案子不比京市少，还在调查呢，没有这么快的。你耐心再等等吧。” 林青苗已经无力愤怒或者悲哀了。 有的时候她会怀疑自己现在的生活。 顾霰云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他们真的有谈过恋爱吗？她非他不可吗？她现在的坚持对外人来说是不是很可笑？ 但是她没有办法放弃。这两个月来，顾霰云的父母没有给过她哪怕一个电话。 赵美娟也只在知道秦丹丹撤退后有些歉意地问了她一句。 杨松涛早已不接她的电话，就连小江，这两周也没再向她问起顾霰云了。 又一周过去了。草莓盆栽已经开出了十几朵花。单看这些单薄的小白花，很难想象最终会结出那么鲜艳美味的草莓果实。 林青苗循着网上的指导，在土里埋了一些有机肥。又拿出几支医用棉签，用手稍稍撕扯了一下上面裹着的棉花，让棉签的头部更膨大一些，然后一一去接触花粉和花蕊。 她不知道人工授粉到底该怎么做，只能拿着棉签在每朵花的花心都碰一碰、擦一擦，再抖一抖。“如果这盆草莓结不出果子，你可千万别怪我。”她喃喃自语着。 十一月十九号，林青苗记得很清楚，她早上醒来，照旧去窗台看看草莓的生长情况，发现已经有一个绿色的小草莓转红了。比她的大拇指大不了多少，但形状十分完美，是一个饱满的心形。 她拿出手机，换了好几个角度，想把她人生中种出的第一颗草莓好好地拍下来。还没拍几张，手机震动了。是方律师。 她赶紧点击接听：“方律师，有消息了吗？” “啊对，林小姐，是好消息，顾霰云的案子证据不足，已经释放了。”没有想到，方律师不联系她则已，一联系就给了林青苗一个重磅炸弹，还是个超级好消息的重磅炸弹。 “真的吗？太好了！”林青苗在阳台激动地跳了几下，才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原来今天的红草莓竟是这样的好兆头！ “方律师，谢谢你，他是从海市回来吗？还需要办什么手续吗？今天就能到家？还需要给你多少律师费呢？”她一叠声地问。 “咳，林小姐，其实顾先生昨天就已经释放了，是他让我来告诉你一下的。律师费他已经结清了。”方律师清了清嗓子，有几分拿捏地说。 林青苗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会转了。顾霰云昨天就出来了？他为什么不联系她？为什么要律师带话？他想干什么？ 脑子里纷纷扰扰，林青苗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等她回过神来，方律师早已经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坐在了地上，眼睛盯着那颗红红的草莓。 这颗草莓在她视线中忽大忽小，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她发现她的眼睛有些对不上焦。 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她深呼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拨通了顾霰云的电话。 他的电话是通的！两个多月来，林青苗第一次打通了顾霰云的电话。 然而并没有人接听。她执着地听着“嘟——嘟——嘟——”的忙音，直到听筒那边传来“你所拨打的用户正忙或无人接听”。 她机械地又重复拨打，又听了一遍忙音和电子播报音。 按掉通话界面，她打开了微信，点开了顾霰云的对话框。 她往上扫着聊天界面。两个多月来，对话框里只有她发出的绿色对话框。 “我想你”，“我相信你”，“加油，你要坚持住”，“我好想你”。 划到最上面，是九月五号顾霰云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宝宝我到了，快下来。” 她盯着对话框，突然看见了上面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赶紧点进对话框，飞快打了一句“为什不接电话？？？” 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林青苗的心揪得紧紧的，比高考查分前还要窒息。 第73章 良久，对方发来一句：“青苗，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 第40章 冬天的取暖 林青苗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瞬间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方律师一再让她等消息，为什么从不问她催要律师费，为什么昨天顾霰云就出来了，今天他才通知自己。 林青苗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移动：“那请你滚得远一点。” 然后她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将这段时间留在顾霰云房子里的衣服、洗漱用品、书籍，统统整理打包，最后去阳台上摸了一下早上才变红的草莓，昂着头离开了这个地方。 京郊农场内，顾霰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监视器画面，几乎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看到林青苗打包，看到林青苗移动了一下盆栽草莓的位置。他伸出拇指，一遍又一遍地摸着画面中林青苗的身形，直到看着她离开房子，关上了大门。 心脏像炸裂一般疼痛，他向后倒在铝板屋外的躺椅上，一手紧紧握着手机贴在了胸口，一手举到头顶，遮住了对他来说仍有些刺目的初冬的阳光。一滴眼泪从他眼角位置滑落，倏地消失在了鬓角发丛中。 但是失意的人，连独自舔舐伤口的时间都是奢侈。 很快电话响了起来，顾霰云扫了一眼屏幕，马上坐直了身子：“林书记您好，对，是的，可以理解，辛苦您了。祝您工作顺利。” 意料之中，本就不存侥幸。在昨天海市的风投基金撤回了投资意向之后，这个政府产业基金的投资也黄了。他又重新躺回了椅子上。 京市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些。没到十二月，白天的温度就跌破了零度。躺在户外的顾霰云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要不是口鼻呼出的白气让人知道他还在呼吸，都可以让人误会他早已失去生命体征了。 下午的时候，农场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看着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羊绒大衣从奔驰amg上走下来的人，顾霰云略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杨松涛现在也是有专职司机的人了。 “顾总，您还好吗。”杨松涛走到顾霰云身旁，看了一圈不知道往哪里落座，索性进到铝板房里面拖出了一张小矮凳，坐在了顾霰云旁边。 “现在该我叫你杨总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顾霰云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懒洋洋地说。 “我先去了您家里，才跑的这”，杨松涛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但也没有犹豫多久，继续对顾霰云说：“其实我来找您，是替孙奕总带话的。” 顾霰云冷笑一声。 在看守所从律师嘴里听到“闪信”这两个字的时候，顾霰云就在一瞬间将来龙去脉整合到了一起。他非常清楚孙奕在他被抓这件事上使了多少力。 多少次在监室硬板床上难以入眠的夜晚，顾霰云都在自己的想象中一遍遍地质问孙奕。他想过对他破口大骂，想过狠狠打他一顿，也想过直接举报他。 但等到真的出来了，他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义。孙奕本就是天生跟他不一样的人。他拥有许多与身俱来的东西，是他这种农村出身的人穷其一生都接触不到、沾不到边的。而孙奕的所作所为，更是他永远也不会去做的。 但没想到孙奕对他的报复还远不止这些。可能这才叫杀伐决断，赶尽杀绝吧。 “说吧，他还想干嘛。”顾霰云淡淡地说。 “孙奕总让我提醒您，您之前虽然没有签竞业协议，但是您目前跟利银的劳动关系还没有终止，利银还在每个月给您发工资，所以您在外创业的一切行为都是违法的。。。”杨松涛的声音越说越低。 “啪，啪，啪”，顾霰云将手举到空中鼓起了掌：“厉害。不愧是福布斯中国30年龄段上榜的创业者和企业家，他不成功谁成功。” “顾总，我们大家心中都有一杆秤，他真的太过分了。”杨松涛补充：“现在车贷基本上所有的高管都被他约谈过，都被警告了一遍，谁要是跟你走，谁就是跟他过不去，他说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在这个行业再也混不下去。” “嗯，我信。所以松涛，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自扫门前雪吧。我想休息了，就不送你了。”顾霰云挥了挥手。 杨松涛在他身边又坐了一会，然后默默起身走了，黑色越野车绝尘而去，卷起了一些细微的雪霰子。 顾霰云对着天空张开手指，接到了一些白色的细小颗粒——下雪了。 在农场待了一周，顾霰云除了将之前雇佣的工人们都解除了雇佣关系，额外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之外，什么都没干。 饿了就煮点玉米和红薯，困了倒头就睡，其余时间都用来盯着手机。 等到确定林青苗再也不会回到他市区的那套房子里之后，他开车回去了一趟，整理了一些衣物塞进行李箱，然后走到阳台上，举起了那盆草莓盆栽。 说实话，这个草莓盆栽一看就养的不怎么样。枝干细弱，叶子长得稀稀拉拉的，花开得也少。在盆栽底部，露出的几条长长的绿茎顶端，结着两个红色的草莓和五颗绿色的小果子。 其中一颗草莓的形状很完美，是一个心形，但个头很小，远小于这个草莓品种成熟果实的标准；另外一颗红色的草莓则在尖端还留着一小点绿色的部分，并且凹了进去。 顾霰云拨弄着这几颗可怜的果实，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第74章 他从厨房柜子里找出几张透明塑料纸，将盆栽底部包了起来，塑料纸向上的部分打了几个褶，做成了一个韩式手捧花的样式，然后用手拿着下了电梯。 半个多小时后，顾霰云捧着草莓盆栽出现在林青苗的家门口。他用手抚摸了一下林青苗屋子的大门，然后将草莓盆栽放在了地上。 冬天天黑得快。等林青苗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太阳早已落山，楼道上的照明灯闪烁着昏黄的光。林青苗远远瞄到自己家门外放了一个东西，一开始还以为是邻居家放错的垃圾。 走近一看，赫然是顾霰云家里那盆熟悉的草莓盆栽。林青苗回头张望了一下，又跑去楼梯间看了一圈，再趴到窗口往小区大门方向张望。 等回过神来，她自嘲一笑，实在是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如果顾霰云还在，他根本就不会躲起来。 但是他就这样扔下一盆盆栽，到底把我看作什么？从心底烧起的怒火迫使林青苗捡起盆栽，干脆利落地扔到了楼梯间的大垃圾桶里。 书上说，形成一个新的习惯或者行为并得以巩固需要二十一天，重复九十天则可以形成稳定的习惯。 而今天是林青苗勒令自己不再想顾霰云的第十一天，是林青苗没有见到顾霰云的第八十五天。林青苗坚信，她只需再坚持五天，就能将顾霰云从她心中完全地驱逐出去。 第八十九天深夜，临睡前，林青苗拿出手机日历，在日程上打了一个勾。 手机震动起来，是小江。 “嫂子，顾总在你身边吗？”听筒里传来小江焦急的声音。 “没有，怎么了？”林青苗用平常的语调回复。 “顾总关机已经好几天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他。我今天跑去他家，结果碰到有人在看房。我问了一下才知道，他把房子挂出去了。” 林青苗的心猛得一颤。他是碰到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到了要卖房的地步？她也有些着急起来：“你上一次联系他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底吧，他说他现在不用司机了，让我好好找个别的工作。”小江一五一十地回答。 “我去找找他吧，找到了跟你联系。”林青苗果断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叫了一辆网约车，她将目的地设到了顾霰云的农场。她也只知道这一个地方了，如果顾霰云不在农场，那她也不知道还能再去哪里找他？ 深夜司机开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后，林青苗就在顾霰云的农场外面下了车。 她走进农场，看了一眼堆满不知道是玉米杆还是稻草还是别的什么植物的田地，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未化完的白雪。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摸黑走到了铝板房前。 等看到铝板房门缝地下透出来的一丝光线，林青苗才觉得自己的双腿一软。终于敢正视此前自己脑海中各种可怕的想象。 她冲到门口砸起了门。砸了十多下后，门被一下子打开，林青苗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顾霰云脸上交替着讶异和狂喜的神色，将浑身冰凉的林青苗紧紧箍在了怀里。 林青苗抬头看了一眼满是胡茬的顾霰云的脸，然后闷头使劲挣扎，狠狠拍打他的肩膀和胸膛。 顾霰云夹着她往屋里拖，将她抱在怀里，扑倒在床上，然后狠狠压了下去。 林青苗哭了出来，她踹着顾霰云，用牙咬他的肩膀，顾霰云默不作声地任由她摔打、撕咬，只是将身子压着她，然后用细密的吻一遍又一遍吻着她的额头、眼睛、眉梢。 终于，摔打变成了拥抱，撕咬变成了啃噬，林青苗哭着去啃顾霰云的唇瓣，去咬他的舌头，直到口腔充满了铁锈的腥味。顾霰云用能把她揉碎的力量搓着她，捏着她，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索取。 抵死缠绵。 第41章 一无所有还配有爱情吗？ 等一切都平息后，顾霰云还紧紧抱着林青苗不放，不停轻啄她裸露的肩头和颈窝。 林青苗推开他的头：“你多久没刮胡子了自己不知道吗？” 顾霰云闻言将她的头埋在了自己怀里闷声笑：“对不起宝宝，如果我知道你回来，一定从头到脚把自己收拾地清洁溜溜。” 林青苗狠狠掐了一下顾霰云的腰：“你把自己关起来是几个意思？都什么年代了还要玩忧郁公子那一套吗？” 顾霰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手上的力道却使得更大：“我把房子卖了你知道了吗？” “小江跟我说了，所以我才担心你有什么不测。” “不至于。就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创业了，孙奕把我的路都堵死了。每个月十几万的房贷对我来说就有压力了。我现在也没必要住那样的房子。”顾霰云语速很慢，在林青苗面前坦诚自己的困境和无能，确实让他感到痛苦。 “所以你是打算跟我分手？”林青苗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盯着他的眼睛问。 顾霰云无法正视这样的目光，他垂下了眼皮：“青苗，我不想你跟我过苦日子。” “哈！”林青苗将床上的爱马仕盖毯扔到了地上：“这算哪门子苦日子！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矫情的人。” 她怒气冲冲往身上随便套了一件顾霰云的睡衣，光着脚跳下了床，站在地上。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只懂享受的人？还是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钱才选择跟你在一起？” 第75章 “难道你觉得你从看守所出来之后玩失踪就是对我好？” “你少在那自以为是了，我最讨厌这种自作主张的人！” 顾霰云忙下地用毯子裹住了林青苗：“是我自以为是了，我不应该替你做决定，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错了。” 他在林青苗耳边轻轻地说：“我就是自卑而已。” 林青苗安静下来，想到了顾霰云的爸妈。 “你，他们知道你出来了吗？” 顾霰云摇了摇头：“没必要了。就让他们以为我去坐牢了吧。” 顾霰云将林青苗重新抱回床上，用被子盖好了她的脚，然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青苗，我是说真的，我现在真的没钱了，而且也不知道还能去干嘛。我爸妈又是这样的人，你，真的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你相信你自己吗？”林青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当然相信我最终肯定能有所成就，只是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我怕你受委屈。”顾霰云当然有东山再起的自信，但是眼前要解决的事情还太多。他不知道孙奕还有多少盘外招，他也没有想好如果不能在互联网金融行业发展，他将何去何从。 这些都需要时间的检验。他从没有拥有过一段长期、稳定，能够支撑他的感情，所以他也不奢望林青苗的陪伴。他只能将一切都摊开在林青苗面前，等着被选择，或是被放弃。 林青苗奇异地懂了顾霰云的未尽之意，她也回报以同样的真诚：“我确实没办法现在就跟你承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离不弃，谁都没有办法预知未来，总是会有意外存在。” 她拨弄了一下顾霰云的头发，端详着这张消瘦许多但显得更加英俊逼人的脸，看着他面上显露出的一丝紧张，笑了起来：“但是起码眼下，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不愿意你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我希望在你失落难过的时候，能作为你的安慰。” 于是顾霰云的脸就被点亮了。他拥住林青苗：“足够了。谢谢你，我再也不会放开你，我会拼命努力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的。” “那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胡子剃了。” —— “所以孙奕在继续给你发工资？”顾霰云当场剃完胡子后，跟林青苗大致交代了一下他目前所处的困境，林青苗有些吃惊：“你在看守所的时候也发了？” 顾霰云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看手机银行的入账信息。确实每个月都发了十几万的工资和津贴。 “他的目的就是通过劳动合同卡我，不让我在同行业发展。”顾霰云分析，“所以我创业做车贷或者任何信贷都是不可行的，我去同业公司或者银行等金融机构应聘也不可能，过不了背调。” “挺。。。无耻的。”林青苗不得不承认孙奕的限制方式挺别致，“能劳动仲裁吗？” “劳动仲裁也不行，其实我的劳动合同确实还没到期。”顾霰云苦笑：“而且，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我的股权分配协议，他一直没有找投资人签字。我进入利银的时间刚好在b轮后，现在c轮也没谈妥。” “什么？？？”林青苗叫了起来：“他是故意的？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你股权？” “我更倾向于是运气不好，时机不对。一开始他应该没想要坑我股权，毕竟我们合作得”，顾霰云自嘲一笑，“挺愉快的。后面投资人可能有事耽搁了，没在股权分配协议书上签字，我和他都觉得问题不大，马上也要c轮了，到时候再签也行。” 难怪顾霰云一再强调自己没钱了，如果没了利银的股权，他的身家何止缩水百倍。“所以你连房子都要卖。” “对。我跟你交个底，我目前的所有资产大概就是这个农场，还有几百万的现金了。” 其实不少，但也真的算不上多，如果想用自有资金在金融行业创业几乎就是天方夜谭了。 “噢对了，还买了一个种业公司，算是闲来一笔吧，可能现在也要转手了。”顾霰云想起了刚买到手不久的公司。 林青苗突然在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她看了顾霰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往农业方面发展啊？” “嗯？”顾霰云有些吃惊地看着林青苗：“农业？你是让我像褚时健那样？包个山头种橙子什么的？他种橙子花了十年。” “不是这个意思”，林青苗往顾霰云面前挥了挥手：“你不是一直对种玉米很感兴趣吗？还说什么种子不行，被外国卡脖子什么的？” “你是说玉米育种？”顾霰云笑了起来：“你知道这个有多难吗？而且这属于科技领域了，我之前确实有投资过一个育种实验室，但是这种研究也是以年为单位计的，还不一定能出成果。” “噢。”林青苗发出了失望的声音，“所以这也不能作为你的创业方向啦？” “育种也许不行，但是光光种玉米的话，也许可以。”顾霰云慢吞吞地说。 第42章 去美国买拖拉机 坐在飞往纽约的航班上，林青苗还有些缓不过神。 当天顾霰云说完“种玉米也不是不行”之后，就开始用手机联系他在美国华尔街工作的大学同学。第二天早上，他推醒了睡眼惺忪的林青苗，让她赶紧去跟谢全安请假，他打算带林青苗去美国采购一批最好的玉米良种。 第76章 “为什么订了头等舱？”将洗漱包里的用具一样样拿出来又放进去的林青苗问顾霰云。 一旁的顾霰云已经将座位调整到了半躺的姿势：“乘现在还有点积蓄，再带你享受一下。” 林青苗向天翻了一个白眼：“好像我也没有说要陪你一起种玉米吧。” 顾霰云嘿嘿地笑。 十三个小时的飞机，林青苗睡得很好。可见她之前一直睡不着在跨洋飞机上看六部电影的壮举，完全是因为没有睡到头等舱。 顾霰云的大学同学叫陆之昂，是顾霰云京大实验班的同班同学。大二选专业时陆之昂去了数院，顾霰云则去了经院。其后顾霰云留在本校读研，陆之昂则选择了到美国读研，并在毕业后顺利留在了华尔街做了一名初级分析师，如今已经升了director。 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真的不错。在华尔街这样紧张的地方工作，陆之昂居然抽了一天时间陪着他们逛了逛时代广场、帝国大厦等景点景点，并在曼迪逊公园大道上预定了一家米其林三星。 在帝国大厦顶上眺望自由女神像的时候，顾霰云的脸上出现了几分茫然。林青苗想，这是不是顾霰云告别过去的一种方式？在这个世界上最纸醉金迷的地方，向自己过去的金融从业生涯挥别，然后脚踏实地地低头向土地讨收成。 然而顾霰云从望远镜下移开，冲她露出了充满少年感的轻松笑容。 “没想到自由女神像这么小。据说所有偷渡到美国的人临近港口都能看到，我这么觉得有点怀疑呢？” 林青苗愕然一瞬，然后笑了出来：“你真的是来观光旅游的？” “对啊，我还没来过纽约呢，等会我还要去看一看特朗普大厦，四舍五入我也是见过美国总统的人了。”顾霰云掏出了手机，读出了他在纽约想要做的事：“再去街上的小推车上买一个洋葱热狗，然后最好还要被人乞讨一次，我零钱都准备好了。” 林青苗在帝国大厦顶上哈哈大小，然后被顾霰云拥在怀里。 第二天，陆之昂将他们送上了去往伊利诺伊州的飞机，在那他已经安排好了一位农场经纪人。 美国玉米种业的“四大金刚”有三大都在伊利诺伊州。位于伊利诺伊州布卢明顿的芬克兄弟公司是美国玉米杂交领域的著名品牌，后被世界第三的种业公司先正达收购；德卡布农业协会则是由伊利诺伊州北部的农场组织德卡布县农业局创建的，后被世界第二大种业公司孟山都收购；莱斯特-普菲斯特公司诞生在伊利诺伊州的埃尔帕索，后被世界第一的种业公司杜邦收购。 有意思的是，美国玉米种业另一大“金刚”，位于爱荷华州的先锋公司，曾经一度是世界排名第一的种业公司，后来也被杜邦收购了。 从这些背景就可以一窥世界前列的种业公司的竞争是多么的凶残，又是如何利用资本将兼并和垄断玩出了花。 不过这些念头在林青苗见到面前一往无遗的玉米地的时候都化为了乌有。眼前的玉米地足有上万亩，等于一千多个足球场那么大。由于是冬季，整个玉米地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土地平平整整，露出黑色的底色。 经纪人tom手持平板给他们展示了当地的玉米是如何收割的。一辆能同时收割16行玉米的联合收割机将玉米杆其根斩断，经过两组旋转装置将玉米从杆上分离，玉米棒经过去壳进入机器，玉米杆则被粉碎返回地里。 通过脱粒、除杂等工序，玉米粒被收到机器顶部的容量达13吨的粮仓中，装满后可通过一个卸载管道直接输送到旁边一辆同步开着的运输车中。这个玉米收割机，一小时可以收获88吨玉米，面积125亩，而所付出的人工只需要一名。 林青苗心底升起一点淡淡的绝望。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农业。这样的技术和实力差距，顾霰云真的能打破垄断研究出新的玉米良种吗？ 看到林青苗脸上有些郁闷的表情，顾霰云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 “这就气馁了？”他揉了揉林青苗的头发：“中国用了30年就赶上了欧美发展了100年的差距，不就是区区一个种子封锁么。我们战术上重视，战略上要藐视，假以时日，我们一定能研究出打破垄断的那粒关键种子的。” “你口气倒不小，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啊。”背着tom，林青苗跟顾霰云嘀嘀咕咕：“我看这些机器很厉害啊，我们国内没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用的少而已。一是我们没有那么大片的地，有也不会只用来种玉米；二是成本太高了。用人工才多少钱，这一台机器上百万，得种多少玉米才能回本？” “那你打算怎么种？”见tom又热情地想带他们去看一看附近的冬小麦种植农场，林青苗不再与顾霰云窃窃私语，准备再一次接受视觉和心灵的双重洗礼。 在伊利诺伊州待了一周，顾霰云与经纪人谈妥了一笔二手农用设备的买卖。包括耕耘机、播种机、收割机，又挑选了几个著名的玉米种子品种，包括屡屡爆出超高产量的先锋品种，口感超甜的亚当系列等。 —— “行了，这样布置一下，应该就能化解那个顾霰云带来的煞气了。”利银总部 29楼，孙奕的豪华办公市内，一位留着雪白长发穿着褚色长袍的老人坐在办公椅上，拈着胡须微笑。 第77章 “多亏大师及时看出了我身边有人带煞，我才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劫。”孙奕两手捧着一只茶碗，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端给大师。 当王磊被取保候审后，他才了解到，原来“轻松贷”的案子已经被海市警方列为了专案，要做成打击网络“套路贷”的典型，他当时就有些心慌。 还是他爸爸托人联系了海市公安厅的关键人物，才将查案止步于王磊。基本摆平了这个案子的影响之后，孙奕第一时间联系了大师，初衷是想让大师帮他看看他周围的风水是否有了改变，才引来了官司。 结果大师刚一见到他的面，就断定他周围有下属或者商业合作伙伴带煞，影响到了他的气运。孙奕听闻，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顾霰云。 将顾霰云的照片给大师看过之后，大师铁口直断，顾霰云就是那个影响到他气运的那个人。“喧宾夺主。这个顾霰云本为辅佐之相，与你君臣相得。但最近由于他周围环境的改变，使得他的气运先抑后扬，恐怕有妨碍你之处。” 孙奕大为叹服。顾霰云加入利银这两年，确实跟他配合得很好，也将利银的发展带上了快车道。但自从他开始做现金贷之后，顾霰云就开始频频阻挠，最后竟然做出了背着他接触别的投资人自立门户的想法。 顾霰云想拉团队自立门户可不正是妨碍到了他。所谓此消彼长，这个后果可是他孙奕承受不了的。他辛辛苦苦白手起家，搞定了投资人，挤走了叶天翔，好不容易取得了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可不是为了给顾霰云做嫁衣的，他想把利银目前盈利最大的车贷业务拉走那就是天方夜谭。 于是孙奕果断联系了王磊，在好好安抚了王磊，并承诺不管最后审判结果如何，利银永远都会有王磊的一席之地后，王磊答应向海市警方举报顾霰云。 “不知道这个顾霰云这个劫过去了没有。我收到消息他好像已经没事了。”孙奕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大师。 大师红光满面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悯的笑容：“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应了自身的因果，你这我也已经做了布置，他现在已经妨碍不到你了。就随他去吧。” 孙奕虚心受教。 送走大师后，他叫来苏晶晶：“找一下hrd，看一下顾霰云的劳动合同到什么时候。” 没多久，苏晶晶来回话：“孙总，顾总的劳动合同签到明年六月，刚好还有差不多半年。” “跟财务说一下，今年年终奖别核算他的了，工资照常。”孙奕吩咐。 “是让顾总继续白拿工资吗？”苏晶晶问。 孙奕笑了笑：“怎么，你是心疼还是眼馋啊。几十万，小钱，他的年终奖才是大头呢。” “我哪有资格心疼孙总的钱啊。”苏晶晶娇嗔一句：“这不是跟您同仇敌忾么，他在你背后捅刀子你还要给他发钱。” “哈哈哈哈，做人格局要大一点么”，孙奕捏了捏苏晶晶白嫩饱满的脸蛋：“过年带你去巴里岛吧，你去订下机票和酒店。” 第43章 把我的爸妈分你吧 “买农用器械加种子各种杂七杂八，大概花了一百多万，租两千亩地，年租金1000万，育苗、化肥、人工，估计还得投入几十万”，顾霰云跟林青苗算账，“没点实力还真的玩不了农业。” “我光知道畜牧业费钱，没想到种个玉米投入也这么大”，林青苗跟正在哈市的顾霰云通着视频电话：“小江真的跟你去了？” 顾霰云也万分感慨：“我也没想到，怎么劝都劝不住，他非要跟来。我说给他开个基本工资，他还非不要。以前我在利银的时候都感觉没这么大压力。”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人情债，不好欠啊。” “但我私心里确实还是希望他能陪着你，感觉更有安全感一些。”林青苗吐露了一点心里话：“正好他也是东北人，总比你人头更熟一点吧。” 顾霰云就笑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开利银之后，好像他整个人都被敲掉了一层“衣冠楚楚”的外壳，变得轻松柔软起来。 “你还怕我出什么事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又不是去空手套白狼的，也没想占当地什么便宜。只要自己心不黑，总不至于被坑。” 林青苗不服气地哼哼：“你还挺有自信，那人家为什么说‘投资不过山海关’啊。” “大记者你清醒一点。我是去种地的，还投资。” 嘻嘻哈哈了一阵，眼看时间已接近零点，顾霰云提醒林青苗可以早点休息了。 林青苗看着橙色灯光下顾霰云柔和的眉眼，轻轻地问：“现在这么辛苦，你后悔离开利银吗？” “后悔？”顾霰云挑高了眉毛：“怎么回。离开利银甚至离开互联网金融行业，是我非常确定的一件事。我觉得行业红利已经消失了，强监管时代很快就要来临。到时候就不是撤不撤退的问题了，搞不好真的会坐牢的。” 许是说起“坐牢”让他想到了两个多月看守所的日子，他的笑容变得黯淡：“不过如果有后悔药的话，我希望我当时能处理得更好一些。回过头来想想，我当时的行为对孙奕来说确实是背叛吧，他报复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不能以这种方式啊！”林青苗激动起来。 “嗯？是吧。”顾霰云好像也没有什么记恨的情绪：“对这种天之骄子来说，可能只是略施薄惩吧。毕竟站的位置不同，拥有的权力也不同。”他有些自嘲：“要怪只怪我太不堪一击吧。” 第78章 林青苗有些哑然。“你也太善良了。要是我绝对永不原谅。” “没什么善良不善良的。比他更严重的伤害我早就经历过了。好啦不说啦，赶紧睡觉，乖。”顾霰云随口带过一句，就开始要求林青苗赶紧休息。 虽然有点想追问，但看看时间也确实够晚了，想到顾霰云第二天还要跑各种地方办理各种资质证明，林青苗就顺着他的意互道了晚安。 这一年的年三十来的挺早。 在哈市忙活了一个多月，把各种资质都跑出来后，顾霰云在美国下单的各种农用机械也到了。办理了陆上托运，不到一周，几台大家伙就被拉到了顾霰云的玉米种植基地。 首先派上用场的是耕耘机。 这台机子直译过来的名字叫做单铧深耕犁，最主要的作用就在对休耕期的土地进行深耕，一次就能犁出深达2.3米的坑道。这样的机器所需要的动力也十分夸张，一般的拖拉机根本带不动，得需要两台以上的推土机才能实现。 对冬季土壤进行深耕的好处很多，可以将土壤深处的害虫都翻到表面冻死，还能耕除杂草。这样深耕后的土地，再进行水肥的培养，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土壤的肥力。 2000亩土地，顾霰云和小江只用了三天就彻底地耕完了。小江有些瞠目结舌：“美国人种田也太方便了吧。” 耕完地后，顾霰云就让小江直接回老家过年。虽然并没有任何收益，但顾霰云还是给小江包了一个大红包：“给家里人买点东西，毕竟过年。” 小江推拒再三之后也终于收下了。 回到京郊的农场之后，顾霰云突然之间就无所事事了。由于林青苗还有几天才放春节假期，她就让顾霰云住到她那去。 算算日子，顾霰云已经超过四个月没有进到林青苗屋子里了，跟着林青苗重新来到这个小而杂乱的屋子，不免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很快，顾霰云的视线有了锚点，阳台的窗台上，摆着一盆草莓盆栽。还是那么可怜地结着个位数稀稀拉拉的草莓果子。 “你不是说扔掉了吗？”顾霰云走到阳台，用手指碰了碰毛绒绒的草莓果子。 林青苗打掉了他的手：“碰坏了怎么办，回头长歪了。” 顾霰云似笑非笑地盯着林青苗：“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是说当天就扔掉了吗。” 林青苗扭头就走，人向着厨房走去，声音飘过来：“第二天去扔垃圾发现它孤零零在那，保洁阿姨也没扔掉，看它可怜就捡回来了。” 顾霰云弯着眼睛，伸手小心地摘除了几片发黄枯萎的叶片，又摸了摸新开出来的一朵小白花。 林青苗边在厨房忙活边随意问道：“你打算啥时候回去过年？” 顾霰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沉默着，走到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林青苗没等到回答也不以为意，继续加快速度炒了个洋葱牛肉，然后又煎了两个鸡蛋，把这些菜都盖到一边刚煮好盛到碗里的面条上面，招呼顾霰云吃饭。 “怎么了？”沉默地吃了几口面，林青苗发现顾霰云的状态有点不对：“突然心情不好了？” “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你刚才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过年，我没想好怎么回答。”顾霰云埋头吃面。 林青苗刚咬断的面条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你，该不是还没跟你爸妈说你已经出来了？” 顾霰云回以沉默。 林青苗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私心里她并不愿意去想顾霰云那对奇葩（如果不是极品的话）父母的事，也更不想去管他们的家庭关系。但过年对中国人来说，还是有着特殊意义的。 最关键的是，如果顾霰云不回家过年的话，难道要把他一个人扔在京市过年三十吗？林青苗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来陪他过年的，她要是不回去她爸妈会疯掉。 或许？把顾霰云带回家？林青苗马上摇头甩掉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顾霰云沉默着吃完了面，又沉默着去洗了碗，再从冰箱拿出了一个小西瓜，细细切除了外皮，切成了一个果盘，摆在了林青苗面前。 林青苗坐直了身子，拿牙签吃了一块西瓜，等着顾霰云的发言。 顾霰云捏着手机，好像做了挺久的心理准备，然后点开相册给林青苗看了一张黑白照片。 “这是你妈年轻时候？好漂亮啊，这是她姐姐？还是妹妹？”林青苗凑过去，细细端详照片上的一对姐妹花。 两人穿着非常普通的，略显肥大的衣服，站在一间平房面前，对着镜头有些拘谨的笑。其中个子略微矮一些的是顾妈妈，林青苗很熟悉她的眉眼，年轻时果然是个大美人。但她身边那位个子更高一些的，就不仅仅是大美人所能形容的了，堪称绝世美女。 林青苗看过老上海那种女明星的画报，也看过很多八十年代的港星照片，感觉都不如眼前这一位美，一定要找一个类比对象的话，可以参照87红楼林妹妹的扮演者，只是眉目没那么多忧郁。 “太美吧也，是你阿姨？”林青苗又问。 顾霰云闭了闭眼睛，“我应该叫小姨，是我妈的亲妹妹。” 林青苗愕然地转头看向声音里充满痛楚的顾霰云。只见他用手盖住了眼睛，继续说：“但实际上，这才是我的亲身母亲。” 林青苗感觉一道雷劈到了她的头上，她开始结巴：“你，你怎么知道的，那她，你小姨，不，你妈，现在在哪？” 第79章 “我爸妈结婚第二年，我妈就怀孕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爸跟我小姨出轨了。我妈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发现的，据说当时情景，很不堪”，顾霰云休息了一下，“然后她流产了，子宫也没能保住。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在我小姨肚子里了。” 顾霰云弯起了身子，双手盖住了整张脸：“我小姨难产而死。” 林青苗捂住了嘴巴。她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有人告诉你的？”林青苗轻生问。 “我六岁那年，在地里玩了回家想吃玉米，在灶房听到我爸妈吵架。吵得很凶，我爸又出轨了。我就听到了一些。后来亲戚什么的，村里人也会说闲话，慢慢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爸妈知道你知道吗？”林青苗抚着顾霰云的背。 “我不知道。我感觉他们是知道的，我读高中之后很多次我妈说话都不遮掩，但是我们没有面对面谈过，心照不宣吧。她一直觉得我欠她的。” 顾妈妈对顾霰云有感情吗？也许是有的。但怨恨肯定更大吧？等到顾霰云成为一个优秀的儿子，她也开始行使自己母亲的权利。顾霰云应该是她养老的保障，她也确实成功了。 不管怎么说，在林青苗看来，顾霰云对自己的妈妈还是挺孝顺的。不过这次他进看守所后他爸妈的操作恐怕成为压垮顾霰云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看来，他们也没真的把顾霰云当家人看。 林青苗抱住了顾霰云：“没关系。我的爸妈很好很好，我可以分你一点。” 第44章 被棒打鸳鸯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妈妈妈妈，我最亲爱的妈妈”，离春节假期前两天，趁着顾霰云在浴室洗澡的功夫，林青苗关上了房门，给妈妈打起了视频电话。 视频那端，林妈妈躺在床上举着手机，一脸嫌弃：“说吧，又有什么离谱的要求，嘴这么甜。” 林爸爸的大脸凑了过来：“乖女儿，你啥时候回来啊，你老爸都买好你过年爱吃的菜了。” “谢谢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林青苗拼命拍马屁。 林妈妈推开林爸爸：“得了，你少给你爸灌迷魂汤。有事说事，别耽误我追剧。” “嗯，那啥，过年，顾霰云没有地方去，我能不能把他带回来啊。他住酒店里，就是我觉得年三十让他一起吃饭，这样热闹点。”林青苗期期艾艾地说了自己的打算。 林妈妈的脸立马严肃了起来：“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小顾？他爸妈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过年？” “是不是太着急了啊，怎么就要一起过年了啊？仓促了，仓促了。”林爸爸又凑过来连连摆手。 林青苗有些着急地说了一下顾霰云的情况，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世和进看守所的经历，就把他描述成从小爹不亲娘不爱的小可怜形象，并指天发誓：“真的！他现在跟家里人基本上是断绝关系的状态。你们别把他当我男朋友，就当一个独自过年三十的朋友行不行？就吃一顿年夜饭而已。” 镜头那边林妈妈和林爸爸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由林妈妈开口：“苗苗，你都这样说了，那爸妈再不答应就有点不近人情了。这可是你说的，就是普通朋友，不代表任何意义。” 林青苗疯狂点头：“我就知道我最亲爱的妈妈是世上最通情达理的人了。我爱你妈妈！” “哎哎哎，爸爸呢，还有爸爸。”林爸爸紧急刷存在感。 “当然也爱爸爸！”心满意足地挂了视频，顾霰云也差不多完成了洗漱。林青苗打开房门时，正好看到他一只手拿毛巾擦着微湿的头发往这边走。 “顾总～”林青苗扑过去，被顾霰云一把接住：“明天跟我回家过年吧，我已经跟我爸妈说好了。” 顾霰云，石化了。 林青苗眼睁睁看着他凝固成一座雕塑，好像身心都停止了运转。她拿手指在顾霰云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顾霰云终于眨了眨眼睛：“太突然了我的大小姐，我有点紧张。” “我爸妈可好了，一定会给你如沐春风般的接待的。不过说好了，你只能住酒店。”林青苗捧着顾霰云的脸说。 “那是当然。在你爸妈面前我可不敢造次。” 第二天中午，林青苗收拾了东西从公司出来，就看到了提早等在外面的顾霰云。 “怎么来接我了啊，不是说好家里集合再去机场吗？”林青苗边坐进车里边问。 “咳，”顾霰云咳嗽一声：“早上出来给你爸妈买了点礼物，就顺便来接你了。” 林青苗扫了顾霰云一眼，发现他居然还在紧张，有些暗暗好笑：“买了啥？在后备箱？” “嗯，你不是说你爸喝茶吗？我去茶楼拿了两饼熟普，给你妈就买了一条丝巾。”顾霰云紧绷着脸，有些没底气地描述了他准备的礼品，“等到了，去你家前，再买点水果。” “你可以啊，很熟练啊，”林青苗边说边眯起了眼睛，“你敢不会，见过家长吧？” “怎么可能！都说了你才是我真正认真谈的第一个女朋友。” 那秦丹丹呢？林青苗在心底无声地问。不过这么煞风景的问题，还是不提了。 林青苗的家在江南一个省会城市的临市，可以说既能享受到省会城市的繁华，又有江南小城的安逸。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冬天没有暖气。一下飞机，两人都哆嗦了。 第80章 从摆渡车上下来进航展楼的时候，林青苗拉了拉顾霰云的袖子：“那啥，我爸非要来机场接我。” 顾霰云头上冒出了一排省略号，内心有些微的崩溃：所以见家长的日程又提早了？ 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顾霰云在见到跟林青苗招手的一个精神中年男人时，还是露出了自己商务应酬场合完美的微信，十分得体而不失礼貌地主动跟林爸爸握了握手：“叔叔您好，我是顾霰云，您叫我小顾就好。辛苦您了，一会我来开车就好。” 林爸爸扫了一眼顾霰云，深知自己女儿颜控属性的他在内心疯狂拉响了警报。他赶紧低头去拉女儿的行李箱，放佛不再去看顾霰云就能否认对方的超高颜值一样，有些硬邦邦地说：“哦小顾你好，没事，开开车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在机场车库，没有争过林爸爸的顾霰云只能为林青苗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等林青苗坐进去之后，他关上车门，走到前面坐到了副驾驶坐上。 路上，顾霰云略略聊了聊最近国家的经济政策，果然引得林爸爸打开了话匣子。林青苗在后座偷偷发笑。 车子很快导航到了顾霰云订的酒店。当时订酒店，他很是费了一番心机，要离林青苗家距离合适，不能太远，酒店档次不能太豪华，也不能太差，综合比较就选了一个四星的老牌连锁酒店。 等顾霰云一下车，林爸爸一改刚才跟人家相谈甚欢的样子，迫不及待地跟林青苗说：“苗苗我可告诉你，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可靠不住。你这个对象我不同意。” 林青苗撇了撇嘴，没有搭理爸爸。顾霰云正一条接一条地给她发微信： “你爸好严肃，一看就是当领导的。” “要到明天晚饭才能见到你，好不习惯。” “到家了跟我视频啊。” 进了家门，林青苗就忙着抱着妈妈撒娇，林爸爸则赶紧去厨房给林青苗热夜宵，一叠声让她选择“吃小馄饨还是牛肉粉丝”，“热着小笼包呢自己拿”。 第二天早上，林青苗不到八点就起床了，本想出去带顾霰云吃个早饭，结果早早被爸妈拦住。林爸爸在饭桌上摊了一桌咸豆浆、小煎包、葱油拌面、大饼油条，还给林青苗盛了一碗自己煮的大米粥：“年三十就别往外跑了，你那个朋友，酒店早餐丰盛得很，不用你担心。” 林青苗暗暗叫苦，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爸妈贴春联，择菜，时不时地撒个娇，彩衣娱亲。等到下午两点，林青苗终于坐不住了，丢下一句“我去超市买点饮料和零食”，就飞快跑出了家门，惹得林爸爸在背后连连叹气。 林青苗开着自己家里的车来到了顾霰云的酒店大堂外，接上了一个把自己拾掇得精神无比又面带忐忑的顾霰云。 两人眼神对视了一下，林青苗就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请问你是打算去面试还是去赴刑场啊。” 顾霰云严肃着脸让林青苗让出驾驶位：“别笑了，我真得紧张。” 拉着有些僵硬的顾霰云在大型商超买了几盒进口水果和一些林青苗平常爱吃的小零食之后，林青苗把顾霰云带进了家。 在林青苗开门之前，顾霰云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示意林青苗可以了。 进屋之后，林青苗先招呼了一声爸妈：“我回来啦。” 林妈妈和林爸爸闻言忙从厨房进来，林妈妈看了顾霰云一眼，嘴角弯了起来：“这就是小顾吧，欢迎你来做客，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跟苗苗看看电视吃点零食。” 顾霰云赶紧叫人：“阿姨好，叔叔好。”并将手上的茶叶和丝巾双手递给他们，另外带的两瓶飞天茅台则让林青苗拿进去放到了饭桌上。 林爸爸瞟了一眼茅台，接过了茶叶：“小顾你真是的，来家里还拿什么东西。我们不搞这一套啊。快进来坐吧，这个拖鞋是新的。” “是的小顾，你能来家里过年就说明我们有缘，我们热热闹闹把年三十过了。你稍等，菜马上就好，我们边吃边聊。”林妈妈也招呼。 顾霰云点了点头，差点同手同脚地进了客厅。 饭桌上已经摆了不少菜，有林青苗爱吃的小抄、卤牛肉，也有江南过年必吃的炸春卷，炸响铃，中间一个大锅子，里面滚着肉丸、粉丝、笋片。林妈妈很快又跟林爸爸端出几盘清蒸澳龙、东星斑之类的海鲜，就一起落座了。 顾霰云赶紧站起，将提前倒入分酒器的茅台给林爸爸倒了一小杯，又为林妈妈倒上酸奶，自己抬起了酒杯：“叔叔，阿姨，非常感谢你们能让我到家里过年，我先敬你们一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爸爸也举起了酒杯：“先吃菜，慢慢喝啊，来。”也饮尽了杯中酒。 林妈妈笑着抿了一口酸奶，订下基调：“这杯就算了，接下来可不能这么喝，慢慢喝，多吃菜。” 顾霰云忙点头答应。 林爸爸吃着菜，就开始顾霰云：“小顾，之前听说你是搞金融的？今年形势怎么样啊？” “叔叔，我之前是搞金融的，也有一点小成绩。但是现在我自己创业了，打算投入到农业当中去。”顾霰云又跟林爸爸碰了一个杯，然后说：“我觉得搞实业更踏实，其实里面也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想打造一个现代化的农业基地，然后最好能培育出我们自己的玉米良种。” 第81章 “噢？”林爸爸来了兴趣，这种话题，不正是他这个地方日报社长最关心也最感兴趣的话题吗？推杯换盏中，两人聊地十分投机。 等到午夜，放了鞭炮，吃了年糕，林爸爸打算送客：“小顾，照理这么晚了应该把你留下来，不过我们家实在是房间有限，只好委屈你回酒店的。” “应该的。”顾霰云连连点头，接过了林青苗塞给他的车钥匙，离开了林家。 “小伙子确实长得精神。”被窝里，林妈妈点评顾霰云，“一表人才啊，也确实优秀，难怪苗苗看上了。” “精神什么精神，精神能当饭吃。我看苗苗看中外貌就是随你。”林爸爸哼了一声，“他优秀他的，搞出什么成绩也不关我们的事，我可跟你说你必须跟我统一战线。家庭这么复杂，还搞农业这种长期看不到回报的行业，我可不让苗苗跟他吃苦。” 林妈妈打了他一下：“吃什么苦，八字都没一撇你想这么多。我单纯夸一下人小伙子，跟你女儿又没扯上关系。” “我不管你扯不扯关系，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心软了。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林爸爸转了个身子，将整个背部对上了林妈妈。 第45章 论一个行业的倒掉 顾霰云在林青苗的家乡待了五天。除了大年初一也在林青苗家吃了晚饭之外，就再也没有捞到机会再跟林青苗同桌再吃一餐饭了。 因为初二、初三，按以往的规律，林青苗要分别去外婆家和奶奶家拜年并吃饭。对于林青苗来说，这几天过得尚算愉快。因为她也很喜欢自己的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每次聚餐都是一大家子亲戚，跟同辈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聊聊天，打打牌，是在外漂泊的她一年当中为数不多地跟亲戚相聚的日子。 特别是顾霰云还在，跟她共处一个城市。她拍很多的照片、视频，发给顾霰云，也发很多快乐的消息给他。等到晚上八九点钟过后，趁着爸妈都还在各自的牌桌上还没下场，她就会偷偷溜到顾霰云的酒店去，带着他一起逛一逛她从小生活的城市。 她觉得这个年过得圆满极了。 但是对顾霰云来说，日子明显要难熬一些。其实往年，他每年过年回家也只待三天。年三十跟爸妈吃一餐与往日并没有啥分别的晚饭，然后各自回屋。初一、初二略微走一下亲戚，就借口工作忙早早回到京市。 孤独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早已经习惯。但当身处林青苗在的城市，明明知道林青苗就在附近，却囿于过年这个特殊的时节无法天天厮守，着实有些煎熬。 他白天待在酒店房间里，无所事事，连吃饭都不高兴下楼，选择了客房服务，甚至无聊到下载了一些手机游戏玩了起来。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他还从未有过这么长一段无事可做的时光。总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总有许多决定要做。 幸好，每天晚上，林青苗还是能抽出一点时间跟他相见。在酒店等着林青苗从亲戚家脱身的那点时间，竟让顾霰云人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期待。 初四，顾霰云再次上门拜访林青苗的爸妈，却是来辞行的。他向林青苗爸妈再一次表达了收留他过年的感谢，然后独自打车去了机场。 “你嘴巴撅这么高，都可以挂油瓶了，回头你爸妈不得说你。”去机场的路上，顾霰云发消息调侃林青苗。 林青苗甩了几张“不想理你”的表情包。 “乖，你在家多陪陪父母，等你回来了我去机场接你。”顾霰云回京市确实有事要忙。他挂出去的房子已经有多人有成交意向了，中介催着他早做决定，他留在房子里的剩余个人物品也需要早点搬出来。 等忙完房子的事，这个春节假期也差不多过去了，顾霰云给利银提交了一封解除劳动合同的通知书，打算再等利银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利银没有反应，他就去走劳动仲裁。 林青苗还各种担心利银还会祭出什么骚操作，顾霰云让她安心：“我都离开互联网金融行业了，孙奕总不能不让我活吧？连种地都不让我种的话就有点丧心病狂了。” 利银确实没有再搞出什么骚操作，因为孙奕已经无暇他顾了。 刚出正月，海市警方就通报了国内首例“特大涉黑网络套路贷专案”，“轻松贷”的创始人因集资诈骗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非法经营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并处罚金五千万元；总经理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并处罚金四千万元；其他30人因参与非法集资、非法经营、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等，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至十五年，并处罚金。 王磊还算幸运，由于涉案时间不算长，认罪态度较好，被判处缓期三年，罚了两百多万人民币。孙奕刚松下这口气没多久，又被行业内的一连串动静悬起了心。 在海市警方发出通报不久，海市在一周内，连续发生三起互联网金融平台跑路或者“爆雷”的情况，一时之间报警维权的居民几乎包围了所有较大的警局，人人谈“互联网金融”色变。 风暴很快席卷了全国。浙省、粤省，在接下来一个月内爆雷不断，利银终于也引来了投资人提前赎回的浪潮。 “在论坛多发几个帖子，先把闹得最凶几个人安抚好，优先兑付。”在办公室内，孙奕凌乱着头发，向运营部、风控部、公共部发出数道指令，然后连着打电话给投资人和互联网金融管理局、银保监会等部门领导探听消息。 第82章 “全国这么多互联网金融企业，多大的资金盘子，国家不会不管的。” “不好说，影响太坏了，都要引起社会动荡了。” “这东西害人不浅啊，随便一个受害者都是上百万上千万的资金损失，整个家族的钱都卷在里面了。” “所以要平稳着陆啊，逼急了那些老板都跑路了。” 在纷纷扬扬的各种言论中，孙奕将办公室里陈列的各种水晶和法器都捋到了地上，在他的面前，是一张《互联网金融企业高管不得擅自出境》的通知，上面加盖着公安部、金融局、出入境管理局的公章。 他确实有暂时出国避一避风头的想法。他坚信利银比市面上绝大多数的互联网金融平台管理都要更规范，风险也更小。但是再优质的平台也经不起挤兑。再加上不久前，利银的托管银行，夏华银行业已退休的刘行长，因涉嫌受贿被抓，让他的内心更加惶惶不安。 孙奕父亲倒是久经市场考验，他安抚孙奕让他先不要慌：“限制所有人出境也是为了稳定市场环境，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能算好事，国家还是倾向软着陆的。” “你还有什么关系能跑吗？刘行长被抓了，我怕到时候把我也牵扯进去。”孙奕略微安心，但仍惦记着刘行长的事。 “放心吧，老刘我知道，跟你那公司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他是因为别的事，你不用操心他。” 在整个行业的焦躁等待中，国家互联网金融整治办下发了《关于开展p2p网络借贷机构合规检查工作的通知》，要求所有互联网金融平台都要在本年内走完“机构自查、自律检查、行政核查”三道程序。 海市率先有了动作，当地政府发布了清退互联网金融平台的指导意见，要求当地所有的互联网金融平台，在接下来的三年，做好投资人的资金清退工作，并将平台转型或者关停，当地银行则关闭所有设互联网金融平台的交易接口。 浙省、粤省也很快跟进。 “互联啊金融行业，就这样完了吗？”在林青苗家的客厅里，林青苗看着手机和电脑上打开的数个页面上的各种新闻，心情十分复杂地问顾霰云。 顾霰云的脸上有着黯然：“我也没有想到。我之前只是觉得会被强监管，但没有想到，连生存空间都没有了。”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阳台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后说：“互联网金融平台，其实是个好东西啊，对我国现有的金融体系和银行系统是十分有利的补充。可惜了，被一些低素质的人搞坏了市场。” “那利银会倒闭吗？孙奕呢？会被抓吗？”林青苗看着读者群里刚传来的“海市整个写字楼都被警方带走”的新闻，有些期待地问顾霰云。 “这个还真的不好说。”顾霰云苦笑了一下，“你看海市、浙、粤，都搞得轰轰烈烈的，清退的清退，被抓的被抓，京市有任何动静吗？” 林青苗沉默了，确实，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每天都有一地的互联网金融平台宣布清退，或者某地政府又下发了什么关于规范互联网金融市场的文件，但唯独京市，毫无水花，犹如独守一隅的世外桃源，完全不受外界纷扰。 “是不是要等到别的地方全部清退完成了最后再来解决京市的平台啊？也可以理解，毕竟京市，那啥的，大人物比较多么，利益网更复杂。”林青苗推测。 “或许吧，不管什么事情，在京市总是要更敏感一些。”顾霰云感慨了一下，也没有再将时间精力浪费在这个世上。 目睹一个行业的逝去固然让人怅然，好像见证了历史就在自己眼前发生，但现实生活永远更重要。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先种一季青贮玉米，小试一下现代化农业的牛刀。 青贮玉米指的是玉米的使用方式，而非品种归类。不同于鲜食玉米（收获玉米棒子）和籽粒玉米（收获玉米粒），青贮玉米需要把包括玉米穗在内的玉米植株全部收割下来经过切碎、加工后用发酵的方法制作成青贮饲料，用来冬天饲喂牛、羊等牲畜。 一般来说，青贮玉米在玉米抽穗后一个月就能收割，所以青贮玉米的种植时间相较鲜食玉米和籽粒玉米都要短，但收益却跟后两种玉米差不多，所以青贮玉米的经济效益还更高一些。 由于没有育种需求，青贮玉米的种子，顾霰云就挑选了一些国产的亩产高的种子，摩拳擦掌地正式开始了农场种植主的生活。 第46章 失业了做网红吗？ 这天林青苗走进公司就觉得气氛不对，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脸上的神情还大多严肃又紧张。林青苗有些莫名。等她在茶水间泡果茶的时候，陈路窜了过来。 “林姐，《独角兽金融》整个公司被抓了你知道了吗？就昨天下午的事，警察直接上的门。”他压低声音跟林青苗通报这一消息。 林青苗的手都不由得抖了一下。《独角兽金融》是互联网金融领域赫赫有名的财经媒体号，一直保持着这个垂直领域第一的位置，基本上给国内所有叫得上名字的互联网金融平台都做过专访。最鼎盛的时候，一篇头条pr文报价五十万不打折，并且不给客户改稿，合作年框更是以数百万元计价。 “整个公司？真的假的？包括小编？”林青苗诧异极了。金融媒体被抓其实不算什么新鲜事，就是在传统媒体时代，拿钱写稿也是很危险的，很容易被报道企业以“敲诈勒索罪”搞到坐牢。但这种情况一般只会抓写报道的记者。 第83章 更严重一些的也有。曾经南方报系集团的一把手，在传统媒体的辉煌时代过去后，被秋后算账，也进去了。但在新媒体时代，号没了的事常有，被抓的还真没有，何况整个公司被抓。 “真的，老板打了一上午电话了。据说连刚生完孩子的编辑都抓走了，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陈路又道出了更多细节。 林青苗默然。她倒真的没有想到，互联网金融行业在京市的整顿，居然是从媒体开始的。因为也算同属一个领域，在跑会或者参加活动的时候，林青苗常会碰到《独角兽金融》的记者，跟其中几个人还挺熟的。 她想到那个前不久才在微信朋友圈里晒了满屏可爱孩子照片的女记者，深深为她共情了。这突然被抓，家里的孩子怎么办？她该多揪心啊？在看守所又怎么解决涨奶的问题？ 等到下午周例会的时候，谢全安果然眉头紧锁向他们通报了这一消息。 “应该是有爆雷的互联网金融企业举报了《独角兽金融》，然后警方掌握了一些利益来往的证据。”谢全安将了解到的情况跟大家通报了一下，“没想到这次海市打击互联网金融的力度这么大。” 原来又是海市牵头，林青苗想到海市的互联网金融企业是仅次于京市的，心里也有几分了然。只是不知道查金融媒体这个，会不会也跟互联网金融行业一样，只是个开始？ “情况是不太好，现在这个行业太敏感了，我考虑把《一零财经》停一段时间。”谢全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其实上周我就有这个想法了，最近基本上每天我们发的文章，都有人过来打招呼，监管盯的也很严，严格说起来，我们是没有金融方面的报道权的。” “这也太倒霉了吧。”赵美娟第一个发声，“老谢，真的说停就停？那我们这人干嘛去？你是不是把形势想得太严重了一点？” 赵美娟着急上火也有道理，她好歹也有个主编的头衔，要是《一零财经》被停了，短时间谢全安也不会再启动类似的金融行业项目，她的位置难免有些尴尬。 “虽然我们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但是金融新媒体接下来肯定不好做了。先所有人休假一周吧，我琢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停更肯定是必须的，没必要冒险，到时候真的被警察带去问话，也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谢全安先暂时定了方案。 林青苗和陈路对视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一零财经》停更对林青苗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媒体这个行业，还是比较吃人脉和资历的，并且转型也方便很多。 在他们圈内，有一条大家心知肚明的媒体人转型路线，根据年龄的增长分布在不同阶段：传统媒体出身——新媒体扛大梁——去大厂大企业做pr甚至pr负责人——辞职卖友邦保险。 在这条路线上，后面的职业阶段总是更喜欢要有前面职业阶段经验的人。传统媒体培训过的去新媒体自然游刃有余，媒体人时期积攒的人脉和政府关系是企业公关部门最需要的，至于保险么，很多受不了pr约束的公关人也将此作为新的职业选择，毕竟卖保险，也需要人脉啊，何况还自由。 不过对于林青苗来说，她从来没有进企业打卡的想法。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天性自由散漫，受不了上下班打卡。 所以领了一周假期的她，毫无找下家的思想负担，直接飞奔去了顾霰云在哈市的农业基地。说起来，她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呢。算算日子，她也有近一月没见过顾霰云了。 既然决定了要向土地讨饭吃，顾霰云就再也没有之前金融行业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的自由了。他的喜怒哀乐可以说跟天气及土地状况紧紧绑在了一起。 知道林青苗要来，他十分欢迎，但是实在抽不出空去接，他必须在四月中旬前完成一千亩地的玉米播种。一般来说，一亩地能种4000株左右的玉米，如果是一个熟练工，一天大概也就能种一亩地。如果顾霰云想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一千亩玉米地的播种，就需要雇佣300个农民了，作为这里的外来户，他短时间内是根本雇不到这么多人手的。 好在一开始顾霰云就打算用机器播种。他采购的美国大型玉米播种机，一次就能播种24行，一小时就能种280亩地。一千亩玉米地的种植对于他来说，一两天就能完成。 林青苗就正好赶上了这样的景象。顾霰云操纵着一台履带式拖拉机，后面拖着一台宽度达到了19米的播种机，驰骋在一片望不到边的黑土地上。播种机所过之处，留下了一排排绿悠悠的玉米秧苗，行间距一致，那种丝滑和顺畅，简直是强迫症患者的超级福音。 她没有多想，赶紧掏出手机，架上自拍杆，拉到最高，拍了一小个片段。可惜了，早知道场景这么壮观，她应该把尘封在家里的无人机带过来。 等顾霰云驾近基地这端，远远就看到了正举着个自拍杆的林青苗。他在驾驶舱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又掉头继续播种。一个半小时后，顾霰云开着一辆小拖拉机回来了。 从驾驶舱跳下来，顾霰云狠狠抱了林青苗一下：“辛苦你了，饿了吗，马上带你去吃饭。” 林青苗端详着穿着工装裤，带着大草帽，肤色略黑，浑身上下洋溢着快乐的顾霰云，觉得挺新鲜：“你现在真的好像一个农场主。” 她第一次见到顾霰云其实他就是在种地，但那个时候他一脸严肃，还有点苦大仇深，好像被奴役的工人，哪有现在这么自如和外放。 第84章 “那你就是农场主夫人。”顾霰云咧两排白牙，“我今天种完了差不多六百多亩地，包括施肥。老美的机器真的厉害。就是害的我又花好多钱盖了仓库，不然根本没地方放。” “是挺烧钱的，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些机器出租出去啊？”林青苗仰着脸问。 顾霰云低头在她额头大力亲了一下：“林记者眼光很敏锐啊。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目前还不太好操作。一方面这种机器国内了解的人比较少，另一方面必须要很大的场地才能施展开来，需要租借这种机器的农业基地大部分都有国产的机器在用了。慢慢来吧。” “我就是觉得你要是不把农业和你的金融背景结合起来的话有些浪费。”林青苗对于顾霰云真的这么踏实地埋首向土地讨生活确实还有些怜惜。 顾霰云长叹了了一口气：“你知道吗，在美国，农业和金融确实结合得十分紧密，比如玉米种植业，就有个弃耕赔付条款。在玉米种植带的爱荷华州和伊利诺伊州，每年都会有一个最后种植日，一般在四月底或者五月一号。” “如果在这个期限内，农民没有完成玉米播种，那么他们可以选择放弃耕种，拿弃耕赔付，大概每亩可以拿到近500美元的赔付。” “要知道我国农民种玉米每亩地的利润也才一千出头，美国光拿弃耕赔付就能拿到3000元以上。” “而且对自己种植技术有信心的农民也可以选择不拿弃耕赔付，继续播种。只要错过最后播种期限的玉米产量仍能达到预期，那么拿到的钱肯定高于弃耕赔付。” 林青苗仔细听完，有些咋舌：“这妥妥是期货的玩法啊。美国的金融知识普及度确实高得可怕。” 顾霰云笑了笑：“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金融渗透度太高也不好，次贷危机也是这么来的。” 当晚，顾霰云在电脑上看一些农业种植和肥料配比的资料，林青苗想了想，下载了一个x音app，将今天顾霰云播种的视频画面，略微剪辑了一下，取了一个“一天种完一千亩地”的标题，发到了网上。 第47章 真的很难不羡慕这个菠萝 林青苗的第一个视频只有个位数的阅读，但却有两条评论： “美国的机子吧，博主是在哪拍的素材啊。” “画面不够震撼啊，有无人机吗？” 林青苗觉得还蛮有意思的。按圈内术语说的话就是，粉丝虽然不多，但黏性很强。 她不由地想起了bbs辉煌的时代，那些军工爱好者，能仅仅凭着战机的一角，就能将型号和历史渊源如数家珍，一一道来。 机械发烧友真是到哪里都改不了痴迷工具的属性啊。难道农用机械领域也是有发烧友的？ 本来只是随手一发的林青苗有点上心了。她联系了好友夏雨，让她把她屋子里闲置了好几年的大疆无人机给快递过来。 说起来这个无人机还是几年前跟夏雨去新疆旅游时买的呢，当时以为能拍到很漂亮的景色，谁知道新疆的禁飞区也挺多。当然，拍还是拍了那么点儿的，但瘾头过去之后机子就被林青苗束之高阁了。 没办法，在京市，那可真的是一丁点飞的地方都没有啊，全市禁飞区，丝毫不打折扣。 “你疯啦？这么大个机子要快递，还要顺丰隔日达，你知道要多少钱吗！”夏雨发来抗议的信息。 “哎呀帮我一下嘛，我就在这待一周，时间很宝贵的呀。土地从不等人！”林青苗熟练地跟夏雨撒起了娇。 “神经病，你以为自己是斯佳丽吗，你怎么不说土地从不欺骗呢。”夏雨飞快地发来一条又一条信息。 “苗我可跟你说，你赶紧给我从那个什么农业基地回来，你还真的要去当种地婆啊。” “之前也就算了，顾霰云好歹是个金融新贵，现在他都进了农业大坑了，你还死心塌地。你这样的条件找谁找不到啊。” “你要继续在那个破农场耗下去，小心我告诉你妈！” 夏雨甚至祭出了终极大杀器：告诉你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好姐姐，你给我寄吧，给我寄吧，给我寄吧。”林青苗继续发挥她死皮赖脸的功力，缠着夏雨。 这么多年来，只要她坚持死缠烂打，夏雨最终都会投降。她深信这次也不例外。 夏雨愤怒地发了一波表情包。 但真朋友就是这样，虽然嘴上不赞同，但是行为上还是满足了林青苗的一切要求。第三天早上，一个硕大的包裹准时到达了农业基地。林青苗喜孜孜地拆开了快递，拿出了无人机。检查了一下，状态良好。 她赶紧拿着无人机冲出房间，跑到了农场。 如今这片土地跟她三天前刚来时可大大不一样了。玉米苗已经遍布了林青苗面前的整块黑土地，在春风中抖着自己的三片绿叶。顾霰云正驾驶着小型拖拉机巡场归来，看到林青苗来到农田边，不由露出了笑容。 “吃过早饭了吗？我给你热在电饭煲里的？”他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接过林青苗手上提着的无人机，温柔地问。 “吃过啦，无人机到了我赶紧就过来了，你先带我去拍一下你的仓库吧，我先给他们震撼一把。”林青苗跃跃欲试地爬上了拖拉机。 顾霰云宠溺地笑了笑，也回到了驾驶位，开动前，他提醒了林青苗一声：“等会声音会很响。” 第85章 林青苗点了点头，提前捂住了耳朵。 拖拉机发出一阵轰鸣，载着林青苗跑向了远方的大仓库。 林青苗放下了手，觉得这点噪音十分能忍受。她兴致勃勃拉着嗓子跟顾霰云喊：“还行啊，比小时候那种吧吧吧吧的那种拖拉机好多啦！” 顾霰云诧异地看着林青苗，好似在说你竟然还见过那种老式拖拉机。 林青苗得意地一笑。这还得拜老林所赐。 在林爸爸还是个高级记者的时候，他总是要去农村写一些农业报道，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坚定地认为林青苗这个长在城里的孩子，必须要去农村受一番教育，于是就把幼儿园大班的林青苗打包带去了乡下。 一开始，林青苗确实非常兴奋。去乡下玩，跟春游秋游有什么区别？那可是比春游秋游更好玩啊。她在泥水地里拼命地跑，拼命地笑，生平第一次见到了活的小青蛙。 但是好景不长，田埂旁边的一个机器，突然“吧吧吧吧”响了几声，然后车头一个孔里冒出了大量的白烟（水蒸气），随后那些噪声连成一片，比过年时放鞭炮还要响。 被吓了一跳的林青苗脚在泡在泥水里，长开嘴巴就大哭了起来，以为旁边就是个大怪兽，将要把她吃掉。 最终林爸爸抱着嗓子哭哑的林青苗回了家，采访也没有完成，还被林妈妈狠狠骂了一顿。 没想到，二十年后，她居然又一次见到了拖拉机。不过现在的拖拉机可比小时候的好看多了。 等到了仓库面前，林青苗先不急着进仓库，拿出手机将这台拖拉机完整地拍了一遍，随后，她保持着摄像头打开，还配上了解说：“再去看看别的拖拉机。” 拿着手机就进了仓库一角。那里，整齐排列着三台由小到大的拖拉机，旁边是更大的履带式拖拉机和推土机。 等拍完拖拉机，林青苗又用手机粗粗扫了一遍今天的拍摄重点：动辄就宽达十几米的耕地机、播种机、收割机。 随后，她从顾霰云手上拿过无人机，将手机装上去，遥控无人机飞到到仓库顶端，给所有农用机械来了个大合照。 等拍完仓库内的画面，林青苗又遥控无人机飞出了仓库外，升上天空，给整个巨大的仓库顶部来了个大特写。顺便又在附近的农田上方飞了一圈，完整拍下了一眼望去就看不到头的整整齐齐的玉米苗。 顾霰云默默看着她各种角度来来回回地拍，从仓库一角找出了一把伞，撑开，举在了林青苗头顶。 “我哪有这么较弱啊，春天的太阳，晒晒还是很有好处的。”林青苗嗔怪地看了顾霰云一眼。 顾霰云解释：“这里海拔比京市高，紫外线跟强烈，撑着点对你皮肤好。” 林青苗喷笑：“你懂的还挺多，你自己怎么不撑伞啊。你的脸比我更需要保护吧。” 顾霰云被她说得有些发窘，气不过，伸手拉了林青苗在风中乱飘的发丝一把，聊作惩戒。 “嫂子，你来了，吃点水果吧。”小江远远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已经削完皮的菠萝，就这样握着菠萝头上的锯齿叶子，递给林青苗。 “谢谢小江。”林青苗忙收回无人机，拿手去接这个菠萝。 她看了顾霰云一眼，顾霰云让她“就这么拿着吃吧，这个菠萝很甜的，一点都不会发涩。” 这个菠萝确实比一般的菠萝要小挺多的，但也没有泰国小菠萝那么小，直接拿在手上吃，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不怎么雅观。 但想到如今自己身处农场，周围也只有顾霰云和小江，林青苗就放飞了自我，张开嘴巴咬了一大口，纯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迸发，鼻端充满了新鲜菠萝的香气。 “这个菠萝好甜，好好吃啊。”林青苗惊喜地叫了起来，“跟我之前吃过的所有菠萝都不一样啊。” “对嫂子，这个菠萝就是我们附近一个农场种的，好大的大棚，盖的严严实实的，说是什么新品种。”小江热情地跟林青苗介绍，“搞不好是什么转基因，不过真的好吃，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什么转基因，是基因编辑。”顾霰云纠正了小江。 小江挠了挠头，笑了一下：“反正我都不懂，好吃，便宜就行。” “恐怕卖价不会便宜吧。”林青苗吃着菠萝停不下来，已经打定主意要采购一批回去送人了。 “还真卖不上什么价。这边对基因编辑技术有点偏见，怕不安全。本身这算是农科院的一个研究项目吧。要在全国打开市场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顾霰云递给林青苗几张湿纸巾，好让她擦擦满是菠萝汁水的手。 林青苗接过湿纸巾，胡乱擦了擦，问：“这个菠萝有名字吗？” “中农27号。”顾霰云弯着眼睛说。 “哈哈哈哈哈，这种名字怎么卖得出去嘛！”林青苗放声大笑，“这完全是把实验室研究写在了名字里，应该想个好听点的名字啊。”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羡慕他们啊。”顾霰云看着天上的一朵白云，幽幽地说：“水果的杂交优化，比培育玉米良种简单多了，研究时间也短，很快就能看到成果。” 林青苗默然。看来顾霰云在打造现代化农业基地的同时，还没有放弃玉米种子的培育呢。 “你之前不是说投资了一个种子实验室？”她试探着问顾霰云。 第86章 “对，我已经跟农科院的吴刚教授联系过了，他带领着团队一直在搞玉米良种的培育，我邀请他到这里来看看，如果可能的话，让他在这里也可以开辟一块试验田。” 林青苗又拍了几个空镜之后，就开始在仓库里剪辑视频。 她已经想好了这条视频的标题：“一个人打理2000亩农场需要用到什么”。 第48章 又一个人要种地了 早上，林青苗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机。 她熟练地点开了那个红色的小音符app，果然看到了99+的信息提醒。她美滋滋地边用手指去点开边想，果然器械发烧友那是到处都有啊，怎么样，长见识了吧，没见过这么齐全的美国现代化农业机械吧，让我来继续给你们科普一下这些东西的型号和具体作用吧！ 点开了，林青苗首先去看赞，不错，几百个赞，这对于昨天晚上才发出去的短视频来说数据还不错了。然后她开始看评论，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只见留言里根本没有问视频里展示的各种机械的，都是： “这个帅哥是谁？” “一分钟后我要知道里面这个小哥的所有资料！” “素人吗？还是明星剧照？” “有哪家粉丝来认领吗？” “我不信有这么帅的素人” 林青苗点开自己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两个画面的衔接片段中，画面一角露出了一个叉着腰仰头看着天空的顾霰云。明媚的阳光正好照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面部线条衬托得分外优越。 那头身比，那大长腿，还有最近特别流行的那种氛围感，使得林青苗po的这个视频火了。 林青苗真的很服气，顾霰云的画面只有一秒钟不到，是她自己粗心没有剪干净。一秒，24帧，就足以让刷x音的观众们发掘到了顾霰云的外貌。对于这个看脸的世界，她有些绝望。 这下还怎么更新接下来的视频？她的履带式拖拉机讲解，十九米播种机作业，还有满仓库的各类玉米种子介绍，难以为继了啊！ 就在她看评论的这么一会会功夫，点赞数破千了，新增评论也在不断增加。 林青苗颇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屋子。 由于已经播种和施肥完毕，顾霰云今天没有去农场作业，就坐在屋外的桌子上对着笔记本电脑看资料，同时跟不知道什么人聊着微信。 看到林青苗出来，他先是一笑，然后看到了她沮丧的脸色，笑容变成了疑问。 他将林青苗拉到自己怀里环抱住，然后轻声问：“怎么啦？刚起床就不高兴？” 林青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对着他，展示了一下她的视频评论区。 顾霰云飞快扫了一眼评论，然后用手点开了视频看了一遍，两条眉毛高高扬了起来：“这是在吹捧我的意思？” “嗯。”林青苗闷闷地应了一声，把自己的脸埋到了顾霰云肩头，“对不起啊，我本来只是想做一些农业方面的内容，不小心把你剪了进去，谁知道就这么一闪而过的画面，也有人关注到了。”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又没人认识我是谁，一个侧脸而已。我又不是什么顶流啊偶像啊什么的。”顾霰云挖出林青苗的脸，捏了一下，“赶紧去吃早饭吧。” “你不是很讨厌照片出现在各种媒体上的吗？”林青苗抬头，带着几分不解问他。 “那是之前啊，做金融最怕的就是高调，谁知道哪个人一个看你不顺眼就举报你了啊。现在么，”顾霰云看了一下远方的玉米苗，“我一个种地的，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 “那可真不一定。”林青苗嘟囔了一句，从顾霰云怀里出来，回屋子里吃早饭去了。 咬着包子的林青苗对着自己x音账号仍在不断上涨的点赞有些心烦。到顾霰云这已经五天了，按计划她明天就该回京市了，也不知道谢全安对于安置他们这几个人有没有计划。 正沉思间，夏雨发来了信息，赫然是林青苗这条短视频的转发。 “这是你家那位？不拍点近景可惜了啊。” “你之前是不是说要让他来试镜？他现在是不是破产了，来试镜啊哈哈哈哈。” 林青苗飞快按着屏幕，发了几个巨大的滴汗表情包：“不约，谢谢。” “我说真的啊，种地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啊，你看你这随便让他露一下脸就火了，你考虑考虑。”夏雨继续劝说林青苗，好像真的是在很严肃的考虑让顾霰云去试镜的事。 “他不可能去演话剧也不可能进娱乐圈的啊，我早就问过他了。他说他要是想出道高中就能出道了。真的对这个不感兴趣。”林青苗也耐心解释了一番。 夏雨终于偃旗息鼓，但还不忘扔下一句：“可以考虑多拍拍他的短视频。也是一个路子。” 林青苗默然。 下午的时候，林青苗按照自己的拍摄计划，还是拍了不少农用机械，并录制了自己提前写好的文案，重点介绍了一下履带式拖拉机的用户，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 但在结束拍摄时，她不由自主地就将镜头最准了顾霰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拍摄了几个镜头。 —— 周一，已经回到京市的林青苗上午就来到了公司，对于他们这个《一零财经》团队将何去何从，林青苗还是非常关心的。 第87章 谢全安倒没让他们久等，看他们团队人都到齐之后就召集召开了会议。 “这周我评估了一下，也问了一些圈内人的意见，我们大家都一致认为，目前继续做金融新媒体，风险有些高。所以我决定还是将《一零财经》永久关停。” 听到这样的结论，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林青苗还是有些黯然。《一零财经》是他们几个人从无到有一点点建立起来的，长期维持着垂直领域第一的行业地位，确实也做出了几篇引领行业的稿子。 林青苗记得在《一零财经》影响最大的时候，连传统媒体都要到他们号上面找选题，她也接过不少传统媒体金融记者来请教的电话。如今说停就停了，确实让人怅然。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赵美娟也显得很冷静，率先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内部转条线吧。美娟你就回你原来的部门，继续跑经济线，不碰互联网金融就是。青苗也是。或者说你们自己对那个线条感兴趣的，也都可以提出来。”谢全安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下，“当然，如果有不满意这样的安排的，也可以私下再跟我沟通。” 会后，林青苗正想问问陈路的想法，谁知道赵美娟却先约了她，让她到园区咖啡馆去坐坐。 林青苗一头雾水地跟着赵美娟来到了咖啡馆。赵美娟直接帮林青苗和自己各点了一杯美式，就开始问她：“青苗你怎么打算，接受转岗吗？” “啊？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应该会转岗吧。”林青苗迟疑着开口。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已经谈好了一家新媒体，我做内容总监，你跟我走的话就继续当主笔，待遇绝对不比在这里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赵美娟开门见山。 林青苗诧异极了。她好像跟赵美娟关系没这么好吧？不仅没这么好，她自认为两人的关系还是颇有几分尴尬的。 赵美娟提出的提议，对她其实是非常有利。她要跳槽过去的媒体，也是圈内非常有名的专做创业公司报道的新媒体。初创公司是最需要pr的公司，这样才能吸引到投资人的注意，所以这样的媒体待遇肯定不会差。 何况赵美娟明确提出了让林青苗继续做主笔。她把林青苗带过去，就意味着认可林青苗是自己的嫡系，万一在新公司跟人有什么冲突，她们两人就是天然的攻守同盟。 赵美娟为什么会这么新人她？甚至高看她？ 林青苗控制不住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赵美娟叹了一口气，面部表情柔和下来：“青苗，我比你大两岁，其实你刚进公司，我对你还是很有好感的，也把你当过妹妹一样。” “后来，跟你有些误会吧。我也承认，是我自己的原因，看你不顺眼。后来又出了秦丹丹那档子事。我是真的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她自嘲一笑，“我真的以为她对顾霰云有多痴情的，好几年都念念不忘，也不过如此。” “不过也可以理解，人之常情。她这么好的条件，不可能接受一个会坐牢的人。但是你就跟个傻子一样。” 赵美娟端起面前的美式喝了一大口：“我就干脆点直接说吧，一是因为我还是挺欣赏你的。你起码人品过得去，不会背后捅我刀子，专业又过关。二是，我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歉意吧。怎么样啊，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句话，干不干。” 林青苗感觉看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赵美娟。原来有的时候，讨厌的人也能变的挺可爱的。如果她们之间没有那些奇葩的过往，也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娟姐，谢谢你能想到我。真的。”林青苗诚恳地说，“但是你的提议有些突然，我可能还需要考虑一下。” “行。等你答复。”赵美娟把话说清楚之后就不再拖泥带水，让林青苗再坐一会，她自己就先离开了，估计去跟谢全安提离职了。 林青苗发了微信给陈路，也约他到咖啡馆来讨论一下何去何从。 陈路来得很快，不愧是公司的消息灵通人士，他早就知道赵美娟要走，不过对于赵美娟想一起带走林青苗还是表示了诧异。 “那你走不走？我是打算走的。”陈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林青苗感觉自己又受到了一重冲击：“啊？你去哪？找好下家了？” “我打算自己创业。”陈路颇有些踌躇满志，“有人帮我牵线了一家直播公司，可以投点钱做个号，然后带货。” “你都想好了啊？你们思路都好清晰。就剩我不知道做什么了。”林青苗有些茫然。 “我感觉你去哪都行啊，留在这也可以，跟赵美娟走也行，虽然别扭了点，再不行也可以去别的公司，选择余地很多的。”陈路说得潇洒又轻松。 不过最终，林青苗还是采纳了顾霰云的建议，继续留在谢全安这里。 “我觉得一个公司的发展最重要的还是领导者，谢全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眼光和能力也都不缺，你可以继续留在那学习学习。” 林青苗深以为然，于是她去找了谢全安，表达了想转往农业条线的想法。谢全安在诧异中答应了。 第49章 冰糖小炸弹 林青苗转岗到农业组的第一天，就跟部门负责人报了一个选题。 她没有忘记顾霰云农场附近菠萝基地那超级甜的菠萝“中农27号”。这么好吃的菠萝，就是因为消费者的偏见和一个不那么好听的名字，就造成了滞销，那也太可惜了。 第88章 而且就林青苗的了解，这个菠萝品种，不但口感好，甜度达到了18以上，产量还很高。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果实体量比较小。 但果实体量比较小其实也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亩产会增高。 一般大果实的菠萝，一亩地可以种3800-4000株菠萝苗。而果实比较小的菠萝，占用的土地面积也会较小，像这个“中农27号”，一亩地甚至可以密植5000株！ 况且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小巧的菠萝个头不正好适合单身人士或者白领丽人一人一个，完全不用担心吃不下。 农业组的负责人老王果然对这个选题很感兴趣，他指导林青苗：“你去实地采访一下农民和技术人员吧，我这也有中科院一些专家的联系方式，你尽量把这个稿子写得全面一些。这个菠萝的好处，如何体现了我国农业的科技实力，目前的痛点是什么，都写进稿子里。” 林青苗心中一喜，这不是意味她又能去顾霰云那了吗？公费恋爱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爽了吧！ 从老王办公室出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霰云。 顾霰云过了一会才回：“我让小江去菠萝基地要联系方式，先给你联系起来。” “顾总你当贤内助也很可以啊！”林青苗对顾霰云刮目相看。没想到做金融行业的老板这么多年，顾霰云居然还没忘记小员工的服务意识。 “那可不。现在我们家要靠你赚钱呢。我就是一个花钱的农民罢了。”顾霰云跟林青苗开玩笑。 很快，林青苗飞回了哈市。由于顾霰云的玉米苗都已经种植和施肥完毕，最近这段时间他还比较空闲，所以直接到机场去接了林青苗。 “小江跟菠萝基地的老板挺熟了，听说你要去采访，一定要晚上请你先吃个饭，你去吗？”顾霰云边开车边跟林青苗聊天。 “可以呀，正好我也有点馋锅包肉了。”林青苗并没有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顾霰云看着林青苗的馋样，嘴角愉悦地弯了起来。 菠萝基地的老板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魁梧汉子，一看就是哈市本地人。让林青苗没有想到的是，这看起来是个年纪并不太大的人，最多也就比她跟顾霰云大上几岁。 一见到林青苗，菠萝基地老板就伸出两只大手紧紧握住了林青苗的手：“哎呀大记者，可把你给盼来了。小江和老顾之前都没跟我说，原来你是个记者。我这几千亩菠萝，可全靠你了。” 林青苗看向顾霰云挑了挑眉。顾霰云用口型无声地回了句“回去说”，就上前拍了拍菠萝老板的肩膀，把他的手从林青苗手上扯了回来，“老板，肚子饿啦，有什么事饭桌上说吧。” “对对对，大记者，请。这是我们当地最有特色的土菜馆子了，环境比较简陋，但味道很可以，你可以多尝尝哈哈哈。” 林青苗跟着顾霰云进入了饭店，装修十分具有北方特色，包厢不设门，以一条厚实的大红牡丹花图案的厚被子当作帘子，包厢内的墙壁上围了一圈席子样式的装饰，里面是一个炕，炕上修了个大灶台，众人需要脱鞋盘腿上炕用餐。 确实十分有特色，还是专门针对外地游客的那种特色。不过林青苗看着是挺新奇的，用手机拍了好多照片。 大锅的排骨豆角贴卷子刚上，菠萝基地老板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白酒，要敬林青苗。林青苗拼命阻止，才让对方答应只干这一杯。 白酒下肚，菠萝基地老板就打开了话匣子：“林记者，不瞒你说，种这个新品种菠萝，我悔啊！” “说起来我也是本科毕业的，外面打了几年工，觉得没意思，想来想去投入了农业。想象很美好，搞点新品种种种，酒香不怕巷子深是吧！谁知道种是种出来了，味道也真的不错，他妈的就是卖不出去啊！” 菠萝基地老板说到激动处，又自己喝了一大口白酒，“目前结出来的菠萝，也就是送送亲戚朋友，吃了都说好吃，要买就只买一个两个。几个菠萝买个p！我丢不起那人！直接送了算了！” “林记者，我也是上过大学的人，我知道，这种时候，就需要那个什么，营销了！所以小江一说要来记者，把我激动的，你可千万要帮帮我啊！” 林青苗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老板，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很想跟老板说，她就是来简单做一个采访，让读者知道有了一种好吃的国产菠萝，或许对这个老板的菠萝销售有那么一点点的促进作用吧，但也很难说，归根结底，她不是来帮忙卖菠萝的。 但是听着菠萝基地老板继续说着他借了亲戚多少钱，又从银行贷了多少款，爸妈对他如何失望，前女友如何看不起他，她卡在喉咙里的话就说不太出来了。 她认真开始琢磨起了帮忙打开菠萝销路的办法。 其实说起来，她想做这个稿子的初衷，不也正是想帮这个菠萝打响知名度，进而被消费者接受吗？其实是殊途同归，只需要转换一下思路。 菠萝老板还在絮叨，林青苗看了顾霰云一眼。 顾霰云对她安抚地一笑，然后跟菠萝基地老板碰了个杯：“老板，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林记者来写你这个菠萝的稿子，对你销量一定是有用的，至于怎么营销，我们可以继续想办法，将报道的影响尽量扩到最大。” “老顾你说话就是有道理！不愧是高材生啊，跟我们学渣就是不一样。”菠萝基地老板感动地都有点热泪盈眶，又哐哐喝了不少白酒，开始一个劲给林青苗和顾霰云夹菜，“来尝尝这个大拌菜，拉条子，这可都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多吃，多吃！” 第89章 林青苗脑子还没从如何通过报道帮助老板把菠萝卖出去这个思路中出来，就被老板夹了满满当当一大盘菜。盛情难却之下，林青苗也生平第一次喝了一咪咪白酒。 菠萝基地老板见林青苗这么给面子，喝得更欢了，当晚大醉而归。 回到顾霰云的农场，林青苗洗漱完毕钻进了被窝，看着还在房里鼓捣电脑的顾霰云，问：“怎么个意思啊，今天晚上。” 顾霰云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话不知道发给了什么人，然后合上了电脑，跳到床上抱住了林青苗：“你管别人什么意思，你先管管我的意思。” “讨厌！谁要管你啊。”林青苗一身尖叫，很快被顾霰云压在了被子里。 等到餮足，顾霰云怀里抱着林青苗，用手慢慢玩着她的长发，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也有这个意思，想帮菠萝老板解决一下销路的问题。” 林青苗在他怀里抬起头：“你是想做好人好事？” “做什么好人啊。我是考虑到等我的玉米收获了，我也一样要碰到这样的问题。这里的玉米一般都是卖给大集团做加工，或者被大公司统一收购，利润被压很多。我想建立自己的产销系统。我一个外地人，凭什么？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 “你说要做菠萝的稿子，给了我启发。新媒体传播的威力，其实你我都应该很了解了。现在是流量时代了，我就在考虑，能不能通过各种平台，尝试直接面向消费者销售农产品呢？正好菠萝就是一个很好实验。” 林青苗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对我这次采访这么上心，原来有自己的算盘。” “那你可就冤枉我了，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不上心了？”顾霰云轻轻掐了一下林青苗的脸，“你琢磨琢磨这个稿子，看看怎么从传统的新闻报道，搞的稍微有网感一些？” “你还跟给我找了个事做。”林青苗抓住顾霰云放在她脸上手，跟他十指交叉，然后皱眉思索了一下，“首先这个名字肯定不行，什么’中农27号‘啊，跟什么武器似的，谁听到了能想到菠萝啊。” “是的，名字很关键，要想一个有特色又朗朗上口的，然后多平台病毒式营销，先让消费者对这个名字熟悉，一听到就知道是好吃的菠萝。”顾霰云十分赞同林青苗的思路 “这个菠萝就是很甜啊，我想到了！”林青苗眼睛一亮，“你觉得叫冰糖菠萝怎么样？” 顾霰云慢慢重复了一遍，觉得还不错，“冰糖挺直观的，但还可以再更有特色和新意一些。” “冰糖炸弹，就这个吧。”林青苗念头一转，又想出了一个名字。 顾霰云扬起了眉：“这名字还真不错，很有力量。你起名有一套啊，看来以后我们的孩子名字不愁了。” “你滚，谁跟你孩子。”林青苗使劲扭起了顾霰云腰间的肉。顾霰云无法反抗，只能又将林青苗压进了被子里，炸弹一下了。 第50章 菠萝卖疯了 “所以说这个冰糖小炸弹绝对能颠覆你对菠萝的想象。最关键的是，这完全是由我国农科院培育出来的新型菠萝品种，目前正对广大农民开放种苗购买。菠萝基地达到一定面积，还会有农科院的专家专门过来指导。” 林青苗敲完了最后一个字，将稿子快速发给了部门负责人老王。 《新流财经》的农业条线一直都不是强势条线，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创收能力，有的时候还经常要被补贴一点。 缘由很好理解，农业报道承担了《新流财经》最多的政治任务。一些新农村的报道，最美村官的报道，摘掉贫困县帽子的报道，按照宣传口径属于“规定动作”，是属于媒体必须要完成的稿件。 当然，对于这样的任务谢全安也不会排斥，毕竟这样的报道对于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还是有促进作用的，就是别想着靠这个赚钱就是了，属于体现新媒体的社会责任感和社会担当。 既然报道农村和农业，当然也免不了报道一些农产品，呼吁读者们关心一下滞销的农产品，比如哪地的西瓜滞销了，哪村的红薯卖不掉了，《新流》也会开通一些线上购买渠道，属于对于农民的帮扶。 一般情况下这种销售也赚不了钱，最好的情况也就是覆盖一下《新流》支出的费用。还有很多情况，谢全安就直接采购了一大批，作为公司福利发放给每位同事了。 该部门的记者大多是那种躺平型，有拼劲有闯劲的，要么求着谢全安换到了别的条线，要么直接就跳槽走人了，留下来的都是与世无争的人，该说不说，部门氛围还挺好的，整一个养老院风格。 作为部门负责人，老王也很想转变农业条线的现状啊。如何把部门的农产品销售体系搞起来，是他做梦都想做的事。人家随便一个美食公众号，夏天卖杨梅秋天卖柿饼，都能赚的盆满钵满，为什么《新流》不可以呢？道理都是一样的啊。 但是屡屡尝试总是以失败告终。老王觉得可能是他们的文案不行，照片也不够美。 所以当知道《一零财经》的主笔林青苗居然对农业部门感兴趣，要过来写农业报道，老王简直觉得自己被大饼砸中。这可是一员得力干将啊，年轻，愿意出差，朝气蓬勃。 如今林青苗带来了一种新产品菠萝，还给起了一个挺好听挺有特点的名字，老王那颗创收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林青苗，这还是一员福将，这么快就给部门带来了创收机会。 第90章 “稿子写的很不错，突出了重点。特别是对这个菠萝味道的描写，很吸引人。”老王首先肯定了林青苗的笔力，然后，不可避免的，按老媒体人的习惯上了一下价值，“还采访了农科院专家，赋予了这个品种的自主科研价值，不错，就是要这样强调起来！洋水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接着就迫不及待地问林青苗：“谈妥了吗？菠萝基地那边发货能力没问题吧？报道发出第二天我们就上购买链接，到时候别掉链子接不下来啊。” 林青苗看着聊天信息咯咯直笑，她跟顾霰云说：“老王每次卖农产品都觉得会爆，然后提早就担心后台接不住流量。但每次都销量惨淡。真的很佩服他永远这么乐观。” “笑什么呢，你的意思就是这次菠萝销售也很惨淡啦？”顾霰云用手指头弹了林青苗的额头一下，“赶紧去剪片子。” 林青苗自知失言，吐了下舌头，开始将手机里的拍摄素材导入电脑，打算用专业剪辑软件剪一段无厘头短视频，发到全网各个平台传播。 这才是顾霰云和林青苗寄予希望的宣传模式。 “冰糖小炸弹，甜过初恋！”林青苗的短片开头，选择了菠萝基地老板憨笑着咬了一大口菠萝的画面，然后切入了大片的菠萝种植林，里面的菠萝一个个都金黄、滚圆。 随后，各种老板忙碌的照片飞满了整个画面，“你问我为什么干劲这么足？因为我要为中国菠萝争口气！” 随后，“甜过初恋”，“争口气”的口播以鬼畜的形式循环播放，配上了搞怪的音乐。 一条短视频完成了。林青苗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有些尴尬，也有些想笑，心情十分矛盾。 她看着盯着屏幕一遍遍重复播放的顾霰云，问：“这样真的可以吗？” “大概吧。”顾霰云眼珠子都不动地回答林青苗，“我研究了x音、x手、x站的各种播放量超百万的短视频，总结出了无厘头+鬼畜+病毒式营销的特点。先试试播放量吧，不行后面再调整。” 第二天，在《新流财经》早上九点准时推送了林青苗的稿件之后，林青苗用新注册的“冰糖小炸弹”账号，在各个平台都发布了这条短视频，并在评论区留下了《新流财经》的报道链接。 “短视频传播和发酵的最佳期限是48小时，但前十二小时的量也很珍贵，属于种子启动量，我建议购买链接过了今天午夜就放出来。”顾霰云刷着各平台的播放数据，觉得涨势还不错。 林青苗觉得有道理，马上跟老王电话沟通了这个事情。老王也没有什么异议，自己再次检查了一遍购买链接，设置了定时发布的时间。 当夜无人有心睡眠。菠萝基地的老板直接驱车来到了顾霰云的农场，搬了几箱啤酒和一些鸭货、零食，表示要跟林大记者和顾指导一起经历这个重大时刻。 六瓶啤酒下肚后，菠萝基地老板眼眶泛起了泪花：“成败在此一举了。如果还卖不出去，我就要把基地转让了。压力太大了，真的撑不下去了。” 林青苗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目前菠萝基地的菠萝成熟率已经到了一半，再卖不出去，只能烂地里了，不然就只能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给水果加工商，做成果酱。过熟的果子连做成罐头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很快来到了午夜。《新流财经》临时推送了一条菠萝购买链接，点进去，能看到林青苗做的短视频和各种菠萝的产品介绍，购买规格和价格。 这个链接直接通往菠萝基地老板的微信小程序。老板打开自己的微店后台，毫无动静。他一下子抱头坐在了地上。 “别急，再等等。”顾霰云沉着地继续刷着各大平台的短视频数据，“现在x站的播放量已经破20万了，已经有爆款视频的潜力了，x音留言很多人想吃到这个菠萝，我预计销量会起来的。” 菠萝基地老板抬起了头，充满希冀地看着顾霰云：“老顾，真的吗？你说我就信！” 林青苗心里也十分紧张，她有些小小埋怨顾霰云把话说得这么满了。 万一还是卖不动呢？他们该怎么承受菠萝基地老板的失望？她的心沉甸甸的。 顾霰云安抚地摸了摸林青苗的头：“宝宝你先去睡觉吧，我来盯着，相信我。” 林青苗又撑了一小时，菠萝基地老板的微店后台零星产生了3单交易。她有些看不下去了，逃避似地躲进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也许是刚才心弦绷得太紧累坏了，原以为怎么都睡不着的林青苗居然很快就睡着了，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等林青苗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她抓着手机一跃而起，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另一边的被角完全没被人卷起过。 顾霰云一整晚都没有回卧室睡觉！ 这个年头一入脑，林青苗赶紧跑到了外面的工作间，只见顾霰云和小江一人一台电脑，正神情严肃地飞快打字，菠萝基地老板人影都没有。 “怎么样了？”林青苗冲着顾霰云叫了一句。 顾霰云一怔，仿佛被惊动一般停下了打字，然后他的头部转向林青苗，脸上慢慢绽开了盛大的笑容。 他孩子气地高举双手，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以很大的音量告诉林青苗：“苗苗，菠萝爆单啦！” “真的吗？”林青苗又惊又喜，跑到了顾霰云身边，原来顾霰云在x音上也增加了一条购买链接，刚才正在当客服一一回答购买者的各种问题。 第91章 后台销量显示2万+，“这么多？？？”林青苗震惊了。 “不止，从凌晨三点开始爆单的。这也符合深夜购物人群的下单习惯，《新流》那边先爆的，链接直接点不进去了，你们领导给菠萝老板打了电话，让赶紧想办法。我这就开了x音和x手的购买链接，x手上也超过一万单了，小江在处理。老板赶回基地打包发货去了。” 林青苗打开自己手机上的购买链接，发现已经被修复好了，点进去显示销量超过了十万加。她怔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这就是多平台联动销售的威力吗？还是因为鬼畜视频？林青苗觉得她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课题。 第51章 菠萝基地的直播 这一天，所有人都顾不上吃饭。 在确定订单还在不断增长之后，林青苗也果断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管理起了《新流财经》的购买链接后台。 期间，老王超级兴奋地给林青苗打了一个电话，通知她现在“所有农业部门的同事都在推广这个冰糖菠萝”，让她“踏踏实实待在菠萝基地，看好发货，争取最大限度地减少售后问题”，并承诺，等这一单结束，会给她“一笔奖金”。 “老王兴奋过头了，钱还没到手就想着分奖金了。”林青苗有些好笑地跟顾霰云说了一句，并给一直盯着电脑的顾霰云递了一瓶打开了的矿泉水。 顾霰云头也不抬地接过矿泉水猛喝了几口，然后回答林青苗：“那你这笔奖金赚定了。” 林青苗回到自己的电脑面前，继续在后台回复一些想买菠萝的顾客的询问： “包邮吗？”“非偏远地区都包的。” “几天发出”“按订单顺序发货” “收到烂了给赔吗？”“都是有售后的” 一连串的回复从她指尖泻出，她之前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有做淘宝客服的天分。 其实后台留言的顾客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是直接下单的。奈何下单数又很快突破到了20万，所以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人在后台留言，也把林青苗累得够呛。 “快！林大记者！顾总！江总！都休息一下，垫垫肚子。”一声豪爽的喊叫把林青苗从客服状态中惊醒。她扭了扭脖子，发现天已经黑了，菠萝基地老板正拿着一塑料筐的吃食过来，肚子立马反应过来，发出了肠鸣音。 “哎呀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快，我一看你们就没吃过东西，赶紧来吃点，我特意去镇上最好的大酒店打包的菜。”菠萝基地老板边招呼边从塑料筐里一盒一盒地往外拿打包盒，饭桌很快被堆得满满当当。 顾霰云合上了电脑，果断地说：“不行，要关闭一下购买链接了，现在爆单太高了，先把现有的单子发完再说。” “是是是，我也是来说这个的。我今天发了一天货，发现真的忙不过来。我已经让人才市场给我找小工了，也约好了快递公司的人明天来基地现场发货。今天就先歇一歇吧。” 林青苗听了顾霰云的话也反应过来，赶紧联系老王沟通了一下截止购买的事。老王一听确实是个大事，万一处理不好好不容易有起色的《新流财经》的卖货就要中道崩殂，也很快下了决定，直接关闭购买链接，然后在第二天再推送一条情况说明。 “等到这批货发完还可以开第二批购买链接。我看我们很有希望把这个菠萝做成长期产品。”老王以一贯的乐观态度这样畅想。 关闭了购买通道后，林青苗坐到了饭桌前，先拿了一块棒骨在手啃着，又招呼顾霰云和小江也一起坐下来吃饭。 顾霰云落座后，先不忙着吃菜，问菠萝基地老板，“今天发了多少货？” 老板脸一垮：“哎哟妈呀累死个人，我腰酸背痛的才发了三千多件，还是我们全家齐上阵的结果。现在已经割下来的菠萝大概也就剩下几千个了，接下来还要去地里割新的才能发。想想就头大。” 林青苗咬着骨头呆住了。这可是非常不妙啊，目前已经成交的订单大概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单，一天才能发三千多件，还要重新收割，这得发到猴年马月去？ 她紧张极了，没有做过零售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事情啊。她已经有了砸锅的预感。 顾霰云好像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抚地搂了她一下，“只要发出去的果子质量能保证，消费者是不建议多等几天的。” 随后他转向菠萝基地老板：“明天能雇到多少人？” “人才公司给我保证起码十个以上，运气好的话能有三十个熟手。”老板回答。 “你再招几个菠萝收割工的话应该就没啥大问题了。顺利的话三十个熟手每天做包装贴地址，再加上快递公司帮忙，我们也去帮忙，半个月就能发完。”顾霰云心算了一下，很快得出了结论，而一旁的林青苗才刚刚点开手机上的计算器。 ？？？林青苗缩回了手，决定就吃着菜听顾霰云说就行。 菠萝基地老板狂点头，“半个月就能发完那就完全不成问题了啊。”随即他脸色一变，“啊着，半个月是不是就是最乐观的情况啊？如果再拖长点就不打好了吧。” “你们没有考虑到退单的情况。这种病毒式营销带来的订单，事后反悔的几率会比一般场景下的购物高一些，”顾霰云拿过一个馒头撕开，“三十万订单，最后能保住二十四万就差不多了。这样算的话半个月还是足够的。” 第92章 “我更担心的是果品的质量问题，这里需要花费的时间更多一些。”顾霰云大口咬了几口馒头接着说，“老板你在收割菠萝的时候需要盯紧一些，发往当地和临近省份的货可以熟一些，他们收到就可以吃。” “发往远一些省份或者温度比较高的地方的时候，菠萝就要挑略微没那么熟的货发，避免在运输过程过熟腐烂。” 菠萝基地老板连连点头，“顾老板，看你从来没卖过水果的样子，但说起来真的头头是道啊！” “其实，要减少消费者对于半个月的等待期的抗拒，我也有个想法。”差不多填饱了肚子的林青苗，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回复了转动。 顾霰云含笑看着林青苗，鼓励她说出来。 “明天你们去基地采菠萝发菠萝快递，我就在那边直播怎么样？” “啥子？直播？要拍我吗？能行吗？”菠萝老板瞪大了眼睛，随后眼珠一转看定了顾霰云，“要我说林大记者，你要是拍顾老爸，说不定还真的行，搞不好还有人打赏呢。” “咳咳咳。”林青苗咳了几声，“不是一回事。直播也可以算作这个营销的一个环节，消费者下单了菠萝之后，说不定很有兴趣想知道菠萝是怎么生长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也可以请农科院的专家给介绍一下。” “看着菠萝被新鲜收割下了，然后打包贴上快递单被寄走，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啊。”林青苗越说越兴奋，越说思路越清晰，“我们还可以搞个活动，比如每天抽几单免单之类，随即在要发出的快递里面挑免单的，让对方收到货后联系我们，给他返回花的钱。” 顾霰云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他的手在桌子底下亲昵地搂了一下林青苗的腰，“我觉得你的想法非常好，发货这半个月可以天天直播，保持直播间的热度。等到货发完，购买链接就又可以放出来了。” 菠萝基地老板听得痛快：“你们点子也太多了！我要是早些认识你们就好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我妈给我算命说我三十以后会遇到贵人，原来贵人就是你们啊哈哈哈哈。” 高兴之下，菠萝老板又开了几瓶啤酒，说什么都要大家一起干杯一下。 顾霰云很给面子地跟他喝了一瓶，就表示不再喝了，要保持状态打好明天的战斗。菠萝基地老板哈哈大笑，也放下了想要再开瓶的手。 第二天，林青苗跟着顾霰云一起早早起了床，简单用了一点早饭就跟顾霰云和小江一起去了菠萝基地。 菠萝基地离顾霰云的农场真不算远，开车也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一到基地林青苗就震了一下，还不到八点，菠萝基地前面的水泥面上，就堆了一堆小山那么高的菠萝，十几个人已经带了白棉布手套在那对着打印出来的长长的快递单打包装盒了。整个场地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菠萝香。 “没想到这边人上班这么早。”林青苗偷偷对顾霰云说。 菠萝基地老板远远看到他们三人，直接小跑步迎了过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有十几个工人还没到呢。” 看来人才市场还是十分给力，介绍了足够多的工人到这来打包菠萝。 林青苗也无心跟老板寒暄，四处看起了场地，她想找一个取景最合适的直播场地。 上午九点半，眼看广场上打包的工人们都适应了手上的活，将打包装盒营造出了一种流水线的美感，林青苗选取了一个角度，既能看到打包劳作的人，又能看到背后大棚里大片的菠萝。 在开始直播前，林青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此前发过顾霰云农场机械的那个账号。这也算她个人小小的私心了。 她希望这个账号能多涨点粉，这样以后顾霰云有需要的时候，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卧槽，这是怎么直播间？” “很厉害的样子，是在卖菠萝吗？” “主播主播，能不去菠萝地里走一走啊？” 原以为工作日的上午，工作时间，不会有多少人进直播间，林青苗还是低估了打工人摸鱼的热情。 很快，这个菠萝直播的热度就冲上x音的首页，眼看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林青苗开始了口播。 “hello大家好呀，我现在是在冰糖小炸弹菠萝的种植基地。冰糖小炸弹是我国农科院最新研究出来的新品种，甜度达到了18以上，受到了很多消费者的喜爱，现在基地正在打包发货呢。大家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以打在公屏上哟。” 第52章 天生大主播 “我要看摘菠萝！摘菠萝！” “摘菠萝加1” “111111” 没想到观众对摘菠萝这么感兴趣，林青苗将手机支架固定在菠萝大棚里之后，跑去找了正在检验已经收割下来的菠萝有没有破损的菠萝基地老板。 “老板，好多人说想看收割菠萝，你看你是不是表演一下，在直播间露一手？” “是吗？有多少人？什么！十万？好家伙，我马上去，必须给大家秀一个。”听到林青苗的请求后，菠萝基地老板完全不带一丝犹豫，抄起身边的果刀就跟着林青苗进到了大棚里。 他先对着镜头非常自然地打了个招呼：“老铁们好啊！谢谢大家捧场，我现在马上给你们表演一个摘菠萝啦。” 随后他观察了一会，很快走到了一陇菠萝苗身边，瞄准一颗金黄色、圆鼓鼓的菠萝果实，用带着白棉手套的左手，抓住了菠萝果实，然后用右手的果刀在菠萝果实根部轻轻一割，好像完全没有用力一般，一个菠萝就落在了他的左手。 第93章 他托着菠萝在手上转了好几圈，右手又用果刀刷刷割了几下，去掉了菠萝顶端过多的叶片，又修了几刀底部，手上的菠萝很快就变成了大家在水果店见到的那熟悉的模样。 “大家看，这样子呢一个菠萝就采好了，是不是非常的容易啊哈哈哈哈。”菠萝地基老板血液里自带东北人的幽默和能侃，他将菠萝凑近手机镜头，让观众们好好欣赏了一下这个新鲜采摘下来的菠萝，嘴里还不停称赞这个菠萝“漂亮”，“标致”，实乃菠萝中的“绝世美女”。 直播间的气氛被他烘托得热烈无比。 菠萝基地老板更兴奋了，他无师自通一般表示要表演一个吃播。 竟然有观众当场就打赏了一大束鲜花。 菠萝地基老板一手抓住菠萝顶端的绿色叶片，另一手炫技一般“刷刷刷”挥舞着果刀。很快，整个菠萝就脱掉了外衣，露出金灿灿的果肉。 “老铁们你们看一看啊，这个菠萝，完全不需要去眼啊，直接就可以吃的。也不用泡盐水，绝对不刺嘴巴。谁收到了刺嘴巴的菠萝你来这打我。” 他用果刀切下了一块果肉，直接用刀叉着送进嘴里吃了。 然后又用果刀用力按在了菠萝肉上，菠萝果肉在按压作用下流出了丰盛的汁水。 “老铁们你们仔细看一看啊，这个菠萝，就是这么得多汁，就是这么得甜嫩。欢迎大家购买啊。记住我们的口号！冰糖菠萝！甜过初恋！” 林青苗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如果不是知道菠萝基地老板此前从未直播过，她都要怀疑这个老板是不是在什么mcn公司受过培训呢。 这话术，这镜头语言，这表现欲，绝了。 等老板全方位展示完这只新鲜采摘下来的菠萝，有工人来叫他了，他就顺势跟观众们道了再见，离开了镜头范围。 林青苗对他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然后将镜头对准了水泥地上堆好的菠萝。 “这里就是前几天采摘的菠萝了。大家知道，菠萝刚刚采摘下来，难免会带一些露水之类的水分，如果马上打包运输的话很容易腐烂变质，所以一般刚采下来的菠萝，需要在通风处晾几天，等水分干了就可以打包了。”林青苗进行着画外音介绍，还贴心地将镜头贴近了一个个黄澄澄的菠萝。 这时，菠萝地基老板去而复返，拿了一个小巧的糖度测量仪对着林青苗挥舞。林青苗一下子就懂了，她又一次将镜头对准了老板。 “老铁们老铁们我又来了。刚才忘记给你们展示了，我现在特意拿了测糖仪给你们现场展示一下咱们这个冰糖菠萝到底有多甜好吗？” 弹幕一片叫好。 老板笑嘻嘻地拿出了刚才他新摘下来去皮的菠萝，用水果刀割了一小块拿在手里，轻轻一挤，几滴汁水就滴入了测糖仪前段的小口子里。 很快，仪器上的小屏幕上出现了“糖度18.1%”的字样。 菠萝地基老板举起测糖仪靠近镜头，“来来来老铁们，你们仔细看一看啊，这个糖度是超过了18。18是什么概念呢？一般13以上就能觉得甜了，很多很甜的西瓜也就15、16的甜度啊，我们的冰糖菠萝18，那可是相当的甜了。” “再测一个再测一个” 弹幕不知道是还没看过瘾还是不相信冰糖菠萝的平均水准，纷纷要求老板另开一个菠萝测试。 菠萝地基老板欣然满足。林青苗举着机子跟着老板来到了打包的流水线前。地上随意堆放着一些果型太小或者有略微畸形的菠萝。 这都是被打包工人现场筛选出来的次品。 菠萝基地老板随意挑选了一个菠萝，拿在手里，又是“刷刷”两下，就去除了一般的菠萝果皮，然后又用到割下一小块果肉，挤出汁水，滴在了测糖仪上。 这次显示的数据达到了“18.6%”。 老板哈哈笑了起来：“看到没有，这个更甜啊，不过这是正常现象。刚摘下来的水果，放两天，水分流失一些后肯定会更甜的。所以对于我们的这个冰糖菠萝的甜度啊，老铁们完全不用担心。” 继续直播了一会后，林青苗发现时间居然已经到了十一点半。 “谢谢大家的参与，我们今天上午的直播就要结束了。下午两点我们会继续直播的，还会有抽奖环节。大家记得准时来收看哟。” 林青苗结束了上午的直播，发现自己累得够呛。虽然也就两个小时，其中菠萝基地老板还几乎贡献了一半时长。但这种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工作，哪怕半小时也是很大的消耗。林青苗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想，她不由着万分佩服那些带货主播，一播就能四五个小时都不带停的。 中午菠萝地基老板提前在镇上的饭店预定了盒饭。林青苗结束直播时饭盒已经送来了。 不得不说东北的盒饭真的是非常实在，两荤两素塞得满满当当，林青苗觉得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拿着沉甸甸地盒饭，她开始找起了顾霰云，好拉他一起吃饭帮她分担一些。 但环顾基地一圈，林青苗愣是没有看到顾霰云的人影，只好打了电话，才知道他在大棚里。 林青苗带着两个盒饭进了大棚，就看到顾霰云已经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站在两排密密麻麻地菠萝苗间隙中不知道凝神想着什么。 林青苗在大棚进口处放下了了盒饭，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顾霰云：“怎么在这发呆呢？热不热，吃中饭啦。” 第94章 顾霰云手环向背后，将后面的林青苗扯到前面抱了一下后松开，“我有一个想法。” 林青苗扯着顾霰云往外走，将盒饭塞到了他的手里，才问：“什么想法？” 看到盒饭，顾霰云好像终于觉察出一点饿意，他打开盒饭，将上面的锅包肉夹了几块给林青苗，然后大口扒了几口饭，“中菠萝挺幸苦的，我在想我的机械是不是有地方用了。” “噢！你可以把机器组给菠萝老板是不是？”咬着一块锅包肉，林青苗马上领悟了顾霰云的想法。 通过这次合作，他们与菠萝基地老板可谓是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菠萝基地老板对顾霰云的信任度应该也十分高了。顾霰云曾经设想过现代化农业机械租赁的点子，但苦于在东北找不到突破口，或许在菠萝基地老板身上能打开一个口子。 “菠萝其实算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了，这个老板前期投入的钱很大一部分在人力上。这么大的摊子，如果临时工人不够的话，很耽误事，也很妨碍规模化发展。”顾霰云已经吃完了盒饭，坐在凳子上分析给林青苗听，也在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如果耕地、施肥、喷药都能用机械来替代的话，会给他省不少钱，也省不少事。” 林青苗也觉得非常好：“等这批菠萝卖完了，就可以跟老板说说看了。我感觉这个老板思想还挺年轻的，应该愿意接受机械化生产。你别说，他直播起来那可真的是溜极了。” “辛苦你啦，下午还播吗？”顾霰云揉了揉林青苗的头发。 “不辛苦，就是对着镜头说话有那么点尴尬，大部分时间我都躲在镜头外面哈哈哈。下午抽个奖吧。”林青苗将饭盒里的菜吃了大半，却剩下了几乎所有的米饭，顾霰云默默拿了过去继续吃。 下午两点，林青苗准时打开了直播软件，没想到惦记着这个直播间的人还挺多。 她刚展现出菠萝基地的画面，就有不少弹幕开始跟她打招呼： “主播好准时呀” “等主播很久啦，我想看老板” “我就指望这个直播间陪我摸鱼呢” 林青苗笑了起来，对着镜头说：“我们下午还是继续给大家看工人打包装盒发快递的场景啊。想召唤老板的可以发送评论哟。” 林青苗一看菠萝基地老板好像正空着，就过去招呼：“老板，我们现在抽一下奖吧，就由你随便拿一个快递单，抽到谁就给谁免单怎么样？” 菠萝基地老板大感兴趣：“可以啊。抽几单？” “一单啊。我打算现在抽一单，然后过半小时再抽一单，下播前再抽一单。” “这么小气？我看直接抽个十单吧！”菠萝基地老板大手一挥，财大气粗地一下将抽奖数量翻了十倍。 “别冲动啊老板，咱卖菠萝，毕竟还是要赚钱的是不是？”林青苗赶紧制止上头了的老板。 “啊哈哈哈哈。那这样吧，我把次果当就当奖品抽给直播间的观众行不行？”菠萝老板放佛深谙直播玩法，转眼间就提出了一个新想法。 “。。。还真的很行。”林青苗佩服之余也赶紧答应了下来。 第53章 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 菠萝基地老板也许是天生网感极强，想出的点子就没有效果不好的。 在林青苗预热了一下抽出了第一个免单顾客后，老板顺势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被筛选出来的次果，还取了不同的名字。 “来老铁们，我们先抽这个心里美。为什么心里美呢，因为这个菠萝外表略微欠缺这么一点，但内心绝对甜美啊。” “来，现在抽这个小矮个。” “这个多边形有没有人想带回家啊？” 就这样，下午直播了一个多小时，抽出三个之前就购买的免单顾客，再消耗了三十个次果。 下播前，林青苗预告第二天将会直播工人采摘菠萝的场景。 这天的晚饭又被菠萝基地老板包了。 本来林青苗已经打算跟顾霰云去镇上找个小馆子点几个小菜，当作放松。但菠萝基地老板不由分说地又让饭馆送来了一大桌菜。 “大记者，没想到这个营销这么管用，我今天都感觉我的菠萝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哈哈哈，这种感觉太好了。”菠萝基地老板给所有人都倒上了满满一杯啤酒。 顾霰云跟老板碰了杯，一下喝掉了大半杯，然后才开口说：“老板，可不要本末倒置。现在开直播是为了安抚一下你发货时间过长的问题，最主要还是要保质保量地把已经卖掉的货发好。” “对对对，顾老弟说得对。哈哈哈，我这个人确实是这样，容易飘。一定改正一定改正。”菠萝基地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来我自罚三杯！” 顾霰云连连阻止：“慢点喝，接下来还有得忙。等你货卖完了，我们再一起庆贺。” “好！顾老弟这话我爱听！哎，我算着大概还有一半的货吧，也不知道后续能不能卖掉。实不相瞒啊顾老弟，之前我已经联系好罐头厂了。”回忆起之前的挫折，菠萝基地老板脸色还是露出了愤愤的表情，“之前没拜山头，人家给我价格压的很低。七毛钱一斤，你说好笑不好笑？” 林青苗听到这个数字有些震惊，按亩产8000斤菠萝算，七毛钱一斤的收购价一亩菠萝的收入才5600块钱，连一般菠萝种苗、肥料和田间管理的成本都覆盖不了，何况菠萝基地老板搞的还是大棚种植。这是大大得亏本的。 第95章 顾霰云听闻也沉默下来。菠萝基地老板遇到的问题何尝不是他也会遇到的问题呢？ 他第一年种玉米，根本没有自己的零售渠道。在这个地方，大部分玉米种植户都是卖给合作了很多年的大商家，不管是饲料厂还是鲜食玉米再加工，都是源远流长的关系，不是垄断胜似垄断。 他这样的外来户，连被大公司采购尚且需要跑门路，何况他根本不想受下游商家的桎梏。 农业之难，难在方方面面。不然他也不会对菠萝地基老板的销路问题这么上心了。 “老板，你有没有想过赚了钱之后自己搞一个加工厂呢？”手里捏着啤酒杯，顾霰云问菠萝基地老板。 “有魄力！顾老弟！一听你这个话我就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干！什么加工厂罐头厂淘宝店，我统统都要做！”一听菠萝老板就啤酒喝得有些上头了。 顾霰云笑了笑，也不以为意。只不过提前种下一颗种子而已，算作闲来一笔吧。 看时间过了九点，林青苗劝菠萝基地老板早点结束饭局，养精蓄锐再对待明天一天的劳作。老板从善如流：“对，休息要保证。不打扰你们早日休息了哈哈哈哈。” 第二天一早，林青苗特地起了个大早，跑到菠萝基地一看，果然，十几个采摘工已经在头上扎好了毛巾，背着大竹筐准备进场摘菠萝了。 林青苗赶紧打开机器，开启了直播。 跟着采摘工们进了大棚，就看到他们随意就选好了位置，每人负责一陇，然后就直接开采。没有人带刀，都是徒手采摘。用手轻巧地一转一折，一个菠萝果实就乖乖地从苗上脱落下来，被采摘工随意地扔过头顶，扔进了背后的竹筐。 林青苗恍然大悟，原来头上扎着毛巾是为了避免脸被菠萝的刺扎上。 熟练的采摘工似乎速度都差不多，十几个人几乎齐头并进，好像在田间闲庭信步一般，不同的是他们背后的竹筐里菠萝越堆越高，直到超出竹筐很多，要靠采摘工的脖子和头部抵住菠萝才不会倒下。 但就是到了这个地步，采摘工也没有停下采摘的速度。林青苗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由于每个菠萝果实和顶端的叶子都有刺，所以一大堆菠萝堆在一起的时候，摩擦力极强，还能互相咬合住，所以根本不怕菠萝会倒下来。 真的堆无可堆了，采摘工才会原路返回，将背上的菠萝倒在大棚外的水泥地上。有别的工人接手，进行果实分类和储藏。 林青苗给了很多特写，但是让她纳闷的是，她觉得非常有意思的采摘菠萝的场景，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兴趣。 看数据，在线人数大概是五六万，其实数码并不算差了。但就是比不上昨天的十几万，高峰期的二十多万。最关键的是，几乎没有什么评论和留言。 难道是因为早上没有抽奖吗？但是菠萝地基老板也没有那么多次果可以用来抽奖啊。天天抽奖也显得这个菠萝比较廉价，林青苗私心里是想把“冰糖小炸弹”这个菠萝品牌尽量往品质化、差异化方向去靠的。 她暗自嘀咕了几句，顾霰云正好走到了她旁边。 看了一眼她并不是很有精神的脸，又看了一眼直播界面，顾霰云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直播进行到一个小时的时候，飘过一个弹幕：“怎么还在摘啊。” 林青苗看到已经跌到3万多的在线人数，果断结束了直播：“早上的主要内容就是菠萝采摘啦。我们下午抽奖见吧～” 随后在那低头思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顾霰云递给她一瓶水：“你估计是想不明白的。其实说白了很简单，人们并不喜欢观赏苦难。” 林青苗心里一震。 “我小时候也干过活。帮家里人插过秧，抛秧还好些，插秧真的腰都要断了。摘玉米也是，晒死，痒死，累死。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对我说，‘好新鲜啊，原来插秧是这么插的，‘我估计会气死。” 确实如此。菠萝由于果实比较娇嫩，现阶段根本没有办法机器采摘，只能依赖人工。而菠萝又多刺，看到这么多采摘工徒手采摘菠萝，又在肩上扛了这么多，确实很难让人有愉悦的感觉。 大家看直播平台，也不过想找点乐子而已，并不想看别人苦大仇深的生活。 林青苗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感觉自己犯了文艺女青年的不接地气的病。 真不能因为前几次直播的顺利就觉得自己掌握了流量密码。今天上午的直播数据给她狠狠上了一课。 听到顾霰云回忆自己小时候干的农活时，她对这些采摘工人也产生了愧疚的想法。她不应该以猎奇的态度展示人家的辛苦。 顾霰云听着林青苗的忏悔，嘴角弯了起来。他抱住了林青苗：“苗苗，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就是大部分人不喜欢这个内容罢了。这些工人也没有这么敏感。” “还是觉得心情很低落。”林青苗靠在顾霰云身上，有些求助似地问，“那我还能想什么方法挽回观众的兴趣啊？” “我也不是万能的啊。”顾霰云好像真得被难倒了，“不如下午还是让老板上场吧，你不是说他网感超强吗？” “好吧。”林青苗并不是很满意。这样的话她根本也没有总结出什么直播技巧，也没办法进步。 “其实你的初衷也不过是填补顾客等待菠萝的期待，给他们一个收货迟几天的理由罢了。这个目的其实达到了啊。”顾霰云说。 第96章 林青苗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便没有那么纠结了。 这天下午，顾霰云去机场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农业大学教授、玉米遗传育种专家吴刚。 吴刚此前一直在京市带领着自己的博士生团队攻克我国自主研发的玉米良种，成绩斐然。到目前为止，已经成功研究出了最高亩产达1000公斤以上的良玉99号，抗病毒能力超强的仙玉355号，及以果穗大为特点的京科67号等玉米良种。 虽然吴教授团队研究出的玉米良种在全国的播种面积已经超过上亿亩，但对于美国种子的受欢迎程度而言，还是杯水车薪。 目前他的主要研究方向在改善玉米的口感上。 “现在年代不一样了。之前我们只想着要亩产高，要果粒大，还是穷怕了，先要保障让全国人民都吃饱饭啊。”看着顾霰云已经下完苗的绿油油的玉米基地，吴教授十分感慨，“现在，只有好吃才是硬道理。什么品种好吃，消费者就选择什么，农民也就种什么。” 顾霰云也深以为然：“确实现在市面上流行的什么水果玉米，都是主打一个口感。我的设想是，能不能培育出兼顾糯玉米的香糯和水果玉米的清甜这样口感的新品种呢？感觉这是一个很好的培育方向。” 第54章 你有一个亿吗 林青苗蔫了没多久，就在菠萝基地老板激情的直播中恢复了心情。 别的不说，这老板的直播水平确实是好。可能这就是真诚的力量吧，很得观众缘。不管他说什么，观众就是非常捧场。甚至刷礼物的都不少。 林青苗都怀疑，要是这次菠萝没有成功卖掉帮老板赚到钱的话，这个老板凭着当主播也能赚到钱，吃喝不愁。 之后几天，林青苗没有再多管直播的是，大部分时候就是架着镜头给观众直播工人打包菠萝的画面，偶尔老板会出镜跟观众交流一下。因为老王给林青苗新的任务。 老王看过菠萝基地的直播之后，那颗早已躺平的心又一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事我琢磨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找不到人多。现在多媒体交互传播还是很必要的，我看我们也应该搞搞短视频什么的。别的部门那种虚头巴脑的我不管，就这个农业吧，你每次做个一两分钟的那种短视频行不行？” 林青苗当然觉得行啊。别的不说，就光顾霰云的玉米基地和菠萝地基老板那，她都可以随时剪出十几条视频了，每个视频想个标题，介绍一下新闻内容，对她来说是非常轻松的事。 就是这样的视频，传播力度和效果，她还是很有疑虑的。 “如果没有人看怎么办？” “试了再说。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再说也没多少成本。”老王倒是全没当一回事。他是从纸媒时代过来的老媒体人了，那时候党报上面刊登的豆腐块，要说有多大的传播力，那就是笑话。 但该看到的人看到了，纸媒也就发挥了它的作用。 所以老王虽然现在知道了创收的重要性，但是对于做内容这块，他的功利性倒还没这么强。 林青苗见领导都不在意kpi了，那她就放心大胆地做嘛。当天就交了一份现代化玉米播种的短视频。 视频交上去以后还惹来了谢全安。他也是第一次接触现代化农业方面的设备。特意给林青苗打了电话，了解了一下顾霰云的现状，显得十分唏嘘。 “我知道他跑到哈市去搞农业了，我以为就是一个过渡，迟早会回到金融行业来。没想到他是动真格的。” “他自己说他其实对农业还挺感兴趣的。你知道的，他是从农村出来的嘛。”林青苗并不想让顾霰云的学长觉得他现在落魄了。好像就算替他可惜几句都是看轻了他。 她知道谢全安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替顾霰云分辨。 谢全安怎么也比林青苗老辣，很轻易地听出了林青苗的情绪。他笑了几声：“青苗你可别多想，我是佩服更多点。毕竟曾经赚过金融行业的钱，要再去做实业，这个心里落差可不是一般得大。我自问是做不到的。” 林青苗也有些不好意思，跟谢全安闲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 “小顾，真不错啊，你这个玉米基地，完全像模像样了。”一大早，年近七十的吴刚教授不顾学生的劝阻，催着顾霰云带他到了玉米种植基地。 参观完了最佳种植间距的青贮玉米苗，他有兴致勃勃地参观了顾霰云的种子仓库和农业机械仓库。相对于天天都打交道的玉米种子，吴教授明显对那些机械大家伙更感兴趣。 他用手抚摸了每一台大型农业设备，感叹连连，恨不得让顾霰云马上操作给他演示一番。“真是不得了啊。之前就知道美国的现代化农业先进，不知道有这么先进。他们一个普通的农民，都能拥有这样的机器，这农业怎么能不发达。” “现在我国的机械化农业也发展地不错了，就是受限于于先天条件，这样的大型机械无用武之地，毕竟我国还是人多地少么。不过对于提高这些机械的使用率我也有了一点思路。”顾霰云让吴教授坐在仓库的椅子上休息。 “我们不远处就有个菠萝生产基地，规模也有几千亩，我跟那边的老板已经沟通好了。等这批菠萝采摘期过去，就把机子给他试用看看，效果好他就来租赁了。” 第97章 “不错，搞金融的脑子就是活。”吴教授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然后严肃地问顾霰云：“你把我叫过来，是认真的？真的想搞育种了？这可不是你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就能搞成的事。” “是认真的。”顾霰云洒然一笑，“吴教授，您别看我好像曾经取得过一些成绩。当然现在也都是过眼云烟了。但我之前搞的那些东西，真的没多少价值。人活一世，我也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做些能让人为之奋斗的事情。” “你有这个想法和志气当然是好，可是玉米育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成绩的。”吴刚教授叹了一口气：“我搞种子三十多年了，不说有什么大成就吧，也还是研究了几个好种子的。但是研究出来不代表能被市场接受。” “之前我们还没有实验室的时候，只能靠人力，取玉米胚，拉试验田，赌一赌概率。平均八九年才能研究出一个良种。后来有了实验室，有了成熟的实验基地，最快的一个良种培育也用了四年多。” “但是农民就是不爱用。美国的种子就是好打理，完了产量还高。人家价格还有优势。这真的是一条漫漫长路啊。” 顾霰云抿了抿嘴：“我也没有一蹴而就的想法。再说我觉得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农民种玉米，最主要的还是经济因素。在培育良种方面，我们可以从差异化竞争着手。消费者爱吃什么，我们就培育什么。” “你这也是一个方向。不过这跟我现在手头上的研究不是一个路子。我年纪也大了，指导交流可以，让我带队，我是力不从心了。”吴刚教授虽对顾霰云描绘的前景有几分心动，但终究顾霰云还是没能完全说服他。 “我这次带过来的几个博士生，都不错，年轻人，脑子也活络。要是你能说服他们谁，我绝不阻拦。好吧？” 顾霰云只能接受。原以为吴刚教授临近退休，手上的科研基金也不多，能愿意跳到他的船上来呢。他还是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不过这事确实也急不来。而且，拐了吴教授手下的博士生，难道就不能再请恩师指导了？换个思路，豁然开朗嘛。 听到顾霰云这有了这样的转变，林青苗晚上关心了一下。她知道顾霰云原计划是想让吴刚教授在玉米基地这里设立一个小型实验室的。 由顾霰云提供资金和设备支持，吴教授提供技术支持，两人合伙，注册成立一个玉米育种实验室，再加上他早前买的种子公司，连成果如何转化都想好了。 “吴刚教授不加入的话，育种实验室估计就成立不了。个人的科学实验室门槛太高了，一时半会根本搞不定。这样我的实验设备采购什么的，也会更麻烦。”虽然在吴教授面前表现地洒脱，但是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顾霰云终是露出了一点沮丧。 “吴教授不是给出了他的学生吗？等被他带出来的，肯定是优秀的人才。而且年纪轻脑子活啊，也更愿意接受新技术，其实也不能算坏事对吧？”林青苗安慰顾霰云。 “而且！”林青苗突然兴奋起来，“你不说我也想跟你说的，吴教授带的那个大师姐，你知道吧？好像特别厉害，发了好几篇 sci，她的师弟师妹都超级佩服她。我说，就挖她吧？咋样？” 顾霰云笑出了声：“你挑人是不是也太快了一些？我明天去了解一下吧。” 大师姐叫许宁，中国农业大学的本科，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的研究生，回国后才加入的吴刚教授团队，迅速成为了团队领头人，连吴刚也依仗她很多。 顾霰云看着许宁的履历倒挑了挑眉。这是个一心扎在农业上的，sci还是转基因领域，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但如果他真的想挖许宁，吴刚教授真的肯放手吗？ 谁知还没等到顾霰云试探许宁，许宁倒先一步提出了她的要求：“顾总，你有一个亿吗？” 顾霰云讶异地挑高了眉毛。 许宁也不用顾霰云追问，直接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老师来之前我就知道你是想搞育种基地。其实我也早就想搞一个育种实验室了。但是你知道，农业研究，收到的各方面的限制还是很多的，就算是老师，其实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 “这就不深入说明了。也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想要一个完全自主的育种基地，包括种质库、全套的基金实验室、种子加工中心和制种生产线。如果你能满足这些要求，我就跟你干。”许宁干干脆脆地说。 这一番谈话足够让顾霰云了解许宁的性格了。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给我一些时间。” “可以。你想好了之后联系我。老师那里我去说。” 第55章 同一片土地同一个梦想 “她真的找你要一个亿？？”林青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对啊。把我打得措手不及。”顾霰云苦笑一声。 “好厉害啊！这就是高级才人的魅力吗？”林青苗先不去关心苦涩的顾霰云对，反而对许宁升起了止不住的敬仰之情。 还好她很快收住了自己的仰慕，问顾霰云：“那现在怎么办？你哪来的一个亿啊。怎么搞都搞不到一个亿的吧？” “仔细研究一下吧。不是不能搞。”顾霰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怀疑是她跟在教授身边要项目资金啥的要习惯了，开口就是一个亿，实际上等到位三千万他们就要放烟花。” 第98章 “扑哧。”林青苗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科学界也是这样的吗？跟商人拉投资似的。” “你觉得呢？本来就是一回事。就人家踏踏实实答应了三千万，等落实还要走好久流程，第一期先给你拨个几百万这样。所以我觉得还是有的搞的。先可以答应她把种质库搞起来。实验室也不用太多钱，我这地又是现成的。”顾霰云说着还自己乐观了起来。 这边顾霰云乐观了，那边许宁可是水深火热。 听过顾霰云找的是许宁，吴刚教授当场就有些撑不住。他万万没想到顾霰云居然这么不客气，直接朝他最器重的学生下手了。 本来吴刚教授对自己的大弟子是非常放心的，也就在晚饭后的散步时随口招呼了一下许宁，闲聊似的说到了顾霰云，没想到许宁却保持了沉默。 大家都是高智商人才，许宁这一沉默，吴刚教授马上感觉到了不对，他脑子一转，心头火气：“怎么？你还真的考虑上了？你真要到私人实验室去干？” “我的想法老师您一直以来也知道。现在我们的课题组，压着的都是什么任务。您幸幸苦苦研究了大半辈子了，真的自己想做的东西有多少？有多少好的品种是半路夭折的？”许宁赌气一般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你这是还忘不了你那个项目啊。”吴刚教授气得跺了一下手上的散步杖，“就为了这你就要离开研究所吗？所里的资源和科研环境，哪里是外面比得了的？” “环境能保证出成果吗？资源也没给到我们身上啊。”许宁说话永远直来直往。 “你是要气死我吗？我早就跟你说过给你的安排了。你明年就博士毕业了，完了直接留在研究所，我手上的项目都会给你，总还有四五年好撑。到时候你也上手了，也可以做自己的项目了。”吴刚教授苦口婆心。 “老师，您也知道，我真的不适合研究所的氛围。得罪了人不知道，嘴巴也不甜。等到你退了，我都不一定能混得下去。” “瞎说什么呢。搞研究的，能这么形式主义吗？你要真去了私人实验室，那就是有去无回！”吴刚教授加重了口气。 “老师，你就让我试试吧。不试试，我怎么都不会甘心的。”许宁不再辩驳什么，但却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吴刚教授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最看重许宁的就是她身上这种执拗的特质，但这同时也是把双刃剑，当许宁做了他不赞同的选择的时候，他也无法改变她。 见吴刚教授好像真的有些伤心了，许宁也有些沉默。她有些笨拙地安慰吴刚教授：“老师您也别绝望，人家顾总不一定能满足我的要求的。” “呵，你还有要求。”吴刚教授摇了摇头，继续在田间散歩。 第二天，吴刚教授带着学生们走了，顾霰云将他们送到机场，并没有跟许宁再私下沟通什么。他们双方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可以着急的事情。 顾霰云又开始忙碌起来。他剩下的那一千亩玉米地，要开始下苗了。在育苗时，他选择以产量高著称的美国先锋系玉米、孟山都公司出品的双色水果玉米和我国自主研发的良玉99号玉米。 将玉米田按照规划分成了相互交叉的三个区域，顾霰云和小江一人开着玉米播种机就开始了劳作。 顾霰云特地邀请了菠萝基地老板到现场来观看顾霰云播种。 在半个月内发完了所有的菠萝订单后，菠萝基地老板整个瘦了一圈。目前第二批的购买链接已经挂了出去，下单量尚可。但是他和家人都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由于已经渡过经济危机，菠萝基地老板对于第二批的订单也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结了工人的帐后就表示要先休息两天，正好顾霰云向他发出了邀请，他就兴致勃勃过来观看了。 等到亲眼看到顾霰云操纵着大家伙一次性播种24行，就如在黑土地上画画那样轻松，瞬间就种完了一大片玉米苗，菠萝基地老板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起来，马上打开了他新注册的x音账号，即兴直播了起来。 等顾霰云操纵机器靠近田边的时候，他大声呼叫非要让顾霰云带着他一起种玉米苗。 等爬进双履带式拖拉机内的驾驶舱后，菠萝基地老板的脖子一个劲地往后扭，不错眼地盯着后面的播种机刷刷地种苗，不忘冲着手机镜头大声呼喊他的“老铁们”仔细观看。 播种机后面还拖着一辆自动施肥机。在刚种下的玉米苗上施上一遍肥。这样跑一趟，下种施肥一条龙了。 “顾老弟，你之前跟我说什么租用机器不机器的，可没跟我说是这么厉害的大家伙啊。这也太爽了，我工人都不要雇了啊。”菠萝老板兴奋地跟顾霰云说。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这个机器不能用于种菠萝吧？” “可以试试。或者稍微改造一下。”顾霰云边操作拖拉机边跟菠萝老板交谈：“我跟你主要推荐的是施肥和杀虫机。你那个菠萝需要的肥料和杀虫次数比玉米多多了，用机器方便多了。” “有道理，你什么时候上肥我再来看看呗。反正我的秋果也还没开始，来得及。” “行啊，老板你这两天有空吗？我请哈市分管农业和招商的领导吃个饭，你一块出席一下？”顾霰云顺便又说出了他今天邀请菠萝地基老板过来看他播种的关键目的。 第99章 “哎哟哟，顾老弟。你这话见外了不是。你让我帮忙陪领导那我必须无二话啊。”菠萝基地老板拍着胸脯答应了，随后问：“顾老弟关系很强啊，怎么还邀请上领导了？” “明后天吧，看领导具体时间，先让他们来视察一下我这个基地，然后在镇上就吃个便饭。也不搞的很隆重，现在领导都喜欢低调。”顾霰云避而不谈所谓的“关系”，将领导大致的形成跟菠萝基地老板交代了一下。 “没问题！等你号令！领导视察完你给我个信，必定妥妥在饭店等着。” 本来顾霰云是非常不想走上层路线的。但是许宁的要求对他来说一时半会确实有些难度。主要是有些东西，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在思考了几天之后，他还是联系了在哈市做市委秘书的大学校友。如果说努力考上京大有什么好处的话，极强的校友关系网当属首位。 这位京大学长是哈市本地人，通过考公进入了哈市市委市政府，很快在学历和能力的加持下被组织重点培养，不到十年就被调入市政府办公室，做起了副市长秘书。 在听说了顾霰云想要打造一个全方位现代化的农业育种试验基地的设想之后，学长让他大致写了一份计划书，列上他自己和许宁的履历。顾霰云还加入了华尔街投行工作的那个同学的履历当作顾问。 这份计划书很快引起了主抓农业的常务副市长的关注，在学长的提醒下，还叫上了招商局的人，答应来顾霰云的农业基地先行考察。 不管是“对标美国的现代化农业基地”，还是“自主研发国产玉米良种”，以及哈市乃至黑省“首个种子实验室”，对当地政府来说吸引力都很大。 本身政府需要政绩，这些项目不论哪个都是政绩线路非常正确的项目，而且资金也有，与其被一些不靠谱的异想天开的项目用去，还不如考虑考虑这种脚踏实地的项目。 最起码，人家几千亩的农业基地已经运作了起来。 在参观完顾霰云的农场，实地欣赏了美国现代化农业机械的“美国速度”之后，当晚的饭桌上几位领导都有几分新潮澎湃。 不管从政有多少私心，在这个体系下，没有人不希望国家越来越好。如今看到有优秀的年轻人愿意投入到基础农业的研究中去，政府肯定是要大力支持的。 饭毕，学长就私发信息给顾霰云，透露了他的想法。顾霰云的现代化农业基地项目，很可能得到市里的专项支持，让他按照自己的步骤先走着，不用着急。 学长的信息基本上给顾霰云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终于在数日来，第一次联系了许宁。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过来了。” 第56章 新版《致富经》 做了几期农业短视频后，林青苗有点找到了路子。 对于大城市的人来说，就看稀奇，经济作物是怎么种、采、收，后期再加工的，家禽家畜是怎么养的，再强调一下运镜，剪辑进一些自然风光，农民淳朴的笑容，点击率就很高。 而对真的农民来说，这个地方每亩地租金是多少，有没有政策支持，这种作物的生长周期多久，成本几何，最终盈利多少，能不能获得农业贷款，专家有什么增产增效的小秘诀，那都是实实在在能改善他们生活的东西，好评也不少。 在智能手机几乎普及的情况下，农民接触到这些短视频轻而易举。 一句话概括，那就是x音版《致富经》。 林青苗也品出了个中趣味。不仅仅是她本身就喜欢刨根问底，对不知道的新鲜事物感兴趣，还有就是，采访各式各样的农业生产，总能在第一时间吃到最新鲜的农产品。 这对她这样一个对美食极有兴趣的来说，就是莫大的吸引力了。 想到采访结束就能直接买到一大筐刚刚从蛋鸡宿舍传送带里滚下来，还分好了大小的新鲜鸡蛋，林青苗就觉得鸡舍里那令人窒息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呢。 谢全安对林青苗这个农业短视频的效果也颇有几分讶异。 作为国内第一队列的专业新媒体公司，他早就想在短视频领域有所突破了。他在x音也好、x站也好，很是找了一些他觉得有点意思和前途的博主，签了合作协议，试图扶持出一个大号。 但短视频的玩法显然把这个在内容领域的专业人士搞懵了。凡是他看中的号，一个都没有起来，当初被他pass掉的同类号，却崛起得飞快。 谢全安又自己招人，招主播，招编剧，招制作，成了一个规模虽小却五脏俱全的短视频团队，在各个领域试错。美妆号，穿搭号，美食号，情感号。大概折损了小几百万吧。 倒是成了一个美妆号。但是在粉丝开始增多的时候，这个博主判断自己要红了，直接带着团队出走单飞了。 谢全安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跟短视频犯冲。 现在，他麾下的农业部门，居然崛起了这么一个奇葩，搞起了《致富经》短视频版，他将公司业务拓展到短视频领域，搞短视频矩阵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青苗，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你就是我的合伙人了，你负责做号和内容，我负责资金投入，配备编剧和制作，产出的利润我们五五分。”在谢全安办公室，谢全安正对林青苗提出了一份全新的offer。 第100章 “那我先要从《新流》辞职吗？”林青苗有点明白谢全安的意思，又好像没完全明白。 “看你自己。如果你觉得我们两个新成立一个公司，那也可以，反正注册公司很方便的事，这样就完全跟《新流》完全没关系，独立出来了。” “如果不辞职，我们两个就私下签协议，也有法律效益。这样你做的号还是在《新流》旗下，在采编权这一块会更安全一些，你的五险一金也继续交。当然你现有的待遇不变，不管什么形式，都会一直给你发的。” 虽然搞农业短视频并不像搞时政和金融新闻那样敏感，但是有也许总比没有强？林青苗将自己的新动向跟顾霰云沟通，也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顾霰云在电话那头思索了一会，谨慎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经历过互联网金融行业整个覆灭的情况，我觉得，有保障总比没有好吧？你想想那个《独角兽金融》。” 林青苗也沉默下来。 不久前，《独角兽金融》的创始人因为敲诈勒索罪名成立，被判了有期徒刑六年，基本上被抓进去的所有员工都领了实刑，最少的是六个月。 当然，首先是《独角兽金融》确实有越线的地方，被查实了有收钱写稿的行为，但如果他们是在某个正规媒体旗下，或许一开始就不会被抓。这就是法理和实际情况中的大片灰色地带，全看怎么考量。 “嗯，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本来我也是那种能做什么创业公司的人，我没有这么大的进取心，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就留在《新流》，就还是跟给谢全安打工一样，这样压力会比较小。”林青苗决定还是不跟谢全安成立新公司了。 如果什么短视频号矩阵真的做起来了，谢全安能赚多少钱都是他的本事，能分给她多少钱也全凭他的自觉。她自认为担多少责任就赚多少钱，也挺公平。 “你哪有胆子小，哪里没魄力了？”顾霰云的声音突然柔软起来，语气里面充满了缱绻：“我被关在看守所里的时候，只有你还没有放弃我，只有你一直相信我。” “这不是应该的么。”林青苗的耳根有些红。她最受不了顾霰云这样低低的声音说话。每次他想达成什么过分的要求的时候，他就会故意用这样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就试一试，试一次”，然后她就只能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我想你了苗苗。”勾人的声音像从手机听筒里伸出了一个小爪子，挠啊挠地勾得林青苗心里发痒。 “我也想你了。我都两个多礼拜没见到你过你了。”林青苗也不由地对着话筒倾吐了心声。 耳边传来顾霰云低低的笑声：“等我苗苗，我马上就回京市。” —— “原来你回京市不是为了看我啊，还说想我了。”林青苗坐在顾霰云的车上哼哼。 “主要是看你，不然我可以跟许宁约在农业基地啊对不对。”顾霰云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伸过来牵了一下林青苗的手。 “嘁，话说得挺好听。好好开车啦你。”林青苗把顾霰云的手放回到方向盘上，“所以真的就谈好了？跟当地政府达成意向啦？” “初步吧。种质库下个月就可以动工了。其他的基因实验室、制种生产线什么的，等政府资金到位了再做，不耽误。在加上当地承诺的一些工业工地和免税政策什么的，加起来也能有个大几千万吧。”顾霰云将车稳稳驶入了中国农科院对面的试验田外围。 许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三人汇合后，许宁先带他们看了一圈吴刚教授领衔的玉米育种试验田和实验室。 在超净实验室内，林青苗看见五六个年轻人带着手套和手术刀将一粒粒玉米粒的大部分果肉切除，然后用挑刀将玉米胚挑出来，排列到一个培养皿中。 几人头也不抬，不一会儿一个培养皿中就排满了几百粒玉米胚。有人将培养皿盖上盖子，签下了扣胚时间。 林青苗看得入迷，问许宁：“许宁姐，我能拍一段视频吗？” 正在给顾霰云介绍的许宁顿了一下，才开口说：“估计我要问一下老师才行。你先拍吧，回头我问，应该没事，有很多高校学生来这做社会实践的，也都是摄影摄像。这里不涉密。” 林青苗谢过许宁之后喜滋滋拍了起来，新一期短视频素材这不就又来了么！ “下个月种质库先动工，地方已经看好了。”参观完实验室后，顾霰云和许宁在试验田外围找了个地方，跟她细细交代项目的进展。 “规划面积560平方米，短期库、中期库、长期库和干燥库都有，还设有种子繁育室、种子生理生化室，人工气候室和温室放在二期建设计划中。我想初期就该够用了。” “后面的实验室用地和制种生产线用地也拿到了，资金支持也有，到了这一步，银行贷款也不成问题了。离你一个亿的要求，虽不中但也远了吧。” 许宁点了点头：“既然顾总做到了你承诺的事，我自然也会守诺。老师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会放我走的。” 顾霰云看了许宁一眼：“吴教授没生气吗？我昨天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他都没有接。” “老师知道你今天过来。”许宁简短回应了一句。然后不知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他对你其实印象挺好的。” 顾霰云讶异地挑了挑眉。 第101章 “我还以为吴教授把我恨上了呢。”回程路上，顾霰云跟林青苗开玩笑。 “我要是他我也被你气死。明明一开始以为就是给有钱人指导一下农业爱好，拉几个实验室的赞助，谁知道最后陪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啊。”林青苗对吴刚教授感同身受。 “许宁姐真的就这么痛快答应啦？要较真起来，你现在也还啥都没有落实啊。就一个种质库还要下个月才动工，项目预算好像才三百多万吧？”林青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许宁那一个亿的要求可是掷地有声。 “她叫一个亿就真能有一个亿啊。她其实只不过想要一个不受桎梏的独立实验室而已。我答应了所有研究工作都由她全权负责，又提供了最好的环境和设备，她一个博士生，到哪去找这么好的条件。” “啊！这么说许宁姐也是在搞你们商业谈判那一套吗？”林青苗惊呼。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人之常情。” 第57章 秦丹丹来了 五月中旬，哈市地方新闻联播的二条，报道了哈市举办的现代化农业发展研究论坛。 会上，哈市常务副市长代表哈市人民政府，与优秀企业家顾霰云签署了共建世界级玉米良种培育实验室的合作协议，并举行了实验室的揭牌仪式。 顾霰云的脸在哈市地方新闻联播上出现了三秒。 林青苗特地在自己的电脑上输入了哈市电视台的官网，在线围观了顾霰云上哈市新闻联播的过程。顾霰云好像特地将自己的头发弄地软塌塌了一些，还穿了一套略微有些大的西装。 尽管如此，他鹤立鸡群的气质还是在一堆政府官员中脱颖而出，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 哈市电视台官网还挺时髦，网页在那播放着新闻联播，下方的评论还实时滚动。不少人注意到了顾霰云，也在评论区讨论起了一些八卦。 林青苗截图了一条说顾霰云“是来搞杀猪盘的吧”的评论发给了他，换来一堆无语的表情包。 顾霰云进入了连轴转的工作状态，已经不是很有时间和精力来应付林青苗的俏皮话了。他注册成立了一个融资租赁公司，买了一块融资租赁牌照。又购买了一批国产的小型农业器械。这样就可以将他采购的一些农业机械以租赁的形式出租给需要的农场主用。 重新注册了一个新的种业公司，将许宁列为了股东。一开始就确立了许宁共同创始人的身份，避免今后的纠纷。 以自己现有的所有资产做抵押，加上手头实验室项目的政府背景背书，向银行申请了一笔三千万的贷款，正在积极配合银行的背调。 让小江也负责起了招聘工作，当务之急的就是招一个财务，外加行政。他自己也需要每天去种质库的施工现场督场，确保施工队保持实验室级别的施工标准。 此外基地里的玉米苗也不能不管，按照生长的不同阶段按时施肥、除虫、除草。菠萝地基老板还来友情帮过几天忙。 林青苗则挖掘到了她的第一个短视频矩阵成员。 说来也巧，原本林青苗采访的是一家小型养猪场的养殖主。这是她之前采访的养竹鼠的养殖主的朋友。因为那家养竹鼠的养殖主，在离竹鼠舍不远的地方圈了一块地，捉了一只小猪，打算自己养着，等过年了就杀年猪吃。 林青苗没见过这么粉嫩嫩的小白猪，跟已经可以宰杀的肉猪相比，小猪崽又可爱又没有什么味道。竹鼠养殖户见林青苗挺喜欢这只小猪的，还有些自豪地跟他介绍，这个猪是从他朋友那抓的。他朋友养的猪“特别漂亮”。 林青苗就顺势去了竹鼠养殖户的朋友那。其实是一个规模比较小的养猪场，养殖规模都不到一百头。 但是这个养猪户伺弄猪崽确实比较精心，很注意饲料的营养和猪圈的清洁。整体他家的猪看起来确实比别的肉猪要标致一些。 林青苗参观完了正想告辞，养猪户问她要不要看他是怎么给猪做营养餐的。林青苗必须要看啊，就跟着养猪户去了他专门给猪做餐的厨房。 一间黄泥搭的简陋但宽敞的屋子，里面搭了个巨大的双铁锅灶台，地上整齐摆放着一堆堆南瓜、地瓜、莴笋、白菜、竹笋、萝卜等。 灶台上搁这一块巨大的圆形砧板，感觉就是从一株大树上切下来的。这个养猪户拿了一个大筐，往里面挑拣了地上所有种类的蔬菜，装了满满一筐冒尖的蔬菜，然后生火，铁锅装水装的半满，就开始拿着一把巨大的菜刀把所有的蔬菜随意剁块，直接扫到铁锅里。 机械的“咄咄咄”的剁菜声大概持续了近半小时，林青苗也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小时。然后养猪户还抱来一大筐绿叶菜，也是统一剁碎加入了铁锅。 最后还往铁锅里撒上了一整包饲料添加剂，“给猪增强一些营养，里面有盐、贝壳粉、鱼粉、豆粉啥的”，养猪户边用一根木棒不停搅拌着铁锅里的猪食边跟林青苗介绍。 林青苗把这段视频稍加编辑，做了一段长达3分钟的视频。在短视频领域，3分钟已经太长了，但这个做猪食的视频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一放上网，点击就飞快地往上窜。 为了这个养猪户，林青苗在当地又停留了三天，新拍了十多段做猪食的视频。连续更新三天，粉丝飞快上涨。于是，养猪户成为了林青苗农场短视频系列矩阵的一员。 第102章 “你要不要看一看？真的，喜欢看的人好多好多，都跟着了魔一样。”跟顾霰云通话时，林青苗带着几分赞叹，又混合着几丝不解，跟他分享算是她挖掘的第一个主播。 “我看了。是蛮好看的。对需要打发时间的人来说可能真的很好看吧。”正在种质库施工现场盯了一天的顾霰云在回农村的路上照例跟林青苗电话，这是他们每天比较固定的电话时间。 “比我辛辛苦苦做‘致富经’轻松多了哈哈哈。”林青苗还有点羡慕：“我每天想标题写脚本头都秃了，他只要架个手机就行。” “有些内容就是这样，人家先天独厚啊。就跟成都的熊猫养殖基地，人家随便假几个摄像头，在线观看人数永远很高。”顾霰云熟练地进入了安慰女友、分析原因、鼓励拔高的环节：“但是从价值角度来说，肯定是你产出的内容更有价值啊，还对农民有指导作用，操作性强。” “顾老师说话就是好听。”林青苗满意了，“今天晚上吃啥呀？晚上还要去除草吗？” 顾霰云将车停入农场宿舍旁，切换了蓝牙模式，拿着手机下车：“随便煮个面吧，加点丸子啥的。”然后就在他的宿舍外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秦丹丹。 “苗苗，我处理个事，等会给你打。” “好久不见。”衣着精致的秦丹丹一手拿着手提袋，另一只手伸出在前，摆出了握手的姿势。 顾霰云将手插在袋里，走过了秦丹丹身旁，摸出钥匙打开了宿舍门，从里面拖出了一把椅子搬到秦丹丹面前：“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丹丹面上不见丝毫窘迫，大方地收回了举在空中的手，顺势往背后顺了一下衣服，优雅地坐在了顾霰云拖出来的竹编小椅子上。 “我看到新闻了，查了一下很快就查到这个地址了。”秦丹丹回答了顾霰云的疑问。 新闻确实是看到了，但是是秦丹丹自己去搜索的。 顾霰云被从看守所放出来后，秦丹丹也没有想过再联系他。她跟孙奕也是同学，非常明白在这其中孙奕动了哪些手脚。 顾霰云当然是玩不过孙奕的，正如胳膊扭不过大腿。下嫁对她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既然顾霰云已经跟孙奕闹掰，她也没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但是不久前的同学聚会上，有人说起了顾霰云，她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联合华尔街的同学跟政府合作要打造什么农业基地。 秦丹丹又回复了一点好奇心。打探加搜索，发现顾霰云居然真的在另一个行业又做出了一点水花。对顾霰云的欣赏又冒了出来。 颜值，学历，能力，再加上抗挫折的能力，这样的顾霰云，是她可以结婚的对象。于是她来了。之前中途放弃顾霰云对他有所亏欠，但是跟大学里顾霰云甩她也算打平。 这次她主动过来找他，还带着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和资源，秦丹丹不觉得她没有机会。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顾霰云拿着手机边跟许宁沟通今天的工程进度边问秦丹丹。 “你不请我进去坐吗？”秦丹丹歪着头用娇俏的声音问。 “里面比较脏乱，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风景还好点。”顾霰云头也不抬地说。 秦丹丹站了起来，靠近顾霰云：“阿霰，我爸部里下属单位搞了一个新的产业基金，需要负责人，我推荐了你。你只要点个头，这个月就可以去报到了。” 顾霰云收起手机看了秦丹丹一眼：“谢谢。我不觉得我能达到要求。” “我爸一句话的事。你直接就能回到之前的圈子里了，机会难得，你考虑一下？”秦丹丹对着顾霰云眨了眨眼睛。 顾霰云了笑了一下：“秦丹丹，你觉得我是你什么人？养成系备胎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好不要再有交集。” “你大学的时候怎么跟我有交集了呢？”秦丹丹有些气急，本来她是万分不愿意说起大学的往事的，那是她的耻辱。 “对不起。”顾霰云对着秦丹丹诚恳地说：“大学里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现在我明白了，我你是我高攀不起的人。” 一句话，把他们之间曾经仅有的美好与真情全部抹杀。 秦丹丹红了眼眶：“你确实配不上我。祝你一辈子种田。”然后踩着高跟鞋昂着头绕过顾霰云，走向了顾霰云宿舍背后的另一条马路。 第58章 决断 顾霰云确实是秦丹丹的初恋。 确实原因很简单，大学以前，秦丹丹不觉得自己需要恋爱。她的学习和生活已经足够充实和精彩了。 进入京大之后，顾霰云一下子就引起了秦丹丹的注意。 因为家庭原因，秦丹丹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一些圈里的小明星小偶像什么的，在带妆的情况下都没有一个比得上顾霰云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丹丹起了将顾霰云妥帖收藏的心思。 从小到大，秦丹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弄不到手的。她习惯了这样的结果。顾霰云也不例外。 也不过就是主动接近加大胆表白，一个月的时间秦丹丹就成为了顾霰云的女朋友。要说有多爱顾霰云，倒也不见得。反正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夸张。至于未来？她从没想过跟顾霰云要有什么未来。 顾霰云不过是她进入大学新阶段给自己的一个奖赏。虽然顾霰云的气质很从容，日常用度也游刃有余，但秦丹丹一眼就能看出，顾霰云远远在她未来丈夫的阶层范围之外。 第103章 那样突兀地被分手倒确实是出乎秦丹丹的意料之外的。她也确实情绪低落了一段时间。这也是难免。男女关系这堂课，她才刚开始接触。 不过后来同学都认为她对顾霰云一往情深，将她塑造成了从一而终的贞洁烈女，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一方面是因为这并不影响她在男生当中受欢迎的程度。毕竟越是贞洁烈女越有征服的难度。而且对于一些不够格的骚扰者来说，顾霰云是一个足够让他们自惭形秽的借口。 另一方面，她也持续在保持自己对顾霰云的占有。她的深情形象在女生当中起到的是一种警告作用。类似“你也想觊觎顾霰云？你问过我了吗？” 她有足够的女性朋友可以确保每一个想接近顾霰云的女生都会听到她对顾霰云的深情以及她“唯一顾霰云女友”的过往。 没想到毕业之后顾霰云居然在短时间内就攫取到了令她都为之侧目的财富。不仅仅是财富，顾霰云的交际圈迅速扩张到了跟她一样的阶层。 直到这个时候，秦丹丹才认真考虑过那一丝跟顾霰云共度余生的可能性。她觉得顾霰云够格了。但是很显然，她需要一个足够合适的出场，才不让自己显得太掉价。 好在她虽然毕业后恋爱不断，但从未对知道她与顾霰云往事的同学和朋友否认过她仍对顾霰云余情未了。尤其是对孙奕。 毕业之后她跟孙奕一直保持了联系，很难说是她觉得孙奕够格当她走上社会后的朋友，还是通过孙奕她能一直掌握顾霰云的动向。 当顾霰云被警察带走时，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就算没有赵美娟对她的通风报信，她也一样会带着最优秀的律师团队出现在顾霰云面前，成为他的救赎。 可惜她再一次判断失误。原以为顾霰云必定身陷囹圄，没想到他最终没事，居然还跟那些几起几落的传奇人物一般，在短时间内去了新的领域，再一次做出了成果。 或许在顾霰云眼里，她中途弃他不顾的行为如同背叛，但秦丹丹认为，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男人都会认识她和她所代表的巨大利益，况且，她还是这堆战利品顶端那颗最耀眼的明珠。 没想到顾霰云居然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那样干脆地当面拒绝了她。他虽然嘴里说着“我配不上你”，但秦丹丹就是知道了，他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说“我看不起你。” 要激怒一个女人就是这么简单。不管秦丹丹曾经多么想要得到顾霰云，折服他那颗无凭无据却高傲的心，这一刻她都想把顾霰云一脚踩进尘埃里，看他狼狈呼痛。 于是秦丹丹找到了顾妈妈。 要伤害一个人其实真的很简单。只需要从他的家人入手。如果家人是他的盔甲，那么就击破那副盔甲；如果家人是他的苦难来源，那么就浇灌这个来源。 顾妈妈从不让秦丹丹失望。 仅仅隔了一天，顾妈妈的电话就打到了顾霰云的手机上。 多么可笑。在顾霰云从看守所出来到现在，整整半年的时间里，这个号码从未出现在顾霰云的手机屏幕上。 尽管早已将顾妈妈视为路人，但看到电话响起的那一刻，顾霰云仿佛又一次堕入黑暗。 他接起了电话。 “小云，你没事啊？太好了，你这孩子真是的，没事怎么不跟家里说，要不是丹丹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过年的时候我有多辛苦。那么多亲戚问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回来过年，我都说你在忙啊，忙得不得了，天天跟大领导打交道呢！” “我还说啊，你要去美国发展事业了，以后就更加难回来了。小云你看，我多累啊，那么多人问呢。” 顾霰云闭了闭眼睛：“有什么事。” 正滔滔不绝的顾妈妈被顾霰云的问题打断，停顿了一下，才语气如常地说：“你这孩子也是，跟丹丹闹什么矛盾啊。女孩子就是要多哄哄的啊，她条件这么好，脾气娇一点也难免的。不然她跟她爸爸说了，你前途不就完了吗？” 随即她又喜滋滋地说：“要说还是我有眼光。我啊一眼就看中了丹丹这个孩子，家里这么大的官呢，这样的家庭才有用啊，以后你也是当官的人了，村里人知道该眼红了。” “你能不能别永远这样自说自话？”顾霰云的忍耐已经告罄，“我跟秦丹丹没有关系。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你别做梦了。” “其次，我的女朋友是青苗，我要结婚的人也是青苗。我这辈子都不会当官的，你死了这条心。” “白眼狼你说什么！谁让你这么跟我顶嘴的？我真是白养你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把你培养成京大研究生，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顾妈妈听到顾霰云一连串的驳斥，迅速从唠叨模式切换成发疯模式，开始疯狂指责顾霰云的忘恩负义。 “我告诉你！你必须跟秦丹丹结婚！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去哈市政府举报你！我去拉横幅说你不孝！我去举报你贪污资金！” 顾霰云按掉电话，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远远划出一个抛物线，在远处的水泥地面上砸了一下，然后弹跳起来，一路擦着地滚到了一边的农田里。 顾霰云双手抱头蹲了下来，拼命深呼吸，平复自己失序的心跳和满腔的负面情绪。 过了好一会，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农田里，蹲下身子捡起了手机，将秦丹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入了黑名单，然后把顾妈妈和顾爸爸的联系方式也如法炮制。 第104章 当晚林青苗跟顾霰云视频的时候，明显觉得他心情不好，兴致不高。林青苗默默地懂了，大概顾霰云又陷入了什么实验室建设的困难节点中，不然就是哈市领导又提了什么要求，让他出席一些什么会议，还要上台演讲那种。也有可能是玉米生长出现了什么问题。 总之，这是顾霰云时不时就会发作的一种间歇性情绪低潮，她将之称为“门外汉创业综合症”。 “你看我，看我。”林青苗没有去问原因，她将一只手抵在鼻尖上用力向上推，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耳朵往外扯，同时努力把自己的两只眼珠拼命向两边太阳穴分，又聚拢成斗鸡眼。 “我跟你说，我今天跟那个切猪食的博主视频，他养的有一只小猪生病了，症状表现就是这样子。站不住，一站起来就倒下，然后眼珠子乱晃。” 顾霰云看着镜头里林青苗的怪象，笑了出来。 “等我，我截图了，给你看。”林青苗在电脑上打开了病猪照片，然后将电脑屏幕对准手机镜头，又在电脑旁边做出了刚才的怪样。 别说，林青苗还真的具有一定的模仿天赋。当她的模仿和本尊一起出现在顾霰云面前，顾霰云产生了一种屏幕里两只是难兄难弟的感觉。 他大笑出声，笑地停不下来，直到肚子都隐隐作痛。林青苗也在屏幕那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视线一对视就又引发新一轮的爆笑，直到林青苗抱着肚子躺在床上叫停。 “你当猪宝挺有天分，我建议你认真学习一下他们的语言，以后好当兽医的翻译。”停止笑声后，顾霰云一本正经地建议。 “哼哼，我的语言天分可比不上你，要学你先学。我给你寄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你先学起来。”林青苗反驳，然后也跟他一本正经探讨，要是顾霰云以后想养猪，可以养在哪里，要养成什么规模。 聊完电话互道晚安时已近子夜，顾霰云几乎是沾枕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这非常罕见。以往，每次跟顾妈妈起冲突，他晚上必要做好几个噩梦，内容也许不一，但那种令人窒息的难受和无力挣脱的绝望往往在他起床后还要纠缠影响他好久。 他神清气爽地洗漱完毕，决定有些事情已经到了解决的时候。 第59章 灰色交易 林青苗又看上了一个主播。是一个小姑娘，每天规定时间在平台上开一个小时的直播，慢悠悠做一件旗袍。 她已经观察了这个小姑娘好几天。根据她桌面上的陈设和她露出来的手指判断这还是一个年纪非常小的姑娘，很有可能不超过20岁。 前几天，她一直在给一块花纹极尽繁复的布料做锁边，画面看起来机械枯燥。但小姑娘洁白的手指头上下翻飞，林青苗就觉得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直到今天，这个小姑娘开始给前后两片衣片对缝。等对缝完成，两边的图案居然严丝合缝，要知道对缝可是要求两边都要预留出一些布料的。结果完成后只要出现在缝两边的图案和花纹，无一例外都对上了。 林青苗一下就被惊艳了，将这个小姑娘列入了自己的短视频矩阵博主list里，打算找有个合适的时机联系一下对方。这时候，她的微信来了一条新消息。 林青苗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好久没有联系的陈路。 自从谢全安解散了《一零财经》团队，赵美娟和陈路都另谋了出路。据林青苗了解，陈路好像又入职了一家金融类新媒体，还是做商务的工作。 她扫开微信，见陈路问：“林姐，有空吗？想让你帮个忙。” 林青苗刚回了一个“有空”，陈路就打来了语音电话。 “林姐，你还在《新流》呢？”陈路开场就是一句寒暄。 “对啊。现在在农业组呢，天天去乡下。你最近怎么样啊？”林青苗跟陈路毕竟是一起被枪指过的人，她自觉跟陈路关系还是挺不错的，直接就问了陈路今晚找她的原因。 “是这样，我有个客户，就是女装街，想删个稿，你看方不方便跟谢总说一下？”陈路也不再遮掩，说出了来意。 “女装街”是专门深耕女性服饰的一家小众线上购物平台，也兼做美妆、医美等产品。说小众也是相对x猫x狗而言，其实在细分领域，女装街算做得不错的了。 陈路一开口林青苗就知道了“女装街”想删什么稿。 互联网领域有这样一句话：工具的尽头是社交，社交的尽头是放贷。 话糙理不糙。任何app在发展初期都想快速获客，等完成初期获客目标之后，为了增强用户粘性，就会想方设法地加入社交属性，好让用户长久地留在自己的平台。 而一旦拥有了一批稳定的用户，那么“割韭菜”的时候就到了。开通会员是一种传统而又安全的方式，但“放贷”则是最厉害的收割手段。 是个商机都抵御不了金融的魅力。 女装街就这样伸出了自己的小触角，想试探性地为一批忠诚用户小范围测试一款借钱产品，也就是“现金贷”了。 虽然谢全安解散了《一零财经》，但不代表《新流》就完全放弃了“现金贷”领域的内容。只不过《一零财经》要创造营收，就势必要与现金贷企业有一些利益来往，在当前环境下就不太合适。 而《新流财经》做做舆论监督报道，写一写哪些企业又想做“现金贷”了，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第105章 女装街看到了报道，非常紧张，极其重视。如果被监管层看到，很容易被看作“顶风作浪”。他们只是想赚点钱，闷声发财，绝不是想作死。 但女装街离金融领域太远了，也是第一次涉足，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辗转找到了陈路。应该是陈路有朋友在女装街任职。 当时陈路不顾谢全安挽留执意出走，他对直接联系谢全安也有几分顾虑，所以想到了林青苗，想从他那曲线救国。 “确实比较敏感。这个好像是有内部人士爆料的。”林青苗虽然已经到了农业组，但是《新流》每天出的所有报道她都会看，这也是她身为记者的基本素养。 “我帮你跟谢老板打个招呼吧。不要抱太大希望，你也知道谢老板的风格，从来不删稿的。” “谢谢林姐了，朋友所托没有办法，反正帮过忙就行了。噢，女装街那边好像说愿意出钱删稿，我听画风二三十万应该都不成问题。”陈路补充。 “花钱删稿那就更加不可能啦，谢老板多谨慎的人。”林青苗一口回绝：“我看还是直接别提这个事，我就跟他说是你朋友吧，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修改一些敏感字也能达成目标。” “好的好的等你消息。”陈路也没有再强求，两人再交流了一下各自的近况，说了一些认识人的八卦，就结束了电话。 第二天，林青苗早早去了公司，跟谢全安说了这个事。 没想到谢全安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就说：“噢？那删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青苗震惊无比地问：“我们不是从来不删稿的吗？” “没有这么严重啦。怎么可能从来不删稿，有的时候领导打招呼了不删也得删啊，总比我们号被禁言了好吧。”谢全安自己笑了几声，然后耐心跟林青苗解释：“这个稿子就是随便做一做，有人爆料我们就写的。有它的价值，但是一天了，该看到的人也看到了，反正大家都知道这么回事了，那留不留着都一样。” “既然陈路答应了朋友，那就删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青苗默默受教，心想，果然谢全安才是老板，考虑问题的方向跟格局跟自己就是不一样。在她还执着不能删稿维护媒体的权威和独立性时，谢全安想的却是有效传播和人际关系维护。 不过，总算不负所托，她第一时间告诉了陈路这个好消息。 “！！！”陈路连发三个感叹号阐明了自己的心情，看来打工人的心情才是共通的。跟陈路一通掰扯，解释了谢全安的想法之后，陈路也放心了。 “不然我还以为我有那么大的面子，谢总这么欣赏我呢哈哈哈哈。” “美得你，去跟你朋友报喜吧。”林青苗也笑话陈路。 却没想到这事还没完。 第二天，陈路又给林青苗打电话，说他朋友非常感谢林青苗，并且表示他们领导发话了，想跟《新流财经》签合作年框。 “《新流》的年框你有吗，我这只有《一零财经》的，我看我朋友说的挺有诚意的，你可以推动一下，谢老板肯定会给你分成的。”陈路问林青苗。 “啊？等于我做商务的活了？我还真没想过哎。”林青苗有些猝不及防。 “这有什么的，对谢老板来说都是业务啊，谁拉的他都要给分成，无非这个人是你罢了，再说你也不是特意做的，顺手的事而已。”陈路鼓励林青苗。 “噢，那我要个年框价格吧。”林青苗问了一下老王，喜得老王连连追问是不是有客户。 对不起了老王，是有客户，但跟你没什么关系。 心里碎碎念着，林青苗直接把表格转发给了陈路。 不一会，陈路又打来电话，有些惊喜地说：“林姐，《新流》的年框还真不贵，30万。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林青苗问。 “我跟我朋友报价50万吧怎么样，毕竟我们先给删了稿，很给面子了，然后让我朋友去跟他们领导申请一下，这样多出来的20万，我们三人分了，我们两个8万，我朋友就给他4万吧，他一定愿意。” “啊？？？”林青苗发出一声惊叹：“这样可以吗？这个是不是不合适啊？而且怎么开发票呢？” “怎么不合适啊，这有啥的，开票问题都好解决，分两张就行，就说规避风险，我另外找个公司开那20万。他们一开始预算就有30万了，抬到50万也不过分，之前《一零财经》都是30万，我都有记录的，《新流》更高也很正常。” 陈路蛊惑林青苗，“你想想啊林姐，这8万不是不拿白不拿，轻轻松松啊，再加上你本来拉30万的商务就能分到3万，这10万，怎么也不算小钱了吧。” 10万确实不算小钱。而且陈路说的好像也真的十分轻松和合理，林青苗可耻地心动了。 “那？行吧？你先去跟你朋友谈谈？”林青苗迟疑着说。 “好咧！你就等我好消息吧。”陈路欢快地挂了电话。 这一等，给《新流财经》等来了一纸诉状。 原来，陈路的朋友受到了陈路的蛊惑，非常心动。4万块钱的额外收入对于他这样的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说吸引力绝对是巨大的。 他为了让领导相信《新流财经》的合作年框是50万想了不少办法，并且最终也让领导取信了这个数字。 领导就想要谈一谈价格。合作，他是想合作的，说白了，也就是付个保护费，他希望拿一笔钱，买《新流财经》此后再也不要写“女装街”关于金融业务方面的内容了，但30万确实是他所能接受的底线。 第106章 两方拉锯不断，陈路和朋友为了获得一笔外快，不遗余力地阐述《新流》删稿是多么得特殊，多么得给面子，如果不在年框价格上满足《新流》，恐怕会起到反效果。因为一个有地位的媒体是不会随意给出年框这么大的折扣的。 女装街的领导则咬定30万不松口，反正稿子都已经删了，总不能再发一遍吧，那就是结仇了。 两边就僵持了起来。 而《新流》这边，林青苗也跟谢全安汇报了女装街的诉求，要求今后都不写他们的稿子，谢全安有些犹豫，觉得比较难搞。给个面子删稿可以，但从此不写，这有悖他的原则。他有些犹豫，跟林青苗说：“不合作也行，这样的企业比较难搞，万一以后出事得不偿失。” 林青苗也就没有再跟陈路沟通过。这10万能拿到固然好，拿不到也没啥可惜的。本来就不是她该得的。 结果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女装街的领导觉得受到了愚弄，将一腔怨气和怒气全部发泄到了《新流财经》身上，拿着此前《新流财经》的报道截图，直接起诉了《新流财经》名誉侵权和虚假报道。 第60章 告密者 ？ 《新流财经》被女装街起诉的事还是陈路告诉林青苗的。 林青苗根本没有从谢全安那得到任何消息。 是陈路给林青苗打了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女装街起诉了《新流》，林青苗非常震惊地说不知道，然后陈路就用非常遗憾地口气跟她说，合作的事情黄了，女装街不知道为什么对《新流》突然很生气。 林青苗很紧张，拼命问陈路是不是因为他们要价太高惹毛了女装街的领导？ 陈路支支吾吾地给不出准话，林青苗就觉得大概八九不离十了，事情的关键还是价格没谈拢。 结束了跟陈路的通话之后，林青苗进入了天人交战中。在她自己的感知里，这件事情在她来说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如果不是她因为一时的贪念，同意了陈路的计划，想要靠女主街的合作捞一笔外快，就不会让《新流》惹上这场官司。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跟谢全安去坦白这件事。但是坦白这件事等于将陈路也出卖了，不知道谢全安会不会对陈路的印象变得很差？如果她这样做的话是不是类似告密的行为？ 林青苗从小到大都非常排斥和抵制告密、举报一类的行为，总觉得这种行为是人品低劣的代名词。但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现实生活中哪有这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这件事情她有错在先，因为一时的贪念给公司带来了麻烦，她想要坦白来获得自己心灵上的平静，但这也意味着要出卖自己的“同谋”。 她想问问顾霰云，如果是他，他会怎么选？ 顾霰云认真听完了林青苗的心路历程，然后问她：“苗苗，你觉得，是让谢全安知道陈路的行为更让你难受，还是因为你让《新流》背上官司更让你难受？” “都挺难受的，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怎么做才是对的呢？”林青苗紧缩着眉头，视频里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可以看出她确实非常困扰。 “如果要以对错论的话，你想利用公司平台赚外快，肯定是不对的，说得严重一些甚至触犯了法律，”顾霰云小心斟酌着语句，不想让自己的话语有刺伤林青苗的任何可能，“但是事实上，这件事情没有成功，公司利益也没有受到损害，所以对我来说，只有你的感受才是第一优先级。” “我，我其实还是偏向跟谢全安坦白，就是觉得对陈路过意不去。”林青苗其实早有偏向，只是她过不去心里那个自己成了告密者的坎。 顾霰云温柔地笑了笑：“苗苗，你别多想了，谢全安见的人经历过的事比你多多了，陈路这样的，也不能算很过分，人之常情，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许多。人性如此。” 他宠溺地对林青苗说：“要是你觉得你不好说的话，我帮你去跟谢全安说也可以。我相信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不用了，”林青苗马上拒绝了顾霰云，然后有些期期艾艾地说：“跟谢全安坦白的勇气我还是有的，我就是怕你对我有想法，觉得我背后出卖人什么的。” 顾霰云有些无奈地用手遮了下额，然后对着手机屏幕说：“苗苗，你看着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道德楷模吗？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你这样我才会惶恐是不是哪天不符合你的想象了。” “你就是很好啊。”林青苗嘟囔。 “你对我太盲目了苗苗，我接下来可能会做一些在旁人眼里非常过分的事，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顾霰云盯着屏幕中林青苗的脸，“所以你也要相信，不管你怎么做，做什么，哪怕你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我永远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林青苗隐约知道顾霰云指的是啥。 能让顾霰云说出这样的话的事情，大概只有涉及他父母的事吧。她不再纠结，转而说一些轻松的话题。她并不想要在睡前让顾霰云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 第二天，林青苗给自己做了一些思想建设之后，以壮士断腕的决心走进了谢全安的办公室。 谢全安正在浏览当天各大媒体的新闻，见是林青苗，转过了身子问她什么事。 “老板，我们是不是被女装街起诉了？”林青苗说出了开场白。 第107章 谢全安愣了一下，合上了电脑屏幕，然后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路说的。”林青苗不由自主降低了音调。 “噢。”谢全安了然，随即不等林青苗说什么，就直接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接到的传票多得去了，等开庭时间到了让律师出庭一下就好了。” “哈？”林青苗正在心里打着腹稿，就听谢全安云淡风轻地说。 “这种官司基本都不会输的，我们是正常的采访报道，有爆料人，有他们的金融产品介绍截图，根本就不是虚假报道，我们就没输过。” “呃。”林青苗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所以她担心了半天，心里负担很重的事情，其实对谢全安和《新流财经》来说根本是司空见惯的事吗？那她还需要坦白吗？ 不知道谢全安有没有看到林青苗欲言又止的脸，他转而就问起了林青苗短视频的发展情况。 在林青苗没回过神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汇报近期的工作进展和成果了，两人相谈甚欢，还对未来的短视频矩阵做了一番展望。 然后，等林青苗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做完工作汇报离开了谢全安的办公室。 坦白这种事情，有时候就需要一鼓作气，当时的机会失去了，好像就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了。主要是林青苗也觉得，好像没有坦白，或者说是出卖陈路的必要了。 这样一想好像还有点小开心，《新流》没事，也不用再出卖陈路，林青苗只觉得压在她心头的大石一下子就不见了。 她高兴地告诉了顾霰云这个最新进展：“还是你说得对，我纠结了半天，结果在谢全安那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顾霰云发了几个kiss的表情包，然后给谢全安回复信息：“谢谢学长。” “这有啥。青苗还挺单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就是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她把女装街起诉《新流》算在自己身上了。本来就没事。” 谢全安很快回了微信。 顾霰云心想，这正是林青苗可爱的地方。当成为她维护的那个人的时候，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最细微的关怀和温暖。她总是这样简单明了。 所以他不想让林青苗为另一个人纠结，既然她既想摆脱自己的负罪感又不想对不起陈路，那就让他来跟谢全安打个招呼好了。 非常简单，不需要说林青苗和陈路背后曾经对《新流》有什么利益打算，只需要说林青苗对女装街起诉《新流》非常内疚，觉得是她帮忙打招呼删稿再先惹来的麻烦就行了。 正如顾霰云判断的那样，谢全安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起诉当回事，对于执掌这么一家影响里极大的媒体的当家人来说，这种起诉怎么会少呢？ 等解决了林青苗这件小事，顾霰云开始专心解决自己的事。 其实他的诉求很简单，他希望此后余生，他的父母，名义上的父母吧，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最好也再也不要再联系他。 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每个月还愿意给他们打生活费，作为他们养育他一场的回报。 如果他们持续骚扰他，对他的事业和感情生活再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影响，他都将直接跟他们断绝关系。 打了几个电话，顾霰云跟林青苗说，他需要回一趟老家。 林青苗明显非常担心，她知道顾霰云回去肯定要面对自己的父母，但每次跟他们打交道，顾霰云的情绪就会变得极差。 “我陪你回去吧？好吗？”她轻声对顾霰云说。 “不用。这件事情，我必须自己解决。”顾霰云很坚持地拒绝了林青苗的好意：“我不是不想你陪着我，只是这件事你牵扯进来不合适。” “我可以在酒店等着你，这样起码你晚上回来的话心情你好一些。”林青苗还是没有放弃。她舍不得顾霰云难过。 顾霰云笑了起来：“我老家哪有什么酒店啊。镇上也就是条件很差的招待所，乖，你就在京市待着吧，等事情一解决我第一时间来找你好吗？” 林青苗倒真没有想到顾霰云家乡居然没有像样的酒店。她为自己的想当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了几声，问他：“你想好怎么解决这个事了吗？” 林青苗不知道秦丹丹来找过顾霰云的事，顾霰云压根就没打算让林青苗徒增烦恼，只是简单说了下顾妈妈知道他没事，就又想干涉他的人生，还威胁要毁掉他的事业。 “想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其实早该解决了。” 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弱点和缺口，只看你能不能发现，以及能不能利用罢了。 第61章 油盐不进神道上位 要说服一个人，就要从他的逻辑入手，要让一个人听从你，只需要找他认为的权威。 顾霰云在时隔一年半后，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一个苏省偏北城镇里的小乡村。 黍村也许可以算作中国南北的分际。享受过集体经济带来的便利，也感受到了个体经济吹来的春风。是南方唯一有集体供暖的地区，也享受包邮区的优惠。 但黍村的人在有些方面总给人一种违和的感觉。 现在看起来整个村子现在经济条件都不错了，家家都盖起了新楼房，大部分人家也多多少少做起了点小生意，手里头比较宽松了，普遍日子都过的不错了。但是有些思想和传统还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第108章 比如有出息的孩子一定要离开黍村，但绝对不可以离开苏省；比如家里媳妇必须要生男娃，没有男丁就是断了根；再比如生意做得再大，还是不如当官的。 顾妈妈就一直认为，自己嫁进了顾家，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她此后的生活就完全依附顾家而生，跟娘家从此再没有半毛钱关系。 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就跑去顾氏祠堂哭，去族长家里闹，哭诉大多围绕顾家怎么对不起她这一类。 在顾爸爸和自己亲妹妹出轨被撞破后，顾妈妈气急攻心流产了，结果不幸失去了子宫。恢复行动后第一件事顾妈妈也是去找了顾氏的族长。 在黍村，宗族治理是大家都认同的管理模式。 顾氏族长是顾爸爸的一位堂叔，跟顾爷爷是亲兄弟。他当族长的理由只需要一条，他的亲生儿子是市里的干部。 在狠狠斥责了一番顾爸爸之后，顾氏族长安抚顾妈妈，族里不会不管她，就算她今后生不了孩子，也绝不会让顾爸爸跟她离婚，一定能在顾家安心养老。 等到顾妈妈的妹妹生下顾霰云撒手人寰之后，也是这位顾氏族长做主，让顾妈妈认下了这个孩子，从此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顾妈妈对这个处理方式还挺满意，对顾氏族长的尊重和服从又加深一层。 此次顾霰云回家，就通过族长儿子约了族长。在市里最好的饭店，顾霰云订了一个包房，挺尊敬地称呼族长为“大爷爷”。 在儿子的介绍下，顾氏族长挺明白顾霰云如今的人脉和前途，他儿子如今正在市招商局领个副职，如果顾霰云愿意介绍项目到市里落地，儿子的功绩就能手到擒来。 “你妈这点脾气确实不好，这么多年来很多事情都是坏在她这个脾气上。就是拧！”喝了一口高度白酒，顾氏族长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顾霰云：“小云你放心，你爸你妈这个年纪了，确实不该再干涉你什么了，我去跟她说。” “大爷爷，这么多年，很多事，我不用说你应该也都知道。”顾霰云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自认为对他们两人算是做的不错的，但是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是会寒的。” 顾氏族长有些尴尬，喝酒的手停在半空中：“那小云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族里出面，把我从我爸妈那分出来，从此我每年给他们一笔钱，彼此就不要再见面了。”顾霰云将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族长面色大变：“小云你这是要分家？” “那里本来也不是我的家。”顾霰云直视族长的眼睛：“她说我欠她的，我想我已经还了，连我妈的份也一起还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族长拍了一下桌子，“哪能这么讲话，这妈是能说不认就不认的？你嫌你妈干涉你太多，我跟她说让她改就是了，不用搞成这样子。” 顾霰云看了一眼族长儿子。 族长儿子马上按住了族长的手：“爸，小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让您出个面劝劝，也不是说断绝关系什么的，最主要就是别跑过去找小云。她之前不是说要去小云那边市领导那闹吗。” 族长叹了一口气：“小云，我知道你心里头有怨。你现在也长大了，你应该能体谅你妈当时的处境。她也命苦。我们顾家也确实对不起她。你要就想让她别跑来找你，我帮你去说。保证让她听话。你要是想断绝关系，这我做不到。” “爸。”族长儿子喊了一句。 “你闭嘴！”族长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顾家对不起她，我可没有对不起她。”顾霰云的手摸上了眼前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晚，顾霰云住在了镇上的招待所里。当半夜听到顾妈妈在楼下叫骂的声音时，顾霰云有种意料之中的淡定。 所幸招待所也是有员工培训的。顾妈妈想闯入房间的企图没有达成。 顾霰云在招待所窄小的硬板床上翻了个身。顾妈妈的每一句撒泼和毒骂他都能背出来。有的时候他会觉得好笑，为什么骂了这么多年，从来也不知道换一些新鲜的词呢？就不能跟电视剧学学吗？ 第二天，族长儿子来找顾霰云，跟他说顾妈妈把族长打出了家门。“你妈现在有点子疯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他说。 顾霰云谢过族长儿子，回到房间点开了一位名叫“全福道长”的人的微信。 翌日，离黍村几十公里外的一座半山腰的道观里，顾霰云在一间供奉着佛道两家塑像的小房间里见到了“全福道长”。 道长卖相还不错，银白色的胡子，长长束起的头发，宽大的道袍。手头道具也十分齐全。 顾霰云进去的时候一位中年妇女正对着道长感恩道德，把道长加持过法力的一套贴身衣物塞进随身携带的布袋子里，房间萦绕着一股子烟火气和一股子分不出是檀香还是什么香的味道。 “老板来求财？”道长摸了一把胡子。 “我想求一个断母子缘分。”顾霰云淡淡地说。 能被顾妈妈当作求神最灵验的道长，“全福道长”自然是十分有两把刷子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门功夫绝对是修到了最高境界。 在顾霰云提出可以一次性给十年的香火钱后，道长保证他最虔诚的女弟子之一顾妈妈，一定会收到神佛道同时给她的告诫。 第109章 跟“全福道长”聊完，顾霰云先回了哈市。种质库第一期的工程已经要验收了，许宁也正式离开了吴刚教授的团队，到顾霰云这边来办了离职。千头万绪正要开始，顾霰云没有精力在老家盯着道长的成果了。 两周后，大概是刚过了顾妈妈去“全福道长”那的“上供”时间，顾霰云再一次收到了顾妈妈打来的电话。 “小云啊，你生意最近怎么样啊。我帮你去道长那算过了，说你今年有个坎要过，需要远离亲人。”顾妈妈充满关切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我花了很多钱给你破解这个坎的，就是道长说你要‘六亲不认’才能事业长虹。这个道长很灵的。” “我知道了。破解的钱我会转给你的。以后没事我不会回来了。”顾霰云打断了顾妈妈喋喋不休的关心和解释。 有的时候顾霰云觉得顾妈妈就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她的台词功底娴熟，入戏极快，一场戏杀青后绝不耽误下一场戏的开演。 场场真情实感，哪怕上一场和下一场的戏份完全冲突，也不会影响顾妈妈流畅的台词和充沛的情感。 就像现在，顾霰云对道长的交代的，他跟顾妈妈的母子缘分已尽，接下来需要离得越远越好，不然就会妨碍顾妈妈的寿数。但顾妈妈就可以说成是为了顾霰云的事业，需要远离亲人。 而她，则为顾霰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蒙受了重大损失。因为从此以后，她就是没有儿子的人了，村里人和顾家人，人人都能欺负她了。 顾氏族长的儿子在不久之后也打来电话，告诉顾霰云顾妈妈在一次深夜偷偷进了祠堂，用一支水笔将顾霰云的名字图黑了中间一个字。 黍村里有讲究，如果要将家族成员出族，那么只需要将族谱上的名字划掉一个字即可。这样给双方都留有了余地，如果这个子孙将来做出了什么巨大成就，顾氏家族仍旧会接纳他。 而万一这个出族的子孙最后穷困潦倒客死他乡，那供奉在祠堂的族谱上，实际上也还有这个子孙的名字，也能承受顾氏的香火。 顾霰云听了族长儿子的话，无声笑了一下。顾妈妈在遇到要自保的事情时，从来都不留余力。 “我不在乎，没关系的，没必要再补回去了。”顾霰云拒绝了族长儿子重修族谱的好意。 “那，以后族里有什么事，也是会翻新族谱。”族长儿子有几分期期艾艾地说。 “我知道。该我出的我不会少。族里有什么事想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让她来找我就行。”顾霰云非常懂族长儿子的言下之意。 只要顾妈妈和顾爸爸别再时不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别的一切都是小节。 第62章 攻坚战打响了 “苗苗，十一回来的票买了吗？要不要老爸先帮你买啊？”临近国庆长假，林爸爸那颗想女儿的心蠢蠢欲动，催着林青苗赶紧买票。 “没呢，还有半个月呢爸，再说我还没想好回不回呢。”林青苗嘴上敷衍着爸爸，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决定了不回家了。 自从顾霰云那边种质库和玉米育种实验室都搭建完成，许宁已经带着新招的几个实验员入驻了。他们在实验室附近划了半亩地用作土地试验，去顾霰云农场那边又划了十亩实验用地。 顾霰云那一千亩青贮玉米已经收割完成。在农业局领导的牵线下，顺利卖给了当地的饲料公司，另一千亩鲜食玉米也即将进入采收季，正是最忙的时候。 这小半年来两人聚少离多，大部分时间都是顾霰云来京市出差的时候匆匆一面。林青苗只在采访之余抽空去了顾霰云那两次。每晚的视频通话，林青苗也想让顾霰云多休息而不再像之前刚恋爱时东拉西扯一个电话能打两小时。 好不容易有一个国庆长假，她早已经打算好了连着中秋假期一起，到顾霰云那去待半个月。 但是面对爱女如命的林爸爸，她一直开不了口。林爸爸还是坚决反对她跟顾霰云的关系。她曾向林妈妈偷偷寻求过帮助，但林妈妈的态度也十分暧昧。既不是坚决反对，一副很开明的样子，但也不看好，就是让她谈得开心一些。 林青苗估摸着林妈妈该不会是让她好好享受跟顾霰云的恋爱，然后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把顾霰云踹了吧？ 这是有点开明过头了。 晚上跟顾霰云视频的时候林青苗就有些没精打采的，像是心里压着事。 顾霰云多敏锐的人，尽管白天忙成了狗，见女友兴致不高，马上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林青苗想支支吾吾混过去。她自己经历过顾妈妈对她毫不掩饰的打压，可不想让顾霰云也承受这种对方爸妈不看好不赞同的压力。他已经够忙的了。 “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有时间来好好陪你好好关心你，看我的宝宝现在连心事都不愿意跟我说了。”顾霰云对着屏幕里的林青苗做出了一脸黯然的神色。 要说这个大屏幕吃表情还真有点道理，顾霰云感觉自己的表情已经做得很夸张了，在屏幕里看起来反而是刚刚好。真真一派自责又黯然的样子，毫无表演痕迹。 林青苗果然急急解释了：“哎呀不是你的原因，你忙嘛又没办法，再说马上十一我就过来了，到时候你好好陪我不就行了。” 顾霰云维持着表情不说话，意思你不说实话。 第110章 林青苗没辙了，只好说：“我爸让我回家呢，我还没跟他们说十一要去你那。” 顾霰云秒懂。这可是大事，直接关系到他跟林青苗的未来。他也是忙昏了头了，解决完自己的爸妈，却忘了丈母娘这边还没有搞定。 他一下子支棱起来，对林青苗建议：“苗苗，我早就想说了。我想邀请你爸妈到我这来参观学习一下怎么样？就趁十一。” “啊？你疯啦？”林青苗脱口而出，觉得顾霰云异想天开，他怎么敢啊，还邀请她爸妈参观学习。 “你把你爸联系方式给我吧，我想由我出面正式邀请一下会比较好。”顾霰云坚持地看着林青苗。他31岁了，林青苗也28了，再不抓紧搞定老丈人和丈母娘，他何时才能能林青苗修成正果。 “可，”林青苗非常犹豫，非常佩服，还十分欣喜和心动，既然顾霰云这么主动想搞定她爸妈，她是不是真的该让他试一试？ “那，那我给你们拉个群吧。”林青苗想了一下，可不敢把顾霰云拉到他们的“一家人”群里，另外拉了一个群，把自己的爸爸和妈妈都拉了进来。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顾霰云。” 顾霰云先做了自我介绍。 “噢，小顾啊，你好。有什么事吗？” 林妈妈很快回了微信。 林爸爸在群里打了一个握手的系统表情，同时电话已经飙了过来。 “苗苗，怎么回事，那个什么顾什么云的，想干嘛。” “没，没什么事，他说想十一邀请你们去他的农场参观一下。”林青苗细声细气回答。 “什么农场，我不要去。他凭什么邀请我们，啊？你说！”林爸爸一听，联想到林青苗到现在还没有买回家的机票，瞬间想到了什么，喉咙更加响了起来：“好哇林小苗，你十一不打算回来了是不是？” “哎呀爸，你就看看顾霰云怎么说的呗。人家在跟你们说话呢，你这多没礼貌。你们先聊啊，我挂了。”林青苗没等爸爸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微信群里，顾霰云已经将自己的农场介绍了一番，包括实验室，包括现在的玉米的进展。 看起来林妈妈倒有几分兴趣，追问了一些问题。顾霰云受到鼓励，发了一些农场和实验室的照片，还有他跟政府签约的新闻，实验室的新闻，都发在了群里。 一时群里没了动静。 顾霰云等了一会，又诚挚邀请林青苗的父母： “叔叔，阿姨，青苗说你们也是新闻工作者，我这边的一些工作正是在实践我国的现代化机农业发展道路，还在做突破国外对我国的育种封锁。青苗现在也在做农业方面的工作，你们跟她一起来看看，这边风景也挺不错的。” 林爸爸看完了顾霰云发的资料，拿掉了老花镜靠在沙发上生闷气。他见自己老婆还在盯着手机看，问：“你怎么想啊。” “我随便你啊。”林妈妈慢悠悠地说，“你不是想女儿了吗。想女儿你就去，不想就在家待着呗。” “女生外向！女生外向！”林爸爸恨铁不成钢，“你女儿早打定主意不回来过十一了。气死我了。” “我看小伙子还不错。之前觉得他父母不行，后来苗苗不是说都差不多断亲了？也挺不容易的。”林妈妈毕竟心软，为顾霰云说了几句好话。 “你立场也太不坚定了！”林爸爸指责林妈妈，“我们苗苗这么好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就吊死在这颗歪脖树上啦？” 林妈妈笑出了声：“得了吧，你也不亏心。你是驼背树人家也不是歪脖树。这个脸多精神呢，要是生个小孩肯定漂亮死了。” “你！不可理喻！”林爸爸气得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生了会闷气，手机响了，一看，嘿，这个姓顾的小子，居然敢把语音电话打到他这来了！ 林爸爸清了清嗓子，接了起来：“嗯，小顾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叔叔，我见您在群里没说话，估计您心里有很多顾虑，所以特地打电话给您，您有什么想知道的，或者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顾霰云姿态很低，语调诚恳。 “哪里，我没有什么顾虑。小顾你很优秀，是个优秀的青年，事业发展也不错嘛，哈哈。就是我们不太想动，想在家休息。”林爸爸打着哈哈。 “叔叔，我觉得，有什么顾虑还是早点解决的好，趁这次放假，您好好过来考察考察我。我相信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珍视苗苗的人了。为了苗苗的幸福，我想邀请您尽早开始对我的考察。万一真的我不过关，也不耽误苗苗是不是？”顾霰云循循善诱。 好像还真的非常有道理！这样下去确实要把他们苗苗耽误了啊！这孩子一根筋，还是需要他们做父母的好好去把把关。 林爸爸瞬间就改变了主意：“啊哈哈，这个，那我们过来是不是太麻烦你了，你现在正是忙的时候。” “不忙，苗苗的事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顾霰云打包票，“回头我将行程、机票、食宿安排都发在群里，您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随时改。” 小伙子嘴倒是挺甜。现在年轻人脸皮还挺厚。林爸爸想了想，也实在是抹不下面子再一口拒绝，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那先看看你的安排吧。” 第111章 挂了电话，还是十分不爽，林爸爸开始暗自埋怨起自己的立场不坚定。不就是拒绝么？怎么自己的脸皮就没有姓顾的这么厚？ “哟，怎么，你一边答应了，一边又不爽。要不要反悔啊？”林妈妈在门外听完了整场通话，进来笑话林爸爸。 “尽添乱你！”林爸爸内心烦闷，“你对你女儿一点不关心。” “你把关就够了呀。”林妈妈边说边打开了衣柜，“十一哈市是不是冷了啊，改穿秋装还是冬装啊，会不会要带棉服啊？” 林妈妈想着这个问题还是比较重要的，想问问自己女儿，拿出手机一看，笑了起来。原来顾霰云在群里已经发好了来回的机票时间，酒店安排，饭店安排，还列上了天气状况，温度，以及推荐要准备的衣服。 “我看这个小伙子不错啊，比你女儿细心多了。你女儿那种毛毛躁躁的性子，就该找个心细的。” 林爸爸头一扭，坚决不去看手机。 顾霰云买的航班是十月一日上午的飞机，既不用早起，到哈市也正好是午饭时间。林青苗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到了哈市，所以去机场接林青苗父母时，林青苗也在一起。 林爸爸看到女儿是跟顾霰云一起来接机的，心里又哼了一声，心安理得地将行李箱被顾霰云抢了去。 顾霰云特意租了一辆别克gl8，让林青苗父母坐得宽敞一些。林爸爸扫了一下半旧的商务车，心里倒是给顾霰云加了一分。 他知道顾霰云曾经混金融圈的，看来没沾染上那个圈子浮夸的风气，还挺低调踏实的。 第63章 拿下了吗 顾霰云拉着林青苗一家三口直接去了哈市最负盛名的东北菜品牌连锁店总店。 对于外地游客来说，味道正不正宗，符不符合当地人口味并不重要，游客更关注的是综合体验。尤其是林爸爸林妈妈这样有一定经济基础和阅历的中年人，饭店的环境和服务的优先级是高于口味和正宗的。 所以顾霰云选择当地品牌连锁店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首先就保证了环境和服务不会拉胯，起码会在一个水平线之上，其次，还能体现出一定的当地特色。 看得出来林爸爸和林妈妈对于这个酒店的选择也是满意的。合适，但不炫耀，跟林爸爸对于顾霰云选择的车的评价一样。 席间，顾霰云一扫之前给林青苗商界精英和政府公务员的印象，在林爸爸林妈妈面前成为了个愿意倾听和获得指点的谦逊晚辈的形象。 如果一定要类比的话，像是招待老师的学生。 饭毕，顾霰云带林爸爸林妈妈去酒店办入住，到哈市的第一晚，他的安排是住市区酒店的。 顾霰云让林爸爸和林妈妈在酒店大堂的茶歇区等候，由他去为他们办理入住。但是林爸爸仍是跟着顾霰云到了前台。 在听到顾霰云跟前台说订了两间房的时候，林爸爸锐利的目光直接锁定了顾霰云。顾霰云察觉到后赶紧解释：“叔叔，您跟阿姨一间房，青苗一间房，我晚上还要回农场一趟的，明天早上再来接你们。” 林爸爸一边说着“小顾你这样太辛苦了”，一边安然转回了目光。 哈市的著名景点有不少，但顾霰云只安排了三个，另选了两个做备用。做的计划是下午一个，晚上一个，第二天早上再一个，然后就直接去农场。 如果林爸爸林妈妈在哈市玩得开心的话可以酌情增加景点和时间。 不过林爸爸和林妈妈也挺知道这趟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在第二天顾霰云征求他们一家三口意见的时候果断选择了去农场，不在哈市继续逗留。 顾霰云在这趟路上反倒显得有些沉默。带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参观农场，跟接待领导毕竟还是不一样的。领导们眼中看中的优点，有时候反而是父母眼中的缺点，很多时候，事业和家庭总是难两全的。 顾霰云开着车先在玉米田外面绕了一圈。本来农场里面的玉米按照计划应该是已经收割完成了，除了留下每个品种各一亩地用作种子研究，别的全部都要在最佳收获期收割。 但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小私心，顾霰云特地留了一百亩玉米没有收割，自己按照网上的图纸，整形成了一个玉米迷宫的样子，专门用来招待客人。可以采摘，也可以拍照，逛迷宫。 在进入顾霰云农场地界的时候林爸爸就有些震动。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除了年轻时有过几次下乡采访见过北方的大片农田之外，林爸爸再也没见过现代化的农场了。 2000亩地在国内的农业基地还根本排不上号，但对个人亲眼目睹来讲，已经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概念了。在经过未收割的玉米迷宫时，林妈妈开始兴奋起来，举着手机不停拍照。 “阿姨，等会我们可以进到地里面去，这是个玉米地迷宫，对外开放的，可以自己摘玉米。到时候我给你们一家三口拍照。”适时观察到这一点的顾霰云及时提议。 “好的呀。没想到玉米地也能这么壮观。小顾，这么大一块地方全是你的，你得雇多少人啊，忙得过来吗？”林妈妈现在看顾霰云挺顺眼了。 顾霰云闻言嘴角弯了弯：“两个人。” “啊？这怎么做到的。”林妈妈吃惊急了。就连林爸爸也忍不住开了口：“包括你在内两个人？全程？” 第112章 “对。现在的农业机械很厉害很方便的，叔叔我这就带您去看一看。”顾霰云一个拐弯，车子驶入了农场，直接驶向放各种农业机械的大仓库。 看着整整一仓库巨大的农业机械，林爸爸的嘴巴长成了“o”字形。“变形金钢，这就是变形金刚。”这是他脑海里翻起来的第一个念头。 林妈妈瞟了变成呆头鹅的林爸爸一眼，虽然内心也有触动，但是她更想去一边的玉米迷宫里面拍照。 四人就此分成两个小队，林青苗陪着妈妈去玉米迷宫了，顾霰云则留在机械仓库里一项项地跟林爸爸介绍各种机械的作用，还给他播放了几个视频。都是林青苗之前做的。 “叔叔，您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试一下耕地机。本来玉米收割完成之后就是要深耕一遍地的，把地里的杂草、虫卵都翻出来。”顾霰云提议。 林爸爸终究没有抵抗住诱惑，爬上了巨大的挖掘机，在顾霰云的带领下，粗略地过了一遍这块黑土地。 等回到仓库，林爸爸感慨万千。如果美国的农场主都是这样的机械配备，那就不难理解中美的农业差距为何如此之大了。 看了看时间，离晚饭还早，顾霰云带着林青苗一家三口到了玉米贮藏室，里面存放着一批经过晾晒的春玉米，是顾霰云特地从农家收来的。 看到黄澄澄的老玉米棒子，林青苗叫了起来：“这是不是那种可以挂在墙壁上的那种玉米棒子啊？要晒过然后老奶奶用手搓下来的？” “对。”顾霰云笑着说，“不过现在玉米脱粒我们都是用机器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搓搓看。” 林青苗和林妈妈都很感兴趣，一人拿了一棒玉米开始用手去掰玉米粒。 晒过的老玉米已经很硬了，哪有这么容易脱粒。 林青苗又搓又掰，手指和手掌搓得通红，一棒玉米都还没有完成脱粒。林妈妈倒是稍微强点，估计力气比林青苗大一些，总算是完整搓出了一个洁白的玉米芯。 林爸爸站在一边看笑话：“你们啊，有工具不用，费那力气。”随后问顾霰云：“小顾，机器呢，亮出来看看。” 让林爸爸失望了。顾霰云拿出来的是一台小型玉米脱粒磨粉机，几人将玉米棒一节节放到机器上，隆隆声中，金黄色的玉米粒就从玉米棒上分离出来，落入下方的粉碎机，最终成为了金黄色的玉米粉。 林青苗三人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玉米香气。林爸爸甚至伸出手抓了一点玉米粉送进嘴里尝了尝，然后说到：“真的挺香的。不错。我们晚上是吃这个吗？” “会加点面粉做成玉米饼，也会做一道玉米糊。”顾霰云介绍。 “别，千万别加面粉。就要吃一个原汁原味。”林爸爸拒绝。 顾霰云自然从善如流。晚上的餐桌上，不仅有玉米饼，还有玉米卷，玉米糊。此外蔬菜也有不少来自顾霰云的农场，鱼、肉等菜则采购自附近农家。 林爸爸和林妈妈并不重口腹之欲，但这一餐饭吃得他们赞不绝口。顾霰云觉得，除了味道确实不错外，估计里面还参杂了一点情怀。 晚上的住宿安排是在镇上的酒店。条件自然没有哈市内的好，但也干净整洁。照旧由林青苗陪着爸妈住在酒店里，顾霰云则回到农场的宿舍休息。 晚上林青苗在房间跟顾霰云视频笑话他：“有没有后悔邀请我爸妈来啊，看得见吃不着。” 顾霰云的眼里就燃起了两簇火苗，他有几分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都给你记在账上。等我忙完大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一天的安排是去参观实验室。为什么把参观实验室安排在今天而不是昨天？因为今天，许宁来加班了。 顾霰云的介绍肯定没有许宁这个中国农业大学的博士来得清楚，许宁的身份也更有重量。 顾霰云是有提前拜托过许宁的。虽然在工作中许宁一丝不苟，说话直来直往，但基本的人情世故她都懂。只不过觉得很多事情不需要花时间和精力而已。 所以，在顾霰云的请托下，这一场中国玉米良种培育之旅，许宁讲得是既深入浅出又发人深省，最后还上升到了国家和民族的高度，听得林爸爸这个老新闻工作者频频点头，神色都肃穆了不少。 在育种实验室，让林青苗一家三口换上了实验室，许宁还让他们进入超净实验室体验了一下给玉米种子抠胚。 几人兢兢业业低头一个多小时，抠出的玉米胚也没装满一个培养皿。真是让林爸爸又对这一项科研任务的难度有了切身体会。 顾霰云站在一边心里暗笑。他知道许宁这一套流程，完全就是复制了高校大学生到农科院实验室参观的流程。许宁这是把林青苗父母当成学生了。 效果还挺好的。 晚上，林爸爸跟林青苗在酒店谈话，终于正面肯定了顾霰云工作的意义：“小顾，还是挺不错的。年轻人愿意受这样的苦，做这种脚踏实地的工作，确实挺难得的。” 林青苗的眼睛马上两晶晶。林爸爸无奈一叹：“行吧，反正我们也管不了你。你处着吧，不急着结婚，考察期还是要长一些。” 第64章 “老赖”再现 林青苗的爸妈在第二天改签了机票提前回家了。 在机场，林青苗将身子扭成了个麻花，挂在自己妈妈身上嗯嗯啊啊舍不得妈妈走：“之前不是说好要在这过完十一的嘛，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呀。” 第113章 林爸爸在一边背着手做严肃状：“我们年纪大了，哪里能玩这么多天的，回家躺几天休息休息。这边太冷了。” 实际上呢？改签机票是林爸爸强烈要求的。看过顾霰云的农场和实验室了。人家小伙子确实是在做很有意义的事。 亲眼见到了，还要他再坚持农业苦、农业累、农业前景不明确，来反对自己的心肝宝贝跟着吃苦吗？他是报社的社长，说不出这个话。 而且跟顾霰云相处了这么几天，能看得出顾霰云确实是把女儿放到了心里，所思所想无不以女儿的意见为先。虽然在他们做父母的面前，难免有夸张和作秀的成分，但顾霰云的真诚是看得见的。 那还要怎么为难？继续杵在这看着两个小年轻眉来眼去甜甜蜜蜜吗？反正他是没眼看，也不想看。 目前自己只是初步同意了顾霰云和林青苗的交往。至于结婚，早得很呢。 林妈妈抱着林青苗：“别装啦，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们提早走正中你下怀。” 这林青苗可是万万不敢承认的。男朋友虽好，自己的爸妈也一样好。 晚上在顾霰云的宿舍里，林青苗跟他报喜：“看起来我爸妈对你印象还是蛮好的。我妈走前让我多关心关心你别累到呢。我爸也说了不用急着出成果，踏踏实实最重要。” 顾霰云照单全收，抱着林青苗嗯嗯啊啊，但行动早已说明他目前不想再去在意林青苗爸妈的想法了。人都走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任务评价如何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假期还剩三天，这三天就是他跟林青苗自己的时间了，要好好珍惜。 既然林青苗的爸妈已经走了，顾霰云打算在周边给林青苗安排一个短途游。说起来他跟林青苗确定恋爱关系之后，还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 之前去美国那次也许可以算，但也是带着工作任务去的。除了在纽约玩了两天，剩下的时间林青苗都陪着顾霰云在考察种子公司，农业机械和美国农场。 其实现在也是。说起来他搞了这么个农业基地，能搞一些采摘和农家乐项目，但林青苗很清楚地知道，顾霰云对这个农业基地是寄予了很高的期待的。 所以每次待在农场，林青苗总是很兴致勃勃地问他一些进展，跟他展望一下未来。说来说去，也都是围绕着他顾霰云的工作。 这样对林青苗不太公平。他也想给林青苗一段毫无工作压力的单纯的约会时光。 好在哈市非常大，周边的旅游景点挺多。对于林青苗这样的南方人来说，在北方好好地旅游一次也是挺新奇的事。在顾霰云说出了这个想法之后，林青苗马上打开了手机上的旅游app，开始找旅游目的地了。 顾霰云在一边看着，眼里就含了笑。林青苗，是个挺爱吃爱玩的女孩子。她就应该这样开开心心的，而不是整天为他想着他的工作。 正在两人商讨短途游的行程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人给顾霰云打来了电话。 顾霰云挑了挑眉，为手机频幕上显示的名字感到诧异。 这是他银行工作时的前同事，霍剑英，比他大六岁。在他刚进部门时对他挺照顾的，两人关系不错。 所以在后来霍剑英创业问他借钱时，他毫不犹豫地借了200万给他。 但是创业有风险这句话真的一点都不错。说起来霍剑英也算是互联网金融平台的受害者。他的创业项目是二手车线上交易平台。 二手车交易在中国其实是个蓝海。相较于美国而言，中国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才刚刚起步，成交量低，但需求极大。 目前的规模增长卡在了信息不透明、从业人员素质低下、车辆状况难判断等痛点上，使得想买二手车的客户对交易顾虑重重。 霍剑英就想用互联网思维来破解这一难题，把交易的整个流程都搬到互联网上，使得二手车交易的整条链接上的每个环节都透明、公开化，让客户先产生信赖。 这个模式很新，很互联网，也引起了很多投资人的兴趣。但是霍剑英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他为了迅速扩张，等不及一些投资机构做行业和公司的详细背调，先跟互联网金融平台合作了。 结果可想而知。在互联网金融平台暴雷后，他的资金链断裂了。很好创业项目半道崩殂，霍剑英被人也被多家债权方告上法庭，上了“老赖”黑名单。 至于欠顾霰云的钱，也就没了着落。 他倒是没有失联。 不知道霍剑英跟别的债权人是怎么说的，反正跟顾霰云，他还是一在保证自己一定会慢慢还钱的。 顾霰云也无可奈何。他觉得霍剑英不是不想还钱，是确实还不出。他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小孩，所有资产都被查封了，生活都成问题，他也不可能去逼他还钱。 再说逼也没用。 就这样霍剑英跟顾霰云做过这样的交代之后，基本上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顾霰云接电话前，心里闪过的念头是大概霍剑英又碰到了什么事，想要寻求帮助。至于还钱，他是万不敢想的。 当一个人成为“老赖”之后，不说众叛亲离吧也差不多。人家知道你已经失去还款能力了，哪怕是亲戚都不会再愿意借钱给你了。“老赖”想要翻身是一件很难的是。 “老顾，是我。”令顾霰云没有想到的是，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不仅没有一点颓唐，相反倒还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第114章 “老霍，怎么了，最近还好吗？”按下疑惑，顾霰云问霍剑英的近况。 “哈哈哈哈。”霍剑英首先发出一声大笑，顾霰云心里有底了，看来老霍真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老顾，这不是十一放假吗，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我在鲁市搞了个新能源车的厂子，想邀请你来指导指导。”霍剑英向顾霰云发出了邀请。 “你现在在搞新能源车了？是自主研发自有品牌吗？”顾霰云谨慎地问。 “对。但不是私家车，是工具车。类似工程机械之累的。”霍剑英好像知道顾霰云在担心什么，马上解惑。 顾霰云担心的是什么？是新能源车骗局。 自从国家提高了环保意识之后，对汽车尾气的污染问题越来越重视，不断提高对汽油车排放的环保要求，还大力支持新能源车产业。 国家的支持是很简单粗暴的，贴钱，减税。但有时候花钱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就好像在新能源车产业。 在国家政策的支持下，全国各地的国产新能源车品牌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一茬又一茬。地方政府要业绩，商人要利益，一拍即合之下，很是骗了不少国家补贴。 新能源车骗局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形成了一个产业链。有人做电池，有人做外壳，有人做拼装，一条龙。生产出来的车其实根本不能上路，就是个大号玩具车，但照样按照新能源车的标准申请国家补贴。 一辆拼装车的成本也许只要两三万甚至几千元，但是标价可达十几万。这其中国家补贴就可以捞好几万。简直就是暴利中的暴利。 好在这样的疯狂也没几年，国家果断叫停了这种盲目的补贴。 如今听到霍剑英在搞新能源车，顾霰云首先警觉的就是霍剑英是不是被人忽悠踩进了什么骗局里面。 不然一个老赖，不能坐飞机不能坐高铁，也申请不了银行贷款的，怎么搞新能源车这种实业？要知道在新能源车的研发制造领域，几个亿也只是洒洒水，霍剑英凭什么？ 而且鲁市这个地方，也让顾霰云有不太好的观感。 老话说投资不过山海关，是有道理的。商人判断一个地方适不适合投资商业，必须要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是不是利于商业发展，能不能遵守商场的游戏规则。 在我国很多北方地区，官僚主义盛行，人情关系非常重要。公开、公正、透明这些对商业发展最重要的条件反倒不太能保证，政策朝令夕改，或者说干脆就是个黑箱。这对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外乡商人是很致命的。 在这种地方创业，可以说完全是在比拼资源和人脉。成也人脉，败也人脉。 一个地方的政策和官员，对一个公司是松一松还是紧一紧，完全可以决定这家公司的生死。鲁市就是这样一个对人情关系看得很重的地方。 林青苗好奇地听着顾霰云跟霍剑英的交谈。不知道霍剑英最终说了什么，顾霰云居然同意要去鲁市看一看。 “啊？你真的要去啊？不是说不靠谱吗？”林青苗问。 “他说我去了就还我钱。”顾霰云默默回复。 好的。这个理由确实还挺强大的。 第65章 挣扎 鲁市是北方少有的风景秀丽的城市，素有“一城山水半城湖”的美誉，市内景点无数，光是5a级国家风景名胜区就有两个。 顾霰云其实动了念头想带林青苗去的，但一想难免又要涉及工作，就此作罢，将时间改在了国庆节假期之后。 等林青苗回了京市，顾霰云将基地里所有的玉米去处都安排妥当，实验室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坐上高铁去了鲁市。 霍剑英这次接待的规格还挺高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朝翻身扬眉吐气的感觉，派了一个大奔，一个司机，加上他自己，提早很久就等在了高铁站出口处。 在去霍剑英厂房的路上，顾霰云凝神听了一路霍剑英的讲述，差不多也将霍剑英此次创业的基本情况摸了七七八八。 能在鲁市搞这么个新能源汽车项目，确实是背后有人。 霍剑英此人不得不说还是有些运气的。他上了“老赖”黑名单之后，并没有放弃创业的打算。他深知以他目前所背负的债务，靠打工，这辈子都还不起的。 就算他本人不在乎自己的“老赖”身份，他毕竟还有两个儿子呢。 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他找了一个偏远小地方的派出所，花了点钱，顶替了一个长期失踪人员的身份信息，重新办了一张身份证，解决了坐高铁飞机的难题，接下来就天南海北的找项目。 此前在银行工作的经历帮了他大忙。霍剑英碰到了自己的“贵人”。通过贵人牵线，认识了鲁市一个关键岗位的领导，凭借自己的创业经历和对汽车方面的认知，跟领导一拍即合。 有的时候，个人的命运就是如此，全看你有没有在对的时间出现在对的位置上。 领导手里有资源，有想法，有冲劲，或许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正好碰到了霍剑英，有压力，有闯劲，有背水一战不得不成的信心。 总而言之，这个项目就这么拉了起来，并且已经慢慢看到了成效。 所以，现在的霍剑英意气风发，向顾霰云展示了他价值三个亿的工业用地、厂房、新能源汽车生产线，以及已经制造完成的一批成品。 第115章 “现在已经接到订单了。”霍剑英对着顾霰云说。 顾霰云看着面前白底蓝顶的标准化厂房，宽阔崭新的水泥地，来来去去穿着崭新蓝色工装的工人，内心充满了震撼。 说实话，对于借给霍剑英的200万，他不是没有后悔过的。有对霍剑英第一次创业项目误判的懊悔，有对200万打水漂的心痛。毕竟顾霰云还是农村出身一无所有的人，200万绝对不算小钱了。 他之所以没有跟别的债主一样频频催霍剑英还钱，是觉得催了也没用，还不如留一线。谁知道此时就被霍剑英视为排位第一的好兄弟了。 “老顾，其实我早想跟你说了。但是还没做出点成绩，不好跟你开口。现在有点样子了，就第一时间邀请你过来了。”霍剑英拍了拍顾霰云的肩膀，带他拐了一个弯。下一站，他们要去参观员工宿舍了。 未到宿舍，先经过了一个小花园，里面假山水池俱全，花草景观设计得也相当有水平。 花园背后的员工宿舍，也是新起的楼。 霍剑英如今的项目，拉到哪里都不算小了。 “怎么样，老顾，还过得去吧？”霍剑英含笑问。 “岂止是过得去，老霍，你终于熬出头了。”顾霰云十分感慨，异常真挚地对霍剑英说：“我只能说非常佩服你。要是我绝对做不到的，背着这么大的压力，老婆孩子放到一边就死磕新项目。真的，太佩服你了。” 顾霰云说得绝对是真心话。他想换了他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么执着地创业的。第一次创业失败了，他应该就以务实为主了，第一件事也许就是找个公司，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考虑其他。 像霍剑英这样，背着假身份到处跑新项目，拉到钱就全投进新项目的行为，对他来说不亚于赌博。或许真正成功的创业者都是赌徒？ 顾霰云摇了摇头，霍剑英的经历是不可复制的。 “给你看看。”霍剑英说着，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ipad，点开了一个文件。 顾霰云一看，是霍剑英公司的组织架构图。定睛一看，顾霰云的名字居然出现在了上面，头衔是“鼎盛新能源汽车项目运营总经理”。 “这是什么意思？”顾霰云的手指点向了自己的名字。 “让你来跟我一起干啊！怎么样，你来做我的副手，我给你两个点的股权。”霍剑英的神色认真起来：“老顾你的能力我是很佩服的，现在项目你也了解了，前途绝对是光明的，已经进入了鲁市的重点扶持目标。我们两个一起，一定能做出成绩来。” 顾霰云怔了怔。两个点看起来好像很少，但是“鼎盛新能源汽车”这个项目，光目前看到的资产规模就超过了三个亿，后续如果发展顺利，两个点的股权，相当于上千万的价值了。 霍剑英算是非常大方了。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了更现实的理由，给他看了一份鲁市银行的贷款证明，三千万的银行贷款已经入账，用于“鼎盛新能源车”的生产和发展。 如果加上顾霰云在资本市场上的经验，再拉几个京大的同学入伙，一份非常好看的商业计划书就有了，根本不愁投资人。想到这里顾霰云有些恍然，大概这才是霍剑英愿意给他“运营总经理”这个头衔的真正目的。 “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顾霰云先泛泛地答应下来霍剑英的口头邀请，“具体什么形式可以慢慢商讨。” 霍剑英对跟顾霰云的初次接触成果也挺满意，笑着让顾霰云进入了员工食堂，进到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包厢内，桌上早已摆放好了几盘炒菜，一个锅子，和几瓶白酒。 回到哈市的农业基地后，顾霰云显得沉默了许多。 察觉到不对劲的林青苗又跑回了哈市。 “你其实还挺想去的是吗？”林青苗坐在农田边握着顾霰云的手。 “新能源车项目，我确实挺感兴趣的。”顾霰云承认了这几天自己的挣扎。 如果他真的去“鼎盛新能源汽车”，一方面，这是他深耕了多年的赛道，对于汽车产业他自认为是非常有经验的，另一方面，他也能更好地发挥自己在金融领域的资源。 不管是从创业成果的满足感，还是从巨大的金钱回报来说，“鼎盛新能源汽车”都是一个好项目。而且更关键的是，霍剑英这个人确实不错，也挺有担当的，给他当副手，顾霰云觉得不委屈。 “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我觉得可以啊。这边农场其实不冲突。”林青苗整理自己的思绪：“实验室许宁姐就能负责了，其实你也插不上手。农场这边的话，小江负责，再招个人，也能顾得过来。” 顾霰云揉了揉林青苗的头。事情哪有林青苗想得这么容易。如果他真的去了鼎盛那边，肯定要投入自己全部的时间精力，农场这边，遥控指挥基本上是不现实的。其实就等于放手。 但这里也刚有起色，后续还有很多基础设施的建设要搞，实验室成果的转化，包括农场农作物的销售、再加工，都是在他原有的计划中的。直接停止，不仅是巨大的浪费，也会让他前期的投入功亏一篑。 这是没有办法两全的事。 好像知道自己的建议根本没办法解决顾霰云的问题，林青苗不再开口，只是默默抱住了顾霰云的腰：“你好好考虑吧，不管选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第116章 第66章 震动 “听说你遇到了一些问题？” 顾霰云的玉米育种实验室已经运行了一个多月了，吴刚教授终是放心不下自己最看好的大弟子，时不时还会关心一下许宁的工作和进展。 许宁自然是将吴刚教授认作恩师的，在征求过顾霰云意见后，也会主动跟恩师联系，请教一些实验思路。 这天，许宁打算用基因诱变的形式进行玉米育种子的基因编辑工作，这在国内还属于非常新的技术，吴刚教授也还没有接触过。 受自己大弟子的邀请，吴刚教授第一次来到了顾霰云的玉米育种实验室，既是参观指导，也是学习。 许是许宁跟吴刚教授说了些了什么，在离开农场之前，吴刚教授拒绝了顾霰云共同进餐的邀请，反而提出跟顾霰云在田边走一走。 顾霰云似有所感，默默陪着吴刚教授走过了一道道已经深耕完成，正被粉碎的玉米秸秆覆盖的田垄，就听到吴刚教授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有些无言以对。 当初争取吴刚教授到他的实验室领衔的时候，顾霰云是展现出了自己对玉米育种事业孤注一掷一往无前的决心的，如今半年不到，他就被别的项目吸引，并陷入了挣扎。 顾霰云自己心里其实知道，他还是被自己的出身所陷了。 如果不是因为对金钱的渴望，他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京大的经济系，也不会在找工作时直接瞄准了银行投资部。 现在半是被迫半是自觉地离开了互联网金融行业，虽然他在林青苗面前装得很洒脱，但房子是确确实实卖掉了。奔驰大g还保留着，很难说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虚荣，毕竟现在能用这个车的场合几乎没有了。 霍剑英给的这个机会，对他的诱惑确实很大。一方面，哪个男人不爱车？新能源汽车是目前的趋势所在，应该不会再出现互联网金融这样整个行业性的系统风险了。 另一方面，只要他答应，他的身价又轻松踩到了八位数的档次。不管他对外表现得再好，身价八位数以上和以下，面临的就是两个世界。 他没有办法抗拒金钱对他的吸引力。 吴刚教授见他只是低头不说话，了然地叹了一口气。 “时代不一样了。”吴刚教授用手上的折叠杖拨弄了一下玉米秸秆，“我们那时候，哪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埋头下地干活，种一季不行就再来一季，这个品种不行就全国各地去找野生种。” “是，您那个时候有钱也花不出去，新的技术都还没诞生呢。”顾霰云凝神听着，附和了一句。 “今天我看你这个实验室，搞得真好啊。”吴刚教授停了下来，双手拄着折叠杖，“别看基因编辑出现这么多年了，真的用到良种培育上并有望应用的，一个手都数不出来。很多地方赶时髦做个实验发个论文就没后续了。” 吴刚教授说的是业内现实，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国内大部分的玉米育种基地，采用的还是杂交等老办法。虽然速度慢，成功率低，但毕竟还是有成功率的。跟基因技术相比，老办法的成本实在太低了。 但竞争对手兵强马壮弹药精良，还妄想靠老办法去打破对手的垄断甚至超越对方，未免有些天真和狂妄了。 在考察过美国的种业公司和国内育种企业的现状之后，顾霰云就坚定了一定要使用最先进的技术手段育种的决心。他目前的育种实验室，不敢跟世界先进水平比，但在国内想要评上一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如果不是如此，吴刚教授也不会舍得放自己的得意弟子出来。 “我还是心不够静吧，杂念太多。所以读大学的时候就没想着往研究方面发展。”面对为玉米育种事业几乎奉献了自己全部的老教授，顾霰云是有惭愧的感觉的。 “商业和研究本来应该相辅相成的。很多时候，科学研究都是要靠钱堆出来的。如果一项研究不能商业化，那么这个领域就没有生命力。” “但科学研究也确实不能只向着钱看。最浅显的例子，登月计划，火星移民计划，这些都是看不到钱确要一直烧钱的。有的时候功在千秋并不是一句空话。科学研究是需要信念感的。” 许是一时之间感慨太多，吴刚教授又开始踱起了步。 “我对新能源车不是很了解，听小许说，好像是个前途挺不错的行业？” “是。”顾霰云跟着吴刚教授边走边组织语言，“燃油车时代我们没有赶上，但新能源车，我们是属于后发先至，是非常有可能超越国外的。” “噢？”吴刚教授来了兴趣。事实上，只要是他这个年纪的研究人员，对于超越国外这样的词语，总是很容易就激发起最大的兴趣的。 “国内的新能源汽车产业比美国起步晚，但是发展速度很迅猛。主要是产品更新换代太快了，竞争太充分了。其实现在一些传统国产汽车品牌做的新能源汽车，像大巴车、公交车这些品类，已经完全占据国外市场了。” 顾霰云说的并不夸张。 国外的燃油车太有优势了，技术壁垒也有很高，所以变革就慢。事实上，任意一款燃油车的生产眼发都是要以数年来计的。 但新能源车的玩法就完全不一样。任何一个企业，在零基础的情况下，只要资金充裕，都能很快入局。生产新能源汽车有时候就跟写程序一样，发现bug，修正bug，测试上线，循环往复。 第117章 面对14亿人的大市场，在充分的市场竞争中杀出来的产品，在某些程度上吊打国外品牌确实是轻轻松松的。 吴刚教授很明显怔了怔。“这么说，中国的新能源车比国外的还要先进？” “不敢说技术能先进多少，但是在市场上占据优势已经成为现实。船小好掉头，国外的燃油车，就是船太大了。没反应过来，新能源车领域就被我们的国产品牌占据了。”顾霰云用了比较简单的比喻。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理解你的犹豫了。”吴刚教授再一次停住了脚步。 “农业确实又苦又累，你现在已经创造了很好的实验基础了，许宁的能力我也知道。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新能源车这个项目，你就去吧。许宁这我还可以帮几年忙。” 顾霰云震了一下。 他跟吴刚教授非亲非故，一开始也是他靠着一些实验设备“引诱”了教授当他的玉米种植顾问而已。后来的交集也多半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发。 没想到吴刚教授却把他的玉米育种实验室看作了打破国外种业公司垄断的一点星火。如今在得知顾霰云有所动摇的情况下，特意过来了解情况，并且还支持了他的动摇！ 如果顾霰云是吴刚教授家的后辈，他这样的支持还有点道理，但顾霰云明明就是一个外人。这样的行动是顾霰云无法理解的。或许书上有这样的人吧，但顾霰云从没想过他在现实中能遇到这样的人。 在吴刚教授这样的老一代研究院眼里，只要是对国家有好处的事，不管是什么行业，他都支持，只要有能用到他的地方，他都愿意去付出。 就连顾霰云这样对情感比较淡漠的人都不由得心情激荡起来。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的思考，他扶住了吴刚教授的手： “教授，你愿意来指导我们工作实在太感谢了，我决定就扎根在玉米育种领域了。” 吴刚教授极其诧异地瞟了顾霰云一眼：“你之前是为了骗我来你的实验室演戏吗？” 顾霰云大笑出声。老教授幽默起来还是挺幽默的。 “我想通了。新能源汽车领域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形势，也不缺人去挤热闹了。我还是在这种玉米吧。” 第67章 又栽一个 顾霰云拒绝了霍剑英之后林青苗才发现，其实自己是不希望他答应霍剑英的。 虽然她愿意支持顾霰云做出的一切决定，她也相信顾霰云能做出最好的决定，但这并不代表她自己的思想不能有所偏颇。 自从顾霰云离开互联网金融行业，林青苗是送了一口气的。之前在云端的顾霰云固然很好，但就是太好了，像庙里被供奉着的被打造的金光闪闪的佛像，她总感觉跟他隔着些距离。 而且互联网金融行业的一些风云变幻和动荡，老让林青苗有一些不好的感觉，总怕里面伸出什么黑色的触角，把顾霰云卷进去，堕进深渊。或者更糟糕，顾霰云自己变成了黑色触手的一部分。 现在顾霰云在北方城市的一角，坐拥2000亩农庄和一个现代化科学育种实验室，林青苗也觉得很好。虽然顾霰云是个文科生，但是要是哪天他穿上了白衣，在实验室里做起了实验，应该也是一道耐看的风景。 林青苗并没有多少崇高的理想，她不欺骗自己，她就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向以为各人能过好各人的生活，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了。 但是她的爸妈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的心中都还有理想，存着生生不息的火苗。所以表面上他们对顾霰云现在从事的行业并不看好，但是林青苗知道他们从内心深处早已认可了顾霰云。 这样就很好。 但是霍剑英的到来让顾霰云的眼中又出现了激情。林青苗才发现，顾霰云原来对汽车产业还真是挺热爱的。 她对这个项目并没有偏见，也很佩服霍剑英这样百折不挠、绝地重生的人。但是她并不是很喜欢霍剑英东山再起的手段。 如果一个人习惯了走捷径，那么他纵有再多的雄心壮志也会被磨灭。如果他曾尝试过绕过法律，利用灰色地带，那么他今后的行事不可避免会走偏。 林青苗不想顾霰云的合作伙伴是这样一个人。 而且她总觉得，霍剑英拉顾霰云一起创业，还要给什么coo的头衔，又要给股份，有点奇怪。照道理像这样有政府背景的项目，利益早已瓜分完毕，哪还有顾霰云一个外人什么事呢？ 出于记者的职业敏感，在得知顾霰云拒绝了霍剑英的招揽之后，林青苗还会时不时地关注一下霍剑英公司的动态。 再怎么样，霍剑英的新能源项目也已经是当地的门面项目了，一些新动向还是很容易查到的。 这天林青苗就在当地新闻网站上看看到了霍剑英的新能源汽车项目第一批订单正式投产的新闻。 前面都是挺常规的新闻事件报道，后半部分则介绍了一下霍剑英的“鼎盛新能源汽车”的创立历程和组织架构，林青苗赫然看到了顾霰云的名字。 她一时之间有些无语。怎么顾霰云已经拒绝了霍剑英，还能成为他公司的卖点？随即她又心里一紧，赶紧打了个电话给顾霰云。 “你是说霍剑英并不是真心想给我职位和股份，只是想利用我的履历？”电话那头，听完林青苗的分析和猜测之后，顾霰云轻轻笑了起来。 第118章 “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要是答应去跟他一起干，职位和股份自然会给到位，但就算我不跟他一起干，他拿我充一下门面也不是多要紧的事。” “真的吗？就不可能是他一开始就想要利用你？我现在觉得他在找项目的过程中一直是把你，或者还有其他人当作他创业团队的亮点的。”林青苗并不服气，她觉得霍剑英就没有顾霰云想的那么好。 “这也没什么。只要他愿意给我合伙人的待遇，用一下我的履历也没什么。”顾霰云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其实我也是这样做的啊。我在跟政府谈项目的时候，不也把我华尔街的同学啥的都当作团队成员介绍了一遍吗？” 林青苗一顿，好像确实是这样，但是她转念一想又反驳了顾霰云：“可是你提前都跟你同学打过招呼了呀！跟霍剑英怎么能一样呢。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就用你的名头招摇撞骗，现在你明明拒绝了他，他还是继续用你的名头。” 顾霰云为林青苗的义愤填膺感到好笑，但心里又确实又些暖。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林青苗这一个人，是永远能站在他的立场想事情的吧。 “没关系的。不会有什么法律风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勾结，我既然拒绝了他，今后就不会拿他一分钱报酬。” “好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看来确实是自己多想了，但是霍剑英的行为，确实给人不那么坦荡的感觉，反正林青苗对他的印象估计是再也好不起来了。 “哪有这么多非黑即白的人和事呀。大家都不容易。”顾霰云宽慰林青苗：“乖，我想你了，明天就来看你好不好？” 听到顾霰云的柔声说话，林青苗的声线也在一瞬间温柔起来：“新一批的玉米已经全部下苗了吗？你有空了？” 对。如今已是春末夏初，顾霰云的农场又到了玉米播种的时节。由于去年的青贮玉米经济效益并没有很好，今年顾霰云并没有继续种植，所以所有的农田都用来播种鲜食玉米了。 由于育种实验室里的第一批实验种玉米也可以试种了，顾霰云扩大了试验田的范围，还建造了数个大棚，缩短玉米的生产时间。如此一来，他的农场玉米就能从之前的一年两种变成三种甚至四种。 不同的大棚还可以实现轮种，全年无休。但相应的，顾霰云的工作也多了许多。 如今，顾霰云的农场里面已经雇佣了三个工人，经培训后都能使用农业机械播种施肥了。但扩张更快是他的实验室。 在许宁的率领下，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和科学院以及扩编到三十人以上，就连吴刚教授，也从时不时地来一趟变成了经常来小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霰云几乎已经半年没有离开过农场了，连过年都是在农场里过的。每次只能林青苗抽空去农场看他。 现在顾霰云说自己的忙碌已经告一段落，可以去京市看林青苗了，林青苗自然高兴。 “太好了，也差不多就是五一假期了，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玩一玩呀。”林青苗看了一下日历，兴致勃勃地建议。 “今年假期到处都是人挤人吧。我们就在京市窝着吧。我们家里旅游。”顾霰云放低了声音，末尾几个字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林青苗的耳朵红了红：“家里哪能待这么多天。再说，京市也是人家的旅游目的地啊，人也少不了。” “所以我说家里旅游啊。我们又不需要多大地方，一个床的空间就够吧。”顾霰云大笑起来。 “哼，我看你能在床上躺几天。”开车就开车，林青苗才不怕。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不过顾霰云和林青苗都没有想到，在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放假和特种兵式旅游的热梗中时，国家机器时永不放假的。 在五一假期的第一天，一条新闻就被推送到了林青苗和顾霰云两人的手机上： “利盛金融ipo梦碎，创始人叶天翔涉嫌多项罪名被控制”。 “什么？一周前利盛才递交的ipo招股书啊？再过一个月就能上市了，怎么突然就被抓了啊？”林青苗看着手机大叫起来。 顾霰云从床上坐起，从枕边拿过自己的手机，神情严肃地看起了推送的新闻。 叶天翔被孙奕排挤出利银后其实发展很不错，很快凭借自己常青藤毕业生及华尔街的资历又拉起了一直创业团队，聚焦汽车分期领域，很快拿到了bat等互联网大厂在内的高额投资。 此后公司进入良性循环，不断有海外高规格人才加入，公司估值水涨船高，终于在年初决定上市，并顺利递交了ipo招股计划书。 按道理来说，利盛金融做的是分期产品，又有互联网大厂做背书，无论如何不该出事。如今倒在上市前夕，实在令人惊诧。 顾霰云快速看完了网上所能找到的一切信息，又打了几个电话，才稍微有了一点头绪。 他低沉着声音对林青苗说：“还是栽在现金贷上了。叶天翔一直有另外一个公司在搞现金贷。现在被人举报了。” “他疯了吗，现在还做现金贷。”林青苗简直不敢置信。 “利令智昏吧。或许他想结束而结束不了，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可惜了。”顾霰云也唏嘘不已。 第68章 不是所有坏人都会得到惩罚 几天之后，各种消息渠道的消息汇总到了顾霰云这，林青苗也通过之前当《一零财经》主笔时的人脉打听了一下叶天翔的案子。 第119章 确实是因为现金贷。 叶天翔创业初期，商业模式是很正规的，创业故事讲述的也很好。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汽车分期，它不赚钱。 在中国，随着汽车保有量的不断增多以及消费者消费模式的进步，越来越多的人买车时选择了分期模式，比例已经超过了全款购买汽车的人数。 乍看起来汽车分期市场大有可为，但实际上由于中国汽车消费市场还主要集中在新车领域，二手车交易市场由于各种不规范和非标准的问题根本还没有发展起来，所以汽车分期的主要消费场所还集中在各大汽车厂商的4s店中。 各汽车厂商，也有自己的汽车金融产品啊。现在谁不知道搞金融赚钱。金融服务这个领域，你不先占领了，就会让竞争对手来占领。 所以不管什么模式，什么产品，先把自己的汽车金融产品搞出来再说。各大汽车品牌的4s店销售，也一改之前做汽车分期的模式，从冷冷淡淡爱理不理介绍银行分期产品，到热情洋溢地介绍自己公司的汽车金融产品。 一时之间都直接动摇了之前被银行牢牢占据的汽车分期市场。 什么？你不想选择本店的汽车分期方案？没有道理啊，我们可是免息的，一分钱利息都不要你。 这个时候脑子正常的消费者都会转而选择汽车厂商的分期产品了。 因为不管是银行还是叶天翔这样的金融服务公司，他们推汽车分期产品，都是要赚钱的，无论如何都要有利息和服务费的存在。 但汽车厂商的汽车分期就不一样了。他们本身靠卖车就能获得利润，进一步提供分期服务不过多了一个账期，没有利息根本无所谓。而且你办了分期，还可以用不享受车价折扣或者捆绑加装来提高卖价，轻轻松松又赚一笔。 银行由于资金成本低，还可以定低一些的利息，叶天翔这样，本身还要付出更多资金成本的公司，竞争手段只能在提高服务上了。 但这也是个悖论。提高服务、扩大影响的背后还是成本。叶天翔在烧了几轮投资人的钱之后，也有点难以为继了。 为了解决盈利问题，他又创立了商品分期项目，跟多家零售或电子产品合作，推出消费分期产品。 这个领域相对汽车分期就好做很多，利润也有，但如果需要反哺汽车分期业务的话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顺理成章的，叶天翔的消费分期项目也走向了现金贷。 不过披了一层皮，做得比较隐晦，表面上还是消费分期，需要提供购买商品的链接才能得到贷款，但实际上不过走个过场而已。 一般来说，像叶天翔这样获得了大厂投资的企业，也算是明星企业了，还即将成为互联网汽车分期上市第一股，安全系数其实挺高的。只要成功上市圈到了钱，以叶天翔的智商，洗白是早晚的事。 事实上在决定要上市后，叶天翔也确实收缩了现金贷业务，基本上结束了新增业务，剩下的不过就是存量业务和贷后而已。 但什么都比不过一个举报。 一旦有人举报，警方又受理了，在一线城市，基本上就没什么好用的关系可以遮掩下来了，哪怕你公司即将上市也不行。 整件事听起来是一件上市前梦碎的唏嘘的谈资，虽然可惜，但叶天翔也算咎由自取。但这是林青苗渠道反馈过来的看法。 在顾霰云这边，还得到了更为隐秘的消息。举报叶天翔的，很有可能是孙奕。 顾霰云把人家告诉他的消息一说，林青苗第一时间就相信了。 “恶心死人了，他至于吗，他这辈子是不是就要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四处靠见不得人的手段搞他看不惯的人啊？”林青苗被勾起了之前的回忆，气得脸颊通红。 顾霰云沉吟了一会：“不一定是这么儿戏的原因。” 林青苗疑惑地看着他。 “几个月前就有人透消息给我说利银有可能要倒，孙奕被限制出境。我那时候还以为京市的互联网金融公司清退开始了呢。”顾霰云边回忆边思索：“现在看来，也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搞不好是孙奕的现金贷业务被调查了。” 林青苗领会了顾霰云的意思，长大了嘴巴：“你是说这是一次交换？这也太。。。” “一种可能而已。”顾霰云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林青苗也陷入了沉默。 她深信以孙奕小心眼的性格，在把叶天翔踢出利银之后一直密切关注着他。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也许是你的对手，孙奕一定掌握了很多叶天翔公司的内幕。 这些掌握在手的东西不一定会发生作用，但一旦有机会，这些东西也许就会成为一个砝码。林青苗想，也许孙奕通过不知道什么关系，提出了举报叶天翔来抵消来立功争取宽大处理的方法。 或许叶天翔的案子关注性更大，或者性质更严重，又或者差点上市让当地领导面上无光，又或者只是当地警方出于业绩需要，总之，最终结果就是叶天翔栽了。 旁人很难判断孙奕的做法是对是错，也很难为叶天翔鸣不平。但林青苗清楚地知道，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孙奕的做法。孙奕这个人，在她这里就是盖棺论定了，大烂人一个。 “孙奕就能一直这样潇洒下去吗？什么代价都不用付？”林青苗看向顾霰云，“我不服气！我不开心！” 第120章 顾霰云笑着抱住林青苗，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他当然知道林青苗为什么这么讨厌孙奕，还不是为了他。 “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感情呢？我们跟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利益冲突了。”顾霰云跟林青苗分析，“京市要轰轰烈烈地清退互联网金融公司不太可能了，不然早在去年就应该有动静了。” 林青苗从他怀里抬起头：“对啊！我就是不明白！凭什么！全国各地都清退了互联网金融公司，为什么就京市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霰云笑了笑：“纠葛太多吧。再说你怎么知道没有清退，也许就是低调处理了。” “那利银不是还在吗？孙奕不还是很潇洒吗？”林青苗反问。 “孙奕应该早就完成资产转移了，只要不坐牢，什么手段对他来说都不伤筋动骨。损失的也都是投资人的钱而已。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你就当他运气好吧，在京市开的公司。”顾霰云又一次抱住了林青苗。 林青苗不再说话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正如顾霰云所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并不是所有付出都有回报，并不是所有坏人都会得到惩罚。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随机开局的冒险，裁判也并不公正。 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吴军教授这样的人，许宁、顾霰云这样的人可贵不是吗？他们选择玉米育种这个事业，也许也有功名利禄的想法，但最终，最重要仍然是出于某种更宏大的目标。 这是一项长期的事业，也许看不到短期收获，但这是一件对的事情。 人生在世，对错与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你一定成功！”林青苗在顾霰云怀里闷着嗓子说。 “会的。” 第69章 番外一求婚 “恭喜你呀林总，终于迈出了创业的第一步，今后也请多多关照呀。” 刚刚从公司办完离职手续的林青苗一走出创意园区的大门，就看到顾霰云捧着一大束落日珊瑚芍药等在了门口，并迎面向她走来。 林青苗惊喜地尖叫一声，朝顾霰云大笑着跑去，一下蹦起，挂在了顾霰云身上：“你怎么来啦？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顾霰云抱紧了林青苗，笑着说：“你辞职创业这大的事，我肯定要来见证啊。” 在谢全安手下做短视频矩阵两年后，林青苗终于觉得独立成立一个专门的公司更好了。她依照之前谢全安曾提供过的思路，跟谢全安合伙新成立了一个传媒公司，由她占股百分之七十，全权负责公司的运营和商业化，谢全安则以资源入股，主要负责商业对接和新流金融的合作。 林青苗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短视频的矩阵确实发展到了一定阶段，需要从谢全安的媒体独立出来，才能更好地盈利，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创业的准备。 这两年，不管是从经济上还是从抗压能力，以及跟人沟通上，林青苗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她也年近三十，是时候进入事业的下一发展阶段了。 所以顺理成章的，她正式从新流离职了。她本人没当回事，但是顾霰云知道之后却想了很多。 不管是在利银遇到重大挫折时也好，在第一次创业半途夭折时也好，还是在转型做农业也好，在顾霰云事业发展的所有关键节点，林青苗都陪在他身边。 他或许从没有正式表达过，但是林青苗的陪伴真的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很多时候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和精神支柱。 现在林青苗也要创业了，顾霰云觉得他有责任，也有必要陪在她身边。不管林青苗自以为做的准备有多充分，创业就是创业，总是充满了意外和风险。 由于育种试验室的新一批种子也到了验收的关键阶段，顾霰云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回过京市了。而林青苗忙于将业务独立，也一直没能抽出空来去顾霰云那看他。所以算来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见面了。 现在乍一看到顾霰云，林青苗当然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了喜悦。虽然天天视频，但是现实中的拥抱和热度是多长时间的视频通话都无法比拟的。 “我订了那家你一直想吃的餐厅，是直接过去还是先回家休整一下？”上车后，顾霰云帮林青苗扣上了安全带，又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带着溢出来的温柔问她。 “linglong？感觉也不是以环境著称的，就这样去吧。”林青苗打卡餐厅还是主要以口味为主，服务为辅，一些装修非常豪华的餐厅，特别是那种还有着装要求的地方，她倒是向来敬谢不敏的。 到了一看，果然看起来装修得很简陋的样子，林青苗轻声跟顾霰云吐槽：“果然，难怪价格还便宜的感觉，是不是在装修上省了不少钱啊，你看看，怎么会有高级餐厅还用透明塑料筷子的啊。” 顾霰云闷声笑：“小声一点。我跟你打赌，这个筷子并不便宜。” 上菜间隙，林青苗记者的好奇心发作，真的问了服务员装修的问题。 “啊这个装修真的，很多客人反应了。其实我们也是请的意大利著名设计师设计的，这个桌子都要好几万一张。这个设计师还是不够了解中国市场吧。”服务员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林青苗微微张开了嘴，又伸出大拇指对顾霰云比了一比：“还是顾总有经验啊。” 第121章 所幸食材和味道都还不错，林青苗这顿饭吃得还挺满意。 “要去商场逛逛吗？还是去看个电影？”饭毕，顾霰云又提出了建议，好像打定主意要好好补偿一下很久没跟林青苗约会的样子。 “得了吧，也没啥要买的，也没啥好看的电影，回家吧，随便找个剧看。”林青苗拒绝了。随着年纪渐长，对于逛商场她是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了。 顾霰云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直接启动车子就往林青苗的住处驶去。 等顾霰云洗完澡出来时，看到林青苗仍旧在ipad上点来点去：“没什么想看的电影啊，不然随便看几集老友记好了。” 顾霰云自然也没有意见，坐到沙发上去把林青苗环在怀里，跟着看起了老友记。 就是那么巧，林青苗随意点开的一集，正是钱德勒向莫妮卡求婚的那一集。 随着钱德勒说出了那段著名的求婚台词： “我以为我在哪里开口（求婚）以及说些什么很重要。 后来我才意识到，唯一重要的，是你让我得到了超乎期待的幸福。 如果你允许，我将尽我余生之力，使你幸福如我。 莫妮卡，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青苗吸了吸鼻子：“我每一次看都觉得很感动。这真得是我心目中最棒的求婚词了。” 顾霰云好似完全没料到林青苗会哭的样子，本来并不太老实的手居然都停住了，呼吸都默了默。 “真的吗？你觉得这样的求婚很棒？钱德勒之前还估计气莫妮卡呢。” “嗯是的，挺幼稚的”，林青苗毫无察觉似的：“我觉得最尴尬的求婚就是在那种有很多陌生人在场合，比如什么电影院啊球场啊演唱会啊，天呐要是我我会尴尬死。” “啊？真的吗？我以为很多女生都很憧憬这种。”顾霰云十分震惊。 “别开玩笑了，很恐怖好吗？最好的求婚一定是私密的，温馨的，在公众场所简直是公开处刑。又不是明星需要作秀，也没有钱拿。”林青苗坚持自己是正常人。 顾霰云若有所思，但很快就把林青苗扑倒在了沙发上，有几分急切地说：“苗苗，别谈别人的事了，你先管管我。” 第二天上午，两人在床上醒来，都很慵懒。顾霰云用脚趾头碰了碰林青苗：“林总，今天想有什么安排？要去公园走走看看花吗？” “嗯。。。也不是不行。今天几度啊。”林青苗声音懒懒的。 “我看看，最高温度26度，很适合出去的。” “行吧，你安排，我都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之后，林青苗起床去洗漱了。 让林青苗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顾霰云的安排何止是丰富，简直是拉练。 起来后先去了植物园，逛到了中午，植物园外面的餐厅吃了一顿饭，然后顾霰云就跟她说已经买好了附近商场的电影票，说什么“有些片子还是应该在电影院看才有效果”巴拉巴拉的。 林青苗无可无不可地去了。 看完电影，顾霰云居然说又订好了餐厅。 林青苗有几分狐疑地看着他：“我说你是不是接下来要出差好长一段时间？怎么着是要把一个月的约会内容都压缩到一天里面吗？” “没有没有，没有出差安排。我就是觉得好久没见你了，想跟你多安排一些活动。”顾霰云小声解释，“这个餐厅也是你很喜欢的，你也就这么一个爱好，我多陪你吃几顿。” 于是又吃饭。又是那种一道道上菜的餐厅，一顿饭吃完成功又干掉两个多小时。 等从餐厅出来，林青苗都打了个哈欠。一方面是刚吃饱，一方面是今天这一天确实有点累了。 谁知道顾霰云的抽风居然还没有结束，居然提议要在附近的小公园散步“消消食”。 “我不要我累了我要回去瘫着。”林青苗言辞拒绝。 “可是我真的有点不舒服，刚才好像是吃的有点多，胃里很难受。苗，你就陪陪我吧。”顾霰云居然撒起了娇。 林青苗目瞪口呆之下，只好被顾霰云拖着散起了步。 等坐上车，林青苗真的累趴了，头一歪，恨不得就在车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就感觉车停了，然后顾霰云柔声哄着她：“苗苗，下车吧。” 林青苗眯着眼机械地下车，被顾霰云揽着就进了电梯。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怎么这次顾霰云直接开到了小区地下车库？她是租的房子，也没有租车位，向来是进不了地下车库的。 但太困了，怀疑也就是一闪而过。等到站到了门口打算摸钥匙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顾霰云伸手在门上摸了一把，然后门就开了。 ？？？林青苗被脑子塞满的问号弄清醒了，这根本不是她住的小区啊！ 她呆立着看着她的房子根本没有的密码门，半敞开的门后面露出了她完全陌生的装修。 林青苗一脸懵地看向顾霰云，就见顾霰云绷着一张脸，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子。 室内的顶灯自动打开，洒下柔和的光线，露出了一地的玫瑰花瓣，还有四周的花海。 芍药、铃兰、大飞燕、天鹅绒、绣球，目之所及全是林青苗平时喜欢、经常买的花，再回头一看，顾霰云已经单膝跪地了。 林青苗瞳孔大震，看到顾霰云还维持着从刚才就绷着的脸，有些木木地说：“苗，苗苗，我想这个场景很久了，也准备了很久。” 第122章 犹如被人锤了一下头，林青苗内心红灯狂闪，脑海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居然来真的居然来真的。” 然后顾霰云终于不紧张了，整个脸柔和起来，握住了林青苗的手，并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一枚周围镶嵌着钻石和黑玛瑙的祖母绿戒指正闪闪发光： “我设想过很多盛大的场景，也想过非常多的地点。但是昨天你的话让我意识到，你真的不在意时间和地点，你要求的只有私密和温馨。我想来想去，也实在不想再拖了。再完全的准备都表达不了我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强烈欲望。苗苗，你愿意嫁给我吗？这个房子是我之前偷偷买的，这是我想先提供给你的安全感。” 要说林青苗完全没有幻想过顾霰云的求婚场面和方式，那肯定是骗人。但所有的设想里她都觉得她不会哭，但事实证明，那么多的人在求婚现场洒泪并不是表演。 林青苗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意识到自己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就算无数次笃定她将跟这个人共度一生，但当这个时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还是被击中了。 “我愿意。”她也跪了下来，看着顾霰云给她套上了戒指，欣赏不已：“这个戒指好好看啊，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个房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什么安全感啊？我是需要你买房才有安全感的人吗？” 顾霰云用吻堵住了林青苗的嘴。 第70章 分歧 在连续出差了一个月之后，林青苗打算给自己放一个假，直接订了去哈市的机票去探望一下在农场辛勤耕耘的顾霰云。 “苗苗我到机场接你，别自己打车了，我今天有空，别乱跑啊你。”飞机起飞前，林青苗一连收到了顾霰云发过来的好几条微信，不由甜甜一笑，回了个“等你”的表情包。 顾霰云只要有时间，是一定会接送林青苗的，但凡农闲一点，还会陪着林青苗出差。有的时候林青苗觉得顾霰云有点太粘人了，但是热恋中的小年轻，哪有怕粘的。 但随着顾霰云跟多家高校和实验室连续开展了玉米育种平台的建设，他已经很少有什么农闲的时候了。 不是在这个实验室就是在那个试验田，中国幅员辽阔，一年四季都有种玉米的地方，何况还有大棚、玻璃房等设施，顾霰云如果不是刻意创造休息时间，一年365天都闲不下来了。 除了种田就是跟林青苗谈恋爱，现在顾霰云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就是他还是要比林青苗忙很多，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林青苗到农场来看他，时常让他有种亏欠林青苗的感觉。 一般林青苗去农场都不会提前通知顾霰云，她非常喜欢看到她突然出现时顾霰云脸上亮起来的光芒。每次这样的时候，总让林青苗觉得窥见了顾霰云的少年时光，这么纯粹的喜悦，看着就让人开心。 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顾霰云总是神神秘秘捣鼓一些东西，林青苗疑心他想求婚。 虽然不知道顾霰云会以什么形式求婚，但他有着这么大一片农场呢，想搞什么场面都很方便。林青苗想着要是还不打招呼直接出现，撞到点什么多可惜。 果然，知道林青苗要来，顾霰云急哄哄地要来机场接她。 等飞机落地出了机场，林青苗就见到了顾霰云。嗯，在人群中帅得更突出了。林青苗默默欣赏了好一会，才向顾霰云跑去。 顾霰云抱着林青苗好一会儿才放开，然后看着林青苗就是笑。林青苗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她熟悉顾霰云的所有表情，现在这个开心，比一般见到她时的开心还多了一种激动。激动什么？肯定是打算求婚了。林青苗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还可以，在飞机上特意换的长裙，妆也淡淡补了一点，上镜肯定不露怯。 等到了农场，顾霰云抓着林青苗的手就往实验室跑，边跑边说：“给你看个东西。”林青苗被拽得步履不稳，还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也太直接了吧，没个铺垫的吗？ 到了实验室门口，就看到大门外用气球扎了个拱门，还挂着一条大大的横幅，这么土？？林青苗定睛一眼看，横幅内容是“热烈庆祝本实验室诞生第一篇 nature”。 “啊！”林青苗跳了起来，抱住了顾霰云转圈圈，“居然通过了nature！太厉害了吧！居然没有让你们修改吗？” 顾霰云回以大笑：“我们也没想到！这应该是国内第一篇关于玉米育种遗传辅助转化技术上nature的论文，早上刚刚收到样刊，我们就打算庆祝一下，刚好你要来，就等你来了一起庆祝了。” 跟顾霰云相恋后，林青苗也大致了解nature在世界上的顶级期刊地位，顾霰云这个实验室在三年内就能产生这样的实验成果，听意思还属于国内首创级的，非常不容易，确实令人喜出望外。 “快给我看看。”林青苗进到实验室内，就看到室内布置得更加浮夸，连红灯笼都挂起来了，彩带气球不提，场地中央一个大型蛋糕做成了nature杂志的模样，旁边就放着厚厚一本《nature》的样刊。 翻开一看，顾霰云实验室发表的论文篇幅有六页，说明是个正经的论文，不是一个简单的综述之类的。林青苗也不懂那么多英文专业术语，粗粗看了一下，就发现这个技术运用的玉米良种是“哈79”。 “咦，这个品种不就是那个去年就通过省级审定的又甜又糯的那个玉米吗？”林青苗有点惊奇，“怎么现在才发论文。” 第123章 “这个技术是提高玉米遗传转化率的，谁看到这个论文都能进行重复实验。我们的实验室水平可比不上国外，论文先发了，结果成果被国外抢走了，亏不亏啊。”顾霰云跟林青苗解释。 “很多真正好的技术，人家都刻意不发论文的。国外有些技术储备都提升到了二代三代，才会发表一代的论文，也是一种技术保护。” “原来如此。那这个品种是不是还要经过国家审定啊？”林青苗摸着杂志又问。 “对，本来打算是明年等这个产品种植面积再扩大一点再申请，现在都发了nature了，我打算尽快申请国家级审定，直接进行全国推广。”顾霰云激动过后，又恢复成了那个走一步想十步的正常工作状态。 林青苗不管这些，她去实验室里拖了许宁出来：“许宁姐，这么高兴的事跟大家一起开心开心呗，也要休息下。” 许宁一脸无奈地被林青苗拖着走：“收到样刊的时候已经高兴过了啊，再说这才哪到哪，离我们的目标还远着呢。” 顾霰云在一边看着她们笑：“每次也只有你来才能让许博士休息一下。她老师吴刚教授都不行。” “教授呢？没来吗？”经顾霰云提醒林青苗才发现没看到吴刚教授。 “在另一个实验室呢，赶不过来，但发了视频鼓励我们，让我们把样刊寄给他一本。”顾霰云切了蛋糕分别递给林青苗和许宁。 “好开心呀，我今天看到你还有许宁姐他们这么开心，我也觉得非常开心。”晚上，等忙完了该忙的事，林青苗躺在顾霰云怀里，抱着顾霰云的胳膊玩他的手指，“你说，你算不算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啊？” “这才哪到哪。我们想的是打破国外玉米种子的垄断地位。现在国内好的玉米良种其实很多，但是市场的接受度始终比不过国外的种子。产量和价格上还是没有形式非常大的优势。不过我很看好‘哈79’，接下来的80、81，都很有希望的。” “那其实就是接下来的重点是要推广种植你们的种子？” “对。让农民换种子可不容易。很多时候都需要国家政策的支持。但我们是一个商业公司，还有盈利的需求，所以最终这又是一个商业问题。”顾霰云有点心不在焉地解释，手又开始探索起来。 “这不是你的强项吗。”林青苗拨开顾霰云的手，“我累了要睡觉了。” “不一样，这跟金融完全不一样。我有一点想法，但是明天再说。”顾霰云把林青苗微弱的挣扎全数压下。 “我觉得一年四季我最喜欢玉米下苗到出穗前这段时间”，第二天上午，在农场边吃着早午餐欣赏大片绿色玉米苗的林青苗宣布。 “因为看见了无数你的同类吗？”顾霰云给林青苗的面包细细抹上一层黄油递给她。 “哼哼，终于忍不住了是吗？以前深情款款叫我苗苗，现在觉得稳了可以取消我名字了是吧。”林青苗在桌下用脚踢顾霰云。 “我哪里敢啊，这不是你说喜欢玉米苗的吗。”顾霰云做委屈状。 “你昨天不是说有什么商业推广想法吗？什么想法啊。”咬着面包片林青苗问顾霰云。 “哦对。我是这么想的，不如你来帮我吧，我给你个营销总监的职位，你帮我管理团队推广种子怎么样，我看你农业短视频做得这么好，跟农民沟通应该很有一套。”说到正事，顾霰云严肃了起来。 “我？我没干过这样的事啊。我沟通好，那是因为不涉及推销啊。”林青苗完全没想到顾霰云的解决方案居然落在了她身上。 “这有什么，团队我给你配好，你指挥就是了。你主要起一个管理作用，我也放心。这样我们也可以多点时间在一起。”顾霰云不以为然。 “那我的短视频怎么办。”林青苗考虑了一下顾霰云的提议，觉得没办法兼顾。 “你舍不得你的短视频？那不然我收购一下你们的公司，然后你就在我这办公，算作我们的宣传部门，外宣和公关给你负责。”顾霰云又给林青苗切了一颗水波蛋。 林青苗想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抬起头来问顾霰云：“不是你什么意思，你是真的想让我帮你还是让我陪你？” “嗯？有区别吗？你看我这现在也算有阶段性成果了，差不多都走上正轨了，你也可以别这么累了，我们多点相处时间不好吗？”顾霰云有点奇怪林青苗的疑问。 林青苗“啪”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顾霰云你好好想想你自己说的话。我为什要陪你？为什么要帮你？我做的事情没有意义吗？我没有自己的理想吗？”说完转身就走。 “苗苗！苗苗你别走啊，怎么就生气了，我就是想多跟你在一起啊。”顾霰云追上林青苗，抓住了她的手。 林青苗甩开顾霰云：“请问，你打算离开金融行业做农业的时候，我有让你来媒体行业吗？你中途想去做新能源的时候，我指导过你什么吗？你实验失败无数次，我有让你放弃来我的公司帮我吗？” “啊？这怎么能一样呢，我是觉得你自己搞这个什么短视频又累又赚的少啊。”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你搞农业是为了赚钱吗？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能靠着你不工作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当天，林青苗离开了农场，拉黑了顾霰云的一切联系方式。 第124章 第71章 灭火 顾霰云坐在田埂上，双手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苦恼，“就是这样，人就直接走了，现在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旁边的吴刚教授拄着杖也是眉头紧锁：“不应该啊，你这也是为了她好。” “对啊！我就不明白，她要是不赞同可以沟通嘛，怎么就不理人了。”顾霰云搓了搓脸，到了此时此刻，他整个人终于跟田地和谐统一起来，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种田佬。 “活该！”许宁双手抱着交叉在胸前，本来不想在尊敬的老师面前发表什么言论，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年代了还搞贤妻良母那一套，苗苗能愿意才怪。” “怎么就贤妻良母了，我是给她一份事业做啊，没让她不上班来照顾我啊。”顾霰云反驳。 “对啊，”吴刚教授接过话头，“我懂的，现在都是事业型女性，小林过来帮小顾一起搞，又有事业又兼顾家庭，一举两得嘛，小顾这里也确实是需要人。” “老师这根本不一样您别瞎掺合，要是现在我有个男朋友搞什么大事业让我去帮忙，您觉得行吗？”许宁打断了恩师。 “那怎么行！”吴刚教授眼睛一瞪，“事有轻重，你现在正在关键时刻，正是出/，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国家的种子问题还要靠你，这是多了不起的事，什么事业能比得上这个。” “老师，那是您以为，您觉得育种事业天下第一，但人家苗苗不这么看啊，她也许觉得自己的事业才更重要呢。事业女性可不是随便给她一件事情做，而是要让她自己选择。”许宁耐心跟吴刚教授解释。 顾霰云抬起头来：“可是她这个事业太琐碎了，还要经常跑到各种乡下，条件又差，赚得也不多。” “苗苗嫌赚的少了吗？她差钱吗？你有问过她她的理想吗？”许宁对顾霰云就没那么客气了，一连串反问直接扔了出来，“我告诉你，你可要摆正自己的态度，别到时候后悔。苗苗这样的，你再也找不到了。” “真是小顾错了？”吴刚教授歪过头去问自己的得意门生。 “对，他错大了。您别管这种事了，错不错的也跟您没关系啊。”许宁去扶吴刚教授，让他回屋休息。 顾霰云独自一人蹲在田埂上很久很久。 他从小成长的环境里，他的亲生母亲和后来的阿姨兼养母，从未工作过，他另外的几个阿姨、舅妈、婶婶，也都没有工作，最能干的婶婶，也是在自家的小厂里担任一个职务，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视之为理所当然。 但这真的是理所当然吗？他想起养母日复一日地困在厨房和厕所之间，不是在洗菜做饭就是手洗衣服打扫卫生，每天都要问自己的父亲同样的问题，“回不回来吃饭”，“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当他把林青苗带入到这个场景中，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他绝不能让林青苗也变成那个样子，也瞬间理解了林青苗的愤怒。当一个人已经看过山川和大海，怎么还能让她收起翅膀专心在同一方天地困顿？ 如果林青苗真的回来帮他，那么她的感情生活和事业都只剩下了他顾霰云一个人。虽然他觉得他自己肯定甘之如饴，但林青苗不是这样的人。 他清楚地知道林青苗不会将顾霰云视作自己世界的唯一。她有爱她的父母，有感情深厚的朋友，有精彩的事业，她是多彩的，活泼的，流动的，所以他的视线才如此难以自拔。 顾霰云想明白了症结所在，缓缓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三天里顾霰云每天都在实验室和田里穿梭，安排着各种事项。许宁几次碰到他都催他“怎么还不去找苗苗”，顾霰云只是笑笑。 等事情安排地差不多了，顾霰云带着一纸合同乘坐早班飞机飞去了京市。 上午九点刚过，顾霰云已经到了林青苗公司所在的创意园区内。随着林青苗短视频矩阵的扩大，她在园区租了一个单独的建筑，总共两层，带一个露台。 顾霰云走近一看，玻璃门锁着，往里张望一个人都没有，才反应过来新媒体公司，打卡都是从中午开始的。 他自失一笑，对着玻璃门略微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在附近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一直等到近十一点，终于有人来上班开门了，顾霰云赶紧跟过去。 那个小姑娘奇怪地看了顾霰云一眼，问他：“是来面试主播的吗？”然后又自言自语“今天有主播面试吗？” 顾霰云回答：“不是，我是来找你们林总谈合作的。” “噢。。。”小姑娘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引着顾霰云上楼去了林青苗的办公室，“那你就在办公室等她吧，她应该马上就到了。” 顾霰云谢过小姑娘，逛起了林青苗的办公室。他从未去过她的工作场所，倒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过几次林青苗。 如今身在林青苗的办公室里，难免有种奇异的感觉。 一张木质升降桌，上面摆了三台电子产品，一体机，ipad和一台笔记本。旁边摆了好几盆郁郁葱葱的植物，顾霰云都不认识，感觉有好几株是蕨类植物。 办工桌后面有一个大书架，摆了不少书，有小说、漫画、杂志，还有一本《法医植物学》，顾霰云看着书皮笑起来，这太符合林青苗这个人了，她就是有很多这样奇奇怪怪的兴趣，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谁知道她买这本书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第125章 办公桌边还有一个移动架子，上面胡乱堆放着一些小零食，还有几个可爱的机器猫手办。 办工作正对面是一张蓝色的云朵状的沙发，体感非常舒服，一边的单人椅上堆着几个抱枕和一条空调凉被。 隔着大大的落地窗，顾霰云看到一辆白色的特斯拉缓缓驶入车位，一把倒进，正正好停在了停车框中间。车门打开，林青苗戴着一副墨镜提着一个大手提袋下了车。 顾霰云都不知道林青苗是开车上下班的，他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了车。他突然意识到当他跟林青苗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他再说，实验怎么了，玉米怎么了，国外的技术又怎么了。 他很少问林青苗，你的工作怎么了，有没有什么高兴的地方，碰到过什么难题吗？ 看着走近的身影，顾霰云陷入到了深深的自责和自愧当中。为什么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林青苗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竟然还妄想索取更多。 等到林青苗面带讶然地走到办公室门外，顾霰云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朝她伸出了手：“林总好，我有一个合作想麻烦贵司，不知道林总有没有兴趣听一下方案呢？” “真的假的？”林青苗伸出手握了握顾霰云的手，“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万一我出差了呢。” “你出差一定会跟我说。”顾霰云老老实实回答。 林青苗嗤笑一声，“做吧，真的有方案？” 顾霰云双手递上了合同，这是一份云苗种业有限公司的商业宣传合同，里面详细提出了由林青苗公司负责拍摄宣传短片并在旗下短视频矩阵进行传播的需求，还有一些定制和插入种子广告的需求。 林青苗快速翻完：“真像这么回事。” “当然是真的。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推广，这方面肯定是要找专业公司合作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找你们呢？毕竟我了解你，你们的视频质量绝对没问题的。” 林青苗思索了一下，“我可以接，但是你们要派一个专门的人跟我们对接，你不行。” “我知道的，我现在就是来谈合作嘛，肯定要我出面才是对你的尊重，具体合作事项我们有人的。”顾霰云赶紧解释。 “行，公事说完了，你先回去吧，在家里等我。”林青苗看出顾霰云还有话要说，及时截断了他的话。 “太晚了，现在也中午了，我早班飞机来的，饭都没吃呢，林总不请我吃个饭吗？”顾霰云只能使出苦肉计。 林青苗看了看一脸疲惫的顾霰云，犹豫了下，终于回答：“好吧，先吃饭。” 顾霰云笑起来，上前紧紧抱住了林青苗，“苗苗，我好想你，你这几天不理我，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放开，在公司呢！”林青苗拍打顾霰云的肩膀。 外间工位上，给顾霰云开门的小姑娘正疯狂在员工群里发送，“妈呀我看到苗苗姐男朋友了！”“抱上了！”“办公室paly了！”“我瞎了我瞎了苗姐男朋友好帅啊！！！！” 创意园区内的一家粤式小餐馆内，顾霰云握着林青苗的手不肯放开，“苗苗，我已经深刻反思了，我太自私了，让你来帮我还自以为是对你好，我错得太离谱了。” “认错态度还行。”林青苗点评。 “我已经进行了深入灵魂的反思并保证绝不再犯，而且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那就记大过一次吧，看以后表现决定是否撤销。”林青苗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我晚上就好好表现。” 第72章 偶遇 “这是什么？美国，玉米，种植者，协会？”林青苗接过顾霰云递给她的一封国际航空邮件，一字一句读出了发信方。 “嗯，一个商业邀请函，你拿出来看看吧。”顾霰云轻轻抱了林青苗一下。 “下个月6号召开全美玉米种业交流大会，邀请云苗种业公司出席？？”林青苗再三仔细看了邀请函，逐字逐句翻译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摸不着头脑，“全美玉米交流大会邀请你一个中国公司干嘛？而且他们怎么会知道你这个公司的？” 顾霰云肃着一张脸：“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可没有做过任何海外宣传。就算要开拓海外市场也是优先亚非拉，谁会去美国推广玉米种子。” “这事蹊跷？”林青苗有点明白过来。 “是啊，有点麻烦，我怕是我们发表的论文引起他们注意了。”顾霰云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急着发论文，但是我们实验室评国家级需要论文，那些实验员也需要激励，我就没多想。” 林青苗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么说你们的技术引起美国玉米种植业的关注了？说明你们这个技术很厉害？” “我觉得就是一个小突破，看来美国那边不是这么想的，我更怀疑是哪个实验室借助这个种业交流大会，想先探探我们的底子。” “那不能去吧？”林青苗试探着问。 “不去的话就怕他们用别的手段，恶意收购什么的。”顾霰云锁了眉头，“我觉得还是应该去，既然邀请我们了，有目的的话肯定要跟我接触，去一趟也不亏，我还能采购一些种子。” “许博士和吴刚教授去吗？不然你们一起去？”林青苗建议。 “许博士可以问她一下要不要去，吴刚教授就算了，长途飞行太折腾，还要倒时差。他出国也麻烦。” 第126章 林青苗心有惴惴，脑补了很多阴谋论，总觉得这一趟顾霰云去美国凶多吉少，可能回来之后公司就被收购了，专利也没有了。 “我有看到过那种外资注资然后本地企业失去自主权的案例，你说，你们会不会碰到这样的事？”林青苗紧张兮兮地捏着顾霰云的手。 顾霰云笑了一下，过去捏林青苗的脸，“没有那么严重，说到底我们也就是有了一种提高遗传转化的技术而已，效率提升并没有多夸张”，但看着林青苗紧张的神情，顾霰云转念一想，也露出了一副愁相，“但是具体情况也说不好，万一到了那边发现他们真的很看重我们的技术，那就麻烦了。” “是吧？那怎么办，你说要不要吴刚教授先跟什么部门通个气啊，这算影响到国际利益了吧？”林青苗抱紧了顾霰云的手臂。 “嗯我也有点担心，你又不在身边，万一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我都不知道跟谁说。”顾霰云垂下了眼睫。 “我看看，下个月是吗，最近手头并没有很多事，我排一排期，再这几天赶一赶进度，到时候我陪你去。”林青苗仔细回想了一下手头的工作量，觉得还是能抽出一周时间的。 顾霰云嘴角弯了起来，马上又放平，把自己的头埋到了林青苗肩头：“苗苗你对我真好，我真没用，还要影响你的工作。” “不影响的，你碰到事了我肯定要陪你啊。要是我遇到难题了你也会帮我的。”林青苗摸着顾霰云的头发安慰他。 “没想到你这个人无耻起来这么无耻。”实验室里，许宁一遍检查着别的实验员的实验结果，一边对顾霰云说，“我问过我美国伊利诺伊州实验室的同学了，他们确实看到了我们的论文，表现出了一点合作的兴趣而已，哪有你跟苗苗说的那么凶险。” “我跟我老婆的事你少管。怎么样啊，这次你去不去？要我说也是个好机会，他们想了解我们跟我们合作，我们也可以跟他们合作啊，顺便去参观一下他们实验室。”顾霰云鼓动许宁。 “我同学倒是确实可以邀请我去参观，至于你么，就免了，陪你老婆去好了。”许宁白了顾霰云一眼。 “太好了。我前几天看到，今年美国那边又发布了几个玉米新品种，如果能想办法买到，不管是丰富我们的种质库还是做实验，都很好。” “别想太美，这种刚发布的新品种不一定有渠道买到，除非直接对接拥有者。估计需要你跑一跑美国那边的关系了。不过买不到最新的，买些有代表性的也不亏。既然他们种业协会主动邀请我们了，总要给点甜头。”许宁检查完实验结果，将培养皿放入了贮藏室。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去了，就把成果扩大化，争取一趟办更多的事。”顾霰云十分赞同许宁的意见。 “顺便还带你老婆旅游购物是吧。” “哈哈哈，这都是忙完正事之后的。我肯定工作优先。”顾霰云打着哈哈。 “那你求婚计划更新到哪个版本了？今年的玉米杆要给你留下来做求婚道具吗？”许宁来了谈兴。 “现在？7.0版本吧，玉米杆肯定要留，图案我还没想好，总之做个后备还是需要的。肯定要有备选计划，求婚这种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多重保险。”顾霰云被问得紧张起来，开始絮叨。 许宁已经不耐烦再听了，每次问顾霰云都是还在准备，还没准备好。这世上哪有什么最完美最完全的求婚仪式啊，她怕顾霰云再磨蹭下去，别是林青苗直接提议领证，然后念叨他一辈子。 “今年一定！”顾霰云举起了拳头给自己打气。 去美国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顾霰云一行提早两个小时到了京市国际机场，打算提前采购一些东西好让这次长途旅行更加舒适一些。 “没有买头等舱，公司经费有限，只能委屈你了。”顾霰云对林青苗解释，他心里有些歉疚，上一次他带林青苗去美国考察的时候，来回都是头等舱，住的都是奢侈酒店套房，但这次公事为主，不管是公司差旅政策还是经济状况都不允许复制上次的条件。 “这有什么的，我又不是没做过经济舱的国际长途。十三个小时嘛，我很习惯的。”林青苗不以为意，在机场商店里挑选头枕。 突然，一模眼熟的身影出现在林青苗眼前，她仔细分辨了一下，赶紧拉了拉顾霰云的衣服：“你看那，那个，货架后面，这个是不是孙奕啊？好像胖了很多？” 顾霰云顺着林青苗的指点，在不远处一家卖烟酒的商店货架旁边看到了突这个大肚子的孙奕，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正在选购白酒。 “还真是，挺稀奇的，身边居然没有随从。”没等顾霰云说话，林青苗先确认了此人正是孙奕，有些刻薄地说。 “孙奕这是一个人出国啊。最近利银有什么消息吗？我好久没关注了。”顾霰云沉声说。 “啊？你的意思是利银爆雷了？”林青苗经过顾霰云提醒，觉得非常有可能孙奕是要出国跑路。 “只是一种可能吧。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顾霰云拥着林青苗走向了下一家店。 飞行十三个小时之后，林青苗他们落地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飞机还没停稳，林青苗的手机就震动了几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自动订阅的几个新闻app，几乎同时推送了利银兑付困难总部人去楼空的消息。她看着旁边顾霰云的侧脸，默默抱了他一下。 第127章 第73章 番外二婚礼 结婚的日子选在了五月，一个非长假的普通周末。 因为林青苗很小的时候就想要当“五月新娘”，学生时代曾经看过的一本时尚杂志，里面的婚纱专辑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如今那本杂志的名字早就忘记，里面婚纱有什么款式也没有记忆，但是林青苗就认定了五月真的是一个很适合办婚礼的季节。 春花都开了，天气也还不热，不管是人还是自然，一切都是最美的样子。 顾霰云自然有求必应。提前好久就在林青苗的家乡定好了酒店，还约了婚庆。中午是一个小小的草坪仪式，晚上是正式的婚宴。 顾霰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那么婚礼自然要以林青苗为主。当地的风俗其实是女方中午办酒，男方晚上办酒的，但在他们两个，全是女方为主了，因为顾霰云这边一个亲戚都没有。 “挺好，挺好，我看小顾脾气蛮好的，都不怕人家说他入赘。”婚礼前几天，林青苗爸爸对顾霰云一下子满意起来了，他觉得有点赚到，女儿好像真的不是嫁到别人家里去，而是带了个女婿回来。 “瞎说什么啊，不了解的人嚼舌头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这么八婆，起开起开，一点忙帮不上。”忙着布置家里的林妈妈转来转去，看着坐在沙发上傻乐的林爸爸就气不顺。 “没关系的，顾霰云跟我说就算入赘他都可以的，反正我早跟他说了，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他的爸爸妈妈，他也很赞同。”林青苗也乐呵呵地说。 “你也添乱，敬酒服挑好了吗，去穿给我看看。”林妈妈轰她。 “小顾，你岳母有任务给你。”林青苗躺回自己房间的床上，给顾霰云发微信。 “请指示。”顾霰云回得很快。他婚礼前一周就到了林青苗家这，住在附近的酒店，忙着确定婚礼的一切细节和随时刷卡应付不断上涨的婚庆预算。 “我给妈妈买了好几套礼服，我看她根本选不好，你来跟我一起挑一下，给她定下来。”林妈妈对林青苗的意见老是不当回事，那么顾霰云的意见她应该会认真考虑。 “哪套跟你的婚纱最配？” “哈哈哈哈哈，不用这么上道，不考虑这个啊，让我妈美一把！”林青苗大力肯定了顾霰云的态度，但让他别这么紧张。 她真的觉得顾霰云才像新娘，每天操不完的心，什么东西都要亲自确认。她则更像什么都甩手的新郎，有妈妈和顾霰云操心着，她每天只需要睡懒觉，保持自己的皮肤状态就可以。 婚礼当天，林青苗和顾霰云都早早到了草坪仪式现场，在中午仪式正式开始前彩排一遍。不少林青苗的朋友还有外地来的宾客，比如许宁，也早早到了现场凑热闹。 顾霰云站在一边当道具，含笑看着林青苗跟几个伴娘商量怎么处理走动时的大拖尾。突然，他面色一变，看到了两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他迎了上去拦住两人，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谁告诉你们的。” “小云，我们毕竟是你的父母，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们？”顾爸爸满脸理直气壮，“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就是，小云，你现在发展地这么好，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结婚了就成人了，该成熟一点了，别闹小孩子脾气。”顾妈妈也跟着开口。 顾霰云闭了闭眼，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影响他和林青苗结婚的心情。想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除了顾氏族长也没有别人了。 当时处于尊重和那么一点点感恩，他将结婚的消息通知了顾族长，但也强调了别告诉他父母。这几年来，顾族长一直约束得很好，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老人对传统习俗的看重。 “说吧，要多少钱才肯走。”顾霰云冷着脸，想赶紧把问题解决。 林青苗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拖着婚纱走了过来，一看到顾爸爸和顾妈妈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把顾霰云拉到一边，安抚着摸摸他的背，“你去跟着走下流程，我来处理。” 等顾霰云走后，林青苗对着他们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苗苗啊，该叫爸妈啦。我们对你是很满意的，没有你也没有小云的今天，我们都知道的。”顾妈妈率先开口，她想女人总是心软点，何况儿媳妇天生矮一头，搞定了林青苗不愁搞不定顾霰云。 “我不会也不想叫你们爸妈，我跟顾霰云结婚跟顾家没有关系。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希望你们破坏顾霰云的心情。”林青苗一口拒绝，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就示意保安把两人拉到一边。 “既然到了这里，那来得都是客，你们就坐在宾客区观礼吧，也希望你们做好客人的本分。” “哎我们怎么就是客人了！我们是男方父母啊！”顾妈妈嚷起来。 “再叫直接让保安把你们带走。”林青苗脸沉了下来，创业多年，她生气的时候自也有一股威严。 “那总要跟亲家打个招呼啊。”顾爸爸想曲线救国。 “没必要，以后也不会打交道，你们要想留下来就坐这，要还有别的要求就马上走。”林青苗下了最后通牒。 眼看林青苗态度坚决捞不到什么好处，顾爸爸顾妈妈只好坐到了观礼席的最后一排角落里。 第128章 仪式过半，林青苗看着顾爸爸和顾妈妈走了，她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只是不免又为顾霰云叹了一声。 不知道顾霰云是不是也知道两人走了，他在拥抱林青苗的时候抱得很紧很紧。 林青苗也用力回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可别哭啊，爸爸妈妈都坐在下面呢，该笑话你了。” 顾霰云转了转脑袋，看到了观礼席一排正中对着他微笑的林爸爸和林妈妈，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爸，妈。”他叫了一声，轻轻的，只有林青苗听到。 “晚上叫大声一点，我妈包了可大的红包，到时候一人一半。”林青苗悄声说。 “都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