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海沉浮》 第一章:南下寻工掏金梦;派出所内结狱友 四月上旬,深圳的天气已是暑气蒸腾,三点左右的太阳正毒,像无数把飞舞的小刀,青白的天,青白的水泥地,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顺着阳光一路望过去,一座座白色的,半半截截红色的楼房,在眼前都是金碧辉煌,再多望几眼,它们都会耀眼在动荡的世界里,无限制地膨胀灼目,使人头晕目眩;在这样日头的笼罩下,马萍微皱着眉眯起圆圆的大眼睛,许是在家干多了农活的原由,二十岁的她看起来比较成熟,圆圆的脸红朴朴、汗滢滢的,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配一件红色的短袖衫显得不伦不类,长长的马尾松在后背很有节奏地摆动着,有些发梢黏在后脑勺上,圆圆的屁股一扭扭地左右摇摆,浑身上下的整体感给人稍胖的直觉,五官肢体胳膊都有点珠圆玉润类似,这令巡逻队员小武在后面看得心花怒放,他长了一尖瘦削黝黄的脸,眼睛不大不小,眼梢微微地下吊,个头不高,身板单薄,年龄二十五岁上下,外型上跟普通的南方人没有什么两样。 “慢慢腾腾,你给我向那后面的屋子走快点!”小武猛地推搡着马萍一把,手感不错,他又不怀好意地上前捏了一下马萍酥软的胳膊,马萍的脸刷一下子更红了,她大辐度地一甩肩膀,狠狠地瞪了小武一眼,零乱的步子有些踉跄;迎面的派出所办公大楼是新盖的,它坐落在四方围墙的正中,一顶硕大的公安标志帽镶嵌在办公大楼的顶部正中,门对着的围墙外是一条宽阔的黄江至公明大道,四楼的顶上还有工人们在盖顶上花园,不时有人抬着移植的花花草草穿过院子走进楼梯;马萍走过办公大楼后,被推进了围墙侧边的一排铁皮房子里,这几间高高的铁皮屋子里关了十几个人,男男女女年龄大小不同,每个人一踏进铁皮屋子,能感觉倒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像进了蒸笼里一样。 铁门在马萍身后“咣当”一声关上,一把大锁很快地扣住宽厚的门框,但镂空的铁门里,三十多双疲惫、惊恐、茫然的眼睛带着不同的希冀从里面向外张望着,他们的目光正对着派出所大门口,门口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让屋子里关着的十来双眼光中“腾”地闪烁起一股火苗,可是,每一次燃起的火苗又随着路人背影的消失而熄灭。 “你是哪里的?”见马萍站稳,一个长相小巧秀气、皮肤白晰的女孩子自我介始道:“我是安徽省的,叫刘小秀。” “哦,我们是老乡呀,我也是安微的,叫徐……”马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叫马萍,你喊我萍姐就行了。”马萍一听说里面有个老乡,就有些同命相怜的感叹,甚至想起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诗来。 “不,我喊你阿萍姐,这里的本地人前面都带个阿字。”小秀很认真的表情,她身上的白底红花连衣裙虽然很廉价,但款式却很时尚,大大的领口,无袖,盈盈可握的*上,恰当好处地系了个红*节,肩上挎了个劣质的红色小皮包。大大的眼波不时在每个人的脸上流转,如一汪碧蓝的深潭,是那般纯洁而又透明,白晰的小脸让人一眼看出只有十**岁的样子,一句话,正是青春逼人的年龄。 马萍又把目光移向靠墙站的另外几个男男女女,问道:“你们是哪里的?” “我是湖北的,叫李忠厚。”站在门边墙根的李忠厚见马萍目光看向自己,便把伸长的脖子和视线从门外收了回来,他是个圆脸偏胖的中青年男子,大约1.69左右的个头,小小如黄豆般的眼睛,黑净净如夜空的星星,一个似成龙般有肉的大鼻子突兀在脸上,晒得红黑的脸,微微地一笑,白生生的牙露了出来,嘴唇稍唇。 “我四川的……” “我是湖南的……” “我是浙江的……” 十几人都陆陆继续地用不同的普通话语调报出自己所属的省份,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也有人发出轻微地叹气声,还有人在挥动手赶着几只可恶的苍蝇,“叭叭”的声音在肢体上此起彼落,很有节奏的音感。 一阵风从顶空的围墙外边掠进来,屋子里充满着一股尿骚和臭气。 “你来多久了?在哪里抓来的?”马萍把脸又面向小秀,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我早上从福田坐车才到楼村来的,谁知一下车就问我要暂住证……哎,倒霉,等我哪一天出去了,我找人把抓我的狗腿子揍他妈的一顿得了。”小秀嘻嘻哈哈地笑着:“阿萍姐,派出所的人给你亲属通知没有?” “刚才进来时,在前面值班室记下了我堂姐的传呼,我估计下午能放我出去……我前天才下的火车,刚在楼下百货店买东西就把我抓住了,办暂住证也没有这么快呀!”马萍说:“都说东南西北风发财到广东,依我看,倒霉在广东还差不多,一来就被抓,得好几百才能出去呢!” “是的,要交600元呢,300元罚款,300元办证……如果亲属一天不来,这派出所一天还要收30元住宿饭钱呢!”李忠厚附和道,或许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加上他年轻力壮身体偏胖,尽管围墙挨着屋顶有三面通风,但他脑门上的汗还是密密地溢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粘在皮肤上,如透明珍珠的模样。 “你怎么进来的?”马萍问着他,李忠厚的样子很富泰,留着平头,给人很憨厚的直觉,他的个头虽然不是很高,但主观上的第一印象他是个相当老实可靠之人。 李忠厚大清早在工业区宿舍楼下跟小贩买早餐时,让巡逻队的发现了,巡逻队向他走来时,他心虚撒腿就跑,不敢直接跑向舅舅所住的建筑工地跑,他知道,要是抓住了他,他就会连累了舅舅。 他拼命地向工业区后面的一片山林跑去,还没有来得及跑到他晚上睡觉的坟地边,就让几个巡逻队的和一群从山里看风景出来的本地人前后夹攻围住了。在脸上挨了两巴掌屁股上挨了几脚后,他被扭送到派出所里关了起来,中午派出所的人只分给他一碗稀饭,他这会儿肚子正饿得咕噜乱叫。 “我往后山的坟地跑,派出所的人抓住了我,我还没有找到厂,不过,我舅舅会找我的,他在建筑队上班。”李忠厚喉咙里“吭”了一声,很腼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脸色涨红。 “等我们浙江那里开发了,我才不到广东来,没劲,太没有人情味,我上巡逻车慢一点,背上就挨了两皮鞭。”浙江小伙子沮丧地说:“其实我还正在五金厂门口排队待聘呢,几个派出所的人让我们拿暂住证,我跑得慢一点就被抓住了。” “你以为他们都是正儿八经派出所的人呀?只不过是本地的狗腿子,原来这里比我们内地还穷,国家扶持广东,现在搞开发,他们就卖田卖地分红发财了,对我们这些外地人都凶的不得了,这些鸟人。”有人气愤地骂。 “哎,我这个老头子,都55岁了,拾个破烂捡个拉缺罐也要办暂住证,说晚两天等手上钱够了再办也不成,昨天就把我抓来了,我女儿在斜对面塑料花厂上班,她天天加班到十一点,一个月还领不到400元的工资,我抓来时她还不知道,估计她会来这儿找我的……”四川老人说着,佝偻的背像似背负了一座生活的大山,一口的普通话里不时地夹杂着四川话方言,不过,好歹大家都能听明白。 “他妈的,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都是中国人,在中国的国土上干活,还办什么破暂住证呢?”有个年轻的男人骂到,顺便踢了两下墙根,他咳嗽了两声,就“叭”的一口啖吐在脚下,抬起脚用鞋子来回在地上搓了几下,地面上又新增了一块斑驳的污渍。 正当大家都在断断续续地讲着南下的艰辛时,派出所门口走进来的一个男人让屋子里关着的人都兴奋起来,因为阳光太刺眼,加上隔了一个院子,大家都看不清是谁,他戴了顶草帽,灰尘扑扑,身上斑斑驳驳的泥巴和白灰,一看就是搞建筑工人。 “不知谁的亲戚来了?在跟门岗说话呢……有人该出去了,你们看,那人向这边来了。” 那人越走越近,隔着铁门,李忠厚发现是舅舅,他兴奋地把手伸出门外,大喊起来:“舅舅,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刘喜一听外甥在喊,三步两步跑了过来,30多岁的汉子,眼里闪着泪花,他的嘴唇无声地抖动几下,这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小忠,我到后面的空厂房没有找到你,又到你晚睡觉的坟地找过也没有人,估计被抓了,就赶紧借钱过来了,几个老乡东凑西拼地弄了600元钱,我马上去二楼办公室交钱,咱出去呀,你等着我,我刚看见新搬来的五金厂在招男女工人,我把你的身份证也带过来了……” “好,你快去交钱,舅,我马上出去进厂。” 刘喜一转身急忙离开。 “你出去后,晚上帮我到对面插花厂找下我女儿好不好?叫陈柳,告诉她我在这里。”四川陈老头请求道。 “好”刘忠然点点头,他又把目光看着其他的十几个人:“你们有谁亲戚不知你们在这里的?我帮你们在工业区里代信。”他在脏兮兮地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只圆珠笔:“你们有纸吗?我都记下来。” 一个人摸出个烟盒纸递了过来,李忠厚在上面记下陈柳的名字和地址。 “我表兄在工业区最后一排的家俱场,他没有电话,我抓来时他不知,我是湖南的,他大名叫万来,小名叫狗蛋……”湖南的小伙话音末落,就引起大家的一阵笑声。 大家正在笑的时候,眼尖的小秀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厂服的女人走进派出所的大门:“有个女的进来了,你们看看是谁的亲戚?” “哦,是我堂姐呢!电子厂的厂服是白色的,我可以出去了。”马萍很开心,但转眼一想要还600多元的债务,她的心头有种沉甸甸地感觉。 马萍的家里实在太穷了,父亲早些年因病去逝,今年母亲犯下的尿毒症把家里并不多的积蓄全都花当了,不仅欠了一屁股的债,而且还三天两头换血化疗什么的,继续让债台高筑。结了婚的哥哥又好赌,他常常也是拆东墙补西墙地过日子,对于母亲他撒手不问不闻,出嫁的姐姐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想到了家想到了母亲,马萍把心揪成一团,有股冰冷彻骨的寒气在身上乱窜。 李忠厚出了派出所后,就和刘喜分开,他顶着太阳满头大汗地跑了工业区的几个地方,按照那几个“狱友”给的地址一一送信过去,一个不拉地办好这一切后,他才向五金厂走去。(未完待续) 第二章:人如潮涌招聘时,李忠厚进五金厂 在楼村二工业区,如果从派出所这一排的宿舍楼算起,那么五金厂就位于这个工业区第四排厂房的第一栋,它正对面是第五排厂房,再过去就是最后两排厂房了。 从第一排集体宿舍楼走下来,顺着每一排第一栋厂房外围墙这边,又建有一条人行水泥道,人行道右手沿着每排厂房规发的路线,又有一排本地人的民房高楼,再过去就是一条宽阔的公路;这些民房一楼大都成了小店,要么本地人自己做着买卖,要么租给了外来人员做些小生意,二楼以上当卧室起住,一般都租给外来人员,能够租得起楼房的,大都是干部白领。 由于才开工,五金厂车间正在装修,一楼的啤机也在陆续安装,零零碎碎的组件从院子里一直排到车间,从铁门外望进去,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电工模样的人在车间进进去去。 紧靠着外围墙的院子内堆了几车砖头和水泥,十几个建筑工人正在烈日下汗流浃背地盖着铁皮厨房。电钻的轰轰声音不时在墙壁上骤然想起。 门卫室的小窗口旁,贴着的招聘纸已注明现招男工十五人,女工五人;可是门口却黑压压的站了一片人,足足有两百多人左右,这并不奇怪,在1994年,广东省作为主要城市首先开放开发时,全国内地多余的劳力全部涌现出来,他们遍布南方沿海各地,在各个岗位上南方坚强地生存、发展。 一时间,广东也对外来劳力的接纳也是用人满为患来形容,只要招工贴子一贴,就立马滚雪球一样,求职的人成十倍百倍的呼拉来了一片,他们的生存力极强,像草坪一样忽啦啦一片接一片绿了南方的天空。因为内地的外来工如雪球一样扑来,于是,就派生出许多‘黑的白的’人才市场,那些急于求职的人员往往被骗得跳楼的也有之。 面对着比想象中还多的待聘工人,招聘的台干徐经理嘴角露满意的笑容,他坐在门卫室内的窗口边,一边按着让风扇吹起来的衬衫,一边从玻璃窗口伸出又白又肥硕的大脑袋,扯着大嗓子喊:“你们都排好队,站好,不要挤,不要挤,我一个个看证件。” 然而,外面求职的人太多,大家并没有行动一致排列有序,而是都高举着证件,推推搡搡地似乎叠在窗口上云涌,只有少数的女人站在人群后面期待着。 骂人的声音在热浪弥漫的四周此起彼伏。 “巡逻队的车来了,快跑!”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求职的外来工马蜂窝一样忽闪炸开了,大部人顺着工业区的厂房向尽头空旷的荒山野地跑去,也有几个人迎着巡逻车向对面的公路跑过去,公路的对面山上有一大片荔枝园,大家逃跑的速度简直像比赛拿奥运冠军一样,尽管头顶上是白花花的太阳。 巡逻车也加足马力向后面冲去。 徐经理看到外面只有二三十人左右的光景,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冲着外面大喊一声:“会电焊工的到前面站。” 李忠厚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另外还有一个20多岁的青年站了出来。 “高中毕业的站到前面来。”徐经理再喊。 “我”年龄25岁、高挑个的女人万桃红就应声而出,她大大方方站到前面来了,虽然长相一般,但她的皮肤又白又滑,一看就知道是个很会保养的女人,身上穿了一件黑衣的连衣裙,把个水蛇腰扭得煞是好看,她的模样绝对不像才出门的人。 实事上万桃红是第一次出门,这之前她一直悠闲地住在湖北大悟的一个小镇上,当她民办教师的位置被人顶掉后,她就天天在家打麻将,动不动输钱,直到丈夫忍无可忍的指责说她不顾家时,脾气火暴的她同丈夫大打出手后,就直接带着气势汹汹的情绪,跟回家探亲的老乡电工王文南下深圳来了。 “哦,好!”徐经理点点头“还有个高中生!难得。” “有办公室工作经验的站出来!”徐经理再喊。 无人站出来。万桃红立刻又高声应了一句:“我有当老师的经验。” 徐经理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双眼如x光线一样在她身上移来射去:“行了,你三人先进来。”徐经理把头伸出窗外喊了一声,又缩回头冲站在门卫室屋檐下的门卫喊一声“小唐,开铁门,先让三个人进来,我再招十七个人就行了。” 在门外几十个人中间,徐经理经过仔细地端详和查看证件,最后终于挑了十七个人,他领着二十个人上了二楼的会议室内,大家坐稳后,他用眼睛巡视着李忠厚一遍,这个家伙有点富泰相,憨头憨脑地倒是令他有了第一好感。 紧接着徐经理就开始讲起来厂规厂纪“白天工作8小时,早上开始8点开始上班,中午吃饭休息后到1.30再开工,下午是5.30下班。你们8元钱为一天,也就是1元钱1小时,晚上加班费是1.3元一个小时,如果一个月下来没有请假,员工全勤奖有30元。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工,你们可能会辛苦一些……会电焊的上楼顶焊涂装部的屋子。” “你”他指了指万桃红,又抵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身份证,口里说道:“你带吴小芳和另外两个女工做饭和搞卫生,随时听候通知变更;等正式开工后,大家的工作都另有安排。” “是包吃包住吧?”有人小声问了一句。 “是包吃包住,但是暂住证都是自己办,抓住了我们不负责,如果工厂拿钱给你们保出来,费用就要从工资扣……有意见没有?如果嫌工资低可以走人。” 虽然这些外来工都是才出家门,可是进厂前对于这里的工资状况大家也都打听了解过,所以见经理问起工资,大家都没有持反对意见。 见大家都没有动身,徐经理说道:“那行,我拿进厂表你们填,然后把所有证件交给我保管。” 办好了进厂的手续后,二十个人又随着保安小唐到宿舍楼的第五个楼梯口第四层楼,他们被分散安排到到了420—425的房间,5个女孩子们都住在440房间,这里靠近另一个楼梯口,为了方便管理和安全,靠440房间的进出楼梯口全都用角铁密封起来,工厂的工人上下班外出时,他们全部从420保安房间旁边的楼梯口上下。 这个工业区所有厂房的员工住处都集中这一整排宿舍楼里,大约有700多间房间,共用7层楼高,除一楼背对着工业区的房子都做了商店小吃店外;从二楼开始其它厂的宿舍房间也都雷同地用角铁焊接划分;站在一楼顺着宿舍楼阳台望过去,你就会发现每一层每隔几个房间都用角铁焊接起来的红红绿绿框架;这是有的工厂为了让员工好分清哪一些哪个楼梯口房间是本厂的,他们把把两头两尾的角铁用与其它厂不同的涂料涂上,好让大家一目了然。 李忠厚的床铺紧按安排在421房间,这个房间同时还安排了两个河南工友,一个叫小四,一个叫田起,加上先进来的一个四川电工黄光,他们四个人暂时就住居在一个房间,都是下铺。(未完待续) 第三章:请客规则欲进厂;必然相逢楼梯间 “吃吧,吃吧,不要客气,反正都是熟人。”马萍的堂姐马玉花招呼着成衣厂的人事文员蒲英坐下,她俩人是在一楼晶晶小店门口打了几回麻将熟络的。为了堂妹进厂能够学到针车的事,马玉花决定晏请蒲英,她选了宿舍楼下外来工酒家,这外来工酒店在这一排饭店里卫生气派方面还是比较不错的。 “这是我前几天给你打过招呼的堂妹,叫马萍,找工的事拜托你了。”马玉花指着马萍介绍:“前几天从家里才出来,想趁着年轻学点手艺,就麻烦你了!” 听了马玉花的话,马萍唯唯诺诺地脸上堆满了笑容,几天过去了,她脸上晒红的色泽淡化不少,体态好似变得苗条起来。 蒲英看了马萍一眼“都是熟人,没事,刚好针车部有个剪线头的女孩子辞工了,你现进去剪线头,把里面的人际关系弄好一些,多看多问,你就能学会的,再说,里面也有你的安徽老乡,混久了,她们都教你的……”看着一满桌的菜肴,蒲英也很高兴。 几个人在外来工酒家里推三让四了一番,都坐下了,马萍忙不迭为蒲英与堂姐倒水送茶。 吃饱喝足后,临起身离开外来工饭店时,马玉花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红包,眼明手快地塞到蒲英休闲裤的口袋中,蒲英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对于招工的人事而言,在安排人进厂时,常常收点小恩小惠的事是司空见惯。当然,按排的职务不同“感恩”的标准也不一样。 在成衣厂人事文员的周密打点下,马萍在两天后终于进了成衣厂针车部,她被安排剪线头,从每天早上8点钟上班铃声开始,她就和几十个工友坐在衣服堆没日没夜的拿着小剪刀,剪着每一件衣服上面的大大小小的线头,到深夜十一点的时候,她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哈欠连天地走出车间。 六百多人的成衣工厂,由于常年的加班加点,加上伙食营养不良,这些年轻的外来工个个脸色腊黄,有的也泛着菜色,嘴唇苍白。在闷热的车间,她们中时常有人中暑倒下。然而病假,不仅扣除了当天的工资,全勤奖三十元也会一并扣除,她们中有的逢上感冒小病什么的,常常是自己在宿舍楼下的小店自行买药喝下去。在南方,高举着打工者这面旗帜,这些女孩子透支着身体的健康,也把自己的青春和汗水洒在这座不属于自己的城市。 逢上每个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大部分厂的工人可以休息一天,这一天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得奢侈,有的躺着睡一天,有的走老乡窜门子联络感情,有的则跑到公明镇上超市大购物;而有的厂白天还是要上班,只能到晚上全体才不用加班,成衣厂同样如此。 二十九号这天夜晚,五金厂宿舍楼道口,上上下下的人明显多起了,今晚不仅五金厂没有加班,就连六楼的成衣厂宿舍全都灯红通明一片,热闹非凡,特别是成衣厂年轻的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她们中有的结伴去所属的公明镇上给家里汇款,有的结伴跑到超市购物,她们大都满脸笑容地大包小包往宿舍拧着,也有的到楼下不远处的本地菜场买来一些可口的菜肴,回到宿舍和小姐妹们偷偷关起门来烧起电饭煲加热,然后一群人都眉开眼笑地在宿舍吃着笑着闹着。 这时候,这些年轻的女孩子是最快乐的,这时候,她们才像是一群春青涣发的孩子。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二十二岁的马萍,她自从进了成衣厂后,很少有人看见她笑,哪怕才来不到十天就赶上四月二十九的晚上休息,她也没有半点欣慰。每一天深夜,她一直都处于半失眠状态,她忧心冲冲想着该如何还债,如何让自己的家也富裕起来。 “萍姐,过来吃牛肉,我刚买有牛肉。”隔壁523房间,老乡小菊过来喊她吃买的熟牛肉,她摇摇头拒绝,她害怕回请,她要节省每一分钱,但肚子的油水早就干了,很不争气地咕咕噜噜叫着,她扔下翻看的一本旧书,决定到堂姐租房里去混点有油水的东西吃。 她刚下了4楼阳台,就一头碰见李忠厚上楼,两人都同时叫了起来:“哎……” 然后两个人都站在四楼楼梯口的阳台上微笑起来。 “你进了你堂姐的电子厂吗?”李忠厚笑了起来,他先开了口,十来天不见马萍,她瘦了白了,比刚出门在派出所里漂亮几分,她的眼眸里似乎蒙上一层雾,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一潭起雾的秋水,看上去有些忧郁。 “是的呀,我进了12栋的成衣厂。”马萍顺手扬脸一指:“13栋也是一起的厂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你当保安了?”在马萍眼里,李忠厚这几天简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一样,又红又黑,流油的两颊上还红碜碜一片,布满了一块块小颗粒红疹子,身上穿了一件破保安制服,还脏兮兮的。 “没什么,我脸上是电焊伤的,天天在楼上焊顶篷,我晒得都成非洲黑人了。”李忠厚不好意思的笑着,小眼睛挤在一起:“这衣服破了个洞,我干活不闲脏呢!” 这几天他天天在太阳底下干活,不藏奸不使诈,他的勤奋让暗中观察的徐经理在周董事长面前大为赞赏。 “成衣厂好多货呀,人也好多,天天加班,晚上十一点铃声一响,我们有时在阳台就看见一群群人往外冲。”李忠然说道。 “是的,好累人呀,伙食好差,没有油,你们伙食好不?”马萍顺口说道“我天天不到吃饭时候饿得肚子咕噜叫。” “我们厂还不错,因为人不多,只有40多人,还没有正式开工,和老板一起吃呢!……我请你到楼下吃蛋炒饭吧?这样油很厚的,顶饿。”李忠厚听见马萍抱怨肚子老是饿,他有点可怜这个女孩子:“要不,你到我厂里来上班,反正过一段时间要大招工,你什么毕业?” “你又没有发工资,你哪来钱请我?”马萍说:“我高中读了快两年了,可是母亲的病……算了,不说了。” “我有钱呢,刚才徐经理让我早点下班,非要给我十元钱让我买西瓜吃……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换件上衣就成了。”李忠厚不由分说地跑进421房间,房间里没人,他换上了床头叠着白衬衫又跑了出来,尽快身上汗潸潸的,但他也顾不得先冲凉。 宿舍楼下,所有的楼梯都是两面通穿的,一面正对着厂房,穿过楼梯口的另一面,是所有的门面小店,一间挨着一间,这些门面房全都对着纵横有序的居民楼,这些本地的居民都是山里搬出来的暴发户,本地年青人一群结一群地整天在一楼晃荡,他们大多数看起来都很另类,染着黄的或者红的头发,骑着摩托车在工业区这里跑几下,那里狂飙几步,大部分的时光都聚在一楼的某几个小店门口,嘴里咬着一根烟,在嘴角来回滚动,有时吸了一半后他们又会把烟交给女伴吸几口,有时他们打牌或是打台球,手里硕大的戒指闪闪烁烁;偶尔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视线时,就会扭头叫一声:“嗨,可爱的靓女,要不要玩玩?”然后一群男女都哄堂大笑。 当马萍和李忠厚出现在一楼的桂林米粉店旁,这样的哄堂大笑就从相临的百货小店传来,正围在桌边打球的几个本地烂仔用球杆指着马萍说:“这妞不错哟,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 马萍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李忠厚虽然很气愤,但他也不敢哼声,所有的外来工都知道,本地人惹不起,大家都远远的躲着这些人。如果有哪个姑娘不小心让本地人缠上了,你要是不和他谈恋爱玩玩,你就只有离开这个工业区走人。这是电子厂的女孩子有目共睹的事,马玉花也为此警告过马萍。 李忠厚和马萍坐进了桂林米粉店里,李忠厚为马萍叫了一份5元钱的大碗蛋炒饭,看着马萍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忠厚觉得心里很酸,他想起了老婆如果出来打工,会不会也是这样。 “很好吃,我以前在家里吃过……好香。”马萍一边吃一边咽着嗓子说:“等以后我要是有钱了,我请你到公明镇的大酒店去好好吃一顿最好的。” “不用,反正这钱也不是我的钱,是我们经理给的。”李忠厚憨厚地一笑;“饭吃不饱,真是没劲,要不,等过一段时间,你到我们厂里来,要是招个文员什么的,你还能坐办公室呢!” “到时如果招人你就通知我,我住在521房间,或者在我们下班的时候你在4楼楼梯口通知我也成。”马萍喝了一口水。 “正在我头顶上的房间呢!”李忠厚呵呵地笑,憨态毕现:“你那个小老乡呢?” “哪个老乡?”马萍并没有反应过来。 “派出所的那个什么小秀的那个。” “她呀……”马萍的表情有点不屑:“在马路对面美美发廊上班,还让我去,我才不去,人太杂了里面,弄不好还出事。” 见马萍快吃完了,李忠厚起身付了钱后,说了句:“我先走啦,我回宿舍去洗澡了,身上又臭又脏,洗了澡还给我老婆写信呢!” 看着李忠厚的背影走出了小店,马萍有点一愣:“他有老婆?”她的心有点微妙的怅然。 宿舍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小黄斜躺在床上看书,头顶上的一台风扇仿佛一个暮年的老人,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发出牙痛一样的“咝咝”声音,李忠厚跟小黄招呼了一声,剥光上下衣,胡乱地握在手中,穿了条三角裤手里提着条干净的三角裤,直接进了洗水间,十分钟不到的光景,他即洗完了头又洗完了衣服,头发上的水还在湿淋淋的滴着水珠,照例穿着条三角裤走了出来,走到自己的床脚边找出一条大短裤套上,依然光着膀子。 到阳台上把衣服挂上横空吊起的木杆后,这才走到自己的床铺边,从床下摸出一张打包带捆扎的小凳子,趴在床沿边上,从枕头拿出几张信纸,信纸用一个破书垫着,咬了半天的原珠笔,这才落下:老婆,很想你和儿子……便没了下文。他想了想,又在枕边的破书里翻出一张照片,这是他临走时带出来的一张照片,是儿子和老婆小梅的合影照,那时儿子刚满月,睡得正香,小梅不忍心弄醒儿子,所以摄影师只照下小梅一张笑意盈盈地脸,小家伙却憨态爱地一副睡像,口水亮晶晶地透明着挂在嘴角,他把照片一直放在枕头边,每晚临睡前就要看一眼儿子和老婆。 看着看着,李忠厚笑了起来,便继续写道:“老婆,你笑起来真好看,令我把一天的劳累给忘了,儿子长大了吧,这崽子还流口水不?家里父母还好吧?” 那时的写信,对于每一个出门的人来说,莫不是最甜蜜的追忆,那些故乡的故事,故乡的冷暖,父母儿女的一切,还有故乡的八卦新闻全都是一笔一划通过邮政传递过来,看信人或流泪或高兴也全都出现在脸上,甚至家乡的红白喜事都会引发他们无限的怀念和暇想。当然,在外的一切也都是通过信件传达给家乡的亲人,大部分的打工者一般的情况是报喜不报忧,每一个出门的人,都怀揣着春青的梦想,他们坚信,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马萍在小店里吃完蛋炒饭后,决定到马玉花家去看看,她沿着派出所走向对面马路,老远看到马路对面的美美发廊的招牌霓虹灯流光闪烁;由于工业区建在对面,所以这一排的楼下几乎全都是发廊宾馆洗足城,那些“金花碧眼”的本地男女,脖子上缠着粗硕项链的暴发户,小指上戴着绿森森戒指的男人,开着小车不明身份的男人,他们常常光顾这里,因此这里的夜晚比白天热闹暧昧了许多,空气里的香脂流溢,氤氲着来来往往往的男男女女,“繁荣娼盛”如今成为他们的口头禅。 马萍迟滞了一下脚步,最终还是放弃了去看美美发廊小秀的想法。 她跨上一条弯弯曲曲的人行小道,这条人行小道直通山边的荔枝园。黑暗中的荔枝园,在影影绰绰的零星灯光下,显得静谧而又幽深,时不时从林里扑腾出来的一只鸟,着实让过路的人吓了一跳,偶尔也有一对对男女挽手走过。这里面是热恋的人常去的地方,借着昏暗的光线,有时你会突然看到离路边不远的荔枝林里有一对对男女哼哼叽叽地缠绕在一起。 荔枝园四周散落着触手可及屋顶的小瓦房,里面住满了像马玉花这样结了婚的夫妻,间或也有未婚同居的年轻男女工人;凡成双成对的工人大多数不会在工厂住居,她们会出去租这样鸟巢一样的瓦房,楼房太贵最低也是250元左右一小间,这样的消费限于工资偏高的一些管理干部所住;像马玉花他们一个月才450元左右的低薪拉长,在租房上往往舍近求远,她们大都在工业区后面的山边或荔枝园这一片租住小瓦房,这里完完全全属于“贫民窑”,一栋栋低矮的瓦房,在荔枝园边上隐隐约约,垃圾随处可见,臭哄哄的苍蝇此起彼伏,加上养猪场也在附近,卫生情况可想而知,但一个月130元的房租,让对对小夫妻们再添置一些小件旧家居,也算是把一个个小小的窝像模像样地布置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章:人间自有权与色;人间亦有无私帮 五金厂在紧赶慢赶一个月后,所有的机器、车间装璜设置全都弄好了,万事俱备,大招人员也就开始分批进厂。徐经理查看着了一下黄历,便和周董商量起六月一号正式开工。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李忠厚瘦了整整十三斤,他憨憨地干着活,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只要董事长和徐经理吩咐他一声,他往往会尽量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完成。他不怕脏不怕吃苦,有时拿钱出去选购角铁焊条,他也一分不赚地全都上交给老板。他的工作态度跟表现让两位老板非常满意,他们在私下为安排他的工作一再斟酌权衡。 “他没有多少文化,还是安排他当总务吧,跑跑腿采购一些东西,这样的人老实,以后收款什么的也放心。”周董的眼镜从鼻梁上滑到鼻头,他的鼻梁正中微微地有些塌,左右两颊上点缀着几颗老年斑,黑黑的很明显,他的目光越过眼镜,眼皮凸起,瞪着像牛似的眼睛看着徐经理,别看他长得又矮又肥,眼光却深隧的让人摸不着他的心思,五十多岁的老头,几根头发全部向后梳着,头顶上油光发亮一丝不苟,一看就知道是打了摩丝。 周董和徐经理长得刚好相反,两个人站在一起绝对相映成趣,一个又高又白,一个又矮又黑,相同的是,他俩人都是胖乎乎的圆滚身材,都怕热,一动全身冒汗。 “他聪明好学,这么热的天,中午休息时间他还把摩托车学会了,现在也外买东西他都是单独骑个来回的,我根本没有管他;而且他识眼色,依我看,还是安排他当我的助手吧,当个车间主管什么的,学些啤机修模不在话下,我要是回了台湾,他能够帮你。”徐经理不同意周董的的安排,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甚至还说起叉车明天送货过来了,他又要教他开叉车的事。 徐经理作为烫衣五金厂的技术股东,跟着投资的周董一起从台湾过来创事业,两个人的职务安排虽不同,但作为合伙搭裆的兄弟,对技术一窍不通的周董还是尊重徐经理的说话份量,他最终同意了徐经理的安排。 五月三十一号的下午,徐经理招了一个下午的人员,在办公室里挑选了一百多人的资料归档后,想着明天将要正式开工,他终于松口气,两个多月来,他和周董忙得不可开交,从租厂房到机器安装,还有办理法人执照办税务登记等等,他们两人跑出跑进累得也是掉一层皮。 “晚上我们冲了凉后,在办公室打麻将吧?这段时间累得够呛,麻将也没有摸一下。”他站在空调的冷风前,眼睛看向坐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的周董。 “嗯,好,不够手呢!”周董口里答应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 “那个烧饭的万桃红会打,还有帮忙我们安装发电机的她老乡王文也会打,上次装发电机就是她找的老乡来……” 四楼的临时厨房,靠楼梯的西头,隔了一个空荡荡地大车间,东头的三分之一是用三合板隔着的三个小房间,一间是徐经理住居,紧挨着的是周董的房间,另外有一个房间空着。房间的正对面是厕所和冲凉间,中间是宽阔的过道。 万桃红三个人在四楼忙得满头大汗,看看吃饭的时间快到了,她和三个女工开始往四张桌子上端着盆盆碗碗,想着明天终于结束了她的“大厨”生涯,又能够像模像样的坐进办公室里,她的声音像百灵鸟一样轻快: “这里,这里还少一双筷子……”她点数了一张桌子,声音尖叫,但眉眼都是笑“你们这些家伙真粗心!好啦,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要吃一楼大厨做的饭了,我也解放了,做了这么久的饭手都粗糙了。” 正在这时,她一抬眼看见徐经理从另一个楼梯口上来了,她赶紧摸摸头发拉扯几下t恤衫,t恤衫有些紧,裹着她的身子尖挺而又饱满,弹力牛仔裤,少妇s形熟透的身子称着高挑的身材,显得女人韵味十足。 她婀娜多姿地穿过长长的空荡车间,走向徐经理,满脸含笑,清彻的眼神看着正在摸钥匙开门的徐经理:“哎,经理,上来这么早?下班还有十几分钟呢!” “我正要找你呢,晚上打麻将如何?”徐经理打开了房门:“我这有两件外衣帮我洗一下,上午汗透了。” 徐经理的房间有些零乱,梳妆台上港币和台币散开了一桌子,面额大大小小不同;两双拖鞋床前也有窗前也有,垃圾桶里的堆满了饼干巧克力包装袋。 “我帮你清一下。”万桃红话音未落人就走进了房间,长长的双眼弯弯地笑起,细纹在眼角荡开,她慢慢地弯腰捆起了垃圾袋,口里轻声地问:“我明天就要到办公室上班是不是?是不是嘛?” 她翘起的圆圆屁股让徐经理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轻柔地声音令徐经理心旷神怡,他走近她,站在她身后,万桃红一起身子,两个人就碰撞在一起,徐经理一把抱住万桃红的腰,垃圾袋从她手中滑落,她扭动一下身子,吐气如兰:“不要嘛,门没有关。” 徐经理三步并着两步,人还未走近门,脚尖就伸了出去“嘭”的一声锁上房门,他一把抱着万桃红推到在床上,口里轻声骂道“小****货,快点,快下班了……” 倒在床上的两人气喘吁吁地褪下裤子,万桃红的裤子当褪到膝盖处,徐经理就扑了上去。 这一顿饭两个人吃得哈欠连天,草草结束后,万桃红就去斜对面第8幢塑胶厂喊他老乡王文过来打麻将,谁知碰上了王文的小情人媛媛从公明镇过来了,老远看着她在塑胶厂门口像一朵花一样地招摇,万桃红很扫兴折身而回。 得知万桃红并没有喊来王文,周董站在二楼的一个窗口伸头喊住正在往门外走的李忠厚:“小李,上二楼来打麻将吧?” 李忠厚迟迟疑疑地站在院子中:“董事长,我今晚有事呢!” 周董又问:“是不是没有钱?没有钱不要紧,赢的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我真有事董事长,你另找一个人吧,我改天有空再陪你们打牌!”他昨天通知马萍过来应聘仓库主管时,马萍今天一天都没有过来,他想过去看看为什么。 “你重找一个人来,李忠厚有事不打。”周董扭头吩咐着推门进来的万桃红。 披着夕阳的余辉,李忠厚向成衣厂走去,六点钟的上班铃声刚刚响过,可是成衣厂门口一堆又一堆的女孩子并没有进到厂里上班,柔柔的光辉照射在她们的身上,使她们处于一种半苍白的状态,然而一张张脸在光线里毫无生气可言,麻木疲惫写满了她们的脸,哈欠声此起彼伏,有的在小声互相说着话。 他远远地张望着,不好意思走近。 人群堆里的马萍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天兰色的厂服,裤子仍是她来时的那条旧牛仔裤,脸色苍白,已经没有半点红晕。她站立在他不远的一棵树旁,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天辞工也没有辞掉,我舍不得一个多月的工资,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讲,等我拿了两个月的工资手里有点钱就离开。” “你们怎么还没有进去上班?”李忠厚双手插着腰,眼光落在对面的宿舍楼上,这是他一惯的表情,很少正面看女性的脸。 “大家今天一天没有上班,在罢工呢,本来昨天说发工资,可是有先领工资的人说计件工价降了,结果大家都不到财务那里领工资了,集体罢工,加上菜里油太少了,天天白菜帮子炖开水,车间老是有人晕倒……” “这样烂的工厂是要罢工,简直不顾工人死活。”李忠厚很气愤:“你们老板不知道吗?” “知道个鬼呀,他们当干部的另有专厨小灶,哪知道我们饿得不行,一个多月我瘦了十多斤了,原来在家好歹有点胖呢!” “也不知会不会处理?”李忠厚咕噜道。 “会呀,二把手今天下午站在院子里跟大家开过会的,大家异口同声要求改变伙食,不要扣工价。”马萍说。 “也别太天真的,弄不好炒人开始,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现在招人很好招呢!”李忠厚不以为然:“当老板的都是奸商……我们从明天开始也是大厨房了,不知伙食如何?已经招了不少人呢。” “哎,我们这些打工的真可怜!”马萍忽然伤感起来,想起母亲的病一直拖着,眼眶发热,她强忍着泪水:“我家里还等着我寄钱呢,我妈的病一直在拖着,不行了……” 见马萍低着头伤心起来,李忠厚忽然间来了果断地勇气:“你别哭,你还是到我们厂来吧,你在这里一个月累到十一点才300多一点,我们厂文员不加班有450元,而且仓库主管的位置还空着,我下午给经理讲过的,让他等两天再招,说有个熟人要来……你当仓库主管也不错,管管仓管,做做账也不错,一个月可以领550-600元左右,你算算,这样很划算的。” “真的?”马萍用胳膊擦了一下眼角,她的心忽地又开心起来,嘴角也扯上一抹微笑:“那,我什么不会呀!你在里面当什么官?” “不会就学,车到山前必有路。”李忠厚手一挥;“经理说让我当车间主管,他还要教我开叉车,调模具呢! 他挥手的动作让马萍感觉他真是男子汉气概,她满怀感激地看着他:“以后我要是有了钱,我就请你到五星级酒店吃一顿呀!报答你今天的好意。” “呵,好的,等你当老板有了钱就请我吧!可深圳我还没有听说有五星级酒店呢。”李忠厚当玩笑一样地笑笑:“你明天等一天,先把工资领过来,后天就到我厂里来,你四月份应该才十来天的工资吧?这一走丢一个整月的工资,到我厂两个月就全补回来了。再说,我们厂的伙食肯定比你们大厂好。” “好,一言为定。”马萍满心欢喜起来,她打定了主意明儿就出厂。(未完待续) 第五章:建筑工人多辛苦;遇见拾荒心恻隐 由于长时间没有下雨,空气干燥,建筑工地的夜晚,灰雾迷蒙,呛人的气味老远就吸入肺部;工地的一大片灯火明如白昼,三楼的民工还在继续砌墙,他们裸露的膀子上汗珠涌动,无风的七月酷热难挡,由于挨进一条河流,再过去就是深山,这里的苍蝇蚊子比工业区内还多,他们的身上脸上被咬得全是颗粒状的小红豆,斑斑点点的一片片,一块块。 楼下的混泥机还在轰隆隆地响着,一车又一车的泥沙从混泥肚里倾泄下来,刘喜一车又一车地推着,他同样光着膀子,瓜子型的脸晒得很黑,与李叫厚相似的倔强大鼻子,单眼皮很大,有点突兀的眼皮,他下身穿着一条快到膝盖的宽大短裤子,身边盘旋着几只可恶的*蚊子,时不时飞快地对他发起攻,他不得不甩着脏兮兮巴掌噼噼叭叭一阵,前胸后背全是白茫茫的巴掌痕迹,这让前来还他钱的外甥李忠厚看了心里很是难受,他结婚前曾在家干过建筑方面的帮工,他知道这是一个很辛苦的行业,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且不说,而且整天干活下来把人累得浑身骨头散架;但这些建筑民工,是一个以群体团队工作的艺术世界,世上最伟大的建筑艺术全都来源于他们的一双手上,在二锅头和恶劣的条件下产生了许许多的名胜伟迹,如果说离开他们,可能这世界是无法想象的。 “舅”他站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他用一只手提着一袋子凉菜与四瓶啤酒,腾空一只手上前接过舅舅的推车一只手把,两个人推了两步,往起降机上放稳,起降机立即叽叽哼哼往上吊起,听声音简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哮喘老人,有一声没一声又如僵涩的风机一样接不上气;真怕这吊机一下子砸了下来。李忠厚这么想着。 “你晚上没加班?”刘喜身上散发一阵阵汗臭味,脊背沟的汗珠子一颗颗地滚动。 “我们星期天晚上都不加班了,现在正常开工了,我来还你的钱。”李忠厚东张西望了一阵,见吊机上的推车快落下,他把手上的袋子放在远远的黄泥地上,跑了过来熟络地拉过空推车向混泥机走出,开挡,接泥。 “你几点下班呀?舅。”李忠厚看了看手表:“现在都7点半了。” “现在赶工就晚一些,八点钟下。你等我半小时,我晚饭分的一碗肉没有吃完,你也尝尝,你还买酒干什么呢?你手上有钱了?”刘喜笑咪咪地看着外甥:“你现在的工作还是焊工吗?怎么比上次来脸要白一些?还有,你的暂住证去派出所拿了没有?我上次忘了问你。” “暂住证五月份就拿到手了,我现在当车间主管呢,走马上任一个多月了。”李忠厚连推着车边回答舅舅的问话。 “哦,你小子能干了,当了主管好呀!等秋收后我想让你舅娘过来,你把她安排你车间上班吧,趁你姥娘身体还结实,我们都出来多挣两年钱。外甥媳妇你让她也出来吧,过了年小孩子都一岁多了,是不?”刘喜一听说外甥有出息了,打心眼里也高兴起来。 “行,我尽量安排,我到时给经理提前打招呼……家里小梅等过了年再出来,那时孩子可以断奶了。”一说起家里,刘忠然就露出幸福的表情“我走的时候,儿子平安才一个月呢,现在都快七个月,小梅信上说都会喊爸妈了。前几天还寄有照片呢,小家伙长得虎头虎头,脸型像我,但眼睛倒不像我的小眼睛,像小梅的眼睛一样又大又圆,亮晶晶的。” “下班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吊机上立刻冲下来几个工人,一楼的楼梯上也咚咚地跑下来一群工人,他们的头上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泥浆,像梅花一样在身上开放,他们有的拿着帽子,有的拖着上衣,全都往河边的牛皮毡工棚里的方向跑过去。 “老刘,外甥来了呀?”有人喊了一声,转眼就向河里跳去,“扑通”一声水里翻着浪花在,嘴里还在喊着:“大毛,把我床上的内裤拿一条来。” “还有我的毛巾也拿来……”也有人扑腾身子着接着喊:“娘耶,这水是越热越凉快。” 工棚的灯光远远的照射到河边,这一条从山里流出来的小河并未污染,岸边长满了翠竹,还有一些歪曲的老槐树,有两棵很大的芭蕉叶子扑散开来,远远地看过去,在黑暗中就像个穿篷篷裙的高个女人一样;一群光着屁股的汉子站在河边拿着水管互相射击,他们嘻嘻哈哈地拿对方的小弟弟取笑;这是个没有女人的世界,这群人身上除了屁股一块是白的外,全都洒得黑黝黝的。 走进舅舅住着一间牛毛毡工棚,气温一下子热得他喘不过气,狭小的空间里,支着两张木板床,两张床上挂着歪三扭四的蚊帐,蚊帐上已经发黑黄了,且上面的战迹可喜,一团团新鲜鲜的或者发黑的血痕点点的布满了帐内,看来每晚蚊子牺牲不少,两张床一张上首一张下首,中间有三条绳子拉扯在绑蚊帐用的木棍上,绳子上横七竖八地搭着内裤,毛巾,衣服,汗衫等。 刘喜对李忠厚说道:“忠厚呀,屋子里热,到门口去。”他抽出两张破板凳拿到门前的空地上,又拿出门后直立着的一张木板平坦上面,把凉菜袋子与酒放了临时的桌子上,又从床下的残缺木箱子上拿过两双碗筷;刘喜拖出一根电插板,抱着一个床头扇放在地上嗡嗡叽叽地扇开了:“这里蚊子好多,你先坐会儿,我到水笼头那儿洗把汗。” 隔壁的一个汉子穿着短内裤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小瓶二锅头和一碟花生米,他看李忠厚站着,便把嘴尖撮了一下脖子一伸:“那里,我门口有两张小板凳你拿来坐呀。” “哦,谢谢,我这有凉菜要不要尝尝?”李忠厚指着凉菜说。 “不用,我到那个小屋子看电视,里面有电视,我先占个位置。”那个汉子走向第一间小屋子,灯光叭的一声亮了,一会儿,就传来男男女女唱歌的声音。这在空旷的山边上听起来是那样的生动,生活莫不是如此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刘喜洗了一把汗后,就折回身到工棚的木箱里拿过半碗沾精带肥的肉来,他用鼻子闻了闻:“晚上分的,是好的,还没有坏!” 他和外甥一人一只啤酒对喝起来,时不时押起一口凉菜和肉片。 “舅,你累不?要不,到我厂上班?”刘忠然感到舅舅的工作太累,把话题由家里又扯到他的工作上“你这个环境也不太好,危险也大。” “累啥?习惯了,进厂的工资太低,我要养家呢,这里一个月下来也有600多块……来来来,小卫,要不要一起喝两杯,这还有……”刘喜一边回答外甥的话,一边招呼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工友,他们的拖鞋湿淋淋地踏在黄泥地上,泥巴又黏附在鞋底上。 “还要往后面开发吧?”李忠厚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黛色山峦,那里绵延起伏,树荫参天。 “听说盖到这个河边就不再往里开发了,里面都是丛林,还有好多荔枝园……以后要顺着公路往公明镇方向开发了,楼房越来越多了,环境也越来越好了。” “是的,过不了两年,这个小小的镇也跟许多大城市一样美丽了。” “你说你要还我钱是吧?那钱你不用还我,你一起寄回去,让你妈替我保管着。以前我也是寄你妈手上的,你姥娘年龄大了,到邮电局取钱麻烦,啥也不会。”刘喜说道。 “好。” 李忠厚与舅舅一人两瓶啤酒倒肚子后,刘喜进工棚从床下拿了一瓶二锅头:“这个你要不要喝两口?” 李忠厚摇摇头:“我不喝辣酒的……我先回去宿舍了,我还要回信给小梅呢!” 李忠厚踩着零星的灯光往宿舍楼走去,经过垃圾房旁的过道时,却看见两个拾破烂的在推推搡搡吵嘴,其中有个人李忠厚认识,是四川陈老头,从派出所分手后,进了厂的刘忠然在四楼宿舍房门口偶尔看见过他几次。 “老陈,你认识我吗?”李忠厚站在两个人身边:“别吵了,出来都是想生活的,为点破烂吵不合算。” 也许是人老眼花,又瘦又黑的老陈并没有记得李忠厚,他丢下与那个人共同扯着的一块水泥袋子,拖着身边的一个鼓鼓的蛇皮袋子,边移身边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一样。” “派出所里……我还给你女儿送过信的那个小李。”李忠厚介绍自己。 陈老头这才恍然大悟“哦,好小伙子,好人啦,好人啦……你现在进了哪里?” 李忠厚用手一指四楼“我住在421,从那边有红色标志的梯梯口上去……你和我一起过去,我房间还有酒瓶和塑料瓶,我到其它房间也收一收……” 陈老头开心地背起蛇皮袋,他边走边说:“我一遇上你就有好事,你真是我的福星。” “你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找我一次,只要有能回收的东西我给你留着,我工厂里其实垃圾不少,但有清洁工自己收,所以就不好意思啦!” 陈老头的这次收获不少,他在四楼的楼梯口打开蛇皮袋,不断地往里装着瓶子呀缸子破书等,李忠厚从420房间一直收到435房间,并一一叮嘱大家以后有哪些饮料什么要留起来,听到主管这样的吩咐,留守在房间的员工也都笑逐颜开地答应。再过去的436到440房间全是女人,他作为一个男人不好意思往里面走, 洗罢头的马萍此时正站在436房间门口梳理着长发,她想让走廊的风吹干长发,看见李忠厚不断地挨个房间进进出出,抱着瓶瓶罐地递给门口拾破烂的陈老头。 她在心里越发佩服这个心好的男人。她赶忙用橡皮圈把头发扎一下,主动到几个女人的房间查看一下有没有能够张罗的,她感觉非常遗憾,只收到两个拉罐和一个洗发水的空瓶。(未完待续) 第六章:经理搬家徒弟忙;不归二奶躺上床 “万桃红,你到一楼车间找找李忠厚,你们跟我一起到三楼去搬家,我先回三楼收拾一下。”徐经理坐在办公室的最后一排,微闭着眼睛转动着老板椅,他和周董两人都有同样的红木办公桌及一张黑皮料老板椅。 周董今天不在,他到东莞去看铁线原材料了,作为一个才开始运作的企业,他又身兼了采购和出纳,办公室另有一个会计袁长生,他是从人才市场招聘过来的,是个青春痘正泛滥成灾的年轻小伙子,瘦高个,不大不小的双眼皮。 另有一张虚设的办公桌是厂长赵喜弟的,说是虚设,是办公定里经常看不到他的人影,这里的厂长都是村委会推荐出来的,厂长可以身兼三四个厂的厂长职位,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很难得见他坐在哪个厂里正儿八经地办公,只有替员工办暂住证时,他才到派出所跑动几下。 “好!”万桃红回头冲徐经理妩媚地一笑,便扭着腰走了,她今天穿了一身粉白色的长裙,下面开叉,上衣有点类似西装,裹得她的身材姿态曼妙。 她从二楼下到一楼,隔着玻璃的小办室里,看见李忠厚的位置空着,只见涂装部主管顾源悠然自得在呷着茶,他的中分头平日里总是油光发亮,这点和爱喷摩丝的周董有些相似,顾源是瘦长脸,三角眼小小的,平时睛球喜欢骨咕咕乱转,活像汉奸,两台风扇对着他吹得正欢;万桃红昂首挺胸,一脸的漠视表情,在咔嚓咔嚓的啤机声中,她寻了一圈车间后,并没有看见李忠厚,正准备倒回三楼进涂装车间时,就在这时,只听见叉车“轰隆”一声,,一扭头,李忠厚开着叉车轰轰隆隆地从铁门外开进厂内,叉车屁股后面一阵烟雾蒙蒙。 她站在车间进口檐下的阴凉处,向李忠厚招招手,李忠厚停好车后,满头大汗地小跑过来,他的衣服前后都湿透了,站到万桃给的身边,他用家乡问:“万桃红,你找我有事?” “你身上臭死了……”万桃红退后一步,李忠厚一身的酸汗味使她捏着鼻子,皱起眉头“你干什么呀?身上都汗透了,好好的办公室你不坐,把车开到外面跑。” “到后面仓库叉纸箱到吊机上呀!”李忠厚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 “你是车间主管又不是仓库的人,又是马萍喊你去的?”万桃红半真半假的笑:“你把她的话当圣旨呀?我看你们挺好的呀,吃饭时你来晚了,她老是替你拿凳子。”五金厂吃饭分为三类,两个老板在三楼有个单独的小厨房,烧菜的陈阿姨负责两个老板的卫生吃住洗缝;办公室的职员跟车间、涂装、仓库主管以及几个组长在饭堂一角有个单独餐桌,这些干部是三菜一汤;另外所有的员工都集体在长方型的饭堂里用餐,他们是两餐一汤。菜汤所有不同,要么干部是小锅单独炒,要么配菜也完全不一样。所以对于干部吃饭的一举一动,共同吃饭的万桃红都一目了然,她欣然地拿着李忠厚与马萍打趣。 “我的姑奶奶,你别乱说呀,她还没有结婚呢,我都结婚了,老婆过了年就来了……你们这些人谁叫我,我还不是跑得快?我热心呗。”李忠厚也笑。车间的啤机都在咔咔正常运作,墙扇也左右“丝丝”地摇摆欢唱,大伙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听看见他俩的嘴一张一合,一笑一逗。 “经理搬家,我们一起给他搬东西。” “外面租有房子?” “是的,走,我们到三楼开始搬……外面好热呀!”她望着毒辣的阳光,依然皱了皱眉,手搭在额着作遮阴势,好一阵后才转过身去。 徐经理的租房就在厂房围墙外的一栋居民楼内,与本厂只隔了一条小小的人行道,所在的三楼两室一厅,阳台正对着本厂的厂房,站在阳台上,隔着靠围墙的铁皮厨房,就可以把本厂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耳朵清楚的话,厂房院子里的说句大声话都可以听个明明白白。 李忠厚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他把经理的床上用品及所有的衣物搬到出租屋后,就留下万桃红在楼房内收拾整理,她透过阳台上的后门玻璃,看李忠厚走进工厂后,一拧身打开了房间空调的开关,倒在垫了一张竹席的席梦思床上,呈大字开形摊开四肢:“哈,以后我就享福了,睡这儿正他妈的舒服!”她左一个姿势右一个摆架子地翻转着身子,时而伸长四肢时而又绻曲一团,一会儿又捏着拳头在席梦思上捶打几下。 客厅虚掩的门推开了,万桃红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谁呀?” “是我”推门进来的经理反手锁上客厅的门,他走进房间,胖胖的手指在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扔到万桃红怀里:“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万桃红站了起来,一把抱着徐经理的腰:“我现在就想要你,上次太慌了……” 他的腰太粗,她双手根本没有环过他的腰身,只搂住了半圈,整个身子俯在他的大肚皮上。 “不行,晚上来,现在还在上班,房间还没有收拾好呢!”徐经理捏了一把她胸前的兔子,不料这一捏自己却又**上身,他反身又抱紧她,把她扑倒在身下,俩人互相撕扯着衣服,哼哧哼哧地喘在一起,在床上翻云覆雨地折腾起来。 这一折腾足足有半小时,两人都浑身汗透,徐经理四仰八叉地瘫痪在床上,未等呼吸均匀,他开口对万桃红说:“这儿有厨房,我在台湾做饭一流,以后添了厨具后,我周末做好吃的给你。” “可我没有钱用嘛!”万桃红在他怀里嗔着嘴撒着娇,嘟起红红的嘴在徐经理的胸前嗟来嗟去,嗲声嗲气令他非常受用,他捏拿着她胸前的馒头,尖着圆的扁的方的都可以挤出形状来。 “那行,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七百元,等过了年生意正式好了,以后我给你一千元,吃喝什么的都是我的。”徐经理说“我从来对女人不小气,多顺着我点就成了。行了,你赶紧去厂里上班吧,免得别人起疑心,晚上来收拾,我先躺一会儿。”(未完待续) 第七章:喜逢国庆人人欢;为母愁煞女儿心 日子转瞬飞逝,大家在天天加班加中熬到了中秋,五金厂给每个员工都订制了一盒十五元的双黄月饼,第一次得到又圆又大的四个月饼,员工人人脸上都充满了欣喜,有些人当场就迫不急待撕开包装先吃一个再说,有些人在下了班后,赶紧把月饼往自己的亲戚朋友那里送,联络了感情的同时也炫耀自己的工厂福利待遇不错。 李忠厚也不例外,他不仅分得一盒月饼,而且在十点钟下了班后,徐经理还把他喊到出租屋给了他几个又圆又大的苹果,经理并不是第一次给李忠厚礼物,在端午节时他也给李忠厚单独买过几只粽子和咸蛋;当看到万桃红穿着睡衣从卧室坐出来时,李忠厚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直到万桃红不以为然地招呼着他喝茶时,他这才有点恍然地拒绝,提着几个苹果慌张地下楼。 紧接着国庆节又来临,公明镇的各个地方随处可见红色的悬挂条幅“欢度国庆”,所有的工业区都放假了,多则三天,少则一天;一时间,外来工仿佛凭空从上冒出来一样,路上车上超市里到处都是人满为患,各个站台上也是摩肩接踵,露天公园免费的游乐场人声沸沸扬扬,红花山公园和广场上,一波一又一波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涌现,站在在山顶上鸟瞰全镇,简直可以用车马龙人山人海来形容。 这些外来工平时加班加点的赶货,一年到头很少出门,难得碰上个法定假日放假,一旦放假,他们几乎都是倾巢出动,走亲戚逛超市压马路游公园,每到一处,都会留下他们青春浪漫的身影,一张张笑脸如花儿一样;照相馆的人拿着相机东奔西跑,满头大汗的指挥他们或站或蹲;还有的一对对的夫妻恋人站在花丛中牵手拥抱;他们一律地把“茄子式”的笑容定格在永恒的瞬间。 因为楼村二工业区没有邮电所的原故,要到公明镇才能寄钱回家,李忠厚七点钟已经站在楼村派出所前的716站台等车,说是站台,其实也空无一标志,只不过,这里是大家常常上车和下车的地点而已。 正当李忠厚引颈张望左右的来车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马萍,刚过去的两趟车上爆满,地下的人群也疯狂的拥挤,接近前后门的俩人都没法挤上。 摩托车在人群里来往穿梭地招呼大家坐车,这些拉客的摩托仔有一张共同的招牌,那就是都拥有一张晒得黝黑的脸庞,在这些南来北往的人群里,李忠厚听到一个人用蹩脚的普通话招呼:“上车不?上车不?老乡,到公明镇就五元,没有涨价,公交车还涨了呢!”他的眼光闪烁着急迫的火苗。 “你是不是湖北的?”李忠厚用家乡话问道,出门在外,每次听到乡音,他的心弦总是被拨动得一塌糊涂,典型的地域情节。 “是的”那个摩托仔绽颜讨好一笑,他的口音跟李忠厚一模一样,是大悟一带的。 “马萍过来。”李忠厚提高声音叫一句,并同时挥手向马萍招手。 恍忽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马萍,一扭头发现了李忠厚,她从人群中拨开身子走近李忠厚,李忠厚这才发现她双眼红肿,满脸的疲惫悲伤之情。 她微微地冲李忠厚咧了一下嘴,但表情比哭还难看。李忠厚没好意思问她是不是哭过,他指了指摩托车示意马萍坐上去:“我到邮电局去,你去哪?”但马萍有点害羞地咕嘟一句:“你坐中间,两个大男人的……” 李忠厚胖乎乎的脸上憨态毕露,他不好意思地一拍脑门:“哦,我真傻!”他一脚跨了上去,马萍也随后跨坐后面。摩托车轰隆一声便向公明镇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颠簸和躲避路上的车辆,摩托车在公路上歪歪斜斜地穿梭,险象环生不断超车加速,坐在后面的马萍便抱紧了李忠厚的腰,她和心咚咚地跳着,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么近距离,她感觉很紧张。这时候,李忠厚便想起了老婆小梅。 小梅也是爱这么从身后抱他,而且还会把头从肩膀上伸过来,伸长脖子的小梅往往喜欢一下下地咬着他的耳根说:“你别在老是那么容易发火,一发火我就怕。” “谁让你说话老是不用脑子,胸大无脑。”这句话是李忠厚每次对小梅发火后的总结。 就在李忠厚心驰神往地想起老婆的时候,十分钟的光景,公明邮电局出现在眼前,两个人下了车,李忠厚抢先一步从口袋摸出钱递给摩托仔。 清晨的大街被各种叫声吵醒,把一辆辆车、人群、建筑全都排泄在各个巷道,纵横交错的巷道里,小贩的买报声、推早点的吆喝声,摩托车的拉客声都在空中徘徊不去,它们与这个街镇共同成长;邮电局到8点钟才能正式上班,然而门口却有不少外来工游荡,还有的外来工在邮电局门口的小报厅往家里拨着电话,有的在跟门口报厅的老太太买邮票信封,他们认真而又虔诚把信从口袋掏出来,端端正正写个家的地址。 李忠厚和马萍站在邮电局门口的街道上,他们都有些懊悔来得早了,特别是李忠厚后悔没有把发给老婆的信写完,要是信写完了直接拿到邮电局比什么都省事,还免得交给门卫再转交邮差。 小小的邮电局门口的街道正呈“t”型横对着往松岗去的公路,医院,影剧院,电视台都在这里,是车道向镇中心转拐的要道,各种车辆的鸣叫此伏彼起,在清早组成了车队大合唱,头顶上有阳光一露脸就很强烈,金光闪闪的被街道划分各种不同形状的影子,街巷两旁的树木葱绿,有的树上还挂有彩色的汽球低低地摇曳,斜对面的老华润超市一楼处,还挂有几只大红的灯笼,灯笼上也印有“欢度国庆”字样,来来往往的人依然是短裙短裤,这里根本不像是秋天来临。 “这里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呀!”李忠厚见马萍心事重重,便搭腔起来“这个邮电局好像专门为外地人服务的吧?我来了几次看见的都是外地人。”见马萍的表情仍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压低嗓子说:“小姐,你的脸色好难看哟!” 马萍积蓄在眼窝的眼泪便在这时候滚动出来,她从口袋摸索出一张纸巾把眼泪擦了擦:“你家急着用钱不?” 李忠厚呆了一呆,但仅仅只一瞬间,他便恢复常态:“不急用,你要用你就先拿去吧!” “你手上有多少?” “1200元”李忠厚作为一个车间主管,他现在每月的工资固定800元。 “你全借给我,我妈要血透……尿毒症……肾坏了。”马萍为难地断断续续地说了出口,她憋在心里太久了,一出口眼泪便一颗又一颗地滚过颊骨流进嘴唇又咸又涩。 “别哭,日子会好起来的。”李忠厚安慰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感觉自己的话很是那么苍白无力,说出来让自己都害臊,但他不知说什么才能宽马萍的心。 “包子哟,天津的狗不理,正宗的……包子哟,天津……”一个推着小车的老年男人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他脸上皱纹干巴巴的,像一张树皮似的带着皱褶;小车上堆放了白色的透明塑胶杯子,一个塑胶大红桶,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豆浆,几层大大的竹笼里放满了白气迷漫的包子,竹笼外圈油污斑驳。 “来两个包子两杯豆浆!”李忠厚递过散钱。 “菜的还是豆沙的?”卖包子的熟络地舀起豆浆递到俩人手中。 “豆沙的。”他与马萍就这样站在街道边把豆浆吸得嗤嗤直响,嘴里泛着甜滋滋的味道,还有一股香醇的感觉,但马萍却丝毫感觉不出这些味道,母亲的病给了她太多的压力,常常令她失眠和恐慌。 8点整,邮电局的大卷闸门从里面打开了,等候在门外的外来工一窝蜂涌进。“排队,排好队。”两个工作人员黑匣子似的脸拉开了,也许是天天面对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他们的脾气纵容得越发难以抑制,很少有好脸色出现,对着外来工吆三喝四已成为屡见不鲜的实事。 马萍与李忠厚走进邮政大厅,大厅里的外来工在开放的几个窗口前熙来攘往,各种口音混合成南腔北调的大杂烩,像沸腾的食料锅里各种菜肴此起彼落争露头角,一会儿这儿河南话连成串,一会那儿的四川话响当当,再一溜神细听,一号窗口跟服务员吵得正欢又是夹着普通话的湖北人。 李忠厚站进人群里排上队,马萍则握着原珠笔站在咨询台的一角,她从工作人员手上拿过一张汇款单上,在上面毕恭毕敬地写下汇款金额“1800元”,此时她的心情相当复杂,她有点恨不得把1800写18000,然而这个念头仅仅一闪,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什么时候我要是有几十万就好了,我妈的肾就能够换掉。”她心里这么想着,同时用手按了按贴身的左边口袋,那里面装了薄薄的6张钞票,令她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楚。 把钱寄出去后,两人走到宏业酒楼对面等716中巴路过,先过去的一辆车对一群招手的人视而不见,“嘎”地叫了一声冲了过去,紧接着又过来一辆716,在众人的尖叫与咒骂声中,身材魁梧的李忠厚使出最大的力气把马萍先推上车,随后他两手一边扒着一个门框也挤进车上,车门好不容易才合拢后,又吭吭吱吱了半天才起动,那情形就好像实在超重太多不堪重负一样。 车上的人都成了夹心肉饼,全都是前胸贴后背,似乎证明大家的生命力极旺,虽然开了冷气,但空气令人窒息得难以入鼻,混合了各种口臭、腋臭、屁臭、汗酸味什么的,让有些晕车的马萍更加恶心,她贴在李忠厚的前胸,紧紧地箍住李忠厚的腰;闻着马萍头发上的汗味,双手举高握在吊杆的李忠厚又想起了老婆,他的身体慢慢地起了反应,他的心也嘭嘭地跳了起来,在马萍耳朵旁小声地说:“呆会儿到了楼村下车,咱俩不要一起回宿舍,免得别人说闲话。” 马萍无声地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八章: 山里别墅去钓鱼;惊知妻妾共生活 国庆的第二天,一大早,万桃红就到宿舍楼喊李忠厚,说徐经理有事找他,和她一前一后到了经理住处后,楼下停着一辆白色小车,上了楼后,客厅里正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有四十多岁左右,约一米七的个头,黑胖,小眼,方面大耳,鼻子宽阔有肉,只可惜是龅牙,翻顶得上嘴唇老高,这龅牙的模样令李忠厚想起了黄飞鸿的徒弟龅牙稣,两人简直是一模一样;他的身旁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孩,纤细苍白,身着一套乳白色西装,很文静的样子,披着拉直的头发,像是一位端庄的高中女生。 “这是赵厂长的叔叔,你就叫他赵叔吧!他来接我去他家钓鱼和烧烤,我带你一起去,转转散散心,有山有水,这位是他小老婆,四川的,你喊她阿珍就行了,他们的儿子都四岁了。” 阿珍听见徐经理介始自己,便与李忠厚异口同声地说了句:“你好!”她的表情很羞涩,不敢正视李忠厚,目光躲躲闪闪。 对于徐经理这样的介绍,李忠厚在心底还是微微地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叫阿珍的女孩比看起来比****还要****,可偏偏却又是当了二奶,看看身边的女人都流行当了二奶,这世道还真的令李忠厚想不通,想不通是一回事,礼貌上仍是寒暄亲热情,李忠厚当下笑道:“赵叔,打麻将的时候,总听见经理说你,说你为人豪气大方,今儿总算见着你了,要去你家打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赵叔把胖胖的手一挥,嗡声嗡气道:“我经常会和经理聚一聚的,他也会谈起你,说你人老实干活好,看起来一点不假”,在改革开放的弄潮下,这位赵叔同所有的深圳本地人一样,经过卖地、分红、分利然后盖房、租房一系列的波动,让他的腰包日渐鼓了起来,在换了房子换了车子后,他便思谋着换老婆。然而,换老婆却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想当初,他穷得只剩下一个鱼塘的时候,他老婆力排众议嫁给了他,面对这样贤能、从贫贱时期过来的老婆,赵叔还真不好开口说换;可是,如果不换吧?赵叔的心里实在添堵,看着左邻右舍的男人在外面都有“大蜜小蜜”的,他的花花肠子蠕动起来,也决定在外养一个情人。 在一次到酒店吃饭后,他与身边这位叫阿珍的小姐对上眼了,或者说,这阿珍也相中了他三番五次地阔绰小费。眉来眼去几番,在电波数次的相遇缠绵交合后,两个心有灵犀的大男人小女人便正式一拍即合。住在离家不远的镇上,享受了一段时间偷偷摸摸地激情后,赵叔又开始不满足起来,他那时倒不是想讨“三姨太”,而是他想要阿珍为他生个男孩。同许许多多的沿海开放区家庭一样,男人们骨子里既有三妻四妾的梦想,更有着传宗接代的观念。没有男孩子就是块心病落根,不孝有三,无男孩为大,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也一直扎根在他们的脑海里;后来赵叔就靠着巧舌如簧的软硬兼施,终于说服了老婆公开接收了阿珍,穷怕了苦日子的小红,加上也没有嫁人,所以心苦情愿地当起了赵叔明正言顺的小老婆。第二年,阿珍果然不负众望,她的肚皮很争气地产下了一个男婴,老来得子的赵叔大摆宴席,请来四方亲友热热闹闹办了满月酒。儿子周岁的时候,赵叔又到派出所交了一笔钱也上了户口,如今儿子都四岁了。 “行了,可以走了。”万桃红从卧室走了出来,穿了件长膝的绿花色百折裙子,上身配件淡绿的紧身薄毛衣,身材玲珑,她画了一个淡妆,神采飞扬。 她向客厅走去,把拖鞋放在鞋架上,拿下一双黑色高跟皮鞋套在脚上。 一行五人“咚咚”下了楼,赵叔开车过了马路,直向对面的荔枝园深山开去,徐经理坐在前排,两个女人和李忠厚坐在后一排,也许都是二奶的原故,一路上两个女人像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大到国家大事小到民生孩子,无论对错,万桃红全都笑得前俯后仰,而阿珍笑时总是用手捂着嘴巴,很淑女的模样。 九曲十肠的沙泥小道,仅仅只有一个半小车的宽度,若对面来车,须缓缓地缓缓地擦身而过,车子开得并不快,曲里八拐的走了约四公里左右,才到达一个山脚下,这里有山有水,两个大大的池塘周围栽满了树,高高低低的杨柳和梧桐,随风婀娜,清凌凌的水里,倒映着蓝莹莹的天,今天刚巧没有出太阳,虽然正值夏季,但并非想象中那样热得恐怖;池塘周围来了不少钓鱼的老板,个个大腹便便的模样,寻着光溜溜的树根,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像一堆肥肉堆放在上面,是那么的滑稽可笑,每位男人的身旁,都有那么一位娇滴滴的女人陪伴着,不时嗲声四起:“哎哟,又钓上来一条,真好!”当然,也有少数几位老板的身边,陪钓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 李忠厚曾听经理说过,这里钓鱼每小时五十元,鱼可以自己带走,如果中午不回家,他们还可以在半山腰的荔枝园中烧烤,烧烤的食物可以在赵叔家小百货里购买。 “先上家里喝口水再来钓鱼,反正时间还早”赵叔停稳车后,招呼一行人向半山腰的白色别墅走出,沿途小径全都让荔枝树遮掩,快接近楼房,两条狗摇头摆尾地迎了出来,跑到李忠顺身边嗅了几下,被徐经理吆喝几声就跑开了,这时,赵厂长从楼房走了出来,老远笑嘻嘻地吆喝道:“我本想多睡一会儿,谁知大清早叔叔打电话说接你们来钓鱼和烧烤,我就只好爬了起来,一连喝了几大杯茶才把瞌睡赶走呢!” 这时,有一个满脸是汗的中老年妇女迎了出来,她个头矮小,齐耳短发,粗糙的手里还掂着一把韭菜,裤脚高卷,皮肤黝黑,乍一看,还会以为是非洲过来的黑人,徐经理对李忠厚介绍道:“这是赵太太,你叫她赵婶比较好!” 李忠厚暗自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位跟农村妇女一样的女人,竟是赵叔的老婆,其貌不扬且不说,单就赵家这么有钱她还如此忙忙碌碌地操劳,心底,对眼前低眉顺眼的赵婶半是同情半是尊重,他扭头看看阿珍,她挽着赵叔的胳膊正悄悄地说着什么,不时“吃吃”的抿嘴直乐,母凭子贵的她,吃香的喝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她依然过着光鲜的日子,陪着赵叔出入各种酒会宴席,打打麻将,定期不定期地去一趟美容院,举手投足越发有气质,俏皮可爱。 见有生人来,赵婶腼腆地一笑,咕嘟了一句本地话:“侬浩”,便又回头向一楼厨房走去。自从她和赵叔结婚后,同所有的农村妇女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年四季养猪、喂鱼,养育女儿;如今虽然日子富裕了,撇开鱼塘不说,单靠楼村的三处房产收租就够一家人吃上几辈子,但是她还一样忙忙碌碌地操劳,即不会保养也不会打扮,就像老妈子一样不仅侍候着自己的女儿和阿珍的儿子,还侍候着老公和阿珍。两个女人,一三五、二四六陪伴着赵叔共同生活在一起。 走到一楼客厅,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姑娘和一个小男孩蹲在地板上玩玻璃球,两台落地扇摇头转着,一条狗钻到深红色的长条椅下躺着,见有客人来,摇摇尾巴算是招呼;这时小姑娘站了起来,羞怯着瘦削的脸,她的马尾松扎成朝天的鸡毛毽子;赵叔笑呵呵地对李忠厚介绍道:“我女儿小秋,星期天在家,平时住校……这是我儿子小希。”他对儿子伸出双臂:“来,儿子,爸爸抱抱。” “又弄脏了衣服,去,让姐姐带你找妈妈换去。”阿珍拍打着儿子的屁股几下,衣服后面的灰尘飞扬;她自己的儿子从小由赵婶带大,一直喊着赵婶为“妈妈”,却喊自己的亲妈为“姨娘”;这番情形,令人想起了旧社会那些庭院深深的大宅门,正室与偏房之间的生活琐屑。 李忠厚看看这一家人,心里偷偷想起电影电视里相似的故事,不由得微笑起来,心里诧异这家人的平安相处倒真是难能可贵。 几个人坐下喝茶聊天,品了一回稀有的谱尔茶后,赵叔就拿了几把鱼杆出来,万桃红把手一伸:“我也要钓。”徐经理眉头一皱:“女人钓什么鱼?当真白吃呀,等会儿你就要洗菜,还要到荔枝枝下洗烧烤的器具炉灶呢!” “哪用得上她帮忙呀,都是鱼呀鸡呀火腿肠玉米棒的,我家老婆子天天都有弄好的,几个冰箱都满了,钓鱼的客人有时也要买着烧烤的,现成的东西多呢!等会儿我们只管穿起来烤就是了。”赵叔说道。 钓到十一点左右,陆续有人起来往荔枝园中的烧烤炉走出,这里烧烤炉有二十来个,零星的分散,是用水泥砌成的四方台,矮矮的,中间挖洞,上面铺上可以自由取下的铁网,炉灶下可以燃烧放着木炭,食品方面,平常的吃喝赵叔家都有出售,客人也可以自带。 “爸爸,你们要吃的东西我都端出来了,妈妈说她都准备好了,要是不够再往外拿,炉子洗干净了,火也升了,可以开始烤了,快中午饭时间了。”小秋牵着弟弟往山脚下走来,一边大声地喊着。 李忠厚听见喊声,便笑着对不远处柳树下的徐经理喊:“经理,我钓了三条鱼,你钓了几条?” “我钓了两条,行了,够中午烧新鲜的吃了,收杆上去开始烧烤了。” 山腰的飘浮着氤氲的气味,有香的有辣的有腥,还有一股股“咝咝”的烟往荔枝上空游荡着,不时有笑声传来:“哈,好香呀,我烤的鸡翅焦黄还流油呢……嗯,不错,味道好,我晚上还要吃一顿再回去。”也有人附和道:“天气太热,吃多了烧烤会上火,晚上不吃了,下午钓一会儿就回去了。” 赵叔他们这边,在烧烤炉前,从家里搬出来小圆桌堆得满满了,肉类豆类青菜类都洗得干干净净,各种佐料瓶罐也参差不齐上阵了,儿子不时跑上跑下,一条小狗也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来来去去,万桃红和阿珍双手各自捏着几根一条条长长的铁丝,上面穿着鸡腿、豆干、玉米棒子,她们不断地翻动着食物,不时的抹着油,李忠厚在圆桌边也有盘里的铁丝穿着经理要的菜心等其它食物。 烤了满满的八大盘后,他们便都围着桌子坐下,喝着啤酒夹着色香味俱全的烧烤谈天说地,平生第一次参加烧烤的李忠厚放开了肚皮好好地吃喝起来,食物少了,各自再起来烤自己喜欢吃的,这顿烧烤直吃喝到快一点钟才结束,直到吃饱喝足,赵婶一直还没有出现过。(未完待续) 第九章:声色俱厉对员工,周董妙眼看美人 “吃了饭再走”送货员小胡说道:“在外面吃也不给报销,早一顿晚一顿我都给饿出胃病来了。”他长得瘦瘦小小,因为年轻的原故,上货卸货倒也利索。 “不行呀,经理说客户急要,要我们十二点半前赶到龙华”老周的声音很哑,像有一口痰堵住似的,他长得高高胖胖,然而到底有五十多岁了,一说话显得脸红脖子精,很吃力似的。 “不行?不行你一个人去了,反正等十来分钟菜就出来了,我吃了再走,要不然等送货回来吃冷饭,又是一两点钟。”小胡瞪着眼道,然后他走到车旁,伸着手拍打了驾驶员的大腿一把:“下车,吃了饭再走,菜马上就炒好了。”每次不是走早就是回晚,老是吃厨房留的冷饭,他就反胃恶心,跟徐经理提送货回来晚了在外面吃饭报销,谁知周董知道后又给取销了,三个送货员气得在背后骂骂咧咧几回,却也无可奈何。 小胡拍打了两下衣服,一阵灰尘拂拂扬扬,刚才上货,他们抱的抱扛的扛,弄了一身的灰,感觉衣服上干净了许多,他就径直向前栋厂房走去,老远就听见“咝咝”的菜响,他还未走进厨房,就大声嚷嚷道:“好香呀,大厨们,今天吵得什么菜?” 远远地就见炒菜的任大厨铁锨一起一落,热气腾腾的雾气里白菜,正往铝盆里盛着,小胡叹了一口气:“哎,又是大白菜呀,老子吃够了呀。” “你给钱呀,给钱老子也会买来山珍海味,吃不下是不?吃不下可以下小馆子呀,你有钱?你有钱可以天天吃海鲜呀。”任大厨脑肥肠满,他这副架势和身板跟大部分的厨师没有什么两样,虽然是腊月天,可满上依然是油光满面。 小胡抢白道:“老子有多高的工资下馆子?要不是没办法才不吃你炒的菜,喂猪,简直不是人吃的。”他一边说道,一边从靠墙边的长条木架上拿碗筷,这里密密麻麻排了许多碗筷;后脚跟进来的司机和老周也拿起自己的碗,他们三人往水笼头走去,正在这时,在厂内转悠的周董走进厨房来,他背着两只手,看到三个送货的正站在饭盆间盛饭,便沉下脸喝叱道:“我不是听经理打电话说客户要货很急吗?你们怎么还先吃饭?让厨房留饭不就行了?” “回来就快两点了,饿过火了。”小胡小声的咕哝道,映着车间的躁音,偏巧周董没听清他讲什么,他大声骂道:“干你娘的,机器这么大声,你说话像猫我听得到?” 听到周董这样骂法,小胡一生气就丢下饭碗在木架上,他转身从另一个门离天了厨房,紧接着司机与老周也只好把盛好的饭重新倒入大桶;三个人一前一后又到了仓库后院,开着货车走了,一路上的自然是少不了将周董的老娘骂了n次。 由于仓库单独在第二栋厂房里,在第一栋厂房办公的周董平时很少踏入,他骂走了几个送货的后,一时闲来无事,心血来潮决定到第二栋仓库去看看,他照例背着双手、鼻尖上挂着一个大黑眼镜,梳得油光发亮的头发,扳着一本正经地老板脸,走进了二栋的大铁门,正在打游戏机的门卫看见董事长的影子一闪,立刻把廉价的游戏机扔到桌下,跑出门卫室站在院子对周董立正敬礼。 周董点点头算是还礼,他走进一楼的铁板仓库时,发现一个女孩子带着三个男工正在盘点,小计算机吧吧达达地点着,同时又用手指着一扎扎铁板让男工画记号,兰色的短袖衫外,丰满的胳膊轻微地起落,长长地马尾松在脑后一会左肩一会右肩地移动,圆圆的屁股时不时蹲下身查看一下标签。 周董感觉这个女孩子有些陌生,其实每天早上马萍都会到一栋办公室去一趟的,把送货单或报表给万桃红上账,但周董那时还没有起床,台湾人的习惯或许都是如此,工作上的“夜猫子”比较多,但早起的没有几个。 周董正在疑惑的时候;或许是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响,马萍这时也扭过头来,对于周董,她在饭堂吃饭的一角远远地见过,那时周董和徐经理过来装腔作势查看大食堂伙食如何。 “您好,董事长。”马萍吓得赶紧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手足无措,白净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不知该干什么好了,把计算器和笔记本紧紧地握着,手心上全是汗水,三个男工也站在那里,表情讪讪的连招呼都忘了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怕老板,而是老板一直老板着脸,让打工者一看就浑身不自在。 “你是新来的仓库主管?”周董眼里的马萍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圆满大眼睛,身材也不错,苗条又不失性感,皮肤又白又嫩,通红的脸色是那样可爱单纯,她虽然穿的是成衣厂的厂服,裤子是黑色的休闲裤,但搭配在一起,朴素而简单。 “是的,我来有三个多月了……”马萍小声地说道,她感觉周董看她的眼光有些怪怪的,就低下头看着脚尖。 “以前怎么没有看到你?”周董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正在这时,门卫跑了进来:“仓管,有纸箱到。” 三个仓管借机全部跑了出去,指挥送纸箱的供应商把纸箱往吊机上放。纸箱仓库在二楼。 “我每天8点多钟都会送单到一栋办公室去的,周董您都不在,所以就没有看到我。”马萍认真的解释一句。 “哦,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的人?”周董接二连三地问着马萍,他脸上的几块老人斑在抖动着。马萍一一地回答董事长的问题,她拘束的很,脸色发烫,心怦怦地跳着,为了借故离开董事长,她开口说道:“董事长,我得签单去了。” “嗯,去吧!”周董微笑着挥挥手,马萍如获大赦一般赶紧溜掉,圆圆的屁股一扭扭地全落进周董的眼里,他张望了好一阵,不由自主地含笑说道:“屁股又大又翘,生儿子的命相。” 五十四岁的周董心里一直有个郁结存在,那就是唯一的儿子于前年在台湾跳楼自杀了,死的时候儿子才3三十岁,一句话也没有留下;他虽然还有个32岁的女儿,但是女儿结婚8年一直不孕,而女婿作为台湾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在外胡作非为娶姨纳妾。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有着封建思想的台湾人,一想到即将绝后,他常常夜半在床上转辗难眠,这次到大陆来投资,一来他是为了发财,二来他也想找个小蜜弄个一子半女;为了让丈夫留下后代,周夫人也完全赞成丈夫的观点。 自从无意中在仓库见到马萍后,看了她的屁股深信她一定能生儿子的周董,便改变了作息的习惯,他天天早上8点钟上班时准时坐在办公室里,当马萍送单据过来时,他便会问寒问暖起来,这一切全落进万桃红的眼里,当会计不在时,她甚至主动跟周董谈起所知道马萍的家事,尽管是一鳞半爪,但每逢这时,周董都听得津津有味,当得知马萍还有个急需钱来换肾的母亲时,他的心忽地明亮起来,他感觉希望就在眼前。 一天晚上,例行的办公室打麻将结束后,周董看着李忠厚下楼没有身影,对正在收拾办公室的万桃红笑嘻嘻地说:“小红,帮我一个忙如何?事后有重赏!” “瞧董事长说什么呢?你尽管吩咐就是了。”万桃红也嘻嘻地娇笑起来,一边拿眼睛去看徐经理。 “我想找马萍当情人,你当红娘好不?”周董开门见山,丝毫未有什么不妥,对于徐经理和万桃红的关系,他也早就看出端倪,只不过大家都未捅破这层纸而已。 “哦,这事好说,她家缺钱用,有几次在宿舍还急得直掉眼泪呢,我怎样对她说你的条件呢?”万桃红对于周董的开口似乎未觉得奇怪,作为情场****的过来人,她对周董看马萍的眼神早就胸有成竹;男人么,都是好色的,这是她心中对男人的定论,如果还没有一拍即合,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条件还没成熟而已。 “如果她还没有男朋友,跟了我后我立刻付她四万元的****费;生女儿我就给她二十万,生个儿子到时工厂股份归在她名下,儿子我以后带到台湾就行了。”周董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忘了合伙人徐经理在场,或者说他是无心说错了话,但听者徐经理却有意,徐经理的脸色微微一变,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妈的,真不是个东西,还有我的股份呢!” 但他并没有把不满直接说出来,而是闷在心里。直到和万桃红回到租屋后,他在房间里才破口大骂起周董来“老奸巨猾的家伙,连我都想撇开,我看他年底分红给我多少?我一个月两万的工资还不够我养家呢,要不是我懂技术,工厂能有今天这么好的生意。” “你签有股份合同,不怕。”万桃红一见徐经理发怒了,赶紧点一支烟放在徐经理的嘴里,同时伸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胸口:“就当他人老了说胡话。” 徐经理一见她这招式,当下脸色就平和了许多:“还是你乖……”他一伸手从口袋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给,天气冷了,添几件衣服去。”(未完待续) 第十章:矛盾重重孝顺女;寻花问柳男人心 万桃红悠哉悠哉地晃到仓库办公室,三个仓管都不在,只有马萍拿着计算机正在对账,见万桃红进来,马萍笑着放下账本:“怎么?贵人上门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比平时都好,脸色红润润的。 “没事不能来呀?”万桃红笑逐颜开地顶了一句,因两个人都在同一宿舍,所以彼此间还是比工人要熟络一些,开玩笑也是家常便饭。 万桃红装腔作势地东瞧瞧西瞄瞄,倒把马萍看了好笑:“你有何指教呀?这可不像你平时的为人,你平时可是直来直去的呀!” “有喜事!”万桃红终于落坐下来,她把椅子拉近靠近马萍。她的话令马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喜从何来呀?小姐,我家可没有喜事呀!” “董事长看上你了……”万桃红依然笑咪咪,她压低声音,一伸两个指头:“你要是给他养个女儿他给二十万,要是给他养个儿子,到时工厂的股份都会归你母子了……我知道,你妈正需要换肾缺钱呢!” 马萍呆住了,脸色变得苍白,继而又发红,她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的思维飞到很远的家乡安徽,她看到才四十六岁的母亲正躺在床上,让病魔折磨的瘦成一把骨头;似乎又在忍受化疗带来的痛苦,口里一把把地吞着药片,又一吐吐喷了出来;她又看到医生在母亲胳膊上腿上一针针扎下又拔起,可怜的母亲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网状针眼,母亲头上的汗密密麻麻;她的眼前又恍动着姐姐寄来的无钱告急信,说母亲没钱了又停止用药了;家里要债的人整天络绎不绝…… “你容我想想吧!”过了好久她才无力地说道“我还得给家里写信商量一下呢,还有,我真答应了还得退亲呢,花了男方有四千元钱呢!” “你原来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万桃红很奇怪她说话的反反复复。马萍脸一红:“以前怕你们笑话我小就订亲了,所以就说没有。” “有男朋友也没事呀,退亲干吗?”万桃红再次奇怪了:“你这边的事他又不知道。” “不行,我不能骗他”马萍说的煞有介事,似乎家里真有个男朋友似的,潜意思这么告诉她,她顺口就说了出来。 “你有没有和男朋友同居过?”万桃红小声地道“你要是没有同居,****费就给你四万呢!” “同居过?哦……有……有”马萍的脸更红了,第一次听人这么****裸地谈交易,她痛恨起自己成了主角,她想起了李忠厚,她在心底她在对自己说:我的****身一定要报答他,只有他这个好人才配得到我的****身子。 为了避开周董,马萍又把送各类单据改为下午上班送到万桃红处,好几次万桃红问她考虑如何,她推说家里的回信还没有来。对于当周董情人这事,马萍犹犹豫豫地在煎熬中度日如年,她一会儿想着自己这么年轻跟着一个当爷爷的真是心有不甘;一会儿眼前又出现母亲病怏怏的样子,一会儿又见自己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她知道自己肯定要答应周董的要求,因为任何一个当女儿的都不会放过救母亲的机会,再者谁不希望自己吃穿不愁呀?但她有件事未完成,所以一直把日子往后拖着。 一转眼,元旦就来临了,当几个干部被徐经理通知搬进厂房附近的居民楼上时,大家都高兴地在叫了起来,特别是李忠厚,因为老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来了,他的住房条件得以改善成单间,所以,他的开心比任何人都来得真实强烈。 工厂为这些干部租的房子就在第五排厂房的最前端,那是一栋有着五层楼的居民楼,一楼主人开了一家书店,出售新书旧书;五楼的一侧主人自己当了起居室,对门的一套是其它厂外来工夫妻住居了,二三四层五金厂全部租了过来,这栋楼房刚好和徐经理所租的楼房相对,中间隔了一条宽阔的人行小车货道而已。 马萍她们住在二楼201房,这套屋子睡有三个人,万桃红,还有给两位老板做饭的陈阿姨,对门的202那套房睡了二个课长四个组长和二个品管;301套房住着李忠厚和顾源;对门302套房,周董搬了进来住居。每一套房子都是两房一厅的格局,进门就是客厅,正对面的上首是两间卧室,一侧是小小的洗手间和厨房,正对着的另一端是阳台。价格400元一套,长年包租。 李忠厚在元旦过后的第一个礼优拜天里,布置了一整天的小窝,他花了400元钱从旧货市场买了一台小彩电、一台衣柜、一张小桌还有一张沙发床,送货的人走了后,他在房间里敲敲打打洗洗擦擦就是一整天,当夜幕来临的时候,他才心满意足地收场. 而另一个房间的顾源依然从宿舍抬过来一张单人床,看着李忠厚兴高采烈的忙活,他笑道:“我才不像你这样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我等发了工资就买台新彩电……你呀是一心巴巴地希望老婆来,我老婆在家带两孩子够呛的了,我在这里*她也不知的。” 顾源语气里****烘烘的味道,这就是深圳的特色,一旦开放了,啥都开放了,性也就跟着解放了。这是个无比有趣的年代,大街上的墙壁上随处可见类似广告:**酒店招男女公关,体健貌端,月薪上万……后面就是传呼号、座机号的联络方式。 李忠厚早就知道工厂里好几个结了婚的男人喜欢到马路对面那一溜发廊*,其实这也是很多厂的男工解决性生活的方式之一,一晚50元甚至讨价后给30元也成,当然特别出色的女孩子也有,但要价也高,这些都不是民工所愿意接受的。每天夜幕时分,下了班回来的男人们急忙脱下厂服洗澡,他们穿上干净的衣服后,一个个都往公路对面的发廊群走去,不是按摩就是洗足要么叫小姐陪聊陪睡。 但李忠厚的思想很传统,同时又怕得上性病,所以他从来不去发廊*过夜,这事在宿舍他没少让大家嘲笑“主管真傻”。其实这种怕得性病艾滋病的心理,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一些男人随处播种的****,法律算个啥呢?它根本不管明妓暗娼养小蜜这些事。 李忠厚一边在墙上贴上95年的明星像,一边也笑着回顾源话说:“你呀,老是找鸡,当心得性病死了就还不知道。” “笨,戴套。”顾源大笑:“今晚跟我一起去一次吧,要不然老婆来了你永远也没有机会逍遥了……” “才不去那鬼地方。”顾源的引诱对李忠厚起不到任何作用,李忠厚不屑:“她们有的我老婆也有,没准我老婆的身材比她们更好。”一说起老婆,李忠厚再次感到身体起了变化,他催着顾源说“要走,你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我干活。” “你老婆有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呀!你真不去呀?美美发廊里有个叫小秀的,她才十七岁,**呀!****小巧巧的,我去把她带回来你也玩玩?” 李忠厚一听见小秀的名字,他呆了两秒,挥动着手上的小锤装腔作势地说:“你敢把鸡往回带,我他妈的就宰掉你,你就不怕对门的董事长看到?” “我才不怕,他们当老板的哪个不找?有的养了二奶还养三奶呢!”顾源笑着打开客厅的门走了。 顾源一离开,李忠厚就咚的一声倒在床上,他搬家忙了一天也累得慌,加上顾源一搅和说找鸡,他体内的火苗燃烧起来,他从枕头下摸出老婆照片亲了一下,老婆似乎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胸前的一对鼓篷篷的兔子勾得他一把抓住自己的命根。 随后他就哼哼叽叽起来。(未完待续) 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年关思亲皆落泪;兄妹团圆遭袭击 刚走上四楼,就听见401门卫宿舍里一片热闹,有人欢笑有人叫,还伴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李忠厚伸头一望,有四个门卫和几个没有回家的男工正围在一起在喝啤酒,两条塑胶凳子上支着一张四方形的木板,上面摆放着牛肉、花生米、咸长豆、凉拌黄瓜;大家围坐在一起,小凳子是打包用的纸轴心自制的;抽竹簦划拳声时不时响声,还有人用筷子敲着黄色的铁碗,见李忠厚出现在门口,几个门卫当即过来拉拉扯扯道:“李主管,一起喝,我们今儿先过年,晚上就要分开值班了,明儿各自到亲戚家去过的。” 李忠厚笑道:“我一个人在住处无聊,想打人找牌呢!” 小唐喊:“现在不打,现在不打,喝点酒打更有意思,小戴,把你床下的二锅头拿来。”一个门卫立刻应声到一个床脚下一个纸箱子里摸出一瓶二锅头来;其余几个人往后散了一条缝,把李忠厚按在纸轴凳上,李忠厚见此,便也不在扭怩,和大家划起来拳来,你来我往,杯来盏去中,有一个工人嚷着喝往洗手间“哇哇”地吐出,有一个工人说头痛就倒在一张床上大睡起来,紧接着有一个男工用筷子敲着碗唱起了由《狱中十二月》改编的《打工十二月》:“正月里,正月正,找工的朋友出家门,出了家门多忍忍我说那哥们啦,自力更生做好人来哎嗨哟!” 他的歌一起头,紧接着其余的人都东倒西歪地唱了起来:“二月里,龙抬头,进了工厂没自由,上了白班加夜班我说那哥们啦,麻木的日子好闷愁来哎嗨哟!三月里,三月三,端着饭碗难下咽,心里发慌腿发软我说那哥们啦,水煮的青菜少油盐来哎嗨哟!四月里,艳阳照,流水线上机器吵,通宵赶货人发烧我说那哥们啦,顾忌请假把我炒来哎嗨哟!五月里,石榴花,拖延工资才发下,整月的工资二百八我说那哥们啦,我怎有脸寄回家来哎嗨哟!”唱着唱着,有个男工就哭了出来,紧接着小戴也眼含热泪。 但歌声并没有停止,李忠厚这时也是脸红脖子粗,他平时在车间也偶尔听到有工人唱这歌曲,没想到大家现在都会唱,打着酒嗝,他也附和了唱了起来:“六月里,三伏天,工人车间淌粘汗,整排风扇咋不转我说那哥们啦,小气的老板要省电来哎嗨哟!七月里,七月七,天上的牛郎会织女,神仙都有团圆日我说那哥们啦,我思爹娘泪迷离来哎嗨哟!八月里,中秋夜,发了块月饼来赏月,桂香月圆互祝节我说那哥们啦,ip响起抢着接来哎嗨哟!九月里,听我说,这里处处有抢劫,出门安全受威胁我说那哥们啦,扒手和暴力齐罗列来哎嗨哟!十月里,冷风起,买了棉被又添衣,红红的苹果大大梨我说那哥们啦,谗得口水往下滴来哎嗨哟!十一月,近年关,扳着指头来核算,省吃减用余两千三我说那哥们啦,比起在家还合算来哎嗨哟!十二月,整一年,人人春节往家赶,尽管车票翻一翻我说那哥们啦,我也想回家大团圆来哎嗨哟!” 唱到最后,歌声都带着哭腔,其间有人碰翻了瓶子碗等,响声空荡荡地散落在每个人的心上,小唐抽抽噎噎道:“我想我儿子,我走时儿子都会喊爸爸了。” 男工**今年才十八岁,这时借着酒劲也哭了起来:“俺想父母了。” 一群人中李忠厚酒喝得最少,他虽然有些微醉,但头脑还是清醒的,当下挣扎着站了起来:“起来,哭个球事呀,我们是男人,我们是爷们,爷们就不能哭,过年……过年应该是高兴的,走,我下楼买炮放。” 小唐说:“我接到通知了,不能……不能放……炮,要安全……安全着想。” 李忠厚说道:“那就睡觉,睡了后咱们打一会儿牌,我等我妹子来过年,她在长安。”他感觉晕头转向,走走向转角一张床上横躺在床上,胡乱地扯了一把被子盖在肚子上,其余的几个人各回各的宿舍休息去了, 李忠厚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钟,醒来后,他看到狼藉满地,就收拾了一阵,收拾好后,他就到另一个男工房间加入了打金花中。 直到撑灯时分,在长安宵边打工的妹妹小玉还没有过来,按照写信的约定,妹妹是要过来过年的;在宿舍楼下吃了顿晚饭的李忠厚在自己三楼的住处,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把电视放在最低的音量,说是看电视,其实也就是一个深圳台,其它的频道全是一点点雪花。 他不时侧耳倾听着大门的声响,有些焦急,时不时地站到他房间背后的小阳台上,斜着眼睛向工厂门口望去,他知道深圳不安全,路上动不动有抢劫呀失踪的新闻发生;9点半左右,他终于听到妹妹小玉在楼下大叫着他“哥,开门”。伸头在阳台上一看,还有本厂的一个保安站在楼下对着楼上指指点点,他悬挂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兄妹俩有近两年没有见面,还是在李忠厚结婚时,妹妹才回家,这个十五岁就跟着同姓姑姑出来打工的妹妹,如今已经十九岁了,她同流水线上千千万万年轻的女孩子一样,春青日复一日地缝在了鞋底上,四年的时间,她所在的鞋厂生意兴隆,天天有加不完的班,逢上出柜有时还通宵,由于长期地低头拉针洗皮革,她的脖子不仅患上了骨质增生,而且手指粗糙,针眼密布。 “哥,我不想在鞋厂干了,你让我过来吧?”这是小玉一见哥哥说的第一句话,脸色有些委屈,眼圈发红;这个同李忠厚眉眼长相颇似的妹妹,五官端正,身材小巧玲珑,脸色苍白,长长的头发分三层盘在头顶上云涌,好似要把她压倒一般,有几绺长头披散下来,显然车上挤拥不堪的原故;她背着一个背包,手上还提了两大袋子水果蔬菜。身上穿着一套短装牛仔,上衣被背包勒扯得很紧,领子的一边掉在一个肩膀上。 “好好地咋不干呢?买这么东西干嘛,当我才来呀没钱呀!”年长妹妹七岁的李忠厚笑呵呵地接过几袋东西放在客厅的地板上:“你干了四年,工资比这里要高,你舍得?” “老是加班受不了,你看我瘦了多少,头老发晕,早上起床头发也一把把往下掉。”小玉一说完这话,几滴泪流了出来,她把手一伸:“哥,你看我手,你看……你看哪里像个姑娘的手呢?像个老妇女的手……再说,我也大了,老是死干着活?我得学点手艺呀!”鞋厂上班的人都知道,经常接触天那水及胶水这些有毒的化学物品,她们有的得了职业病有的闻着胶水过敏,双手在洗洗缝缝中,越发的粗糙,皱纹线一条条地如沟壑状分布巴掌上,正值青春的姑娘,手就像农村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年人一样。 听见妹妹这么说,李忠厚心里一酸,前几年他在家养猪亏、养鱼亏,后来又在家跟着师父学盖房学电焊也只是打发了日常开支,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地上抠了一辈子仅够添饱肚子,这两年开荒种植加上妹妹打工日子才宽绰一些,妹妹初中一毕业就进了鞋厂,她为家庭争了四年的钱,的确减轻了家里的负担;如今自己好歹也是一个车间主管,再让妹妹干着不想干的活儿,自己也怕日后落了埋怨。 “那你开工后就回厂辞工吧,要是进不了我厂,你就在附近找厂,反正我这里有地儿住,有厨房呢……你怎么来这么晚呢?我都担心死了,在大宿舍同人打牌老是输。”李忠厚连说边伸手去取妹妹背上的包:“放在床上吧,累不?” “我们下午四点才开始放假打扫卫生,回到宿舍又要洗头洗澡,宵边过路车好少,我还是先坐摩托车到长安,长安路过的车不少,不过也不知怎么回事,过来过去都不停,后来坐上了车到公明吃了快餐后又买东西!”小玉把背包从肩上放在哥哥的床上,掏出一套紫色的西装套裙,抖开在身上比划着:“哥,好看不?给我嫂子买的,大号的。” 在兄妹俩正在说说笑笑的时候,客厅的门突然“嘭嘭”地响,听声音不像是敲门而是踢门,整栋楼似乎都被震得发抖,“谁呀,这样敲门?”兄妹俩都很诧异都跑过开门。 “查房,查房。”原来是派出所里面的巡逻队员,小武纵使烧成灰李忠厚也认识,他和另外两个人鱼贯而入,绿黄色的迷彩服晃动着,把空荡荡的客厅堵都塞满了,白色的墙壁也泛着影子出来;他们的身后眼着表情有点讪讪的房东蔡先生:“真不好意思,李先生,他们非要我开楼下的大门,我楼下的书店门还开着呢,我先走了呀……” 这三个人踢踢地板上的几袋蔬菜,先后又在两个房间装腔作势东张西望,折回身子到客厅看着小玉:“哪来的?证件呢?”好家伙,敢情下车就盯上了。 小玉从口袋掏出身份证与暂住证递了过去,小武斜着眼睛把证件掂掂“看着不像你本人呀?结婚证呢?” “什么结婚证?”小玉脸一红。 “你两人的结婚证呢?”小武又看着李忠厚,李忠厚这才明白咋回事,他真想一巴掌掴过去:“她是我妹妹……” “谁能证明她是你妹妹?” “你什么意思?”李忠厚的脸一下子充血了,涨得发紫,他握紧拳头;三个迷彩服的家伙成品字型围着他和妹妹。 “哥,你把身份证拿给他们看,你不是还有暂住证嘛?”小玉脸色吓得越发惨白,她哆哆嗦嗦地拉了拉哥哥的胳膊。 李忠厚的身份证还在工厂徐经理那里压着,他从口袋后面摸出暂住证递了过去,小武并不接,他手里仍掂量着小玉的证件,翻来覆去:“这不像你本人嘛!这个嘛……” 李忠厚知道碰上了敲诈的主儿,这事在这里太平常了,有个出租屋的女工半夜被敲门说查房,后来不仅被拿走300元,还被几个家伙给****了,可怜的打工人漂泊在他乡,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苟且生存着。 “我们厂长叫赵喜弟,我是他手下的车间主管……”在情急之中,李忠厚压下心头的怒火提起厂长,他在心里报着一线希望,希望这几个人看在本地厂长的份上,对他和妹妹手下留情。 小武并不买账,****裸地开口道:“我们的工作挺辛苦,总是管着你们这些外来人员,你看,我们半夜三更还在外面奔波,为了你们这些外来工的安全真他妈的操心呀,我们操心呀……” 胆小的小玉赶紧从口袋摸出100元钱递过去:“我哥这里没有水,你们辛苦了就下楼去喝杯茶水吧。”她把钱递到小武手中,小武拉长的苦瓜脸这才有点笑容,他接过钱后把证件还给小玉,临走拍拍李忠厚的肩膀:“小子,跟你妹妹学着点。” “我要告你们,你们是活土匪。”血气方刚的李忠厚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走到客厅门口的一个巡逻员听他这么一说,便气呼呼地倒了回来,他飞起一脚向李忠厚的腿上踢去:“告我们?有本事告呀,反了你呀。” 李忠厚也扑了过去,妹妹一把抱住了他,用家乡话哭着说:“哥,我们是外地人,我们打不过他三个人。”她又尖着嗓子用普通话喊:“求求你们,看在厂长的面子上,算了吧,放过我们吧。” “走,算了。”小武拉了一下同伙,同时把钱举起来,借着灯光,掂一掂抖一抖:“我们是看在它的份上,谢啦!” 看着他们三个人咚咚下楼,妹妹反手把客厅的门锁上,她含着泪看着李忠厚说:“哥,那王八蛋把你踢疼没有?你的脾气一点没有改,我们在外面有时就要忍辱负重,要不然,咱更吃亏。” 李忠厚呼呼地喘气,铁青的脸色慢慢缓和:“小玉,要不是你,今儿就有人躺在这地板上,这些土匪,这些本地人,敲诈勒索,真他妈不是娘生的,没一点人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臭名昭著同堂弟,白吃白喝死赖皮 第二天还没起床,睡在顾源床上的李忠厚就被鞭炮噼噼叭叭地吵醒,紧接着又有另一处的鞭炮响起,窗外前不时有红红绿绿的纸屑飞过,一股股香味从未关严实的窗户扑了进来,他感觉一阵阵温馨,他想起了家,想起了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要从家里过来的老婆,昨晚和巡逻队打架的不快也立刻烟消云散,他原本就是个不记仇的,对生活也并无多大的要求。 “要过年了!”他叫了一声,翻身就下了床,把脸贴进后窗玻璃,斜着眼光看到他们的厂门口两个门卫正抓着纸屑互相扔打着玩,他们从地上拾起没有来得及点燃的鞭炮,拿着打火机又“叭”一声点响了。 不远处的厂里也传来鞭炮声,虽然并不连贯,但响声还是给这些出门在外的游子带回了家乡,有伤感有甜蜜,想家的浓烈牵挂,过春节比什么时候都来得凶猛,像洪水一样冲撞着理智的情感,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个时候的马萍也在301窗户前贪婪地问着空气中传来的香气,想着这两天就要搬进周董的房间,想起她年轻的身子终要陪着一个可以当她爷爷的人,想起李忠厚宽阔的胸膛,她还是流下了泪。 睡在哥哥房间的小玉也醒了,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七点十分了,她下床拿着一把梳子走到客厅,长长的头发披到膝盖,令她感觉梳起来很不顺畅,有些打结的地方,扯得头皮子发麻,一副呲牙裂嘴痛苦难当的表情,她梳了一会儿,未看见李忠厚从房间出来,她走近顾源的房门口,压低着嗓子喊“哥,你醒了没有?起床,我们还要买锅买米呢!” “还早呢”李忠厚笑嘻嘻地拉开门:“我那沙发床睡了舒服不?” “舒服,就是破电视老是雪花,一看就知二手货,多少钱呢?”妹妹也笑:“不早呢,炖肉炖鸡什么的也得半天,还要请舅娘舅娘一起过年呢。” “给,这是一千块钱,将来和你一起寄回去。”妹妹从睡衣口袋里掏出卷得很紧的钱,递给李忠厚“你把它藏好吧,要是手上没有钱,你就先用着。” 冬日的阳光并不强烈,若有若无从天空照射下来,毫无力度地射在屋顶上,落在地上时便没影了,一年四季常青的树布满了各个巷道旮旯,绿化带随处可见,推倒了旧的一条街道,新的一条又很快出现在眼前,公明镇的外围仍在扩建开放,推土机夜以继日地工作,东一块西一边的地还在开肠破肚,垃圾车飞快地跑来跑去,可到处还是看得见垃圾、黄泥和飞扬的塑料袋。 或许由于外来工回去过年的原故,街道比平时放假要冷清了许多,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灰白的天灰白的水泥地,灰白的墙,稍为有点活力的,也许是巨大的明星广告,陈龙也好,刘德华也罢,或者关芝林她们,全都是笑容可掬地仰视他们脚下的众生,这些芸芸众生,显得是那么渺小卑微。 李忠厚兄妹俩站到公明镇华润超市时,已是八点四十分的光景,他们买了电饭煲和电炒锅碗筷后,又走到熟食区,却不料一头撞上同姓远房堂弟李家顺,一脸痘痘坑坑的李家顺,有1.72的个头,鼠眼,面像似笑非笑,长脸类似核桃、高颧骨、薄嘴唇有些大。 李家顺是个逃兵,九二年他在部队时差点****一个未成年少女,事情败露后又急忙从北逃到南,跟着一群湖北大悟的兄弟在深圳南山头打天下,这群人年纪轻轻的不找活好好工作,却过着吃了这顿愁下顿的日子,有时一群人马又跑到大排档收保护费,遇上坏脾气的主儿,往往发生血战也有之,逢上有人报案,他们就得搬离租房;搬家,对于他们这些刀口上混日子的人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 久而久之,他的坏名声在家里传开了,每个家长在孩子出门打工前都拿他当例子教育一番,李忠厚和妹妹也是久闻他的劣迹,但作为同户分出的家族,兄妹还是装着很热情的样子与他打招呼寒暄一番。 “我要到你家吃年饭”看着李忠厚兄妹俩提着的大包小包,李家顺的眼光发亮,他知道吃白食的机会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主动开口:“你们得帮忙给找个工作,我在外面挺难的。”他嘴巴一咧,一口的黄黑牙板子露了出来,一看就是烟熏的,这令小玉看了胃里一阵痉挛,直想呕吐。 “你吃年饭可以,但找工作我不敢。”李忠厚也笑:“你是个花大钱的主儿,我们庙小供不了大菩萨。” 听到哥哥答应他一起吃年饭,小玉在心里在暗暗叫苦连天,只要被他缠上了,就准没有个安顿消停的日子,她悄悄地扯了一下李忠厚的衣角,但讲义气的李忠厚并未理会妹妹的暗示。 这顿年饭整得很丰富,从上午整到下午四点多钟,舅娘当了主厨,小玉打下手,李忠厚趁这功夫用舅舅拿过来的一块木板到工厂加上四短根角铁焊了一张四方桌子。 正准备开年饭的时候,李忠厚在公明镇上班的同门侄女李香又赶了过来,她是李忠厚亲堂哥的女儿,如今已经十六岁了,长得婷婷玉立,皮肤白晰,黄色的双包袄衬得她的脸庞又大又白,像花儿一样无遮无拦地绽放着青春。 李家顺和小香并不认识,听见她喊李忠厚叔叔,便涎着脸说:“我也是你叔叔,你是哪一户的妹妹呀?” 李忠厚听了这话很恼火,他喝道:“你讲话真别不三不四的,既然是叔叔,后面又问是哪一家妹妹?浑话……我告诉你,她是我大哥的女儿,是真的要喊你叔叔。” 李家顺嘿嘿地笑,小香瞪了他一眼,看到他恶心的黄牙,小女孩子脸上藏不住喜恶:“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叔叔,一张嘴乱说话。”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李忠厚说:“为老不尊的下场,孩子们都不认你了,兄弟,你看大哥的孩子都有这么大了,你还是打算准备结婚吧。”李忠厚很想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但话到嘴边他停住了。 李忠厚又把舅舅与舅娘给小香做了介绍:“叫舅爷舅奶。”李香以前在村口其实见过刘喜夫妇,只是没有接触而已,如今一照面,她还是有些害羞,当下红着脸喊了一句:“舅爷舅奶辛苦了,我吃现成的。” “你就帮忙我找工作吧,我的日子也难过呢。”李家顺看着李忠厚,打蛇顺杆上;“要不然,我天天烦你。你就当做好人好事成不?” “开饭开饭,我们新年的饭有个特长,全部站着吃。”小玉大声地吆喝着,她急于打断李家顺与哥哥的谈话,委实害怕哥哥引狼入室,她哗啦啦地抖着一把筷子,动作极为夸张,摆上洗得干干净净的桌面上。 客厅房门框上,李忠厚也贴上了一副迎春对联:年年有余年年欢,岁岁有喜岁岁看,横联:心想事成。这副对联让上下楼梯的人多少感觉有点家的味道。 一共六个人全部站在桌子边有说有笑地吃起了年饭,8菜一汤整得声香味俱全。几顿没有吃饱的李家顺连啤酒都顾不得喝,他先舀起半碗鸡肉狼吞虎咽地填了一下肚子后,这才端起抓起啤酒瓶敬起刘喜与舅娘。三个女士每人一罐健力宝,席间,小玉与小香悄悄话不断,都是问些工厂的工资待遇、干活累不累、衣服多少钱之类的琐碎之事,舅娘与舅舅也深知李家顺的为人,讲话也是极有分寸点到为止,大家都怕他这块烫手的磁粑,不如开头冷落倒好,弄不好,还落了个甩不掉的麻烦。 饭后收拾完毕,几个人都挤在李忠厚的房间上看唯一的深圳一套,舅舅与舅娘待一会儿,看天渐渐晚了也就先回工地了;李家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小玉头不头脸不脸的也不搭他的话,他磨磨蹉蹉到了七点多钟,才起身要走。李忠厚下楼送他的时候,看看没有其他人,就劝了他几句,说他也二十六岁了不小了,要他好好找份工作干,他苦恼着脸再次说:“连你都不帮我,我找谁?我身上连十元钱也没有了,在公明那里也是挤在一个老乡那里,你借两百元钱给我,我先还别人吧……” 李忠厚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身上掏出了两百元钱递给他,李家顺在李忠厚递钱过来的时候,又死皮赖脸地把他腕上的手表也给掳了去。 回到房间,小玉得知了这一切,恨恨地说了哥哥一通:“你让他知道你住这里,你等着瞧,这人会缠上你的。”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第三天他都来混吃混喝,无论两个小女孩子怎样给脸色他看,他都笑嘻嘻地对付,饭好了他先吃,有菜他就往嘴里塞;直到二月一号李忠厚开工以及小玉和小香在愤愤中走了后,他才暂时停止过来。(未完待续) 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小梅爱笑惹顾源,醋意大发丈夫心 顾源呆在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和李忠厚玩起了迷藏,李忠厚在办公室或车间忙着的时候,他就会溜在后栋仓库办公室去,当了解到小梅爱看书后,他就在他们所居的楼下常常换书给小梅看,同时也有了聊天的话题,上至尧舜禹,下至明清汉,从武则天到慈喜太后,有时弄点素段子黄段子,在小梅面前说得天花乱坠,而常常把历史年代记得混淆一团的小梅,也听得有滋有味。这些话题,是她和李忠厚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交流,李忠厚除了中发白的嗜好外,一年到头从来不看书一眼,更别提给她讲故事聊文学。 然而路走多了,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李忠厚偶尔会去仓库叉原材料,不经意撞上几回他俩说的津津有味,他本来就对小梅紧张得过头,这下更是颇有怨言,常常趁没人的时候骂骂咧咧几句,好在小梅也从来对他的教训放在心上,一分钟前哭天抹泪一分钟后又在哈哈大笑。 随着看见顾源在后面仓库办公室去的越多,李忠厚对顾源的积怨就越深。 一日,李忠厚修好啤机后到办公室喝水,发现顾源又不在,他心里犯着嘀咕,就径直来到后栋仓库,透过宽大的玻璃窗,老远就看见顾源坐在老婆前排的办公椅上,却把身子侧过来面对老婆,小梅正笑得前俯后仰,她今天穿上那套小玉买的紫色套裙,裹得她的身材玲珑曼妙,气质非常独特,长长的辫子盘起来三层顶在头上,却又似少数民族的发髻,也许有人认为这是不伦不类,但在她身上,可能就显得算是抢眼。 尽管李忠厚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看到老婆那乐不可支的娇态,他胸前似乎喷了一团火,熊熊燃烧着,醋意翻滚,他努力地装着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顾源背对着门口,后脑勺的头发刮得泛青,中分头照例油光闪闪,他正讲得起劲:“……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住旅馆,只剩下一张床,女人在床上划一条线,说你要是过来你就禽兽不如,第二天女人一看男人没有过线,她就叭的一巴掌打在男人说,哭着说你连禽兽都不如……” 看见阴沉着脸的李忠厚站在顾源的背后,小梅的笑容僵在脸上,她陡然想起去年他在家给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那时家里也刚是初春,她坐月子一个多月没有出门,看看外面阳光明媚,她抱着孩子和李忠厚上街,中途李忠厚挤进人群买猪脚给她补奶水,她就站在一家百货小店的檐下,碰上正要去学生家进行家访的初中男同学,这个同学后来上到师范毕业,如今正在教初中语文。 遇见同窗,自然是很高兴的事,小梅和这个男同学笑着聊起了上学的嬉皮趣事,怀里的孩子横躺在她的胳膊弯下,身上包的像粽子一样,一层又一层的花里胡哨,粉嫩的小脸儿透明清澈,阳光下,他的皮肤里血丝根根可见,吹弹若破。 “你的儿子像你一样,好漂亮呀!”同学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那粉嫩的小脸,不远处走过来的李忠厚看到这一幕,仿仿佛佛就像看见一只手摸到老婆的胸前,他勃然大怒三步并着两步冲了过来,挥手就打在同学的手上,当街嚷嚷道:“你乱摸什么?” 那一次,他回到家里骂了她半天,骂她骚骂他们是旧情复燃……她一遍遍地解释,她越解释他越骂的凶,后来她干脆不解释。 一想到往事,她冷冷地打了个寒碜;她脸色的突然变化,令顾源也嘎然住口,他回头一看,李忠厚的一张脸像黑熊似的瞪着他,顾源尴尬地招呼一声:“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呢?” 李忠厚爱理不理的鼻子哼了一声,见状,顾源灰溜溜起身就走,李忠厚冲着他的背影说“他妈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转过头子,他的嗓门就一怒不可收拾,铁青的脸上涂了一层黑灰,脖子以下的地方却又红得发亮,泛着紫光,青筋暴突;话像机关枪一样扫向小梅;“平时我怎么跟你说话的?外面的男人很坏,你不要老是和他们笑哈哈,他们是想吃你的豆腐,你个傻b,白白地长了一副好模样,胸大无脑。” 小梅低着头翻着账本,她索性懒得说话,见小梅没有什么反应,他继续骂:“你知道这顾源他妈的是个什东西吗?他只要不加班就会跑去嫖鸡,一肚子花花肠肠的坏水,这种人你和他来往,会带坏你的,你动脑筋想一想,他干吗往你这里跑呀?他不就是想玩你?” 小梅见他骂久了,越骂越不靠谱,便沉下脸瞪着眼睛顶撞道:“不就是说点笑话吗?有什么大不了?敷衍人谁不会?你当我真傻呀?” 李忠厚见小梅顶嘴,她本来够大的眼睛瞪着他越发显大起来,似乎含着委屈和不满,嘴巴也嘟了起来,倒又有点像发嗔的模样;他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指着她的鼻子怒吼:“你把眼睛瞪着像牛蛋一样干吗?不服气是不?你还顶嘴是不?我为你好你还不领情,仔细你的皮发痒,我告诉你离他远点。” “他要来我还能说你别来?那个个人都让我得罪了。”小梅嘀咕,他害怕丈夫打自己,没敢大声说出来,只能从嘴里哼哧哼哧地挤了出来,类似鼻音。 “天天看书,天天看书,书读到狗肚子去了?你说什么叫丈夫?一丈以内就是夫。”李忠厚喋喋不休:“下次要是让我看到了他在这里,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晚饭时间,提前到桌边的小梅,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模样,她拿筷子洗碗打饭找凳子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李忠厚的脸色可谓气愤难平,阴的就像马上下雨,令同桌吃饭的顾源颇有点做贼心虚,其实贼倒没有做,提前心虚才是真。 徐经理租房的客厅,白晃晃的日光灯开了不算,墙上的红色灯泡也照射下来,如同白色覆盖了一层红色的轻纱,显得柔和许多;照例的麻将,老规律李忠厚和王文对门,经理和万桃红对门,王文的小情人媛媛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电视,她是个过于苗条苍白的小女孩,今天才18岁,她一边把瓜子扔进嘴里,舌尖儿一卷,双下嘴唇一嘟,壳是壳米是米,她嘴里的动作非常稔熟到位,只听见“扑扑”的声音,附和着电视里小声的音量,一转眼垃圾桶里堆砌不少瓜子壳。 偶尔的牌局,逢上王文不在,马萍也会过来打几局,打从马萍公开当了周董的情妇,万桃红也直接由公司租楼的3楼搬到经理这边,索性的公开,倒也算勇气可嘉,最起码,她的两位老乡在打麻将时看她与经理打情骂俏不再尴尬,大家全都笑容可掬。 然而今天的李忠厚脸色不好,麻将哗啦啦响,手上噼噼巴拉的起落令他一直输,连输几盘后,经理便说:“你今天的脸色很差,还是不打了吧?心情不好打了也没有意思。” 李忠厚把麻将一推,嘴里说:“不打了,我心情真的好差,那顾源不是个东西,天天往我老婆办公室跑,我迟早会揍他一顿。” 经理和万桃红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谁让你老婆那么漂亮……媛媛,李忠厚不打了,你来顶一会儿吧,反正时间还早。” 李忠厚从楼上下来后,到车间转了一圈,发现生产情况一切正常,又折回住的四楼,隔壁的顾源还没有回来,小梅趴在电视桌的一角埋头写着什么,他扭头见早上起床脱下的一件睡衣小梅还没有洗,又骂了起来:“写写写,写个屁呀?又再投稿是不?投稿又不中,能当饭吃?” 这样的话初听时,小梅还会解释:“我写作投稿,是一个快乐的过程,就如同你喜欢打麻将一样,爱好不同而已,不一定会要得到稿费才成……”如今听得多了,小梅不再说什么,她耳朵听得起了痂子。 “浪费纸张……我的衣服怎么还没有洗……就知花花肠肠!”他动手来夺小梅手上的纸稿,小梅反而伸手一递,他便借机呼拉拉“丝丝”地撕了几把,扔在地上又用脚跺了几次,方才罢休。 两个晚上的心血全废了,毁灭了她曾经的构思和娱乐,心底起了一阵凉意,渐渐酸意四伏,睫毛如幼娥一般忽闪忽闪几下,眼泪便流了出来,她弯腰拾起床边他的睡衣,走进了洗手间,里面的水哗啦啦流着,像她的泪一样尽情放肆。 第二天早上,她的脸上如同阳光一般灿烂,仿佛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每天依然笑呵呵给李忠厚端饭舀汤。(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麻将出手来暗帮;家顺又来借钱慌 放下饭碗,万桃红抽了一张纸巾,胡乱地抹了一把仍是腥红的嘴唇,笑着对马萍说:“今晚到你那里打麻将吧?”却不防紧挨着她座位的徐经理在桌底踩了一下她的脚。 万桃红因为是红娘的原故,加上又是徐经理的情妇,所以她的身价也随着马萍的改变而改变,同样也随了小厨房吃饭。 马萍自打跟周董在一起后,她便成了董事长秘书,董事长不在,她也能独当一面的签名答话,从厨房伙食,到员工纠葛,还有采购什么都是她独挡一面,马萍的生活完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旧衣服全都打包扔在穿衣柜的角落,新衣服一件件一套套慢慢地填满衣橱,浑身上下再也看不出她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她的烫发隔三差四到美美理发店去让小秀护理一下。 因为采购是个敏感性的职业,这里面牵扯到公司大的利益,像拿回扣是最普遍性的问题,这令徐经理多少有些不满,私下里常常在麻将桌上当着李忠厚与王文的面讲:“我看,迟早有一天我这个股东会滚蛋,女人只要一当家作主,什么事都会乱作一团,你们看到马萍的屁股没有?水蛇腰,这女人厉害,将来你们就会看到。”徐经理平时风水相学都要研究一番,出门、搬家、看天看黄历总得掐算掐算,他出此一言,李忠厚与王文照例微笑,俩人都是万桃红的老乡,李忠厚又是自己徒弟,所以经理对他们从不设防。 现在他一见万桃红又要与马萍打麻将,便有些芥蒂;万桃红虽然平时在背后也有些嫉妒马萍的好运,但大局上仍是谈天说地,一派和睦,偶尔还会结伴去小秀那里洗洗头保养一下头发,见马萍烫了头发后,她也跟着烫了,染了个全黄,加上身材又高,看她,总有些类似混血洋人的感觉。 “打就打吧,我好久没有打了,怀孕的人总得注意胎儿影响呀!”马萍把空碗递给周董:“我还要半碗鸡肉。”她的身子和胃口出奇的好,从怀孕以来,连妊娠反应也没有,能吃能喝能睡,小厨房的陈阿姨天天排骨鸡子地炖着,她吃得越发白晰和浑圆,这令周董天天眉眼笑得睁不开,这个迫切需要儿子的年过半百老头,精神越发神采奕奕,半个脑门的秃顶油光丰盈,他笑呵呵地起身为心爱的小蜜舀汤,宠爱的看着马萍再一口口地咽下去,像以往一样自己早就放下饭碗,却耐心地等待马萍。 徐理推开饭碗,站起身先下楼到办公室去了,万桃红随后说了句:“我先回去冲凉,你喊声李忠厚。” 周董的租屋内,淡红的灯光照射在客厅,窗户开着,绿荫荫的窗帘在风里摇摆,一会儿飘出去一会鼓蓬蓬地进来,像个穿裙子的舞蹈女人旋转一圈又回到原地一般;茶几的下层放着蚊香,屋子里有股淡淡的菊花香气;麻将在哗啦啦地响着,四双洗牌的手,两只短粗红赫,一看就知是两个男人的手,另外两只手白白净净,细巧修长,马萍的右手上,一颗不知几克拉的钻戒闪闪发着淡蓝色的光芒,相比之下,万桃红手上的一颗小巧的金戒指显得寒碜许多,周董的手上也戴着一颗翡翠色的钻戒,灯光的照射下,似红非红似绿非绿,李忠厚自然是没有戒指。 李忠厚和万桃红对门,周董与马萍对家,马萍坐在李忠厚的右手边,周董落在左手,几圈下来,李忠厚的牌运出奇的好,虽然她们打牌多是娱乐的成份,也只有两元钱一嘴,但人的心理总是微妙的,赢多赢少部总比输钱好。从过年到现在,这是他和马萍打的第二次麻将,一次在办公室一次在这里;这中间有陈阿姨过来搞卫生洗衣服,大家都熟视无睹,一边打着一边扯上几句不闲不淡的话。 马萍装着拾地上纸巾的原故,眼睛飞快地扫了一下李忠厚的牌,手起张扬,“叭”的一声打下白板,按她的牌势,绝对是出不到这个牌的时候。 “吃了”李忠厚拿起马萍的牌,三个白板推倒,自己另发一张一条。 “你真好运,老是吃牌。”马萍轻轻地笑着。 对门401房间,小梅又在埋头写稿,自上次在深圳特区报上发表了《儿子与老柳》的散文后,她的梦幻似乎越来越清晰,有了灵感就写下来,感觉不错就投稿试试,当然大多石沉大海,这虽然遭来李忠厚不少的冷嘲热讽,但她依然心中有梦,每晚都在看书写稿中快乐地度过。 为了凉快,她把阳台与房门都打开通风,阳台上她养了一盆含羞草,两个星期就长得很高,叶子绿得发黑,纤秀的枝条参差不齐地伸展着,每天下班回来,她都要摸一摸它的叶子,看着这些叶子在她的抚弄下,一片片全都合笼闭上,她开心的老是问李忠厚:“她们怎么会害羞呢?你知道不?”明知道李忠厚答不出来,她忍不住再下次又是问,李忠厚便说“半吊子,它本来就这样。” 顾源推开客厅的门进来了,他在门口听到402房间哗啦啦的响,就知道是李忠厚他们在打麻将,一眼看见小梅正趴在桌子边上写字,刚洗的长头披在肩上,湿漉漉把后背濡湿一大片,亮莹莹的灯光下,她侧面的脸部轮廓是那样的鲜明,刚洗过的脸,白净净的埋在黑发堆里,非常醒目,嘴巴似嗔非嗔地微微嘟起;来深圳两个多月了,她古铜色的脸色竟然变得另一种的美丽。 她穿了一套花布睡衣的身子,虽然看起来宽大,但却另有一番风韵。 “小梅,你在写信?想儿子吧?”他的语气变得非常温柔,虽然上次在小梅的办公室里李忠厚给了他脸色,但他并未就此罢休,时不时还是找机会单独和她说上两句,小梅就像一声磁铁一样,牢牢地吸住了他的心,他们几个虽然在饭桌上一起吃饭,但饭桌上的吃饭都是很快,而且大饭堂里说话很少,加上李忠厚在场,他从来不敢主动找小梅多说话。 小梅扭过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让顾源的心“咯吱”地又动了一下,她笑眯眯地道:“是的,我很想儿子,”提起儿子,小梅心底的牵挂勾勒出来,每晚临睡前,她都要亲一下儿子的相片。 “你头发还在滴水,我拿吹风给你吹头发。”顾源伸手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里面有台新彩电正放在床的一另一头,他拿起床上放着的吹风递给小梅。 小梅接了过来,走到在客厅,在客厅的插座上按紧了插头,她低着头,腰微微地向前弯着,长长的头发披垂前额之下,吹风嗤嗤地响着,热腾腾的风在小梅头上转来转去,飘逸的长发随着风向左右飞扬。 顾源在背后看呆了,他想起了广告中的模特,一个个神采飞扬长发飘飘也莫过如此,就在他心驰神往时,小梅又递把吹风递给他,他才喉咙“啃”了一声收回神来。小梅说了声“谢谢”转身向卧室走去, 客厅的大门就在这时轻叩了两下,随即就“吱”的一声推开:“老四在吗?”李家顺讪讪地喊话,李忠厚在他这一门户里排行老四,所以堂兄弟间有时也会这么称呼。 对于李家顺这个人,小梅在家时也听三姑六婆说过,加上上个月中旬他来了一趟,缠着李忠厚拿走了一百元钱,小梅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印象,她立在卧室门边,面带着微笑说:“稀客呀,你咋来了呢?”她随后把下巴一仰,噜了一嘴巴:“你没有听到对门麻将响?你老四爱赌,只要车间不忙,他肯定就在麻将桌上。” 隔壁门框边的顾源张望了几下,冲李家顺笑笑也算是招呼了一声,接着就转头把电视开到连续剧频道。 “我不能来呀?嫂子,我想你呗!”李家顺穿过窄小的客厅,把身上向前凑近了两步,满脸的酒刺痕迹,坑坑洼洼地展现在小梅面前,胡子拉茬的,正好挡在卧室门边的小梅便退后一步,李家顺走进卧室,笑嘻嘻道:“嫂子,你越来越漂亮了……弄点吃的吧,我可是饿了呢!” 小梅咯咯大笑:“是吗?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呀!”她走近桌边把稿子和笔收进抽屉。 李家顺嘴巴嗅了上来:“嫂子要不要尝尝?” “滚吧!”小梅笑个对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老四不在?你当家也是一样呀!”李家顺话茬儿一转,眉心一转:“嫂子借两百元给我吧,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一下吧,好嫂嫂,你就疼一下兄弟嘛!我两天没有吃饭了,你真不管我饿死呀!” “饭到是有,咸菜有,但借钱的事我当不了家,你老四的家事我可不管,而且我手上没钱……你最好还是进工厂吧,这样老是东一枪西一刀的也不是正事,再说,你也不小了,总是混怎么成呢?”小梅她并没有撒谎,每个月发工资总是李忠厚代她签名领走了,若用零花钱什么的都是伸手问李忠厚要钱。 “是的,是的,嫂子长得漂亮,说话也有理。”李家顺嬉皮笑脸地答应着,他坐在床边,大大咧咧地打开电视,不时又涎过脸盯着小梅的脸蛋看几眼,心里暗自思谋:我迟早把你搞到手。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定,小梅以为他对于自己的说教式的话反感,便说道:“我说话也是为你好,爱听不听随你……我给你炒饭去了。” 隔壁的顾源拿着冲凉的桶在客厅绕来绕去,一会儿忘了毛巾一会儿落了香皂,来来去去经过客厅穿梭着,眼光不时地往小梅卧室瞄着,一见小梅到小厨房他就讪讪跟到门边站定,似乎要搭讪的样子。 “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小梅笑着问,拿一付碗筷放在水笼头下冲洗。 “我们厂有个门卫辞职了你们知道不?”顾源用手指了指小梅卧室,显然他是听到了她与李家顺之间的讲话:“你那个亲戚可以进来呀,给经理讲一声就成了,也省得他老是找你们。” 402房间的麻将仍在哗哗地响,接而连三赢钱的李忠厚感觉有些蹊巧,更令他不解的是他总是可以胡了马萍的牌,他一方面起了疑心,一方面却为之如坐针毡,其实颇有心机的万桃红也起了疑心,只是她似笑非笑;正在这时,小梅敲了两下门,随后推开周董的客厅门,身子站在楼梯间头却伸了进来:“老李,李家顺过来了。” “你进来。”马萍招了一下手,她站了起来走到电视柜下拿出一包奶糖和一包西瓜子,递给还站在门框边的胡小梅:“你拿去吃。” 小梅用眼睛扫了一下李忠厚并未接过,李忠厚说:“周董给的,你就拿着吧!这一局打完我就回去了。”她这才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后就轻轻地带上房门回到自己卧室去了。这时,万桃红就问李忠厚:“你是不是平时管你老婆很紧,她好像挺在意你的。” “她有些不懂事……打牌打牌,打完这一局不打了,该谁出牌了?” 李家顺狼吞虎咽似的叭了几口干饭,头也不地对小梅说:“嫂子,你们平时就吃咸菜?不吃蛋炒饭?” 小梅又笑了起来:“哟,你还想吃蛋炒饭?楼下的小店又不买鸡蛋,下次来了我就不给饭你吃,谁让你不照正混呀?”随后她又解释道:“我们平时在厂里吃饭,这是今天早上我多煮的没有吃完,准备宵夜吃的……” 对于李家顺的到来,李忠厚是满肚子不高兴,从过年到现在,他前前后后给了李家顺四百五十元钱,李家顺还拿走了手表和闹钟;他每次都信誓旦旦说没有下次,没有下次,结果还是又来了,这让李忠厚很恼火,虽然他今晚赢了两百多元左右,但他的脸色还是在进门这一瞬间阴沉下来,他随手关上客厅的门,走进卧室与李家顺一照面,叉着腰站在床面前,披头盖脸地训上了:“你上次不是说最后一次来吗?你怎么个个月都来?我有老有小,我哪能老是顾着你呀?我又没有欠你的” 正在电视边撕瓜子袋子的小梅走近他,拉了拉他的胳膊,李忠厚一甩手,把脸对着她说:“他这个无赖你就得直说,你不直说他老是没完没了,我们又不是摇钱树,小玉当初就不让我理他,果真让她说对了。” 李家顺一口接一口的吞咽着饭,他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并不接李忠厚的话碴,眼看着一碗饭快巴拉完了,他才抬起头慢悠悠地说:“老四,你帮我找个厂不就行了?你是兄弟你不帮我谁帮?好歹你也是车间主管呢!” “还是帮他进厂吧,我们厂有个门卫辞工了。”小梅说。 “你懂个屁。”李忠厚喝道:“不懂你就少开口,他这种二流子不照正过日子,他要是照正过日子的人,我还不帮他呀?别说几百元,就是一千两千我也肯帮。” “我以后照正混行不?老四,你别老提以前的事了,我已经跟往事干杯了。”李家顺捏着空碗,表情流露出悔恨的样子,似乎要哭出来了:“打打杀杀东躲西藏的日子我也过够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吧,要不然,我就住在你这里不走。” “还是帮一下吧,给他改过的机会。”小梅也随声附和:“任何人都在走错路的时候,我们要宽容别人以前……” 李忠厚一挥手打断小梅的话:“行了,行了,你一个娘们,我们说话你别多嘴……家顺,我就帮你这一回,进了我厂你要是给我丢人,别说兄弟我不客气了。” 把李家顺送到大宿舍回来后,李家顺少不了又训小梅一顿:“我给你说过多少次,我说话有我的意思,你不要老是插嘴,你那书不知怎么读的?越读越傻,没一点智商,胸大无脑!”(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遭本地人来勒索,忠厚急求助厂长 “好球”黄林忍不住叫道:“姐,没想到你的羽毛球打得这么好。”今天是星期天,五金厂安排了休息,李忠厚到宿舍楼与工友们打了一天金花未回来,刚吃罢晚饭后,小梅、黄林、李菊花三人在宿舍楼下过道打起了球,此时的黄昏,阳光把一层镀金披在楼顶之上,整栋宿舍楼半明半暗。 “我的球不算太差,在学校里老是和几位老师打呢,中间结了婚快两年没有摸它了。”小梅笑着,球忽东忽西忽上忽下,穿着运动衫的她,身轻如燕,横拍、翻转、直板、扣球、劈杀、左右手转换打得令人眼花缭乱;工业区也有不少闲人停下来观望,“看美女打球是一种享受”人群中有人如是说。 人越围越多,此时黄林杀过来的一个球飞得又高又远,小梅仰着头节节后退,人群也跟着向后退去,就在这时,只听得“哗啦”一声,一辆停靠在绿花带边沿的自行车让后退的小梅挥起的右手带倒在地,手柄上吊着的一只白色的塑胶桶也滚落一旁,小梅赶紧扶起车子,拾起白桶一看,白桶底角撞瘪了一块。“哎呀,谁的桶我撞坏了,要赔别人的呀!”小梅叫了起来。 正在这时,有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走了过来,他驼着背,长着一张核桃脸,双眼凹陷,满脸皱褶,他见小梅拧着他的桶在看,便用本地白话夹着拗口的普通话叫嚷道:“呀?哎呀,你撞了我的车和桶,你要赔,你要赔。”他手舞足蹈,似乎想捉住小梅,生怕她跑掉一样,口里大声叫唤。 “大爷,真对不起,撞坏了你的油桶,我这就去买一只新的赔给你。”小梅汗浸浸的一张脸白里透红,运动衫后背湿了一大片,她焦急地对黄林说“妹,你身上带有钱没有?如果没有,你到楼上去找表姐夫要钱,就说我撞破了别人的桶要赔偿。” 黄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核桃老头就用白话又叽叽喳喳使劲叫喊几声,立刻小梅和黄林的身边围笼一群本地烂仔,其中一个红毛说道:“小姐,动动你的脑子,你以为赔一只新桶就完事了?要这个数。”他伸出五个指头比划了一下:“我们不要你的新桶,我们要钱呢!” 小梅和黄林一下子惊呆了,小梅说:“一只桶要五十呀?小店跟这样桶最多十五元呢!我去买一只新的赔你们行吗?” “美的你,八婆,你以为就五十元,我们要五百元。”其中一个烂仔挥手给了小梅一巴掌,小梅的半张脸立刻更红了,她眼泪一下子呛了出来,黄林和李菊花吓得扯着小梅的衣角,小声地用家乡话说:“姐,别再哼声了,他们是本地人,要不然会挨打的。”小梅说:“你上楼去找你姐夫去。”外围的人越围越多,大凡哪里有热闹哪里人就最多,派出所的巡逻车也在后面把小车叭喇按得“嘟嘀,嘎嘎”直响,有一声没一声像快要断了气。 四楼上,同厂值班的门卫小戴发现小梅姐们仨被一群人围住,他赶紧跑到423房间冲着正在打牌的李忠厚喊:“李主管,你老婆在楼下打球被本地人围上了……” 李忠厚一下子跳了起来,把牌胡乱地往床上一丢,三步并着两步“咚咚”地冲下了楼,拔开人群站在小梅身边,大声地问“什么事?什么事?”捂着脸的小梅说:“我打球把这老人家的桶撞坏了,我说买一只新的赔给他,他们非要五百元。” 一听说要五百元,一惯勤俭节约的李忠厚当众指着小梅骂道:“你没事打什么球呢?你这回惹祸了吧?这些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的,你打什么球呢,五百元,顶我们一个月的工资……” “先别说这些,得赶紧想办法解决。”小梅含着泪小声地哀求道:“五百元太多了,你找找厂长去,厂长是本地人,这些人也许会给面子的,打他的传呼,快……”李忠厚一听老婆这么说,想到这是唯一的希望,也就转身向后侧的小店跑去。 “赔钱呀,八婆,快点。”一群本地烂仔围着小梅姐妹几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巡逻队的小武在这时也挤进人群,他一见又是一群说白话的本地哥们,便拍拍其中一个的肩膀,笑笑转身又开车离去。 “我老公去借钱了,我们都没有钱。”姐妹几人吓得瑟缩发抖,她们无助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视,可是围观的人里,熟悉的不熟悉的,没有一个敢怒敢言,本地人,这是谁也不敢惹的地头蛇,得罪了一个人,他就可以带一群人打得你离开楼村不可,这些故事并非道听途说,之前因为一个打工的男孩在楼下过道和一个本地人擦肩而过,本地人要求给“说法”,而这个血气方刚外地人偏是不给,结果很多人都目睹过本地人围攻厂门口的大战,哪怕是多年之后这事还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仍不能忘记当时的混战热闹场面,村派出所出面调停,本地烂仔也不给面子还砸碎了派出所的窗玻璃,到最后这场“战争”以派出所请求防暴部队出场才算是平息了风波,然而却不能平息人们心底的风波,以至于外来工还以此言传身教同伴们“千万离本地人远点。” 等待的过程是焦急的,然而时间终归煎熬了十几分钟,赵厂长骑着摩托车一路狂飙而来,他站在本地人群中,用白话叽哩呱啦指手画脚了许久,终于回头对李忠厚与小梅说道:“他们说看在我的面子,赔三百元就行了,这是我最大的努力,还想减少是不可能的,我也没有办法了。”他摊开双手,表示再也爱莫能助。 李忠厚见事已至此,只好出口对厂长千恩万谢,掏出三百元钱来递给那个本地老头,本地老头喜笑颜开地接过去装进腰包,推着车子挤出人群,人群慢慢地散去,小梅也低着头向工厂方向回去,余怒未消的李忠厚跟在小梅后面,一路自是喋喋不休地教训:“你原来不是爱看书吗?怎么跑出来打球?这一打就是三百元不见了,看你以后还打不?你以后见到本地人要弯着路走,离得八丈远才好。” “厂长还不是本地人?” “一样也要弯着走,他以前一样是烂仔,经理说的……不过,今天欠他的一个人情。”他的话没错,厂长以前的确是混混,打从楼村开发后,他靠了老婆的娘亲,混得有头有脸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花花心思当门卫;小玉转厂兄嫂处 李家顺如愿如偿进了李忠厚一个厂,领了保安服之后,他就正式地当了门卫班长小唐的手下,他暂时在宿舍上白班,每天在四楼梯口旁看看书翻翻报纸也无事可做,主要工作是在大家上班走后,随时把走廊了扫干净,陌生人不许进宿舍留宿,没戴厂牌的不许进厂宿舍。 老老实实几天后,肚皮喂饱了,脸色也稍稍好看一些,油腔滑调就出来了,站在楼梯口看着本厂或其它厂的女工上上下下,他便常常笑嘻嘻地喊:“嗨,靓妹,要不要看电影呀?” 这个工业区有四个地方有电影放映,大都在住民二楼,两元钱可以看通宵,不仅有单座而且还有情侣包厢,每晚华灯初上的时刻,单身的建筑工人一群群往里涌,再晚一点下了夜班的工人也有许多赶场,还有不少一对对的情侣坐在包间,紧紧地搂在一起,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摸摸捏捏,通宵吸引人的电影,无外乎是黄色****片的俱多,电影里面哼哼哦哦地*不断,电影下面的包厢也是喘息声不止;做小姐的这一行也在这里派生而出,流行的叫法“十元一摸”,坐在包厢里挤在一起,不断地换着姿势,恨不得镶进对方的身体,莺莺燕燕喘息不止的声音搅和一起,使人分不清是电影发出的声音还是椅子上发出来的声音;上下其手完事后,给小姐们小费十元就成,这里不像住宾馆那么费钱费事,没有查房不用查暂住证、结婚证。如果双方你情我愿,可以另行找地方再往前发展。 李家顺天天嬉皮笑脸地在四楼梯口“靓妹靓妹”地叫,并不时地动手动脚拉拉扯扯,加上他时不时秀一下当兵的军装,他慢慢地和楼上电子厂的一个叫林茵女孩熟络起来,这是个脸盘子比常人要小一码的女孩,五官加在一起比大人的拳头大不了多少,但因为年轻,所以看起来也不至于那么难看。他两人时不时地站在李家顺值班的过道聊几句;当李忠厚从小唐嘴里知道这一切后,也并没有说什么,反正男未婚女未嫁,这事,轮不到他多嘴,只要李家顺好好上班,好好安稳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五月一号劳动节,各个工业区都放假了,顾源一大早就和老乡去了公明镇;而小玉也终于从长安过来了,她从二月份辞工到现在才正式离厂;那时,绝大部分的工厂都是如此,辞工不批,你要走人自己走,工厂还省下几个月的工钱;然而小玉性子也倔强,她半个月交一次辞工书,不批还交,再而三地交,交的时候还与组长吵上几句;同时,她又托当了小课长的姑姑一次次找人事,给人事请客吃饭后,这个辞工书就这么千辛万难地批了下来。 姑嫂俩两年多没见,一见面都唠叨起来,嫂子眼里的妹妹身体瘦削,原来圆鼓鼓的腮变成了瓜子脸,她扭头看看老公:“你要是瘦了也是妹妹这样子。” 小玉脸色苍白,长发辫了起来,发梢垂在膝盖处,虽然一身绿色的套裙打扮倒是小巧玲珑,可是却没有精神,坐下来就哈欠连天。小梅捏着她的长发在手上把玩了几下:“妹,你个头小,头发这么长禁得动不?你看你这么瘦,头发把营养吸光了。” “我也很讨厌梳头发,天天上班下班侍候它好麻烦呀,要是剪掉吧,感觉舍不得。”小玉一听嫂子这么说,也忍不住把长发掂量了几下:“我是把它剪掉,肯定理发店的人要给我钱呢,我们厂原来有个女孩子好长的头发一下子卖了六十元钱。” “还是剪掉吧,你比不得你嫂子,她在我们厂清闲,上班还可以带梳子梳头发,老板又很少去后面仓库里,她上班像神仙一样快活。”李忠厚也说:“你的个头小,拖个大辫子不大相衬……工资全领了吧?” “昨天下午全领了过来,晚上收拾东西,该扔的扔,该送人的送人,想想一下子离开四年的地方,终究心里还是有了感情,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好。”小玉诉苦道;“我才6点多一点又坐车过来了。” 嫂子在她眼里越发气质漂亮,白底兰花的连衣裙,中间一条白色的腰带,虽然一看就是综合市场上所买的那种廉价布料,但恰当好处的款式衬得嫂子身材凹凸有型,一对让所以女人羡慕的****并没有因为养孩子而有任何走样,仍就鼓蓬蓬地招摇,趁着哥哥去洗手间的机会,她悄声地笑嘻嘻地忍不住说道:“嫂,你没有隆过胸吧?” 小梅大笑:“什么话嘛,我们农村人哪有钱弄哪个?天生的呗。” 李忠厚从洗手间出来后,就小玉的工作,几个人又商量开了。 “我们厂现在不招人,再说流水拉老是坐着也学不到什么……还是学省模吧,王文那个塑胶厂有省模部,学会了的老手师傅,她们都有一千多元一个月呢。” 几个人最后一致认为趁年轻学点手艺比较好。 到楼村村子里去买菜时候,小梅让小玉睡一会儿,她和李忠厚一起去买了不少菜,回来的时候拐了一个小弯,到大宿舍喊了黄林和李菊花一起吃午饭,舅娘不在,想必到舅舅那里去了。 下午,李忠厚又去经理的租屋托了万桃红,请她找王文给妹妹帮忙弄进厂,他虽然和王文也认识,但交情毕竟不深,唐突地找他,李忠厚感觉不好意思。 “行,包在我身上。”万桃红一口应承下来,李忠厚兄妹俩自是千恩万谢。 李小香这时也过来了,与小玉一照面,两个人互相给了一拳,论辈份小香喊她姑,可是因为年龄相差不多的原因,所以两个人常是没大没小,小香兴奋地告诉小玉说:“我上个月跳槽了,不在工厂干了,工厂太累人,老是加班。我现在在长春花园里给人当保姆,接送一下孩子,菜吵得不好,女主人还自己抄菜呢!今天她放了我的假呢,还不错吧?” 长春花园是公明镇有钱人住居场所,它正对面是现在的佳华超市,与政府机关毗邻而立,当然,那时是宽阔的零乱马路。 “那好呀,吃的好,里面又很漂亮,时间也宽绰。”小梅说道:“不过,你还年轻一定要多学习比较好,毕竟当保姆不是长久之计。” 晚上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毛毛雨铺天盖地,像针一样洒了下来,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就像诗里面一样:“润物细无声。”马萍一会儿隔一会儿走到阳台,不断地仰头张望,周董下午回台湾了,明儿还有一天假,她想明天喊李忠厚夫妻一起到深圳世界之窗玩,这可恶的天气令她有些失望。 她想起自己曾经对李忠厚说过:“我要是有钱,我一定请你上五星级吃一顿。”如今,她有钱了,可是李忠厚离她越来越远了,他爱的永远是他老婆。表面她上装得满不在乎,可是她的心依然为他纠结郁悒,如今肚子的孩子是她全部的寄托和希望,那是李忠厚的孩子,她知道这孩子肯定健康;母亲的尿毒症也因为她不断的寄钱,也从未间断过化疗,每个星期的换血让她身体的坏血从而及时得以更新,只要有肾源她就会及时的换肾。(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世界之窗五一游,拨动谁的暗相思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地面干干净净,空气相当清新,沿着公路两排嫩绿的树叶上,挚住饱满的雨珠,偶尔地滴溜溜转到地上,头顶上洗涤清澈的苍穹,湛蓝的几乎没有一片云朵,似乎纯洁的不带一丝杂质。树梢上不时有小鸟鸣啾欢唱,早起的阳光洒在婆娑轻舞的树叶上,映照得地面斑驳陆离,几株矮矮的小坨树上堆满了粉嫩的鹅黄,似女子花鬓间的精装饰物,点缀在绿色间十分的芬芳鲜丽。 公路上的车似乎也变得文明起来,来来往往并不多见,也没有喇叭的合唱声,马萍站在阳台上,用手抚了抚三个月的宝宝,她的嘴角微微地叼起几丝笑意,温婉地心思流转在这芳菲的早上,今儿出游是个好天气,不像前几天那么炎热;她穿着孕妇装穿过客厅,走到对过,敲了敲401的门:“胡小梅,胡小梅。” 胡小梅披头散发地拉开了门,陪着笑脸:“师父,你喊我有啥事?”小梅的进出账目汇总都是马萍一手教会的,所以她一惯在背后称马萍为“师父”,这次嘴一溜也叫出来,叫了后自己又感觉不好意思起来,脸色一红发起窘来。 马萍倒没在意,她微微地笑着说:“喊我名字吧,叫师父把我叫老了,李忠厚呢,你们洗完脸后和我一起出去一趟,越快越好,有事要你帮忙。”因为她看见顾源也拿着洗漱的东西探头探脑地站在客厅,所以不便说旅游的事,他和李忠厚都是公司主管,她又算是“老板娘”,厚一个薄一个传出去大家都有意见。 一番漱洗过后,她们三个人到达公明镇后,坐上了一辆的士,三个人坐在一排,小梅在中间,她一路人很少跟马萍说话,一来怕说了什么话又挨李忠厚的骂,二来因为马萍是董事长的情妇,她一直认为她与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因为心里的这层忌讳,索性是马萍问一句她答一句,问话的内容无非是“想家不?想儿子不?在这里过得好不?”等等这些琐屑。 车子过了松岗后便上了高速,高速公路上的车并不多,出租车开得飞飙,九点十五分左右,他们三人就到了深圳深南大道,越接近世界之窗、民族文化村、欢乐谷这几个景点,无论是车还是人,都变得密聚起来,因为有站牌提示世界之窗附近没有停车场,他们让车停在离景点老远的华晖酒店后,就徒步向世界之窗方走去。 深南大道上的车,一辆接一辆,行动缓慢;人,一个也挨着一个,向前小步小步地移动,快到红灯处,有一拔人往向左过马路走进欢乐谷;在推推搡搡中,他们三个人好不容易接近世界之窗门外的广场。 因为是黄金周,游人自然不少,虽然昨晚雨的洗涤令园内的空气很清新,但五月的阳光并不柔和,正值阳光当头,戴了帽子举着伞的游人有相当一部人还是停留在假山屋檐的阴凉处,一拨又一拨的人中,有的继续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奋的,不知是保安太少还是来旅游的人太多,成千上万的人群失控,不怕挤的男人或者是女人全都拼命朝前挤到围栏,恨不得马上拿到票进入。 天气太热,大家头上都分泌出或多或少汗珠,衣衫不整的人群中,有的人在大声呼朋唤友,有的小孩子大声哭爹唤娘,因为是分批放入购票的人群,外围的人群拥挤行走中几近瘫痪,里围几十个保安护着铁围栏防止人群突破翻越,咒骂声与吵架起此起彼伏。李忠厚奋力向前挤进突围,终于在排了半小时的队后高举着三张票杀出人群与外围等假的两个女人一碰面,便道说:“身上汗湿透了” 走入世界之窗几个宽广的入票口,里面的人群拥挤度才有所缓解。 迎面的世界广场,把一座中国首座全景式的环球舞台呈现在众人面前,这座据我估计的上万人看台的舞场,气势磅礴,分为内圆与外圆的看台,中间有环型巡视过道;从进票门看去,圆形的世界广场上首,座落一个很大的银灰色圆球,这个圆球其实是一个可以拆分的大型舞台,当它缓缓的成一瓣瓣分开拉伸之时,你就能够看到它里面有宽大的各色帷幕。 顺着世界之窗的外围,他们三人走过世界文化浮雕,绕过恺撒宫的后背,走进亚洲风情街,看见一些小店里排满林林总总的小饰物、特色裙子等等,李忠厚三人兴致勃勃地走着,他今天委实是个苦力,马萍购买的大包小包吃的他全权负责拿着,两个女人兴味盎然东瞄瞄西看看,时不时乍呼一些出现在眼前从未见过的小饰物,马萍每次购买都是成双,有胡小梅的一份。头顶上的天空瓦蓝瓦蓝的,万里无云,一顶金黄色的阳光流溢出眩目的光芒,晃得几个人的眼睛都睁不开,马萍又在路边的商店买了三副墨镜,三个人都齐刷刷戴上;她为小梅和自己各买了一个古装油纸伞,绿色的底子上点缀了许多白色的小花。 他穿着白衬衫,跟在两个女人身边,两个女人都是那般娇艳,一个是他深爱的老婆,一个是他老板的情妇,老婆今儿穿了上次他给买的十八元一件的大体恤,下面七分短裤,脚上是短白袜加一双24元的波鞋,整个人显得宽绰悠闲,长长的辫子为了凉快,照例盘顶在头上,她依然素面朝天。 马萍穿得是香港带过来的名牌休闲装,沃尔玛系列,怀了三个月身孕的她外表暂时看不出什么变化,小腹也未隆起。她波浪式的烫发今天也梳了起来,成了一束蓬松的黄色马尾,像鸡毛翦子一样翘在脑后,她的嘴巴点了一点淡红的口红,很有光泽。 这时,不远处的怪兽声吸引了三个人的听力,她们和着一群群的人走进侏罗纪恐龙世界,景区采用高科技仿真技术,综合考古学、地质学、生物学等多学科知识,为游客推出了这个集娱乐、观赏、参与为一体的千万年前的侏罗纪恐龙世界。 在观赏各种各样的恐龙时,听见有游人说委内瑞拉山洪将要暴发,李忠厚查看了一下景点分布图,就带着身边的两个女人直接顺着恐龙丛林走下山道,来到委内瑞拉山洪处,这里还有夏威夷火山,可惜没有赶上火山爆发的时刻;还差20分钟山洪才能暴发(当然是人为电控的),可是这里的人已如潮涌,一层接一层地在过道上或台阶的坐着,小卖部的烤洋肉串10元5根,玉米也要3元一根;听着不远处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传来的阵阵哗哗拉拉的水声,大家又绕进右边的道路,一条又高又宽的瀑布从天而降,水珠烟雾弥漫,一阵阵的雨雾落下散开,飞溅在近旁远处的游人身上,在一阵又一阵惊慌失措的欢叫声中,和着人群观看了一会儿,就又退回委瑞拉山旁。 随着一阵阵地动山摇的轰隆隆声音,委内瑞拉山骤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树木在风雨中摇曳,房屋在闪电中哭泣,人类和牲畜在雷鸣中呼天抢地,更为可怕的是,汹涌而下的洪水从山顶直泻而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咆哮,随着解说员的声音,我们了解到整个委内瑞拉山村民危在旦夕……山洪暴发出神奇的特技效果,再现了上世纪末发生在南美洲委内瑞拉的特大洪水场景。 委内瑞拉山洪暴发让游客在观赏壮观景象的同时感受心灵的震撼,结束了好大一会儿,人群才恋恋不舍得慢慢散去,顺着左边向里走进,李忠厚他们又看到了面前有一大堆黄色的金字塔,对于金字塔大家并不陌生,在历史书上也都曾了解过,从金字塔正门进入,里面幽幽暗暗的两旁墙壁上,挂了很多壁画,即有公主的画像雕像,也有法老的棺枢,还有古老的奴录制度来源。 作为把这些世界著名古迹复制过来的世界之窗,当然,做了一些技术上的缩小处理,无论是里面的建筑材料还是陵外的人面狮身都不可能是一模一样, 从金字塔里面出来后,他们又走进对面的非洲民居,看着这些低矮的尖型圆石墙小茅草屋,我很难想像出那些黑人是如何出进的?或许,生活在小康的中国,我们已体会不出那些非洲人的生活,看着那些不时穿梭进出演出的黑人(反正看着是外国人),我在想,不知他们有没有背井离乡的伤感? 怕怀孕的马萍累着,走到这里的时候,胡小梅提醒了马萍一下:“要不要休息一下?”马萍笑笑:“才多大一会儿呀?你当我是弱不禁风的林妹妹?”三个人一听这话同时都笑了。 “还是休息一下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李忠厚也关切地说道,同时把手中的胶袋提了提,示意要马萍吃饼干;为吃午饭三个人起了个小小的磨蹭,李忠厚是个过惯了节省日子的人,再说花别人的钱他也不习惯,他口口声声不要去酒店吃饭,小梅见他俩争执不下,便向不远处的河边洗手间走去。 趁着小梅去洗衣间的功夫,马萍对李忠厚笑着说:“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要请你吃五星级酒店不?”她的笑容有些苦涩,但眼睛看着前方的李忠厚并没有注意这细小的变化。 “记得……但一次几千元太浪费了。”李忠厚认真的地说:“我们都是由农村出来了,要把钱当钱。” “是的,我那时太天真的。”马萍幽幽地叹了口气:“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命运的安排吧?别想得太多,你快乐起来,反正你也是为你妈好,这不是坏事。”李忠厚宽着她的心,尽管他在心里有些看不起马萍的鲜明变大,但他后来转眼心想:“每一个当老板情妇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一把大手呀!反正有钱不用白不用。不抠白不抠.” “前几天打麻将,你是不是总让着我赢?”李忠厚的眼光永远不肯多望她几眼,哪怕遮了墨镜,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这让马萍很恼火,她不由得心底有些恼火,语气很重:“你说话老是平视前方,是不是我长得太难看了?你看了恶心?” “不不不”李忠厚赶紧把眼睛对向她扫瞄一番:“你长得太好看了,我简直不敢多望。”他的语有点俏皮的味道,他平时一本正经老道夫的样子,这会也说起了俏皮话,令人更觉有些意外的开心,马萍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上次是我看你缺哪牌就打哪一张。” “以后不要这样,要不然,我再不和你打麻将了,这样别人发现了不太好。”李忠厚笑着叮嘱道:“你快要当妈妈了,没事多看看胎教呀育儿方面的。” “知道了嘛?”马萍的语气有些撒娇,话音拖得很长,她一只手举着伞,身子向他这边斜倾来,一只脚在路边的草地上滑动着,李忠厚的心“咚”地跳了一下,小梅这时从洗手间出来,手上脸上全是水珠,她的脸也热得红朴朴的,像婴儿般白里透红,十分好看。 “你们不去?”她指了指身后的wc。 “我到饭店后再去。”她低下头指了指生态度假村那一区景点:“这里有明月楼,里面有吃的,我们进去吃吧。” “不去,要你破费不好意思,今天你都花了不少钱。”李忠厚很固执,他用空着的一右手指着左手上的胶袋说:“吃的也有,喝的也有,还是旺旺饼干桔子……” “可我是孕妇呀,你们好意思要我吃这?”马萍笑了起来,她把脸转上李忠厚,躲在镜片下的眼睛注视着他。她说了半天,最后三人一致同意去农家风情景区喝豆腐花,这里有豆腐坊、耕渔居、天蚕居、油榨坊、烤酒坊等五座农家小院,农夫农妇们在草舍、山敞、湖泊绿野中摘桑养蚕,锄地捕鱼,磨豆腐,酿酒,榨油,向客人演示着田园牧歌式的农家生活场景。喝豆腐花的时候,马萍又顺便在隔壁叫过来两盘小炒,最后一算饭钱,吓了小梅一跳,三个竟吃了160多元。 “这里面吃饭真是跟抢钱差不多。”李忠厚咕噜,马萍笑了笑:“跟我的五星级诺言还是天上人间。”“什么五星级诺言?”小梅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问道。“没事,她想吃五星级酒店。”李忠厚也笑了起来。 饭后,他们顺着外围道上,又走马观花地看了法国的圣米歇尔修道院,还有荷兰的风车、郁金香田园风光、英国的迷津、意大利的威尼斯水城、圣马可广场,一路行着外围,绕道行桥,廊坊木楦都不时出现在的眼前,走进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时,三人都惊呼这座缩小的著名建筑真是别出心裁,如扇形开放的顶端吸引了很多游客止步拍照;向前行去,来到最边沿的毛利民居,我们领略了云南的风俗习惯以为外国的风情歌舞,看着一拔又一拔人的高呼“草裙舞”,三个人开心地鼓掌哈哈大笑。 从毛利民居出来后,随着人流走上了悉尼大铁桥,进入了主干道,一辆辆马车、老爷车载着游人从我们面前缓缓叮当佩响地“得得”而过,进了西班牙阿卡沙堡,紧挨着的是德国科隆大教堂、意大利比萨斜塔、巴黎圣母院,然后直接进入巴黎春天购物广场,因为没有必要购物,加上时间有限,大家的双手不闲,三个人便绕过购物广场走向热闹非凡的巴黎埃菲尔铁塔。 马萍走到碑子前念道:“世界之窗的埃菲尔铁塔高108米,它在法国的总高已达320米,荣有“铁娘子”之称,又名艾菲尔铁塔,代表着是现代巴黎的标志,坐落在塞纳河南岸马尔斯广场的北端。1887年1月26日动工,1889年5月15日开放的,距今已有121多年的历史了。它是以工程建筑师埃菲尔而命名。” 一听马萍念到这样的内容,胡小梅便惊呼道:“天,原来它代表着巴黎呀?我还不知道呢?” 李忠厚白了小梅一眼,说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呢!”胡小梅这里便讪讪地住了口,虽然举着太阳伞,但她和马萍的脸都热得通红. 这时候,埃菲尔铁塔前后左右的广场云集了很多游人,从四个脚位下仰视,上面的镂空交叉焊接,有很多游人购买5元的票价从一人可行的台阶缓缓走上塔身,另有一个脚处,许多游人花20元乘坐电梯直达顶端去观光一番,想必深圳和香港俯视在脚下了。 就在大家聚精会神地对铁塔指手划脚之时,不远处的歌声音乐突然响起,随着人群她们也向音乐响起的地方走去,一细听,原来是意大利面具狂欢,看着那些漂亮的演员有模有样的唱着听不懂的音乐,摇头晃脑地拉动着手风琴一样的乐器,大家一个个被煸动的一次次鼓掌叫好。紧接着杂技表演又开始了,两个年轻的大男孩骑着自行车在狭小的舞台不时翻转、独轮直立等惊险的动作,让大家的心且弦紧紧扣起,时而又长嘘一口气。 看了一会儿意大利风情表演,他们又绕过罗山假日广场,此时的马萍感觉有些累,跟胡小梅说道:“我们休息一下吧。”他们来到一片树林的阴凉处,这里面已经散落了不少了人群,大都坐在胶袋、报纸、或油布上;四周分布着形状不一的小石头,偶尔还有水泥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这里不知属于哪个景区,高大的橡胶树梧桐树一片片叶子低垂下来,还有棕榈树椰子树,甚至家杨槐树都有,歪歪戗戗的松树,蓬松了一堆又一堆的叶子,低矮的四季青穿过其中,中间围起来一个宽厚的绿色草坪,散发着泥土的芬芳,轻柔的音乐声从草地上传出“……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把我的爱情还给我……”远处能够看见小木屋散布于微波荡漾的湖中,瓦沿叠落,仍有兴致不减的游客架一叶扁舟随波荡漾,飞鱼戏水,捉鱼的鱼鹰上下翻飞,时而高盘,时而低旋,时而俯冲而跃入水中。 垫好了报纸与胶袋,坐在草地上的三人顿觉心境澄明,眼前的一切像世处桃园一般,行人自由自在,小孩子憨态可爱,情侣一对对……三人都有午睡的习惯,李忠厚靠在一颗扇形的树杆半闭上了眼睛,两个女人用油伞挡住了脸,一左一右枕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马萍做了一个香甜的梦,她梦见自己身穿婚纱,和李忠厚站在如虹的小桥上拜起了天地,蜿蜒的河道两岸挤满了载歌载舞的人们。 李忠厚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3点40分左右,这时候,他的墨镜滑落在他的鼻尖,他抬起垂在两边的手,伸手抓了眼镜下来,却不防一下子打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他吓得一下子睁开眼睛,原来他的手正落在马萍的胸脯上,他慌忙举起双手,那架势跟投降差不多了,不远处有几个坐在草地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指指点点笑了起来,李忠厚的脸刷地一下子红透了,像猴子的屁股。 他低头仔细一看,两个女人头抵着头一左一右睡在他的腿上,这时候,两个女人在他的动弹下也都醒了,他感觉两条腿又酸又疼,呲牙裂嘴一抬腿,却麻木的无法抬起:“哎哟,我的腿麻了……” 两个女人慌忙坐起,小梅率先站起了身子,她拉着李忠厚的胳膊肘儿:“先站起来,一会儿都好。”李忠厚看她背后背了几根青草,忍不住又指跟马萍看,几个人转眼笑成一团。 忽然间一阵锣鼓喧天,斜对面空旷的草地上,出现一群穿草裙的黑人,男男女女,个个熊腰虎背,腰身圆滚,每个男人的手上都拿着两面锣劈头盖脸地拍打,女人们则肩上斜背着一面红色的椭圆形小鼓,两只手拍打在鼓的两端,发出很有节奏的“咚……咚”声,他们嘴里同时还发出“嗨,夯夯……嗨,夯夯……”的长啸,除了牙齿是白色的外,全身上下黑不溜秋,男的****上身,女人的穿着黑色胸罩,随着音乐的节奏,他们或跳或转圈,浑身的肌肉和****全都颤抖起来,跳舞跳舞,林立的腿晃动不已,耀眼的太阳所照之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近处、远处的游人全都潮水一般涌来,刹那间包围了跳舞了黑人,一时间阳伞在头顶上花花绿绿地蠕动,中间有小孩子的嬉笑声,还有找人的大声叫喊声,有几个人举起照相机,换着不同的姿势,换着不同的角度“咔嚓咔嚓”地拍摄着。 站在人群里,马萍他们三人饶有兴趣透过人缝有看了一会儿,可惜人头太多,他们只隐隐约约看到黑人的头在摇晃。“我看不见”小梅摇着李忠厚的胳膊,另一只手举着油纸伞。“我背你。”李忠厚蹲下身子,像马步一样弯下腰,小梅趴在李忠厚的背上,这情形让马萍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李忠厚夫妻,脑海里在短暂的时间如万马奔腾,思维上出了各种如果:“如果我是他老婆该多好呀……如果他要是爱我该多好呀……如果他背上的是我那多么幸福呀!”她内心泛酸发酸,有些妒忌小梅起来,但宽大的墨镜遮住她的眼睛,她紧闭的嘴唇里牙齿轻轻地下下啮咬着,他人,是窥不到她内心的隐秘。 随后她们进入了不远处的阿尔卑斯冰雪世界,一踏进大门,看到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一朵朵梅花在雪地开放地正艳,一个大大的雪人前有好多游人正等着照像,虽然是人工制作的雪花雪人,但心理作用还是让大家一边走进弯弯曲曲的长屋子,一边嚷着好冷;屋子两旁的墙壁上贴着许多的冰雪图画,正行着,忽然出现一个售票的楼梯口旁,原来顺着楼梯口下去,里面有一座人工所建的“阿尔卑斯山”,李忠厚和胡小梅走到旁边的玻璃旁,隔着人群的缝隙,她们看到里面白茫茫的一片,是个大型室内滑雪山,起伏的山大约有二间屋子那么宽,上下起伏高约三层楼吧,购票的人群一个挨着一个,在里面排队领衣服坐轮台从山下往下冲。有大胆的滑雪人穿着滑板直冲而下,中途翻滚的也不少,其中有个洋人的滑雪技术非常不错,在起起伏伏的滑坡里,他一路直冲下山。 几个人从阿尔卑斯山出来,看到人群疯狂地跑向世界广场的方向,耳边也传来播音员解说的声,李忠厚急忙掏出景点分布图,一查看,才知是世界广场的4.00-4.30狂欢大巡视游正在进行时,他回头问两个女人要不要去,两个兴高采烈的不等他的话问完,就赶紧走过去,可倒底还是晚了一步,估计有三四万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环球型看台全部围得密不透风,坐着的站着的让她们不能见缝插针,只听见头顶上方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解说,说什么异国风情中国年等等。 透过人缝,他们看到了许多各式各色的巡游车上在环型的中央移动,车上站满了摇摆不定的演员,他们敲锣打鼓或坐或立,身子随着音乐摇动,有几辆车上的女人都作长袖扇舞的模样,这中间也有许多长身玉立的洋妞穿着长裙或三点式搔首弄姿着。 坐出租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太阳像红色的圆球一样挂在身后的远处山峦,越来越遥远和迷蒙,一路上车子走走停停,一会儿是这里在公路故障,一会儿是那一段在加宽维修,整个地面到处都是轰隆隆地动工,到处都在开肠破肚,开发的城市也许都是这样,交通永远都像消化不良的肠胃,时而通畅时而堵塞;到达公明镇的时候,夜色如大鸟一般遮住了它的上空,街道两排灯火阑珊;街镇就如同一座起灶的炉膛,霓虹灯瞬间点燃了火苗,明明暗暗此起彼伏,空气有些香甜的氤氲,各种小贩沿街兜售着乡音,烤肉、烤玉米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痛苦的翻腾,涅槃飞升沁入心肺,随着轻柔的呼吸哈气,它们的灵魂在城市的上空幽幽扬扬;卡拉ok里,一群又一群不归人声嘶力竭地嚎叫,打破了沉静的一天。 天桥上,几个流浪老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茫然的盘点着一天的收入,偶尔地硬币叮当一响,他们便把僵硬的笑容掷在地上,无论施舍或接收,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机械式的表情。 镇广场中心,“公明广场”四个字永远是那么张杨,流光的彩灯把这四个字反反复复或明或暗,煽情得城市升温,一拨又一拨的外来工行在脚下,是那般渺小;喷泉池前宽大的地方,一波又一波的音乐响起,各种各样的贝分较劲,噪音充斥了整个耳膜,然而人人都是兴奋的,带小孩子的主妇们用心对孩子指指点点地讲解,小贩们穿梭不停兜售,恰恰与伦巴舞也跳得火热,摇曳着夜间的娱乐和风情。 坐在的士内,看着眼前晃过的这一切,小梅自言自语道:“这里的生活却不是我们的,这是别人的城市。” “不,我们可以把它变成自己的。”马萍跟在后面肯定地说了一句:“奋斗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婚姻咄咄逼人事,痛苦纠结心泪淌 下午上班的的时间,各栋厂房的员工都陆续走进厂房,此时的阳光很热,没有一点遮拦,全都洒了下来,厂房门口的绿化带树上,一只蝉更加卖力地呼唤伙伴,远处有一只蝉也在回应,公路上的车似乎很少,尖叫声少了许多,或许,天气太热,一切在喧嚣中又显现出沉闷的感觉,就像一首歌唱得好:人多的时候最寂寞…… 从租屋下楼的小梅,并未拿着帽子或阳伞之类的物价遮掩阳光,行至本厂1栋的门卫处,她照例问了一声“有我的信没有?小戴。”她4月初就给两个同学写了信,到现在5月底了,她还是没有见回信,所以这几天她总是偶尔问下门卫,这里邮差送信收信,总是会送到1栋门卫处,对于紧邻的2栋门卫室从来没有去过一次。 门卫小戴嘻嘻一笑:“嫂子,今天有你的信件,中午送来的,我让你老公交给你,他没有给你?” 小梅一听有信,就直接到一楼楼梯旁李忠厚的办公室,比她早几分钟上班的李忠厚手捏着薄薄的信笺,正在看得津津有味,风扇每一次摇头转过来,信笺就“哗哗”发出声音;顾源也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她并未向以往一样发出招呼,径直走到李忠厚的办公桌前:“是不是我的信?” “是的。”李忠厚抬头看了一眼老婆:“这个卫林是谁?还学校的老师呢,男的女的?挂念个屁呀?还说挂念以往的教书生涯。” 小梅的脸色一下子僵下来,她感觉李忠厚一点都不尊重自己,在她的意思中,夫妻归夫妻,但彼此应该有私人的空间,她把手一伸:“你怎么可以随便拆我的信?”卫林是个男老师,是小梅高中时的同学,他大专毕业后又教了初中。 “我怎么不可以拆你的信?你人都是我的,何况信件呢?卫林是男的女的?”李忠厚满不在乎的表情,却分明又有一丝恼火夹在其中,他捏紧的信并未递给小梅。 坐在前面办公桌的顾源并未回头,他正把计算机按着玩:“1+1等于2”的声音一次次地响亮在办公室内,同时,他听到李忠厚夫妻的争吵,嘴角无声地笑弯成一枚弯月。 “男的。”小梅没好气地说道,伸手去拿信,李忠厚的一只手往后一甩,同时另一只手紧跟着过去一撕,只听见“咝”的一声,信笺从中间撕分两半:“男的你写什么信?男的你写什么信呢?” “你?……”小梅脸色一沉,似乎要哭出来的表情,要不是顾源在场,她真想跟李忠厚大吵,但她忍住了,一扭腰就出了1栋厂房直奔2栋,走到2栋门卫室时,一个小门卫正要招呼,一看她的脸色,也把到嘴的话缩了回去。 三个仓管都在铁板仓库那一边热烈的交谈着,对宿舍这两天老是有人的行李被翻乱的事争论个没完,大陈说:“肯定有小偷进来,只是没有找到钱而己。” 小王接道:“有门卫值班呀,哪有小偷呀?自己的东西没有弄好吧?” “也说不定是门卫偷的呢?这年头监守自盗的事也有呀!” 小梅从几个仓管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坐在办公桌前,感觉很伤心,也前前后后地想了好多,对未知的明天有些惶恐,对婚姻更是有些灰心的念头;李忠厚随后也进了她的办公室,他握紧了一只拳头,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她:“你气什么呢?不就是一封信嘛?给你……”他手一松,信纸象雪花一片片零星地洒在小梅的办公桌上,天女散花一般。 “从我和你在一起,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小梅冷冷地说道,眼泪却流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一堆碎片,她感觉自己浑身有些发冷。 “我怎么没有尊重过你?你是我老婆,我疼你,我关心你,我爱你,我紧张你不行吗?因为你这个人四肢发达,胸大无脑,需要我来多关照。”李忠厚大着嗓门嚷了起来,额头青筋暴暴。 “你爱我吗?你的这种爱是自私的,每一次都会伤害到我,你那不叫爱,你是变态。”小梅一生气也把话也给嚷了出来。 “你再说一句……你再说一句我变态试试……”李忠厚呼一声站了起来,他把一只手伸到小梅鼻尖上,脸色涨红发紫:“你说呀,你有本事说出来……你是我老婆呀,写信我允许了吗?我告诉你前几天还有一封信我给撕掉了,以后不允许你给乱七八糟的人写信,明白不?” 见丈夫要揍人的架势,小梅一楞,这架势她太熟悉,她不敢再顶撞了,她的心累极了,也忘了流泪,她知道另一封信是女同学田春芳写来的,她们同一个村,儿时的玩伴,从小学到高中时一直都同学。(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冰冻三尺打出手,为难董事与经理 晚饭的时候,小梅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去吃饭,李忠厚洗好两人的碗后,自己开始吃了起来,万桃红现在和老板们一起吃小厨房,这个桌子现在还有他和顾源、电工主管、会计、品管老大,加上小梅一共只有6个人。 他黑着脸闷声闷气的吃着,其他几个男人倒是有说有笑,在说的过程中拿着筷子还相互指指点点,也不知谁先说起了发廊小姐的哪个好看,电工笑着说:“再好看也不如江西的小姐好看。” 顾源是江西的,一听这话,地域意识本能地出现了,他笑着说:“江西小姐好看是好看,但终究是别人的,但我听说一个新闻,说湖北的一个女人被自己的哥哥睡了……原来湖北的姐妹是留着自家人用。” 李忠厚“叭”的一声把碗摔在桌上,一声不哼地扑起来对着顾源就是一拳,刚好打在顾源的鼻子,顾源的鼻子当场就流出了鼻血,红红的一滴滴往向流着,他这一拳打得相当突然,大家在片刻间都惊呆了,但很快其他几个男人“哗啦”一声连人带凳子散在两边,另外一张桌子的几个组长们也吓得散在墙根边站着。透过玻璃窗,一墙之隔的员工饭厅里,许多员工也看到了里面的一幕,他们有的站起来对着干部饭厅里看着,嘴巴里在评论着。 顾源虽然比李忠厚高了半头,体格不如李忠厚强健,但他好歹也和李忠厚一样,是个平起平坐的主管,他一踢腿掀翻吃饭的桌子,向李忠厚扑了过去,李忠厚拦腰一抱,又把他甩在地上,顺便也打倒了两张椅子,冰冷的水泥地黏乎乎一片,饭粒油污什么都有,后背摔在地上的顾源痛得半天爬不起来。 趁着顾源倒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功夫,几个干部全都跑出了饭厅,还有人在对着门卫室的班长小唐喊:“两个主管打架了,两个主管打架了。” 李忠厚自己也铁青着脸走了出来,这当儿小唐已经打开了对讲机,正在三楼吃饭的周董看见对讲机一直嘟嗜不停,他按下了接通键:“什么事?” “报告董事长,报告董事长,两个主管在打架” “啊,两个主管在打架?”周董万分诧异:“吃饱了撑的吗?他俩人打什么架?” “啊”正在吃饭的万桃红和马萍立刻端着饭碗走到窗户边,对着楼下院子里看着。 院子里,已经追随出来的顾源和李忠厚又揪在一起,李忠厚仍是一言不发,他这次揍顾源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顾源骂了他湖北人,而且平时顾源对自己的老婆那热情劲令他怀恨于心,新仇旧恨一起来,所以他下手也可想而知的重了。 两个主管打架谁也不敢拖劝,李忠厚的舅娘、小梅的表妹还有他的堂妹都急得团团转,舅娘一声接一声地喊:“忠厚,忠厚,别打了,别打了。”却并不真的上前,反正外甥也没有吃亏。 大家全都端着饭碗远远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不防顾源却从厨房的墙根边拿起一根木棒,对着李忠厚的腰就把棒子直接甩了过去,马萍看得心惊肉跳,她站在三楼对着楼下尖声喊道:“你们快拖架,快拖架,你们都是饭桶呀?咋都不动呢,他妈的……” 她急切地一折转身子,和万桃红一起跟在周董和徐经理后面往楼下跑去,身子之轻巧简直不象是怀孕的女人;其实顾源那一棒子并没有打住李忠厚的腰,李忠厚闪身一跳的时候,棒子只落在他的小腿上,他呲牙裂嘴疼痛难当,这份儿顾源也是头晕眼花,鼻腔的血流不止,屁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摔得不轻,他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捂鼻子,一会儿就染红了纸巾。 “你们怎么回事?不想干了是不?当主管的带头打架,再打我就把你们俩一齐炒掉,干你娘”周董喝道:“你俩到办公室来一趟。” 跟在李忠厚后面的马萍慌张地问:“你没事吧?你没事吧?”语气很是关心,眼神流露出的担心令万桃红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其实万桃红也是很关心李忠厚的,李忠厚毕竟是她老乡。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周董没有想明白这两人怎么要打架,他不高兴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主管:“影响不好,知道不?要注意你们的身份。” 徐经理这时在茶几前的沙发上也坐了下来,他笑着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啦!他妈的,你俩人害我饭都没有吃饱……” “他骂我们湖北的女人……所以我打了他。”李忠厚嗡声嗡声地先说出了口。 “真是欠揍!”万桃红哼了一声。 “骂人就是不对。”马萍也气恼地训着顾源:“你要打就打,为什么要骂女人呢?谁家没有女人呢?” 顾源见几个人都训自己,索性站着一声不哼。 见顾源的鼻子仍在流血,周董便抓起对讲机喊着门卫班长:“小唐,过来拿钥匙,开摩托车把顾源送到医院看一下鼻子。” “李忠厚打伤了我,我要他出医药费。”顾源这才开口。 “我看你拿棒子打了他,你打他的是暗伤。”马萍说道。 徐经理也说:“一明一暗,两抵销。” 周董从口袋抽出一百元钱:“行了,都不要争了,这次算我倒霉,厂里报销一下,谁让你们俩是主管呢?如果还有下次,我把你俩全部干掉,他妈的……还带头打架?什么道理嘛?干你娘!”因为气恼,周董脸上的老人斑异常活跃。(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书中自有一番梦;现实终究软心肠 小梅踩着下班铃声回到四楼租屋,又从租屋里拿着一本读者去一楼书店换书,书店门口的水泥空地上,一群本地人正在一起饮茶,一只碟里还放在几颗花生米,像洋鬼子一样叽叽呱呱地说着白话或客家话,三辆摩托车停在靠进公路边的绿草地上。 书店的面积不少,有两间屋那么大,只是书摆放得很杂乱,什么课目都混在一起,新书全放在靠墙的木板上,大都是《雪山飞狐》《书剑恩仇录》《读者》《佛山文艺》等,这些类书更新的快;旧书都挤堆一起,上至三国演义西游记,下至中学到大学的课本教材都有;每个月交10元钱,随便可以租看;像小梅这样的租房客房,房东甚至只收5元钱一个月。 坐在店内用于收银的一张木桌旁,胖胖的老板娘正“呼呼”地喝着白粥,声音很响,身后一台风扇轻轻地转着,像个年迈的老人一样毫无生机,桌角边靠墙有台红色的电话机,白色墙上用黑色大头笔写着:“国内长途电话1.70元一分钟,短途电话5毛钱一分钟,另收附加费1元,接电话1元。” 桌上另一头的碟子里照例有几根咸菜,老板娘曾姨生得白白净净,圆鼓鼓的大圆盘脸,鼻梁上有几颗雀班,把她的脸衬得生动有趣,齐耳的短发别在耳根后,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却像三十几岁的人,腰身早就横向发展,一团团的脂肪从裤腰里凸起,隔着白t恤清晰可见;她家每年靠着收房租和政策分红,衣食无忧,此收店纯属额外收入打发个时光,蔡老板则每天骑着摩托车这里坐桩那里洗头洗脚、和按摩女调****逗逗乐,日子也过得悠哉乐哉。 见小梅走进了店子,老板娘笑逐颜开:“吃饭没有?阿梅?”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像夹生的饭令人倒胃:“我锅里还有粥,要不要吃点?” “我来换书啦,我今晚不想吃饭,你才吃呀?曾阿姨,又喝粥?”小梅微笑着举着手上的读者:“一换一来了。” “老规矩,自个换!”老板娘头也不抬,老主顾她是相当的熟悉,也无需担心她会多偷多拿:“天气热一点,我就吃不下,人太胖了,没有办法啦!” 小梅在一堆旧书旁停了下来,动手把翻得很乱的地方稍为整理一下,无意中看到一本大学语文:“哈,这还有一本大学语文?我看看它……” “那是我儿子的旧书,五楼他房间里还有呢,你要是爱看,等他回来,你就问他借,他在深圳大学读大三呢,明年就毕业了,暑假快回了。”每个做母亲的只要一说起儿子,满脸生辉,闪辉着一种叫幸福的光泽,更何况小梅在她眼里也是个不错的女人,每次一来换书时,还总是顺便帮她整理一下书籍分类的,有时还说说话解解闷,令她孤单的时候感觉很受用,她本来还有个大儿子两岁的女儿,可是远嫁湖南了,一来二去也生疏了。 读大学一直是小梅的梦想,她曾经也想过当作家,有时也想努力地把握什么,可是一切又都似乎那么遥远,发出去的稿子总是石沉大海的多,有时,李忠厚讥讽又令她总想打着退堂鼓,她似乎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感觉有些茫然。 她翻弄着书的时候,人已经坐在4楼的阳台上,这里比较凉快,被她平时擦得干干净净,她常常直接跳着坐在上面台阶上,她背对着防盗网,低着头正对着卧室的门,书角卷得很厉害,她一页页摺平,李忠厚进来的时候,又令她想起他撕信的光景,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老婆,我刚才和顾源打了一架,你饿不?我给你做饭如何?”这就是李忠厚,一转眼又是个好丈夫,一个巴掌一颗糖的政策令小梅再熟悉不过。 “不饿,不吃。”小梅有些赌气,语气很冷,头也没有抬。对于他怎么和顾源打架,她也很想问下,但话到嘴边,她又沉默了。 “还在生气呀?我还不是担心你被人骗吗?我爱你呀。”李忠厚厚着脸又凑了上去,把小梅一把抱下阳台,小梅伸手一推,可他抱得更紧。 “你老是翻来覆去,整个无赖。”小梅怨道:“我都不知你到底好不好?没有你这样的爱法,受不了。” “你要听话我就更好。”李忠厚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你娶老婆最好娶个奴隶,你说一她不二,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你俩怎么打架了?”她被李忠厚连抱带拉地进了卧室。 李忠厚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未了,又说:“我一看他平时总对你色迷迷的样子,我就来火,第一拳确实打重了,还想问我要医药费呢,我给乞丐也不给他这种色狼。哼!”(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作奸犯科老毛病;工友疑云暗自起 其实,三个仓管所谈的内容与李家顺有关。他自从有了保安这份职业,兴头了二十来天,瘦高的颧骨也长出了三两八钱的肉来,脸色青白,胡子也整日刮得干干净净,一张嘴如同往常非常地甜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的嘴巴,甜得林茵对他服服贴贴,他把她也带进了录相厅上下其手几回,至此后,这个年仅17岁的女孩子对他死心塌地起来,逢上上夜班的时候,她白天就下楼陪他站在楼梯口值班扫地,说说话,顺便摸摸捏捏。 李家顺很想把她弄到床上,只是苦于手上没有钱,他平时所用的日常用品都是李忠厚买好送过来的,他好说歹说了几回,现在的李忠厚就是不给现钱他,如果他说吸烟,李忠厚也给他买好并记好账……现在开房,最差的房间少说也得10元钱,问林茵要钱,林茵说以前的工资都在哥哥手上,只能等她发工资再说;带她进420门卫房间睡觉着吧,可是上夜班的三个门卫又在里面,他们一睡几乎就是一天;天天看着林茵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就像猫看见鱼一样,一直找不着机会下手,心里痒痒难耐。 每天大家都上班走了,上夜班的门卫都睡下了,整栋楼都静悄悄地,他便捉摸着要如何弄点钱,扫走廊的时候,他总是有意地用扫把从最里面的440房门开始碰起,这一碰就发现有些房门并未上锁,只是关着而已;他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雀跃不己,以前的毛病又开始出来了,第一次在426房间翻找别人的衣物,翻出了10元钱,烟瘾正上劲,到林茵过来的时候,他让她去买包555,刚好十元一包。 第一次得手这么顺利,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只要别人的房间没有锁,他便忍不住潜入翻找,这一日,他在435的女员工房间里翻找一阵,在一个床铺的牛仔裤里竟然搜出大大小小票子共有35元钱,他慌忙全塞进口袋里,并伪装成原样。出来后,他还弹出门后的暗锁来替她们锁好门。有时房间虽然锁好了门,但门缝比较大,他便用厂牌伸进去拨弄门闩,门闩往里一顶,这房间也就轻而易举地开了。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动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简单顺利,趁着周末带林茵进了一次小旅社,这里的小旅社特多,很多居民楼都有,还有钟点收费的,不隔音的小单间,全是用木板隔起来的,里面除了一张床什么没有,床上也只放了一张席子而己,一间紧挨着一间,每一间都住有人,神色慌张的外来男女,一进到房间后,就紧闭房门,随后木床便‘叽叽’响了起来,紧挨着的房间彼此都能听到喘息*声。 林茵的身下桃红点点,像花儿一样开得怒艳,看着她咬着牙的那股疼痛劲的样子,李家顺感觉那一刻真是心满意足。(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阔脸就变有钱人,抠门已忘当初事 9点30分左右,买菜的任大厨按照以往的惯例把伙食开销送到马萍面前,马萍坐在周董的转转椅上闭目养神,她接过菜单照例仔细地查看,她发现瘦肉这一行明显比以往高出了五十元,便点着栏目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多买了?” 老任陪着笑脸道:“肉价涨了,所以同样的斤两价钱便高……” “你脑子不会转弯呀?你的脑子进水了是不?你就不会按规定的钱来买?”马萍圆圆的眼睛盯着大厨看,令他感觉很不自在,他陪着不自在的笑脸,拘谨地解释道:“如果按规定的钱来买,斤俩少了分到大家碗里份量少了,那就……” “吃那么多肉干吗?饭吃饱不就行了?以后就接规定买肉的钱来买,不许超支。”她脸色阴沉着,把菜单递向财务:“行了,你下去吧。” 大厨刚走出楼梯口,便嘀嘀咕咕地骂道:“真是个地主恶霸,半夜鸡叫周扒皮;昨天说我油放多了,今天说我肉买多了,妈的,自己倒好,穿金戴银,净干抠门的事。” 办公室里,万桃红低头算着材料账;徐经理和周董还都未过来,自打公司正常运作以来,他俩便不向以前那般辛苦,周董有马萍这个助手,他轻松了不少,徐经理有万桃红这个耳目,自然也是省心,厂里的有些事尽管他不过问,但他却总能心肚明地了解。 午饭后休息,万桃红便在租屋里添油加醋地把买菜的事说了一遍,徐经理皱着眉道:“这个女人开始刻薄起员工来了,迟早会出乱子,现在物价都在上涨,伙食肯定不能老是按以前的标准算。”晚上打麻将的时候,他照例把这话给李忠厚王文讲了,又骂骂咧咧一通。 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员工们发现猪肉太少了,每个人碗里只有连精带肥的两三块,大家都生气地骂开了,大厨开始还解释两句,后来不再解释了,大家摔盆子靼碗,他自然也受了一肚子气;员工们都是农村出来的,骂了两天后也就慢慢习以为常,毕竟都能吃饱饭还是不错的,逆来顺受这词用在外来工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紧接着28号发下工资的时候,员工发现工资条上多了扣水电费一项,每个房间的人不等,有的八元有的十元,最多的房间人头摊派也不过十五元,大家下班后在宿舍吵吵嚷嚷好一阵才平息,也有人说:“算了,再吵也没有用,扣都扣了,也就是十几元,以后我们不要煮宵夜就扣得更少。” “厂里又没有宵夜,上了夜班补两元宵夜钱还不够一顿快餐。”也有人抱怨道。紧接着又有人骂道:“她妈的,马萍那鸡婆也太黑心了,现在物价都涨了,工资没有涨不说,反而扣除的款项越来越多了。” 李家顺这次没有发工资,四月份他只有两天班,他只能到六月底才能领到工资,晚上看到大家在走廊上拿着工资条骂骂咧咧,为扣水电费吵嚷了半天,他也装着挺有同情心地发表一番感概“现在工厂都是这样的,都是黑心的资本家,但是现在找工很难,外来工太多了,反正扣的钱不多,忍忍吧,别气了自己的身子。”(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东窗事发拐少女;挥拳恨铁不成钢 29号上午,整栋楼都沉睡在静寂之中,李家顺在420房间里不停地进进出出,直到看着上夜班的小戴和另外两个门卫洗罢澡上了床后,在他们哈欠连天声中,他才装腔作势地拿起门角的扫把和铁辍子,咣咣当当地拖着辍子出了房间,走向走廊地另外一头,他试着一个个地推着房门,果然不出他所料,430房间并未上锁,他心里大喜:昨晚才发的工资,肯定能搜出一笔钱来。 420房,假装闭眼的三个门卫侧耳一听,外面没有扫地的动静,他三人悄悄地起了床,先伸着头向门外瞄了瞄,果然走廊上没有李忠厚,扫把正竖在430房间门口,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一齐堵在了门口,正在别人床铺上翻抖着席子和衣服的李忠厚,一扭头看见门口的几个兄弟,便皮笑肉不笑地说:“别人的床铺没有整理好,我帮忙整理……” 小戴笑着说:“果不出班长所料,说发工资后要我们注意你点,要捉贼呢!怪不得前一阵子老是丢钱。” “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说。”李忠厚从口袋掏出50元钱来:“就这,是我刚才拾到的,拾到的……还给这个床铺的人了,其它的没有了……” “你到厂里喊班长”小戴对身后的人门卫的说,这个小门卫撒腿就向楼下跑去。 “宿舍接二连三有人汇报说丢了钱,还有的人说东西被翻乱了,这事原来你没有来之前从来没有过,除了你还有谁呢?”另一个门卫说。 “年年轻轻不学好,将来你怎么混下去呢?还有,你还谈了女朋友,你不学好也会害了她,真替你害臊。”小戴斜着眼睛看着他,满脸不屑。 “门卫的败类……还是李主管介绍的,一个门里出来的人也不一样呀!”另一个门卫也跟着一唱一和。 李家顺仍旧“呵呵”地笑,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双手抱拳:“兄弟,我知道错了,让我走吧。”他向门口走去,想从俩门卫的身边挤走,两个比他高一头的门卫把他衣领一揪,往房间中间一惯:“你他妈的,还想跑是不?我告诉你没门……你还想当我们透明呀!”李家顺打了一个趔趄,两臂一左一右地揪住了上下铺的床帮。 三个人正在推推搡搡僵峙的功夫,门卫班长小唐拿着对讲机跑回宿舍,他的身后跟着李忠厚,李忠厚的脸都气黑了,他进门一言不发,上去对着李家顺就是一脚揣了过去,李家顺右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他抓住了床帮,站稳了步子。李忠厚上去又是左右两巴掌,口里骂道:“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我好心介绍你来,当初我是怎么劝你的?你说你说。” 李家顺的脸火辣辣地疼痛起来,他用仇恨的眼光盯着李忠厚,脑海里想道:“我迟早会让你吃尽苦头。”嘴里却说道:“兄弟,我是没有钱用,我一时糊涂,我谈了女朋友呀,有时吃吃宵夜,看看电影没钱呢!你又不借钱我。” “我对你哪一点不好?你欠了我几百元我没有向你要吧?你日常用品哪一样不是我买的?我虽然没有再借钱给你,是怕你乱花,你的手太大了。谁受得了你的大手大脚?有钱时吃得撑死,没钱时饿死……你就是没有钱用,你也不能偷钱呀,他们打工的多可怜呀,一个月就那么一点,还要寄钱给家里,你良心给狗吃了呀!”李忠厚气喘息息地骂道。 “怎么处理?是送进派出所还是炒掉?周董刚说了,让你处理好就行了。”小唐在身后说道。 “李家顺,我看在你是同姓兄弟的份上,不送你进派出所,你给我滚,你真把我的人丢尽了,姓李的怎么就出了你这个人渣……周董刚说了,你二十来天的工资就当罚款,不送你进派出所就是天大的恩赐,看你还改不改?”李忠厚骂了李家顺一通后,向门外的走廊走去:“以后这个人不能进五金厂了,你们看着他把行李收拾好滚蛋。” 李家顺追了出来:“老四,我身上真的一分钱没有了,你让我上哪里也上不了呀,我就是回南头,你也总得给点车费吧?” 正要疾步而走的李忠厚放慢了步子,他想了一想,便从口袋掏出50元钱回身递给李家顺:“行,我送佛上西天,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我与你从此一刀两断,你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上了一晚夜班的林茵,因为要排队领工资,直到快9点40分才签名拿到工资,380元的工资,比上个月还多10元,她开心地捂好口袋,连宿舍都顾不得回,行径四楼,便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声:“李家顺。” 正在收拾背包的李家顺,听到林茵的叫喊,便走了出来,对林茵说:“我被炒掉了,我要走了……” “那我咋办呀?”林茵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便自认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李家顺眼珠子一转:“你回宿舍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 “这行吗?”林茵有点迟疑:“可是我要跟你去哪里?” “跟我走呀,我会好好地疼你的。”李家顺说道。 吃晚饭的时候,门卫到干部餐厅告诉李忠厚:“李忠厚,门外有人找你。” 李忠厚端着饭碗走到厂门口,门外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脸盘很小,李忠厚虽不认识他,但感觉还是有些面熟,正准备往回走,他却自我介绍道:“你是李主管吧?我是林茵的哥哥,叫林强。” 李忠厚一头雾水:“我不认识林茵呀!” “林茵就是你堂兄弟的女朋友……她不见了,麻烦你告诉我李家顺去了哪里?门卫说他是你的堂兄弟。”他急切地解释,一脸的汗水:“我就一个妹妹,才17岁。” 一听说李家顺拐跑了他的妹妹,李忠厚也吓了一跳:“他说他南头,具体我也不知,他那人靠不住,我给他打走了,偷员工的钱呢!没想到,他临走把你妹妹也拐走了,真没有人性,这家伙。” 林强一听说李忠厚也不知李家顺住哪里,拉长了脸,似乎要哭出来:“我咋办呀?咋办呀?我就一个妹妹呀!” 李忠厚看他那样子,心里也同情起来“你去报案吧,立失踪案。” 又是一天过去了,黄昏就这样来临,站在阳台上的胡小梅,望着万家灯火擎起的夜空,听完李忠厚说林茵的事,她便想起零零星星的往事,忍不住感叹一声:人生的故事,或许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哪一天是尽头?(未完待续) 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吃醋拌倒色王文;进厂上班业务学 大宿舍楼下,灯火辉映,流动的人员比平时多几倍,周末的晚上,无论是百货小店还是快餐店,无论是打台球还是搓麻将,每个店铺的生意都很好,一个小小的超市收银处还排起了队;当然,也有个别的工厂机器还在轰隆隆地响着。 外来工酒家里,李忠厚一家三人和万桃红、王文互相谦让一番,又都很快落坐,亮莹莹的灯光打在每个人的面前,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 小梅到这里已经来了四个多月了,王文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小梅,今儿一见,倒是有些吃惊,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坐姿和走路腰板挺直的女人是这般耐看,她的两个麻花辫子成八字型坠在脑后,梳理的一丝不苟,一件朴素的短袖紫色连衣裙衬得她身材不俗,胸脯鼓蓬蓬呼之欲出。这个情场老手,虽然有个小情人媛媛,但她绝对不可能像小梅这般成熟风韵,首先是她的一张脸,尽管说话很少,但却总是生动明媚,笑容扑面而来;更令男人掉眼球的是她拥有一对梦露一般的大****。 王文的眼光很少从小梅身上移开,小玉最早有所发觉,她坐在哥哥的身边,她用脚碰了碰哥哥,其实李忠厚也有所觉察,他想着妹妹是他介绍进厂的,又是一个学技术的活,所以,他不动声色。 万桃红这人也是个相当爽快的人,见第一个菜上桌,她一动筷子招呼一声:“吃呀,又不是让你们看着饱眼福的。”几个老乡聚在一起,她自然更加活跃,说话肢体语言很多,有时还用手捂着嘴“咯咯”地笑一通。 李忠厚伸手一拦,一计在心:“不行,啤酒还没有喝呢,能先吃菜?” “肚子里空了,先喝酒会醉的。”万桃红说道,她今儿穿了一套绿裙,短裙在膝盖以上,紧身,包裹得她屁股圆圆滚滚,很浅的粉红,以她二十七岁的年龄,实难脱装嫩之嫌,不过,她从来不在乎。 “服务员,拿四瓶金威啤酒过来,再拿一瓶二锅头,我和王文要一醉方休,比比谁的酒量大,谁认输谁是孬种……女人们不喝酒,三瓶椰子汁。”李忠厚大声叫喊,惹得邻桌的人都笑逐颜开向他们张望着。 王文这人也是个爱面子之人,一见几个美女看着他一齐微笑,他苍白瘦长的脸激动起来,故作洒脱用手摸摸头发,用手指把头发往后一摅:“行,喝就喝,谁也不怕谁。” 觥筹交错中,李忠厚还总是不忘感谢他对妹妹工作上的关照,猜签划拳也在饭桌的一角进行,两人吆喝得脸红脖子粗,两瓶啤酒下肚后,一瓶二锅头只喝了一半,王文便醉了,眼前无数个碗筷在摇晃,万桃红只得搀着他的胳膊;李忠厚好像比他更醉,撑着小梅的肩膀,临下酒家台阶时,他打了个踉跄,一脚拌倒了前面一步的王文,身子也扑在王文的身上,口里喊着老婆,王文当场就跌了个大马趴,额头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当时就肿了起来,嘴里还啃了一嘴沙,他含糊不清道:“这床好硬呀……” 几个女人和外面行走的路人都笑岔了气。好在王文的租房就在派出所隔道的租房里,万桃红看着他上了楼后也就转身离去。 小玉和小梅扶着李忠厚走过宿舍楼,她们三人本来并排向租房走去,刚刚走到第一栋厂房前的过道,李忠厚便撒手松开了姑嫂俩人,口里对小梅骂骂咧咧道:“你以后不要老是有事没事地笑,那样子就像在勾引人知道不?你看看,王文也总是盯着你看……他妈的,原来算命的还真准,结婚时掐八字说你走桃花运。” “你一张嘴净胡说。”小梅顶一句。 小玉一听李忠厚的话,大惊:“哥,原来你没有醉?刚才是你故意拌倒王文的对不?王文那人真不是个东西,在厂里老是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好几次扯我的头发。” “一个个看着长得一表人才,都他妈的是伪君子。”他“叭”的一声把一口带酒气的痰吐在路边的狗尾巴草上,这些狗尾巴草从水泥缝里挤出来的,长势汹涌,这儿几根那儿一撮,绿绿的两片长叶子中间长出毛绒绒的白蕊,纤细的杆子,惹得上下班的工人总是扯几根伸到同伴的脖子里挠痒痒。 见小梅没有哼声,李叫然又回头对小梅说:“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小梅没好气地说:“我以后见每一个男人都深仇大恨,把脸色黑得像锅底总行吧?把眼睛瞪着朝天行不?” “总之,你别老是有事没事一脸笑就成,那样子像狐狸精你知道不?”李忠厚气呼呼地说:“苍蝇不盯无缝蛋,这话你应该比我明白。” “哥,你少说两句!”小玉跟在李忠厚后面扯扯他的衣角,李忠厚停了口,心里也有些后悔刚才说,他每次都是这样,一见别的男人对小梅多看两眼,他就会火冒三丈,难听的话就会冲口而出。 “你越说越难听……以后我总是哭丧着脸行了吧?”小梅也生气了,一扭头倒回来向大宿舍楼走去,小玉见嫂子不回租屋,也慌忙跟了回来:“嫂,嫂,生气了?你别理我哥,他就是那臭脾气,他说话难听一会儿就好了。” 李忠厚也扭头跟了过来:“你去哪我也去哪!” 小梅说:“我知道他,我没有生气,要是跟他生气,我天天都气死了,我看得开。” “那你去哪?”小玉不放心地问。 “我去宿舍找我表妹黄林玩一会儿。”小梅说。 “那我到宿舍斗一会儿地主。”李忠厚接着话茬:“小玉,你回你宿舍。”小玉的宿舍在他们五金厂的隔道,从441房间开始,她住在453房间。 李忠厚拔过妹妹的肩膀挤在与老婆并排。小梅说了句“死皮赖脸”便自顾快步地走着,李忠厚随着她的路线,忽左忽右地变着步子,路灯下,他的背影一会儿长一会儿短,走到宿舍楼下,他又伸手从楼下的绿化带上摘一朵很香的小花伸到小梅的鼻子下,小梅忍俊不禁,他一会儿又伸手对着小梅的肩膀做出拥抱的姿势,李忠厚的各种小动作终于令小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夫妻两人又冰释前嫌。 周一的上午,刘小秀就到了五金厂来上班,她的办公桌和万桃红同一排,坐在万桃红的前面,外线电话机也分给了她一部,一切都是新鲜的,她的心满怀着美好的期待,她知道自已没有文化,但她肯努力肯学,就像现在她的本地白话,也说得有时你根本分不清她是哪里的人。 徐经理对于小秀的到来,并接过他手里的业务工作,可以说是相当不满,这对于他说来等于就是马萍夺权的第一步开始,在第二天举行的业务欢迎会上,坐在会议室的几个干部把巴掌拍得“叭叭”响,他坐在上席依然低头记录着什么,面无表情。 刘小秀的到来,让顾源有了些旖漪的幻想,之前他们在美美发廊有过好几次的同床共枕;然而他却又不敢轻易造次地约会与她,虽然目前他并不知道小秀将来是国舅夫人,但却知道她是“老板娘”介绍来的,所以每次的一碰面就难免讪讪的表情,肌肉僵硬欲言又止;然而小秀倒是一副失忆的表情,除了公事,决然不肯再多跟他纠缠言顾其它,哪怕是在饭桌上,她也一本正经不愿多看他半眼。 顾源的心对她也就慢慢冷却,女人多的是,只要他愿意出钱,随时可以到发廊去抱一个;不过,因为面子的问题,他仍然在办公室里骂了两次:“戏子无情,*无义”含沙射影之类的话。 李忠厚听罢只是笑笑,这种喜欢嫖娼的人,他一概从心里看不起,当面,他依然笑笑附和两声,背后在小梅面前骂了他数次,同时也自以为给小梅上了“政治课”敲了警钟。(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留守儿童暑假聚;小梅希翼再点燃 暑假来了,楼村工业区的孩子多了起来,这些孩子都是内地留守儿童,在老家上学,大都由爷奶照顾;每年寒暑假来临,他们的父母或在宿舍楼下做个小生意,或在工厂里上班,只要父母没有时间回去,他们就会过来同父母相聚;白天父母去上班,这些孩子呼朋唤友到外乱跑,宿舍楼前面的新盖的空厂房里也成了他们捉迷藏的地方,小河边竹林里也成了他们打仗的地方,这里已经停上往山里开发了,但却横向发展往公明镇的方向开发,刘喜随着工地不断地搬离住处,目前正住进新开发的一片综合市场里面,听说,那里前方的一大片空地要留着盖新派出所。 由于天气太热的缘故,留守儿童们常常跑到小河边一起去游泳,其间还淹死了一个六岁的孩子,看着或听着这个悲惨故事的发生,许多做父母的又吓得把孩子带进车间,或反锁在出租屋内,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孩子们才有了片刻的自由和快乐,或者跟着父母一起到工业区亲朋好友处走走逛逛,再或者由大人们带到公明镇去见见识面,再买些物质上的东西以弥补对孩子情感上的亏欠。 小梅她们所住的楼下,隔壁“天津狗不理”店主的一对儿女也来了,加上一起来的另外两个别家孩子,一天到晚在厂房前追打娱闹,有时也在楼下的过道打扑克弹玻璃球,每日看着这些孩子,小梅的眼前总是浮出儿子的娇憨模样。 书看完了,照例去楼下换书,书店门口坐了几个店的一群男男女女,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喝茶,有的在聊天,有个戴眼镜的小伙子坐得稍远,在靠公路边的一颗树下,正低着看书,这是个面孔陌生人,此时夕阳的余辉把他身上都渡上层淡淡的红晕,他在脸部轮廓在夕阳里相当明朗而有朝气,“这是个很好写生的镜头,角度颜色不错。”小梅想到,但她并不认识他,照例往书店里走进。 几天没有来,书店却变了样,屋子里排满了书架,所有的书也都上了书架,一排排纵横有序,武打在一个架子上,爱情言情通俗的在一个架子上,大小学生课本有关的书也在一个书架上,各类报社书刊又在一起…… “哇,现在变这么好?”小梅忍不住叫了起来:“这样找书方便好多呀。”老板娘曾姨不在,小梅又叫了几声:“曾阿姨,曾阿姨我换书来了。” 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走了进来,他笑着问小梅:“您好,小姐,请问你要换什么书?如果是老主顾可以自己找,如果是新主顾,我给你介绍。” 小梅下班后直接回租屋拿了书就来换,她今天穿了万桃红给她的那一套绿色西装套裙,万桃红倒底还是嫌它有些紧有些绿,就拿了它送给小梅,小梅穿了正合适,好像量身定做一般,腰身婀娜。 这小伙子站在小梅身边,年纪大约有23岁左右,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运动装,宽大的七分裤下,脚蹬一双耐克波鞋,白袜,有1.75的个头,寸板式,生着一张白生生的脸,戴着个眼镜像白面书生,长而直的鼻子,厚嘴唇上面黑绒绒的胡须很浅,眼睛不太大,有些很像张国立的眼睛,有个突兀的喉结,一说话上下滚动。 “你是老板的儿子?”小梅脑海里想起前一段时间曾阿姨说起她儿子快放假的话:“学校放假了吧?” “是的,我叫蔡志远,你喊我小蔡也行,我已经回来了好几天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的儿子呢?”他微微一笑,笑容给人清爽透明的感觉,牙齿雪白。 “听曾阿姨说起过你。”她想起别人谈起广东人的话,说广东人由于环境地理原因,大部分人都是又黑又矮,可现前的这个人又白又高呀,这么一想的时候,她便“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自己也感觉唐突,又涨红了脸赶紧向书架间走出。也不知为什么,她对他没有什么生疏感。 她天真烂漫的表情,走路的挺拔,腰板笔直,两条长长的大辫子让小蔡感觉很是与众不同,好感在第一印象中油然而生,他跟在后面问道:“小姐,书都重新整理了,你想要哪一类书,我帮你找吧?” “哎呀,小蔡老板,你别喊我小姐行不?我听了感觉很不舒服。”小梅又笑着对他说,在小梅的骨子里,她很反感小姐这个称呼,因为小姐代表的意思太广泛了,把所有的女性一概而论了,而且,在南方,别人在背后谈起某位从事**职业的女性,张嘴便说:“那人呀,她呀,是个做小姐的。”所以,小姐这词相当一部分的时候,它就是**的代名词。 听了小梅这样直白的表达,小蔡微微地有些愕然,但他的思维转拐及理解能力都很强,很快地笑着说:“那我喊你什么?总不能喊你大姐吧?还有,你也别喊我蔡老板,不仅仅因为我是学生,而且老板这名称太俗气。” “喊我大姐也行,喊我胡小梅也行。”小梅又恢复了甜甜的表情,她放下手中的读者,走到学生课本这一架书,意外地发现大学的课本都在里面,而且还有资料旧的复习资料,望着语数英哲学心理方面的书都在里面排列着,小梅一本本地摸着,她感到很开心:“你的旧书都拿下来了呀?呵,为人民服务好雷锋。” 小蔡跟在后面,摸着板头,有些不好意思“呵呵”地傻笑:“我以前放在卧室其实也没有多大用,我妈说有个女的要看大学方面的书,是不是就是你呀?我还是不喊你大姐了,你看起来也不大呀!” “我反正比你大,快二十六岁了,喊我大姐不会错。”小梅说:“我不占你的便宜,你大学没毕业,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喊我大姐你不亏。”她挥了挥手上的一本哲学:“今儿我看看它,我没有上过大学,但我想把大学的知识都学学呢!” “那好吧,我喊你大姐,勉为其难呢。”他的表情很是搞笑,简直像吃了哑巴亏一样,这令小梅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又随口夸道:“大姐,你笑起来很美,你知道不?”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自然、真诚,就像认识小梅多年一样,绝对没有一般男子的轻浮和矫情。 小蔡的话令小梅一下子想起了丈夫骂她的话:“你别老是有事没事一脸笑,那样子像狐狸精你知道不?”她立刻收敛起笑容,表情严肃地向外走去。小蔡有点奇怪她表情的突然转变,但他还是跟着她一起转身,一路说道:“你知不知道,公明镇综合市场这里有个成人学校,可以助你学完所有的大学知识,而且你可以考大学,像我们一样拿文凭学知识。” “我行吗?我还能考上吗?我的英语不太好呀!”小梅一听他说成人学校可以圆自己的大学梦想,她的心还是像拨动的琴弦,人生中的许多优扬美妙的音乐就响在耳边,她走在书店门口停了下来。 “可以选择呀,比如幼儿教育里没有英语,汉语言文学也没有英语,是中山大学招生。”小蔡说:“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行,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别人也都是白天上班晚上去公明上课呢。” 文学本来是小梅的最爱,她的写作只发表过廖廖数篇短文,投稿很多也没有什么成绩出来;其实她的语言只是缺乏正规的指导和训练,她有自己成熟的风格在里面,这点小梅自己还不是清楚,她就像是一块埋在地下的美玉,需要人工后天的发现和雕琢。 “谢谢你,我会考虑的。”她很感激他今天说的话,她带着愉快的表情向楼道侧门走去,小蔡目送她消失在楼梯里,这才返回书店里,他确信她的确住在自己家的楼房里,心里,涌上一股莫名隐约的兴奋。 晚一些时候,母亲从公明镇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他装得轻描淡写跟她打听小梅的情况:“妈,你不是说我们楼上有个女人看大学方面的书吗?她在哪里上班呀?是干什么的?怎么没有来呢?” 母亲说:“你问的是小梅呀?她在斜对面的五金厂上班,是仓库主管呢,她真的不错,以前你没有回的时候,她还帮我整理过书店呢。” 从母亲嘴里得到确定的印证,小蔡很开心地偷偷一笑。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小蔡对小梅对说的话一直响在她的耳边,尽管以前在书上看过这样的话,但是它属于毫无生气的书本,不似现实中直接表达的生动和鲜明,她从他眼里读出了真诚和鼓舞;第二天上班时,她把这几个字写了下来,把小小的纸条放在办公桌的玻璃下压着。它就是心灵的一盏明灯,时时的提醒自己鼓励自己。 “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内心的声音一次次对自己说。(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初试改革通知出,职员不满计件行 二楼的会议室,马萍在主持着会议,作为管生产的徐经理也参加了,但周董并没有参加,他依然逍遥在对面办公室的空调下;打从上个月在医院确定了胎儿系男性后,工厂大小的事务他都基本放手让马萍说了算,半年来的同床共枕,马萍青春的胴体给他这个老男人带来很多快乐,同时,从感情上来说,他也有了家的依附,对马萍他越发疼爱起来,更何况她肚子还怀了“太子”呢! 由于会议室没有装空调,抬过来的一台落地扇一直对着徐经理和马萍吹着,三十九度的高温,一群干部都热得汗流浃背,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晕晕沉沉,有的人坐了一会儿还打起了哈欠。这些会议并没有通知工程部和品保部,因为马萍决定这两个部门的工资不做任何调动,所以索性也不通知了。 马萍的肚子已经显山露水了,加上生活很好营养丰富,发育充足的胎儿衬得孕妇裙高高凸现,她白晰的脖子下戴了一根白金项链,下方有个锥形的红宝石坠子,把她的肌肤衬得纤巧秀丽。 她首先发了言:“大家下午好,我这次召开干部会议,主要内容是针对工厂的管理来一次翻天覆地大改革,把以前的计时全部改成计件,能者多劳,罚懒惩怠,工厂开了一年多了,各方面都要做些调整和变动,以前的计时,大家只要混够时间就行了,在生产业绩上没有什么突破,希望大家各方面的意见提下来。” 徐经理虽然事先得到过她关于改革方向的通知,但他考虑到若改成计件的话,里面牵扯了太多了问题,所以他一时半刻并不积极赞成,所以他并没有先说出意见,他向李忠厚和顾源这两个主管扫了一眼,示意他们说话,但事出太突然,这两位主管没有事先得到半点通知,面对突然改成计件的问题,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怎么改?怎么才算合理?心里没有底。 几个组长也是面面相觑,主管经理都没有说话,他们更是没有说话,加上天气又热,他们的脸上写满疲劳和不耐烦。 刘小秀坐在马萍身边,一身的白西装是薄软的料子做成,风扇的风把她的衣领向一边吹开,透明的胸衣带子若有若无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刘小秀见大家都不说话,她反倒开口了:“我作为一个新来的业务,有些事并不多了解,但我吃过的盐可能比大家走的路多,我见识了很多东西……” 顾源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下首,算是她的斜对面,他听见小秀发言,无声地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想:“哼,你见识了许多男人。”从窗户射进来的斜阳正毒,有一半照在他的背上,另一半阳光落空在一张椅子,许多细小的浮尘上下飞舞,悄无声息;他听见小秀继续在说:“每个工厂都像***说的一样,在改革管理中摸着石头过河,这个石头由谁来摸呢?当然是我们大家一起行动,是好的,大家要一起保持,不好的,大家要丢掉它……” 马萍把眼光看着李忠厚,下巴微微地往上一抬,示意他讲话,李忠厚的脸上此时已是汗潸潸一片,额头上的汗珠出来了不少,他本来就怕热,窗户虽然开着,但是也没有风,再一看马萍让他发言,他就有些紧张,只好硬着头皮说:“如果真要计件,生产一课和二课还好办一些,得拿出工价就行了,最低与最高都需要你们最高领导发言,定高了吧,员工拿高工资工厂亏,定低了吧,员工不合算,影响生产质量进度更麻烦……最难办的是成品课,到底是以一个个的成品大家分得,还是以出柜来分?不可以打一个镙丝和贴个标签就来算工价吧?如果论出柜,又分大柜和平柜,还有,如果机器坏了,或者说停电了,这些是不是工厂方面的问题?又该如何补……” 徐经理微微地颔首,他在心底肯定了李忠厚的发言,因为李忠厚的发言也包括了他的一部分想法,他作了一个补充:“这里面牵扯出还有一个大问题,如果*的材料,没有到位,要20种材料但偏偏差1种就不能上线,而排单又要监时变动,这个停工的时间如何弄?不要搞得大家到时又是骂声连天……”他拿眼睛看着马萍,上两次马萍对伙食和扣水电做了变动,大家就在徐经理面前说过闲话,徐经理当时就直说是马萍在管理,大家背后的矛头全都指向她,骂娘者骂二奶太狠的也有之。 马萍听出徐经理话里有话,但她已非去年的她,她依旧不动声色,逐一拿眼睛看着几个没发言的组长和顾源。顾源见李忠厚也发言了,知道自己不能躲,便开口道:“我这边好办,要计价我就给计价的工价啦,反正我以前在其它的厂也经历过这事,但夜班人的宵夜我希望给补贴……” “行了,现在我们说工价,别扯到其它跑题的。”马萍微微地皱了一下眉打断了顾源的话,她又睁大圆圆的眼睛看着几位组长,几位组长的心里让她盯得发笔,最后竟七嘴八舌说出类似的话:“我感觉目前计时挺好的……” 马萍听了组长们的话后,忍不住笑了一下:“行了,你们怕你们的工资有变动是不?无论怎样变也是员工的平均工资加80元的干部津贴,不会动你们的啦。” 大家都敷衍地笑了一阵,马萍见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就宣布道:“大家还有事没有?如果没有,组长们先回车间,主管和经理都留下来,商量定工价的事。” 徐经理虽然有风扇吹着,但他毕竟也是个大胖子,肉嘟嘟的白脸上早就珠光闪亮,背上的衣服汗透了一大块,湿漉漉地贴在脊梁上,他拿出的几张纸巾早已擦了脖子和脸,他起身走进对面的办公室,把背挡在空调的冷风下吹了好一阵子,这时,摇晃在老板椅上的周董问:“会开完没有?马萍怎么没有过来?天气这么热!” 徐经理没好气地说:“她也就性急,想唱哪一曲就哪一曲,想唱还得有人听呀!早上或晚上开会还不是凉快点,我这个大胖子,衣服都温透了,说开就开,这计价的要根据各个方面来评估衡量才成,以为说成就成了呀,弄不好,到时大家又说闲话。” 万桃红回过头来盯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当着周董的面表示不满说马萍,但徐经理并不不理会这些,他依旧说下去“我以前在台湾我不知道呀?我管理了那么多年我还不知呀?我们的厂流程太多,烫衣板大大小小61道程序,每一道工位要认真到以计件来算肯定不行,必须有个折中的办法……” 周董微笑着说:“都是为工厂好,行了,抽空我们再商量吧,你也该坐下休息一会儿。”他起身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走进对面会议室。 会议室只剩下马萍和李忠厚,顾源答应马萍他会先把涂装课的工价给马萍的,他也先行离去,李忠厚这边牵扯到太多的工序和部门,所以马萍把他留了下去继续商量。 “先回办公室吧,这里太热了,你怀了孩子呢!”周董温柔地对马萍说道:“别呆太久了。” 马萍回过头对周董说:“没事,我一会儿就过去,商量一下看全体计件行不行?” 见周董进来了,李忠厚起身招呼一下,又坐了下来,继续在手边的记录本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分析数字,这个记录本在他与马萍之间,他嘴里说道:“比如,我按现在大家的工资来分付,生产一课一个人一个月可打网线大大小小上万片,用它们的工资来除片数,每个只有几厘钱,这是最基本的算法……” 周董站了两三分钟便回到办公室去了。马萍认真地看了李忠厚几眼,放低声音说了句:“你瘦了。”她的语气很轻也很柔和,像是悄悄话一样,李忠厚的脸色一红,便呵呵地笑道:“夏天,饭吃不好,又不想吃干饭,能不瘦吗?” 马萍又接着说:“对于这次计价的工价,总体你的说法没有错,但我希望最终的结局,无论是怎么算,都不要超过现在的工资……” 李忠厚说:“但是物价一直在涨,各个工厂的工资也在调动,我们不能停留在原地,要不然大家怠工也不好,去年大部分的工厂包吃包住是8元钱一天,现在一般的工厂都涨到10元钱一天的,也有少部分的工厂给的是12元……还有,夜班超过十一点的,补宵夜费不能像去年一样还是两元钱,现在最低的快餐也是三元,手下的员工都提过意见了。” “我希望以后这类的问题不要当大家的面提,如果有什么要反应的,你就私下跟我反应行吗?能解决的我就解决,能答应的我就答应,我好背后有个权衡。”马萍说到这里,停了下语气:“现在招人很好招工,不好好干的意见多的就炒掉……不过,你千万别跟着众人一起当面跟我唱反调,明白不?我不会亏待你的,永远不会。” 马萍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圆圆的眼睛看着李忠厚,像一团碧蓝的秋水,又如朦胧的薄雾一般,若有若无,有很多内容沉湎在其中,似乎又在暗示着什么。 李忠厚的心便“咚”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饭堂里多煮了一大锅白粥,干部餐厅里添了一盆,其余的放在员工饭堂,员工都一抢而空,大家都高兴地嚷嚷:“哇,饭堂的大厨真好,知道天气太热了吃不下干饭,煮白粥大家吃,吃得饱饱的好有力气干活呀。” 洗菜洗碗的阿姨笑着说:“马领导让煮不能不煮呀,你们以为煮粥不费功夫呀?”(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背井离乡孕检难,烈日当空排长龙 七月二十五号,小梅请假去东莞市孕检,那年头,外去打工的人都知道,上过结育环的的妇女都必须到指定的地点接受检查;这些女人们,同男人一样已顶了半天边了,在改革一开放的时候,就奔向了沿海那些经济发达的地方,于是,就出现了数以千计万计的女人打工这支庞大的队伍,由于绝大部分的女人外出流动,各省计划生育的政策也就随之更改,不同省份的人都会派几名计生办的工作人员到外省去驻扎几天。 最初的伊始,湖北与河南的政策规定已婚的妇女,必须一年办6次孕检手术,带齐证件、在规定的时间、在指定的地点、每人每次上交40元,最后限手术寄回家不能超过某某日期。当然,如果办了结扎手术的就不用每个季度去孕检,像李忠厚的舅娘就属于结扎,两年去一次就行了。 万桃红也有一个儿子,但她却不去孕检,小梅问了她原因,她说她计划生育办公室有人,她办了假结扎手术就算过关了。 每两个月一次的孕检虽然令小梅很头痛,但她不能再往下拖延时间,今天是孕检规定中的最后一天了,她必须要赶到8月10前把孕检单寄到家,超过所规定的日期一天罚30元,两天罚60元,三天罚120元,就这样翻一番,直到你把孕检单寄到家为止;孕检是每个省份的人都要遵守的计划生育规定,那时全中国包括月球的人都知道,各地的计划生育抓得五花八门,各种土政策也全部上了明文规定的条条框框,若有一家想超生一胎或没有准生证的,自个家和娘家抄得精光且不说,就连三朋四友邻居也一概脱不了干系,大有一副不把偷生的交出来,就势必有让所有的人都财产尽失的可能,若是有单位吃黄粮夫妻违犯规定,两人都会被停职下岗。 在孕检的政策中,首当其冲是湖北与河南、安徽抓得最厉害,如果你逃避孕检想偷生,你家里的一口口膘壮的猪儿被“狗腿子”(村民给干部聘用的男工起的绰号)抬上货车、一头头健硕的牛羊被干部们拉走、一担担的粮食从米仓里挑去、屋顶被掀翻、楼板被抬走;更要命的是各地的“土皇帝”又下令串联了邻居亲友一起下手,结果可想而知,一家为躲计划生育,必“株”连九族,导致邻里亲朋怨声载道反目为仇……所以,鉴于政策的严厉,大家都按照本省规定的时间或单月或双月去孕检。 小梅五月份按照地址去过一次东莞,但那地方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她不敢随意转换路线,同上次一样,她先在楼村坐716到公明镇,到了公明镇后坐过路车到松岗汽车站,然后再从松岗坐车到长安汽车站,再从长安坐车到东莞总站,到了东莞总站坐21路市内车到旗峰路口,然后下车走15分钟左右才能到达那个指定的孕检点;就这样,小梅一路上的颠簸和辛苦可想而知,到达旗峰路口孕检点时,已是接近12点的光景,可是一楼孕检站点的女人依然是人山人海,密密麻林照例排起了许多长龙,把本来就不大的巷道挤得水泄不通,过往的车辆一声接一声按着喇叭示意大家让路,有的司机伸出头在对着女人们大骂,也有过路的本地人对这些蔚为壮观的女人们指指点点,本地人的脸上写满鄙夷不屑。 偌大的中国,外流的女人遍布各个城市的角落,而指定的地方又是寥寥无几,前后只给你四天时间到指定的所谓“中心点”孕检,若消息不是那么灵通,这些女人奔波辗转晚去了一天,老家本省来的计生办人员又会回了老家,到这时你只有回家的份了,因为在本地医院孕检根本不算数,上面没有盖所属省份的钢印就形同于作废,这也是女人们常常在排队中大骂政策之一。 小梅掂了脚尖,终于在计生办一楼处,她看到了写有湖北字样的孕检窗口,她加入了队伍后面,相邻的窗口是河南、湖南、四川等依次过去;河南的女人每次都是最多,交钱的窗口多达五个;这些妇人们的涌来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偶尔队伍中也出现几个男人替老婆排队,每一次的队伍骚动拥挤,叫骂声就会此起彼伏。 夏天的孕检比其它季度的孕检更令这些女人们难受,各个省份的女人们都挤在所属省份的窗口前,一个挨着一个像夹心肉饼,热得像水里出来一样,人人脸上淌着汗,大部分的女人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也有的少数人是坐办公室的白领,还有的是开着小店当个小老板之类的;少数化妆过的女人脸上让汗水洗得像花猫一般,披头散发;有同伴的女人就轮流站队,另外的人就跑到有树的阴凉处坐一会儿,要么喝几口矿泉水要么吃几块饼干;没有同伴的只好在队伍中苦苦地排着队,与酷热的天气对熬;这些女人们出门大都带了阳伞,红红绿绿的伞之世界,与太阳对峙,然而室外的温度仍是高达42度,像个火盆似的当头烤着;远远的沃尔玛小店里,一条狗也躺在空调下吐着长长的舌头,舌头上分泌出滴滴汗珠子往下滚落。 大家在又饿又热中,队伍中有的体力不支就中暑倒下,有好心的同乡立刻把其拖到阴凉处,灌几口矿泉水倒也无事,也有人不断地恶心干呕,脸色苍白地退出队伍。 12点整,孕检站的工作人员准时离开,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光鲜、傲慢的“专员”哗啦一声锁上门,都想用眼珠子死命地想挽留住她们,可是她们头也不回很有气质地走远了。 小梅也撑了一把伞,她看着工作人员都一个个下班离开了,她也很想离开队伍去吃饭,可是她回头看看后面推推搡搡的老乡们,又舍不得退出队伍,头顶上的伞也无济于事,丝毫阻挡减弱不了热浪的扑来,头晕目眩地跟老乡一打听,这些工作人员要到下午两点钟才能上班。 太阳明晃晃地穿透着伞灼烧着小梅的肌肤,粘腻腻的汗水湿透着她的衣衫,在毒辣的太阳下站不到半小时,她的头就开始由热汗淌冷汗,一层层地汗往下滴落,身上也散发出一股子酸馊味,眼睛发黑天眩地转、浑身无力……她心里明白自己也可能是要中暑了,就收了伞挣扎着走到马路对面的屋檐下坐下,这里人员稍稍少了一部分,空气比较流通。 她喘着气央求身边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麻烦你,帮忙拧下胳膊肩膀,我可能中暑了!”她歪着头搭拉着脖子,眼前模糊意识涣散,她想:“难道我真是红颜命薄客死异乡?”此时,眼泪出来了,在泪眼婆娑悲哀地想起了儿子想起了父母。 陌生的女人死劲拧了几下她的胳膊,惊呼起来:“呀,你是中暑呀,肉都紫了,你坐着不要动,一会儿就会好的”。她又咚咚地跑到小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倒在小梅的手上,又洒了一把小梅的脸上,当听到小梅听清晰地说声“谢谢”后,她才撑着伞去排队。 小梅一直坐到那美丽的太阳西沉,才起身去孕检,此时的外来妇女已是廖廖无几,她们从四面八方来又回归到四面八方,公路变得宽敞明亮起来;小梅到一楼交了钱填了表后,又到二楼做完b超孕检,然后再到一楼去盖钢印,看着手中握着那薄薄的盖有湖北大印的孕检单,看着那永远的“有环无孕”四字,她真是想歇斯底里嚎啕大哭一场,她在心底问着自己:“我们这样的命运什么时候能结束呢?为什么我们的省计生办不允许我们在打工的当地孕检呢? 回到的路上,她越过黑暗,穿梭了许多个光怪闪烁的大招牌,在明明暗暗的霓虹灯影下,目睹了一张张麻木毫无表情的脸,她在心里体味着世事的无常,咀嚼着打工女人的命运,想起自己在死神跟前也走了一遭,她的心,顿时百感交集。 小梅心力交瘁从716车上下来,顺着公路往租房走回,蔡志远这时从书店门口迎面奔了过来,他从认识她的那一天开始,每天的5点30分下班时,他就拿着一本书坐在凳子上,把目光对着她下班的路口张望,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后,他一整晚一整天地就很开心。然而今天始终未见她的身影出现,直到他不耐烦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时,才见到她从公路这边的方向往楼房走来,他的心立刻又轰然的狂喜,忍不住向她跑来,口里叫道:“姐,姐,你今天是不是没有上班呀?” 恍恍惚惚灯光下,他见小梅的脸色苍白,嘴唇发干,喉咙下一大块紫黑色的痧印那样令人触目惊心,他又叫了起来:“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他依然是一套黑白线条运动装,简节爽朗。 小梅无力地笑笑:“没事,我去东莞孕检,又饿又渴后来又中暑了……”她听到他喊姐,感觉心底很温暖,便又说道:“我在家最小,还没有人喊过我姐呢!” “那我以后就喊你姐呀,你到我家去喝粥吧。”他看见母亲站在店门口,便若无其事地喊:“妈,这位楼上的大姐不舒服呢,你把粥端出来吧,让她喝一碗吧。” 曾阿姨这时也看清渐行渐近的是小梅,小梅的憔悴和无力让她也有些紧张,她挥动着胖胖的手臂慌慌地说:“志远,你搬凳子给大姐坐,我端饭去。”曾阿姨快步走向后面的小厨房,黑色的五分短裤又宽又大,随着胖胖的腿肚子晃动着,她很快端出一大碗白粥和一碟小咸菜放在小梅面前的空凳子上。 小梅扬着脸说了声:“谢谢曾阿姨”便端碗喝着稀饭,她委实饿得厉害,稀饭温热,正好下口,她还是早上出门在公明镇吃过两个包子,一整天她就喝了一瓶水,这会儿肚子也饿坏了。 “你到哪里去了呀?你是不是中暑过?”曾阿姨也看到小梅脖子上的痧印,像梅花一样绽放。 “到东莞去弄计划生育检查,人多,又热加上也没有吃饭,所以中暑了,后来中暑了更没有胃口吃,我还以为死在那里见不到你们呢!”几口稀饭下肚,小梅的精神好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像水波一样又漾开了,话里也开起了玩笑。 “呸呸呸,说话真不好听!”小蔡不高兴地训她说:“一点破事,什么死不死的?你一生还长着呢,长命百岁。” “你们这些外地人呀,怎么老是没完没了地搞计划生育呢?我们本地人,一生娃娃就生一群,现在的人家有两三个很正常呀。”曾阿姨也搬了张凳子坐在小梅身边:“你看你,就一个儿子,还要跑到东莞去,要是能在公明镇办多好。” 看见小梅的饭吃完了,小蔡又伸手接了过来给她添了一碗。这一碗小梅边吃边同曾阿姨说话,小梅简单地告诉她不能在本地孕检地原因,总结似的加了一句:“我们这些妇女的孕检收入对于每个省来说也是一笔财政收入呀,所以各个省到月底都会派人过来,她们在固定的地方工作几天就成了。” “那本哲学书看完没有?”小蔡插话问道:“你考虑过没有上成人学校?” “看得差不多了,早上也看晚上也学,里面的形而上学讲得不太清楚,我似懂非懂。”小梅说:“等发了工资我就去报考汉语言文学,我本来有写作的特长,考它最好。” 小蔡便解释道:“形而上学,是针对唯物辨证而言的,它是错误的哲学,所用的方法是孤立、僵化、静止看问题的方法,有点类似唯心主义。” 他见母亲起身给一个女孩子进屋里找书,便小声地说:“姐,加油,知识能改变人的命运。” 小梅也悄悄地点点头:“好,我记住你说的话。”她与他就像盟友一般,没有多少交往,但却仿佛认识了许多年。 回到楼上时,李忠厚并未回来,小顾的房间也是紧闭,她洗了澡洗完衣服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一定要考上大学,打工,我也要打成白领。” 她知道,她深深地知道,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改变一切。(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人精小秀多巧舌,风生水起办公室 上班的铃声响过许久后,办公室的几位人员陆续走进各就各位,一时间,椅子的拖动声、倒水声、偶尔地招呼声、抽屉的开关声、抖塑料袋声、吃着泡面、苹果、咀嚼着饼干声……各种声音杂烩成也合唱团,把整个办公室演染得相当生机勃勃风生水起,这个时候的办公室又加了一个跟单员小罗和出纳小张,这两个都是二十多一点的女孩子,所谓的三个女人一台戏,此时的办公室倒显得加了许多人似的。 别看刘小秀年纪轻轻,可用大家的话说,简直是个“人精”,在办公室里混得如鱼得水;差不多每天早上8点30左右,她是最后一个冲进了办公室,黄色的卷发披在肩上,一件件一套套的衣服十天半月不重复,穿什么样的衣服,她在早上都要挑了半天,她的衣服不贵,但多,这就显得她花枝招展,薄薄地嘴唇总是涂上淡淡的唇膏,这跟她做小姐时候相比,打扮的倒是天壤之别,最起码的一点,不再穿袒胸露乳的衣服。 她冲进办公室,往往有个习惯,总是往经理的座位上瞥了一眼:“还好,谢天谢地,经理还没有过来。”这几乎成了她的口头惮,待她一屁股在椅子上坐定,长吁了一口气,肚子却相当不争气地咕咕乱唱着空城计,她扭头看看后面桌位的同事们,个个都有吃有喝的,她吞咽着口水,依然同往常一样的大叫:“哪位同胞们发发善心,施舍一下我吧!” “有也不给你吃,你天天都在借东西吃,怎么不见你买东西回来吃呀?”小张又接过了话茬儿:“你总是占别人的便宜骗吃骗喝!”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总是半真半假的气着刘小秀,这样的对话太多了,其它几个人缄默不言,经受过出纳一次又一次地“狂风暴雨”的洗礼,刘小秀倒也脸不红心不跳:“是呀,我就是爱占便宜,你能拿我怎么样?嘴多屁多!”她的声音发嗲,如果不习惯的话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高兴,我提你的名字没有?我好像没有提你阿秀的名字吧?”出纳员弯都不拐地接了口,因为年轻,所以没有多少心机,她用话呛着白着刘小秀,刘小秀心里虽有些反感,但表面上她依然嬉皮笑脸:“我生气了呀,你再说我。”她极力装着很有修养的样子,拿出一面小镜子,挤出一丝微笑,用手拂弹了几下头发,把对出纳的话抵触深埋于心底,兀自起身倒了一杯开水,扭着圆圆的小屁股走到业务小罗的办公桌上捏起了几块饼干:“早上好,你的饼干色泽真好,跟你人一样好,味道真香呀!” 小罗笑笑。 刘小秀又走到财务小袁面前,从小袁敞着抽屉的面包袋里淘出两块面包:“哎呀,你今天穿得真帅,跟你黄澄澄的面包一样秀色可餐!” 小袁一样笑笑也不吱声。 她又端了一个无盖的空杯子,把杯子一伸,老远就递到万桃红面前:“姐,你的妹妹想喝咖啡提神,谢谢姐给我一包,下次我请你。”她的声音甜美,笑容如花;用世上最真诚的问候与亲切的面孔再一次骗了个囫囵吞枣,随后她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椅子往下一沉,一会儿,她就惬意地打起了哈欠,憋不住的沉闷声响轻轻从嘴角挤出。 每每这时,万桃红就坐在一边冷笑,人就是那么奇妙,虽然说自己也是二奶,但她却从骨子里看不起从良的刘小秀,她总是背后咕哝骂她无知轻浮爱占小便宜。(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心寒小梅当自强,志向高远有人帮 小梅拿着前一天所有料单交给万桃红,会计袁长生正在喝绿豆沙,一股香甜的味道飘散在办公室,厂长赵喜弟照例不在,刘小秀正在软声细语地煲电话粥,她秀气的额前梳下一撮刘海,蓬松了半个额头,无袖超短牛仔套装,天兰色衬映的十分好看。 小梅笑着问会计:“小袁,我们今天发工资吧?”她今天穿着一件旧体恤和一件小马裤,脚蹬一双白波鞋,十分清爽的妆扮,脑后照例拖着两条大辫子。 “是呀,老规矩二十九号不变呢,你以前不是从来不过问工资的事吗?”小梅第一次过问工资,袁长生到有些诧异,他笑呵呵地说:“别人家是女人当家管金库,你家反过来了,一直是老李代领呀。” “谁当家都一样……我的工资今天我想自己领……”小梅也笑:“我本人亲自签名!” “好呀,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干部以前也是先通知领的,工资袋我昨天都装好了,可以开始陆续放粮了。”他边说便拿着一串钥匙走到背后的保险柜处,这个灰色的保险柜最下面一层的空间很宽,让一个黑子的大塑料袋子塞得满满的,他伸手拉出黑胶袋,他拍了拍:“全是工资袋,个个都有份。” 万桃红端着一杯水从饮水机旁走到自己的坐位,她的嘴唇涂得红嘟嘟的,十分性感,头发盘在头顶偏右成一个圆髻,两耳边垂下的两缕头发烫得弯曲别致,与身上的白衣黑裙十分相配,白衣是晚清旗袍式,黑色的蝶蝶纽扣从衣领缝到肋下,黑裙长到膝盖,百折的样式,脚穿一双平跟大口的黑色皮鞋,前端很尖的那种;她笑着问小梅:“你是不是问李忠厚要钱不好要?我看你们挺减省的!”她指了指小梅身上旧马裤,这马裤洗得泛白,而且是过时的小脚口样式:“这衣服要是我,我早就扔的,李忠厚也不给你添几件。” 万桃红说话倒是实情,李忠厚不仅自己减省,而且在给小梅买东西时,也是哪便宜就买哪,能不买尽量不买,他每个月把自己两人的工资和妹妹的工资一起寄回家,每寄一次,他就会在笔记本里记下数目,有空时他就会拿出这些数据,把计算机噼噼叭叭拔弄一阵子,算算离他盖楼的计划还差多少钱,离计划的钱距离越来越少了,楼房的梦想离现实也就越来越近了,每逢这时,他就满带一种满足的微笑。 “我们家要盖楼呀,我们都得减省点呢!”小梅笑着对万桃红解释一句:“不像你什么不用愁。” 万桃红笑着说:“哎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我没有你们减省而已,我信奉一句话: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该是你的总归会是,不该是你的强求不来,减省在吃穿上不合算。” 小袁打开黑色的胶袋,把用橡皮筋分部门扎好的工资袋一一散开排放在桌子上,从仓库部门那一堆的上面抽出胡小梅的工资袋递过去:“点点,六百五十元。”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李忠厚被通知上去领工资,得知小梅的工资让她领走了后,他立刻走到2栋仓库办公室,小梅和三个仓管都在,他们正在核对领料单查看物料所缺的数量。 “你的工资呢?怎么不让我领了?”李忠厚开口说道,脸色也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自己领过来呢?你领过来还是交给我呀!万一你拿掉了呢?” 三个仓管见李忠厚的脸色不好,就看看手表,还有10分左右就下班了,他们索性一起走出办公室到仓库门口站着,等着下班铃声的响起。 “是这样的,我也准备中午给你商量,我想报考成人大专,最多一年半我就毕业了,以后我有了文凭找工作更好找,工资也会更高……”小梅喃喃地解释,似乎做了亏心事一样,她知道钱到了李忠厚的手上很难要过来,自己领过来却又没有了那份理直气壮的感觉。 “得多少钱呢?考大专有什么用?”他瞪了她一眼,语气很僵:“你是不是有点神经病呀?老是折腾,你要是不折腾你就不会过日子呀?” “一共十三门课,一共九百六十元,我前几天去成人学校问过了,老师说只要用心一点,就能考上去……”小梅小心地择词,她极力想让自己说出来的话让李忠厚听了不至于反感,然而李忠厚还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考个屁呀?得两千多元呀,两千多元是什么概念呀?再说你考上了,你就是一大学生,你想把我甩掉是不?钱交过来。” 小梅哀求着说:“老公,你就让我去考嘛,九百六十元不是一次性次交的,分好几次交钱,我可以先选择课目报考,想报几门都行,这是我的大学梦想,难道你就希望我们一直老是打工的命运……知识改变命运呀!” “你看看电影电视里面的,身份只有一变,结果两人的婚姻就破裂了,你考上大学,我这个初中生更配不上你……钱交过来。”他依然黑着脸,语气很坚决,同时把手伸上小梅:“把钱交过来。” 小梅说:“老公,婚姻变不变质,是靠双方的信任宽容来的,不是把对方拴在身边就能得到爱情……” 李忠厚此时已经失去耐心,他喝叱着:“少废话,我不会跟你讲什么文绉绉的高调,你老老实实给我安分点;钱拿出来,给我。” “我怎么不安分了?那是我的钱,我上班挣来的。”小梅一见丈夫铁了心要钱的样子,丝毫没有松口的余地,索性语气也硬了起来。 李忠厚的手指着她:“你不给是不?你不给是不?你别怪我不客气。”他一把抱住小梅,把小梅的两只手往身上一摁,他腾空一只手在小梅的裤子搜出钱来,他退后一步,全部拿了过去胡乱地点了一下,又抽出50元钱扔给小梅:“给,你的零花钱。” 他踩着下班的铃声扬长而去,前栋车间的机器也全部嘎然而止,一切变得忽然非常安静,安静得让小梅打起寒噤,她的眼泪忽然间簌簌地流了下来,内心百折迂回,眼前走马观花一般,穿越了时空的镜子,看到了李忠厚撕她的信;看到了李忠厚揉搓她写好的稿纸;看到了李忠厚指着她骂说她不该对别的男人笑;看到了李忠厚为她衣服专挑那些样子古板老土的样式;看到了李忠厚为她签名拿工资,他的各种声音像蜜蜂一样在耳膜里嗡嗡不绝……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有一个借口,那就是我爱你,我在乎你,我紧张你……而现在,他又亲手撕碎她的大学梦想。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了?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安分了?她不断地问着自己,同时,心里充满了自我怜悯。 她兀自伤心一会儿,心堵得厉害,擦了一把眼泪径直向住房走去,她不想去1栋饭堂吃饭。走到租屋楼下时,却见蔡志远在过道拍蓝球,他永远是老样子,一层不变的运动装,一层不变的笑容。 “姐”他喊道:“你吃饭好快呀!”细看小梅的眼角有些发红,似乎有泪痕,他紧接着又小声地关切地问:“你怎么啦?姐。” 小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吸了一下鼻子:“小蔡,我可能上不成大学了……他把我的工资全拿走了?我没有钱了,我不读算了。” “不行,姐,你一定要考的,你不是说过你曾经还发表过作品吗?你不是说要读汉语言文学吗?你不比任何人笨,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行。”小蔡的样子看着比小梅本人还急,加上天气又热,他额上脸上沁出粒粒汗珠,他眼珠子溜溜地一转,说道:“我先替你交钱行不?” “不行。”小梅断然拒绝:“我一时半刻也没钱还你。” “行的,姐,算是我借给你的,我长这么大,年年收压岁钱,还有好几千元没有动。”广东当地有个风俗习惯,只要没有结婚,年年可以收红包;小蔡接着往下说:“……姐,你别管我,我来给你计划,你年里报四门,明天开春报四门,明年下半年报五门,到后年暑假就可以结业。” 小梅有点犹豫不决:“那行吗?你不是成了我的无期贷款?” 小蔡低下头,小声地说:“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也许是刚才运动的原因,他的脸色悱红,眼光躲闪着小梅的询问。 小梅的心“怦”地弹跳一下,感觉很慌,她的眼光落在对面公路对面一个拾破烂人的身上,那是她不认识的老陈,公路上的车很多,来来往往,老陈好几次拾破烂的想冲过来,却又让车给逼回路边;小梅的嘴角浮上一丝苦涩地微笑:“你呀,真是个傻孩子!” “姐,你下午把身份证复印件还有两张照片给我准备好,我帮你办好,你8月1号准备去上课就行了,每晚是7点到9点……我昨天上午到公明镇去问过了,有一三五与二四六的选择课目……”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呀?”小梅好生奇怪他对课程的排表如此了解,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到成人学校去过?” 小蔡不好意思用胳膊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笑着说:“是的,我去学校详细地问过。”(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拾破烂魂断异乡;女儿哭父倒地上 “小梅怎么没有来吃饭?”小秀问着旁边低头吃饭的李忠厚,顾源他们都在埋头吃饭,打从他和李忠厚打了一架后,他终究是怀恨在心,伺机打小梅主意的念头总是翩跹在心头,时刻挥之不去,当然,如果他两人不打架,顾源也一样有些念头,就像一个馋猫一样,看着一块带腥的肉总排放在自己面前,没有吃到嘴总是念念不忘,有时看见小梅穿着无袖衫穿梭在洗手间进进出出时,看着她笑嘻嘻的脸与鼓蓬蓬地****招摇着,他就恨不得扑上去,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愫,他在煎熬中等待着时机。 “不太清楚,可以太热了不想吃吧。”李忠厚心里以为是抢了小梅的钱而惹了她生气,但嘴上却什么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吃了半碗干饭后,又接着喝了半碗粥,他洗好碗走到门卫室时,正碰上两个门卫和班长正在说昨晚“打金花”的手气,“打金花”是流行的一种牌技,三人四人甚至五人都可以上阵打,但打牌的男人们通常会押上了金钱,所以它就成了赌博娱乐两种性质集于一身;就在这时,听到不远处的公路来传来“嘎”的一声紧急刹车之声,非常的惊心和刺耳,紧接着厂房外面的过道里有人边跑边喊:“撞死人了,撞死人了……” 中午下班的几个厂员工都陆续从厂大门里出来,见前面有人在跑动,也一窝蜂向前方公路跑去,李忠厚也跟在人群中跑了过去,有一辆货车“嗡”地一声怪叫,又加速飞快地从众人眼前跑了。 “就是那货车撞那个拾破烂的,他还跑呀……”蔡志远指着那飞跑逃跑的货车对母亲喊,他手里还正端着饭碗,一口饭还含在嘴里,紧跟着又乍呼起来:“打电话,妈……”自己却又三步并着两步冲到电话机旁,拔打着110与120。 李忠厚的心咚咚飞快地跳着,他有个预感认识撞倒在地的人,因为地上撒满了踩扁拉罐、矿泉水瓶等,花花绿绿地闯进他的眼睑,他按捺住不住自己的一颗恐慌之心,拔开人群走到最前面,地上躺着的果真是那个拾破烂的老陈,他瘦弱的身躯平躺在地上,头颅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地下先流出来的一滩血在暴热的阳光下,很快变成了黑褐色,新的血浆还在“咕噜”往处冒着,就像刚刚杀死的年猪一样,四肢还在微微地痉挛着;也许是弥离之际看见认识的李忠厚,他的眼角涌出了泪,一只手还微微地挣扎抬了抬,手指头动了动…… 李忠厚腿酸脚软,胃里一阵阵翻涌恶心,他挤出人群,脸色苍白;马萍这时也挽着周董的手臂站在人群后面张望,他们也是刚刚吃完饭从厂里出来,都戴了副太阳眼镜,她脖子上的金色项链闪着一阵阵光泽,孕妇装是冰丝料的那种,很轻很滑,她脚下趿着一双拖凉鞋,凉鞋正中顶着一朵绿色的宝石花,她十个脚指甲全都染成了淡红色;周董在她头顶上撑起一面绿色的太阳伞,她腆着肚子,看见了李忠厚,便喊:“小李,人有救吗?” “你别去看了,好恶心……”他喘着气,皱着眉,面带悲痛:“是那个拾破烂的老陈。” 马萍也大惊失色:“呀?是他呀?他还有个女儿呀!” 一语惊醒李忠厚,他立刻转身从人群稀松的地方穿过去,向马路对面的那一排房子跑过去,他知道,他所以做的事情就是通知家属;他第一次通知陈老头的女儿陈柳时,是给她带去寻父的欣喜,而这一次他带给她的消息却是死亡;人生,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旦夕祸福就这么无常么?他脑子里和眼神都是空荡荡的,仿佛灵魂出窍。 塑料花厂在一栋民房的一楼,也许是为了偷税,这个小小的工厂和其它民房的工厂没有什么两样,没有任何招牌没有任何营业执照;此时,二十来个员工正在二三楼午休,一楼只有一个保安模样的在巡逻走动,透过两扇半拉着的卷闸门,可以看到里面的长条木桌上堆满了花红翠绿的塑胶花。 当巡逻的人一听说陈柳的父亲遇了车祸时,也不像平时一样难三阻四,而是站在楼梯口扯着嗓子喊:“陈柳,陈柳,下来,有急事,有人找……” 当瘦瘦小小的陈柳一路跌跌撞撞随着李忠厚来父亲身边时,她可怜的父亲已经气绝身亡,身下的一滩血已经凝固成黑色,不规则的一团团血浆晃荡在她眼前,她扑在父亲身上大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救护车、警车的一路呼啸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管理刻薄起争吵,矛盾毕露骂饭堂 工厂的货单越来越多,工人们每天都要加班到十一点,宵夜费仍就没有涨,食伙方面不仅没有什么好转,菜油却越来越少,大家常常不到吃饭时间就饿得肚子“咕咕”叫,背后骂娘的员工越来越多,大家不满的情绪都在积蓄着,似乎一触即发。 今儿一看公告栏,上面张贴着:“通告:从八月份开始,员工全部实行计件核算工资,兹因本厂属于初次改革,若出现失误,敬请谅解。”这张公告的签名处写着马萍的名字。 下班的员工聚在公告栏七嘴八舌起来,有人说:“我来了一年多,还没有给我涨工资,这份儿又要计价,谁知是什么样子呢?冲她这么小气,肯定对我们不利。” 也有人说:“你看看她,穿金戴银,妈的,我们的菜现在越来越差,油也越来越少……” 又有人小声地说:“她这么坏,生的小孩没有**……” 围在一起的员工立刻哄堂大笑,有人捏着嗓子高喊:“吃饭了,不看了,妈的……不想干给老子立刻走人。”围观的员工一听这话,笑得更厉害,因为“不想干给老子走人”是周董的口头禅,这员工学得惟妙惟肖,十足周董的腔调。 饭堂的晚饭,照例还是有清水白菜,别有一大盆子是土豆和切得又细又小的肉沫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有肉,大家端着菜碗在小声咕噜中排好队分好了菜,陆继找位置坐下,有个员工吃着吃着,把白菜全用筷子拨在长长的条桌上,他有点情绪激动,高声喊道:“这是人吃吗?简直像猪食,一点油都没有,你们赚那么多钱干吗?买棺材呀?” 正在清理菜盆的大厨老任一听这话,立刻走到他跟前,手里拿着一个勺子,涨红着脸骂道:“他妈的,你讲话干净点,菜钱一直没有变,你们一个人一天就三元钱,柴米油盐全都包括,你还当好多钱呀?你有本事,你到菜市去买菜,现在什么都涨价,给你吃饱就行了……” 谁知这名员工一下子把一碗饭全倒扣在桌上,白花花的饭粒堆成山状,他站了起来,指着大厨说:“你看看你,长得油头粉面,这钱不是你贪污了还是谁拿去了?喝我们的血呀!” 员工们大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劲头,有人还幸灾乐祸的笑,有的人还继续囫囵吞枣地往下咽着。隔着玻璃窗,李忠厚见外面跟闹哄哄的,仔细一看是成品课的一名员工,正是他的手下,便端着饭碗走了出去,他们干部的菜比员工多一个,加上又是小炒,所以上下调剂倒是不怎么明显。 “你把话说清楚点,你说谁喝血?”老任又白又胖的脸上油光发亮,到底是油水还是汗水分不清,由于激动和愤怒,脸色发青,他把勺子“咣当”一声丢在铁皮包着的桌子,伸手一拉员工:“咱出来吵,有种到院子里吵,这地方小,老子不信怕了你,你说谁喝血了?” “算了,算了,老任,他小孩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知道你也不容易……”李忠厚伸出一只手拍拍大厨老任的肩,他另一只手仍端着碗。 老任立刻把脸对着李忠厚,余怒末消,向李忠厚诉苦道:“李主管,你不知道,现在伙食越来越难做了,我两头不是人,这样下去,老子也不想干了……” 李忠厚回头又对员工说:“不管好吃不好吃,你不能把饭菜倒在桌子上,你们可以写意见我交上去,看看厂里如何处理?” 李忠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这些员工真的写了意见,大大小小的纸条有八十来张全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大家都没有签名,他随便翻看了一下,所有的意见可以归纳以下几点: 1:希望每个月发了工资后给一天休息;希望加班费由1:1.1的比例调到跟别厂一样的1:1.3 2:希望菜油给厚点,干活好有力气。 3:希望涨一次工资,就是计件也要把原有的工资上上调一些,不能老是不动。 4:宵夜费别的厂都是三元,希望在两元的基础上调到三元。 **** 捧着这些意见条,李忠厚不知交给谁,先交给徐经理吧,马萍不知会不会认为他是故意让她难堪;交给马萍吧,可是徐经理是管生产的而且是他师父,他会不会以为自己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他们办公室都分成两派,各自心照不宣而已,彼此较劲,难为倒是这些手下,夹缝里求生存。 正在李忠厚左右为难不知把这些意见条先交给谁时,徐经理却从二楼办公室直接下到一楼办公室来了,他很久没有起这么早过,破天荒8点多一点就来工厂了,李忠厚感觉有些奇怪,他站起来:“早呀,经理,今儿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我一会儿要到香港,到上面来拿证件,出租车马上到……怎么不见小顾呢?涂装部去了?”徐经理今儿穿戴得很整齐,白色的上衣点缀了许多青蓝色的花,下面一件蓝色的休闲裤,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 “他到涂装部上药水去了。” 当徐经理看到李忠厚面前堆满了一大堆纸条,他抓过到手里看了几张,嘴角露出微笑:“我说过吧,这个女人就会折腾,也不知她要抠些什么,就是工厂将来是她的,更要好好对员工呀,她就不明白员工是企业的核心,没有员工诚心给你干活,就会影响质量……” 大门外有汽车喇叭“嘟……嘟”接连响了两下,紧接着门卫又拿着对讲机站到办公室门口,徐经理手一举:“车来了,我得赶紧走……你想要点什么不?” “不用啦,你赶紧过去吧。” 徐经理走到办公室门口,却又回头喊了一句:“条子交给她,看她怎么处理?她的烂摊子我索性不闻不问了。” 李忠厚冲着他点点头,九点多钟,马萍过来上班了,她正准备上楼,正在伸头探望的李忠厚便叫住了她:“马经理,你进我办公室来一下!” 马萍挺着个大肚子,踩着八字步,有点气饱膨胀的感觉,孩子这两天正堵在她的心口旁,很不老实地老是踢她;她满面春风地走进他的办公室,站到李忠厚的面前,笑着问:“什么事?小李。” “你看这些……”李忠厚用手拍了拍面前一堆小纸条:“早上我一开门,员工就捧了一堆意见放在这里,你看看吧。” 马萍伸手看了几张,有些生气,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语气僵硬地说道:“这些人,就是恶搞,炒掉几个带头的吧,现在招工这么好招,杀一儆百!” 李忠厚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说炒人,他眼里的那个扎着马尾松穿着厂服的纯朴女孩越来越模糊了,他记得她以前含泪说过:“我们的菜老是没有油,有人饿得晕倒在车间……我都瘦了十三斤……” “马萍,你变了。”他直呼她的名字,语气很温柔,小声地说道:“你还记得以前吗?以前我们都骂过当老板的黑心。” 马萍微微地一呆,自从她跟了周董后,他从来没有喊过她的名字,最近几个月一直还喊她“经理”,现在他这么直呼其名的一喊,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似乎让人碰了一碰,貌似坚强的一面被他彻底击溃,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他永远是憨憨的一副富泰模样,不钻营不上进自得其乐地活着,在他唯一娱乐的麻将天地里,他总是那么低调和本分。 她含泪道:“你是不是说我变黑心了?”她的手此时正放在肚子上,胎儿在里面有些动弹,她用手小心地解释道:“也许我真的错了,我只不过想为这孩子……” 顾源这时从楼上下来,他“咚咚”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片刻的回忆;李忠厚有些心慌,他大声地说:“马经理,这些意见条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计件也没事,但整体要与以前核对,还要跟其它厂对比。”他的手拍打在纸条上面,脸色却不大自然。 “真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这些人……”她也大声嚷嚷:“真把我气哭了……”语气里多少有点欲盖弥彰地的味道。 走进办公室的顾源一看马萍的眼眶发红,便赔着笑脸道:“经理,怎么啦?计件没事,再商量商量……你怀孕了,不能激动!” 马萍并没有理会顾源,仍装着气愤难平的样子,喝令道:“小李,你把意见条全部拿到会议室,我们再商量一下。”未待李忠厚应声,她神色凝重兀自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勤奋学习人生忙;举起菜刀砍色狼 自从一号开始正式上成人学校,小梅的晚饭时间赶得很匆忙,甚至不像以前等李忠厚吃完帮他洗碗,七点钟的课程,她六点半就要乘716赶过去,九点钟下课后她又匆忙乘车赶回楼村;她选择的课程是每个星期的二四六,她努力学习,每晚到直到李忠厚回来她才放下书本,早上六点钟就悄悄起床,在阳台上默背着资料。 李忠厚只要在家,她就没有安稳地学习过,他有时会逼问她从哪里借的钱,她都冷冷地说:“你既然不给钱我,你也就要不要管我从哪借的钱上课。”隔一会儿,他说地板没有拖干净一会儿又说衣服没有整理好,总之,李忠厚搅得她不能正常学习;她知道他是存心找碴,可是她一一默默忍受,因为她害怕他会撕毁她的书本,所以总是不断地换着地方藏起来,有时甚至还带到厂里。 这时候的蔡志远,依然每天远远的看着她,很快乐地在她可能出现楼下的时间内徘徊,他就像一个固执的孩子,守望着心底的一份秘密;有时手上拿着一个蓝球,有时又是一本书;而小梅在下车后若看见他,若是无人,也会远远地举起书向他晃动几下,算是招呼,他的心,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总会感觉掠过一阵快乐的风;有时若母亲不注意他,他也会在小梅身影出现的时候,就从前门书店口走到楼梯处,两个人三言两语地简单彼此问候一下,就匆忙告别各自回屋。 日子一天天流逝,转眼小梅上课已经二十多天了,一天晚上下课后,九点四十分到家,整栋楼房静悄悄的,对门的马萍周董也没有回来,屋子里无声无息,不似以前一样有轻音乐播放;小梅掏出口袋的钥匙进了客厅,自己的卧室仍然紧闭着,邻居顾源却意外的提前回来了,她“啪”地一声打开电灯开关,客厅的阳台上,顾源的几件衣服湿漉漉地正在滴水;顾源房间的电视声音很大,一台落地扇来回地转着头摇摆;他上身****着,下身穿着一条宽大的大短裤,听见客厅门响,他伸头望了一下,见是小梅,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下课了?小梅?”顾源大声地招呼,同时靠在自己的卧室门框上。 “是呀?你今天没有加班?没有出去泡妹妹?太阳从西边出呀!”小梅还是一如继往的笑容,仍就打趣,她今天穿了一件从家里带过来白色的百褶裙、无袖衫,脚穿一双从综合市场上买的十七元一双的平跟白色凉鞋;她的上衣油绿的颜色,无领、大圆口,锁骨很美,她的脖子跟她人一样,修长白晰,在衣服的映衬十分地好看。 “车间没事,机器没事,也就先回来了,你老公和周董马萍他们还不是在办公室打麻将呀!有空调又凉快呢!我又不打麻将。”他嘻嘻地笑着,三角眼眯在一起,眼光追缠着小梅,她的长头发有几绺黏在额前,因为坐车后背也湿透了一小块;她打开卧室的门,把手中的带有“公明镇成人学校”字样的纸袋扔到床上。 她抓起窗户边上的放着半袋洗发膏,转身又走进冲凉间,她细心地低着头一节节地拆散辫子,口里说道:“我的长头发很麻烦,不想留了,好费时……”; 顾源抱着肩膀由卧室门又立到冲凉间门口:“是呀,长头发很麻烦,你剪掉你舍得?” “这有什么舍不得?”她含含糊糊地应了句,就“哗哗”地打开水笼头,低着头把一头长头按进洗脸的瓷盆里,两手半举着在头上揉搓着,浑圆的左胳膊正对着门外的顾源,由于无袖,她的腋窝白净净地晃在顾源的眼里,甚至偶尔角度的问题,他能看到她****边沿了,白嫩嫩地招摇着他。 顾源的喉咙发干,喉结上下吞咽着;此时,小梅已经把头发从瓷盆里移了出来,长长的头发低垂着,像雨一样往下滴水,她正对着冲凉间门,半弓腰,屁股向里面墙壁,双手揉着满头的泡沫,时不时用手摸索着往盆里甩掉一把白沫,小小的洗手间地板上到处都是白色泡沫;打从夏天以来,她们洗头洗澡都是冷水。 也许是觉察到顾源还站在面前的门框旁,低着头的小梅问道:“你站在这里干吗?洗头有啥好看的?” “好看,好看,你干啥都好看。”也许是色向胆边生,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小梅的胳膊,口里说道:“你哪里都美,哪里都好看。” 小梅呼地一下子站直身子,她睁开眼睛,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大的眼睛瞪着顾源,脸色涨得通红,愤怒地说:“我哪里都美管你屁事呀?我哪里都美你也不能乱摸人呀!你有病是不是?”她长长的头发很快淋湿了上衣,鼓篷篷的胸脯轮廓更加明显,因为气愤,胸脯激烈地起伏“说是说笑是笑,君子动口不动手。” 顾源再也按耐不住,他跨进冲凉间,一把抱住小梅,一张嘴凑到小梅脸上,喘着气道:“我有病,我得了相思病,我现在就动口……”他的一双胳膊有力地夹紧小梅的上身,一双手在她前胸后背乱抓乱摸,嘴唇抵在小梅的脸上乱吻乱啃。 小梅的头脑“嗡”的一声,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几千只手一样,到处乱窜,本能中她的头不断地摆动,两只脚又踩又踢,推打中,她的一双手死命在他****的上身狠狠挖了几下,顾源“哎呀”了一声,后退一步,在门槛上拌了一下,一个踉跄又退到客厅正中,小梅又紧跟着推了他一把,他在狼狈中又一屁股跌坐地板上,呲牙咧嘴摔得不轻。 小梅披头散发,甚至有几缕头发堵在嘴前,她站到客厅里,胡乱地用一只手撩过头发,脸色通红,一只手指着顾源,口里不断地大声骂道:“你他妈的,流氓,你这个王八蛋……”生平第一次骂人,她恨不得把所有的贬意词全扣在他的头上,可骂来骂来她不知骂什么,也就这么翻来覆去几句。 顾源从地上爬起来,因为疼痛,他的脑子里有些片刻的沮丧和清醒,他低头一看,胸前一条条血痕,像荆棘划过的条条道道,有的地方还血丝点点外溢;他的脖子上也有两条血痕,火辣辣地痛,但他口里仍就说:“小梅,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只要跟我好,我保证比李忠厚还对你好,李忠厚对你一点都不好,听别人说他以前和马萍很好的……” “你他妈的,少跟姑奶奶来这一套,男人哪一个是好东西?哪一个不是吃在碗里看着锅里,找女人嫖鸡,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少拿爱呀恨呀来恶心人,臭流氓,王八蛋,当我十八岁是不?你当我真傻?你去死好了,少他妈的拿爱来忽悠我……”她大声地骂道,叫嚷着“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拉开门大喊,你试试!” 她完全跟平时不一样,如同泼妇一般把架势摆好,手不时地指向顾源:“你以为姑奶奶我好欺负呀,我告诉你,想当年,有个人摸我,我还拿刀砍过他……”这么一说的时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退后两步立刻从厨房拧出菜刀:“我要砍死你……”明晃晃地菜刀令顾源心跳加速,他举手双手胡乱地摇晃:“别……别,小梅,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开玩笑而已……开玩笑……” 顾源一边说一边后退,碰到客厅的门,他慌忙拉开夺路而逃,小梅盯着他一只脚后跟,装腔作势大声一吼:“我砍死你……”手一挥,菜刀“当”地一声劈在门框上,紧接着掉在地板上,那“咣当”一声音让顾源魂飞魄散,他吓得一路跌跌撞撞狂奔下楼,在二楼的拐弯处,与蔡志远又撞了个满怀,同时他俩人都听到“有种别跑呀!”的叫喊,那是小梅的声音,从四楼传来。 “原来就这样的胆呀?真他妈的不禁吓!”小梅从地上拾起菜刀,自言自语,她想起他狼狈不堪地逃跑背影,又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 “姐,你怎么啦?衣服都湿了。”走上楼的蔡志远见小梅的身上头发都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站在楼梯笑哈哈地,他大惊失色地问:“姐,你怎么啦?拿菜刀干什么?” “没什么,我砍一个色狼。”见是小蔡,她的眼泪却又忽然流了下来,但仍笑道:“你上楼吧,去休息去!” “姐……”他见她那副欲说还休的模样,眼波里又有一汪盈盈的泪水,他有些紧张,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忽又喃喃地说:“姐,不管什么事,你都记得,我会支持你的,你多保重,晚安。”他缓缓地上楼,又回头对她微微一笑,然后一吐舌头,挥挥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梅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关上客厅的门,又重新到冲凉间洗起头发,可洗着洗着,她突然想起刚才顾源还没有说完的一句话:“李忠厚和马萍以前挺好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她咕噜一句,也懒得再去深想,她不是那种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女人,在她潜意思中,她一直认为做女人的“傻”点或者说懂得“装傻”才容易快乐些。 第二天,饭桌上的小梅看见顾源仍就是笑呵呵,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而顾源再也不肯正眼看小梅一眼,他的一根花花肠肠完全让小梅吓懵了,背地也在员工面前添油加醋把小梅臭骂一番,说她是个伪装的臭婆娘,其实骂人很凶很毒是个泼妇如此云云。这些话传到李忠厚耳朵的时候,李忠厚不明就理,就问小梅是不是骂过他,小梅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因为她知道丈夫的脾气,万一如实告诉他,他俩之间那不是像上次打架那么简单了,动刀杀人就有可能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妙龄同居狒狒舅;小蔡秘密滋生长 周董的小舅子从台湾过来了,他叫廖庆,年龄四十八岁,果真是个很丑的男人,看见猩猩你就要想到他的脸型,面部很短,仓促的地方太仓促似乎卯着劲朝中间要挤在一起,宽的两边又太宽,嘴巴上翘,肤色很黑,个头又矮又壮;他在台湾一直末婚,之前是什么党派的民意代表,所谓的民意代表,大家有的就比较清楚,一般是所谓的“愣头青”担当,这类民意代表通常无家无眷,谁都不怕得罪,在会议上为请他的这一方人敢说敢吵。 廖庆的长相虽然令刘小秀有些失望,但她想到自己日后若想去台湾还是有机会的,真不想去拍拍屁股走人谁也逮不住她,而且他是董事长的小舅子,也就欣然接受;而廖庆呢,一见小秀长相纤细秀丽,年纪又轻,自然也是喜出望外,哪管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只要以后跟了自己好好过日子生个一男半女就成;这一对男女,各怀心事各取所得,他俩为了不同的目的组合为一对老小配的爱情,倒也给五金厂的员工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话题。 当马萍捧着周夫人带过来的大包小包婴女衣服时,她激动的说不出来话来,她把这些衣服一包包打开,摊在卧室的床上,床上花花绿绿的东一堆西一堆,她掂掂这件摸摸那件,看看上面的牌子,她疑心自己是做梦,她啧啧地赞道:“老周呀,你老婆真会买衣服,等以后我生了孩子,你也带我去一趟香港买买牌子货嘛,我也要见见识面!” “当然啦,这衣服好看,但再好看也不如给你带的那礼物呀,价值一万多人民币呢!咦,怎么你不戴在手上?”周夫人给马萍带过来一块正宗的什么鸡血石镯子,透明半赫色,非常好看。 “你老婆真好!”马萍说道:“她竟然不吃醋呀,让你娶姨太太哟!” “你现在是要龙得龙要凤得凤,我们一家人都宠你。”周董笑着说。 “宠的是他吧!”马萍拍拍肚皮,董事长哈哈大笑,他伸手拧拧她的脸蛋:“你呀,你俩我都宠,都是我的宝贝。” 廖庆的到来令徐经理有了些想法,当董事长在办公室告诉他要他小舅子管采购时,他没好气地说:“你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也不是从我手里抢工资。”但在私下,他回到房间却对万桃红直骂周董是老狐狸,把他从台湾骗到这里来替他办厂,到现在也不知分红在哪里。 他愤愤地嚷:“这个老狐狸和小狐狸,一唱一和,一点点地安排自己的人过来,把我的实权都一点点夺走,有本事不让我干呀!”他知道现在董事长不敢拿他怎么样,他修模具绘图这些李忠厚并没有全部学会,改装啤机李忠厚也学了个一知半解并未出师;但他就是有些生气周董不该全部安排自己的人。 “我一说分红他就说要资金明年扩大,到现在也没有主动给一笔钱我意思一下!”他又提起以前的事骂几句,周董今年的确到现在还没有给他“分红”,这事不仅李忠厚知道,而且王文也知道的。“那马萍买这买那大把大把的购物就有钱,甚至她母亲的病也是她一次次寄钱,偏偏“分红”没有钱?” “小心你的血压,不要气,气也解决不了,管他们怎么管工厂,你拿你一月两万的工资就行了,年纪大了,爱惜身体。”万桃红劝道。他仍是喋喋不休骂了老半天,白胖的脸色有些发红,额头上汗珠细密地涌现,万桃红不时递给他纸巾擦着。 公明镇的成人学校坐落在综合市场一侧,二楼三楼都是学校的课堂;九月二号晚上,小梅正在二楼上课时,蔡志远轻手轻脚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老师正在讲得起劲,小梅只冲到点点头算是招呼,她手上拿着一只笔在书上画着记号。 小蔡环顾教室,教室头顶的两排风扇转动,有二十多位学生,大都二十多岁的模样,由于人少,大家坐得松松散散,男女差不多占半,人人都在聚精会神,睁大眼睛看着黑板上老师在指指点点地讲解***理论。他也伸头看着小梅的书,两人肩膀挨得很近,他甚至闻到她身上的体香汗味,悄悄地看了小梅一眼,脸色兀自红了,斜过肩膀,身子离小梅稍稍远了些。 九点钟下课后,他俩人随着同学下到一楼,夜市下的综合市场门口热闹非凡,各种灯光明明暗暗,推车的小贩们用不同的乡音也在兜售:“河南的胡辣汤哟,正宗的河南千层饼哟”“湖南的臭豆腐,不臭不要钱”“快来看,快来尝,桔子不甜不要钱”……此伏彼起,把个夜市吵得沸腾起来。 他俩走到综合市场对面,等716车来的过程中,他在小店门口买了两瓶牛奶,把一瓶牛奶递给小梅自己也喝了一瓶,小梅吸着牛奶笑着问他:“你怎么来了?”她的眸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令他一下子想起了林青霞,他笑着小声地说:“难怪我对你一见如故,你知道不?你其实很像林青霞。” 长这么大,小梅听第二个人这么说她,但她自己感觉不像:“我感觉不像,说呀,你跑这里来干吗?” “我七号就要回学校了,我想明天请你去楼村那后面的水库去玩。”他嘴里咬着根吸管,视线投到对面的综合市场招牌上,怕小梅不去,又轻声地说道:“明天是礼拜天,你晚上没课,我们六点钟出发,一会就到,里面的风景很美。 “好吧,如果我老公不在家的话。”小梅答应下来。他立刻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嘿嘿”地笑,并扭着慢四步转了一圈,脚下的波鞋在地上使劲地蹬了一下,两个手臂长长地伸展,镜片的反光让小梅看不清他的眼睛,只听见他一迭连声地说:“谢谢姐,谢谢姐……明儿你顺着宿舍楼前面的那小河边上的一条路一直往山上走就行了,直到看到我为止……”(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欲说还休水库行;隐隐快乐在心底 走过小河的时候,一条幽径的小路在脚上延伸着,斑驳的青苔一阵浓一一阵淡的,爬坡而上,脚下的泥土潮湿起来,一股芬芳沁人肺腑,这令小梅想起家乡,家乡的此时,已是秋天了,山上会有红彤彤的山楂与黄澄澄的柿子,还有满山遍野的板结栗,剥开它的带刺栗包,咬一口里面的栗子那真是又甜又脆。 小梅沉湎故乡的回忆之中,面带着微笑一路前行,左边有一洼是高低起伏的田野,田埂上不时出现一篷篷竹子,右边却是山峦,先是一大片荔枝树一株株绿荫婆娑地出现在眼前,走过荔枝树的时候,又出现一洼桃树,尖尖的桃叶仍然鲜绿,只是已经没有了果实,然后还有是一些不认识的树木出现,上面挂了一些椭圆形的幼果,青青的。 紧接着左边的田野也消失了,变为山丘纵横,小径似乎从两山之间踩出来的,地势渐高,分明是上坡路,背对的夕阳像杜鹃的一样,照在小梅后背还很热,这是一个很美的黄昏,她笔直的身影像镀金一样融入一片绿海之中,远远地望过去,她的身影时而跳跃时而停滞不前,时而又隐匿不见;她穿着那次和马萍一起去世界之窗的运动装,一路轻快地行着,她几乎想唱歌;脚下的落叶渐渐厚起来,踩在上面,浮土在脚底下悉悉嗦嗦地响着。两旁偶尔出现的过路黄分外的娇艳,一朵朵翘在一篷篷的枝头,像少妇裙子上点缀的小花,也有枣树或松树夹在其中。 路越走越窄,两旁的树大渐渐高大,地上爬满了长长的青藤,上面有粉红的小花,枝枝蔓蔓地延伸,似乎无穷无尽;小梅走在小路的中间淹没在绿阴里,玉兰花就在这时闯入她的视线,小梅自认为是玉兰花,这里的玉兰竟比山下晚开两个月,真是奇迹,它的花朵洁白而馨香,像翠绿的素裙上,点缀了雪白的花瓣,朵朵含笑,体态轻盈大方,有的低头含羞,有的昂然点头,暗香在空气里流转,熏香如醉,这令小梅不由自主地吟出:“露华洗出通身白,沉水熏成换骨香”。 由于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多,小径变得幽幽暗暗,十分凉爽,路上没有行人,一阵“唧唧蝈蝈”声的响声,山里似乎更是寂静,走了一会儿,玉兰花的右前方忽然又显得开阔起来,原来是一大片修砌葺过的坟地,半山腰被水泥砌得平整,有的坟缸依然扣在水泥地,有的却修得完好宏伟如一座小小的楼房,冰冷的水泥上涂着红红黄黄的颜料,这些坟墓砌得千奇百怪,有的椭圆,有的长方,有的正方,大小不一,有的还在坟头上贴有对联……总之,坟墓似乎是随心所欲,水泥包裹得密密严严。 两只小虫“唧唧”地叫着,映称得四周越发静籁,阳光在背后越来越淡了,像一个红通通的圆盘挂在远远的地平线上;小梅继续向前行着,小路向山上延伸,苍茫的群山起伏绵绵,松树逐渐多了起来,虬枝茂盛,杉树也不少,一颗颗挺立其中;有股炊烟的香味从林中传来,狗的叫声隐约可听;一只鸟“噗”地一声腾空而起,把小梅吓了一跳,但它很快它没了影踪。 小梅感觉至少走了三里路的样子,路越来越陡,逶迤着通向山顶,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口琴声,分明吹出的是《情网》:情网,情网,最断肠,左右为难心里忙,人说爱情是蜜糖,又说相思会断肠,心茫茫,心茫茫,我的心儿慌呀慌……音乐里对掉进情网的人倾泻出失落和伤感,诉说着相思的无奈。 小梅紧走几步,冲上山顶,眼前所有的树都消失,豁然开朗,一大片水库清凌凌地展现在小梅的眼前,它处在几个大大小小的山头谷间,一半处于阴凉之中,远处山的那边有一半又处于明朗之中,水波轻轻地微漾,像无数条白色的小鱼在跳跃;小梅站立来时的这一边坝埂,全部用水泥砌成的坝堤,直砌到水面下,另外几面,是就地形开挖而成,整体大约类似鸡蛋形状,但有两处却又带了蝌蚪似的尾巴,远远地看过去像小支流一般。 小蔡正坐在坝堤的中间,侧对着来时的方向,已经淡了颜色的天边余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口琴含在他的嘴边,看到小梅上来,他的口琴声“嘎”然而止,他不笑的时候,很是沉稳刚毅,眼镜片上有两朵淡红的火苗在跳跃,那是夕阳的反光。 小梅向他走了过去:“好美呀,这里,简直是世外桃园。”她大声的叫喊,惹来不远处的一只狗吠叫起来,她侧着脸望过去,水库的另一边山上,似乎有两三户人家,零散的瓦屋顶上有袅袅炊烟,暮霭氤氲,那里依旧有荔枝园大片。 他指了指身边的一张报纸,笑着说:“姐,坐下来。” 小梅顺从地坐了下来,她看着来时的路在低洼丛林里淹没地无影无踪,似乎根本没有路一般,他们默默地张望着一会儿,天空泛着青蓝色的光泽,是那么高远空旷,微紫色、橙黄色、浅红的色泽在天边慢慢隐退,空气非常清新,泥土的芬芳四处散开;夕阳终于越来越弱,最终沉了下去。 四周一片安宁,天色还有些许的光亮,坝堤上微微地起了一起风,无垠的夜色仿佛夹杂其中,一会儿,一面微弱的弯月在一个山头越升越高,它的周围成了一碧青色,此时还看不到星星。 小梅站了起来,在坝埂上小步地走动,她很开心,感觉这一刻自己很雀跃,她问道:“小蔡,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水库的?” 隔了几步远的小蔡,他的脸色有些模糊,他说道:“我是从这山里搬出去的,我家原来种了好多荔枝呢,原来我们比内地还穷。” 万籁俱寂,夜色彻底沉沦,远处的宿舍楼那个方向,有零星的灯光点点,有炽白的,有桔黄的,有粉红的,点缀的夜空分外美丽。整个城市陷在夜幕的帏帐里,半明半暗地起伏着,似莽蛇一样的绵延脚下。 头顶上的弯月明亮起来,鹅黄色的模样,如披着轻纱的少女,羞答答悄无声息;辽阔的天宇有了几颗颗小小的星星,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远山似乎已经睡下,起伏的身躯怡然不动,山下的树木倩影朦胧;时光静止,徜徉于夜色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像远古的数千年光阴的回眸,一切幸福而又详和。 一阵蛙鸣在这时传来,站起身的小蔡走到小梅身边,暗淡的光线下,她的整张脸在半明半晦中变得楚楚动人,使蔡志远在恍恍惚惚中以为是远古的月光披在她的肩上,时光无声进入一种幻想之中,这种诗一般的蒙胧缥缈,这种寂静如如梦似幻,沉缅一种超越人寰的仙境般中,他的心以一种神圣的膜拜在万物之上,空洁无物。他看见一个纤美的女子在悠远的江南深巷,含笑举着油伞,又似乎看到汲水顶着陶罐的姑娘……他的心狂跳了好一阵,他很想抚摸一下她的脸,但他强行把这个念头按耐下去,心里泛起快乐的涟漪。 “我到学校后可以给你写信吗?姐。”他小声地问,生怕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与温馨。 “不可以,因为我收不到,我老公会查收我的任何来信呢!”小梅幽幽地说,语气有些无奈。 她的脸像雕塑一样平和,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十分的美丽,他轻轻地说:“姐,你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尽管想抚摸一下她的脸,但最终没敢造次,口里只说道:“姐,我可以辫一下你的长发吗?” “好!”俩人又重新坐在坝埂上,小蔡侧过身子,笨拙了解散小梅的长发,他细细地摸娑,用十个指头梳着,嘴里轻声地说:“姐,你就像我心目中的女神,美丽的女神。” “姐老了,你的女神应该是年轻的。”小梅说道。 “不老,也就大我三岁而已。”他慢慢地辫着长发:“女大三,抱金砖。”他这话一说出来,立刻自觉失口,想必黑暗中脸都红了,因为这话其实是用于夫妻之间的形容,小梅也呆了几秒,怕小蔡更窘,并没有立刻纠正他的话。 “姐,你觉得你的婚姻幸福吗?”他仍然轻轻地问道。 “哎,我也有点糊涂,不知什么样的婚姻才算是幸福,也许,每一对平凡的夫妻都是像我们这样过的。”小梅的话在夜色里有些茫然,听不出幸福也听不出不幸福。 “那就是不幸福,因为你不敢肯定说,冲口而出的人才是幸福。”黑暗中,他的声音很肯定。 “回去吧,我还要学习呢!”她抓过他一只没有辫完的辫子,碰了一下他的手指,感觉他的手温热,两个人的心都跳跃了一下,燃起的微弱火苗瞬间又熄灭。默不作声中两人都站起身,她顺手自己辫了结尾,带头向来时的路走下,他跟在后面:“才呆了一小会儿呢,来了就走呀?”其实,他的心底很是恋恋不舍。 “行啦,美丽的风景我们也看到了,以后还有机会看到是不是?”小梅轻轻地说,语气轻快明朗,可以感觉出她的开心。 小径两旁的树掩在头顶,夜色更黑,月亮也时隐时现,有时又黑魍魍的一片,她在前面有点磕磕绊绊,路不熟,有些地方很窄,树叶之间又扑喇喇地扫在头顶;空旷一些的地方,还会发出“嗤嗤刷刷”的声音,她有些害怕,故意停下脚步挨着小察往前走。走到坟地处时,不知哪里窜出一只野狗从后面“刷”地一声窜了出来,她吓得“哎呀”一声扑在小察身上,小察抱着她很快又松开,他牵着她的手说:“姐,不怕,有我呢!” 那短暂瞬间的一抱,让他的心足以心跳加速很久,因为激动的原故,他说话的音明显发抖,她的手汗潸潸地,温软小巧。 到了小河边的时候,他松开她的手,宿舍楼的灯光在不远处亮锃锃一片,是那么的温暖而又光明。 “你先回去,我看着你走。”小蔡说道:“记住,要好好地上进呀。” “好。”她点点头;俩人站立在河边,彼此看着,尽管有些朦胧。她今晚很快乐,心里又有了隐隐地不安。(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老少配婚办酒席;工人不满待遇吵 刘小秀和廖庆结婚了,选在月底一个礼拜天,说是结婚其实也就是举办婚礼而已,因为刘小秀的年龄不够法定年龄,她根本没有回家去办理结婚登记;婚礼在公明镇宏业酒楼举行,新娘子专门有照相馆的人跟踪照像和化妆,她身穿着白色婚纱、装扮得妩媚动人,而新郎虽然穿着一套白色西装,但因其相貌猥琐年纪又大,结果站在一起,就显得很不相衬,俩人胸配红花,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楼的迎宾门口,不管是不是来参加婚礼的还是来吃饭的,她们都报以幸福模样的微笑。新娘头上的首饰在中午的阳光照耀下,颤微微的,远远的闪烁着跳跃着,照相馆请来的师傅时不时将一对新人和来宾“咔嚓”一声照入镜头。 整个典礼的过程中,新娘新郎换了几套衣服,洁白的婚纱、朱红的唐装、大紫的套裙,一对新人在大家的要求下,当众流露出"爱"的举动、爱的表示、如何恋爱的心灵表白,尽管有些牵强和言不由衷,但在大家的起哄哄中仍是其乐融融;这中间,新人交换戒指,喝交杯酒、接吻、拥抱都引起阵阵掌声笑声,俩人虽然在认识的第二天就租房同住一起,但现在这当众的架势也都还是第一次,所以俩人的脸上都带着悱红,时不时流露窘态;也有其他地方吃饭的客人面带嘲笑,为他俩的不般配指点回眸。 女方的家眷,只有一个远房表姐从福田那边赶过来;男方的家眷自然是周董、马萍这些人,同时出席的还有徐经理以及五金厂全体办公人员和干部,一共办了两桌酒席,李忠厚和顾源包了八十元红包,组长们全体一致包了五十元,万桃红和小梅自然也到场。 婚礼的第二天,是发工资的时间,员工们的工资到底还是按照计件发下来的,绝大部分人拿到手里的工资跟以前计时少于十元或二十元左右;看来,干满一年涨五十元工资的希望泡汤了,这对相当一部分的开厂员老很大不满,因为当初徐经理招他们进来时,曾说过干满试用期涨三十元,干满一年后涨五十元,可如今,一拖再拖,拖到现在发下八月的工资还是没有涨,也把马萍曾经允诺的七月份一致涨工资的谎言彻底揭穿,大家都有些义愤填膺,拿着工资袋骂人,也有老员工在车间拿着工资袋原封不动地伸到徐经理面前,此时徐经理本来是在车间巡视的:“经理,你说干满一年后涨五十呢?为什么都没有涨呢?弄个计件出来,这里少几块钱那里扣几块,都不知怎么算的?” 到这份上,徐经理借题发挥了,带着几个员工到办公室跟马萍周董吵了起来,员工自然不敢跟马萍吵,但在闹哄哄之中,徐经理发起火来周董也让他三分,他并不直接跟马萍吵,而是拍着桌子指着周董说:“他们都要辞工,都要闹着罢工,你让我的生产怎么如期进行?生手进进出出,得要培训还影响生产,对计件他们没有什么意见,但干满一年和试用期的该涨工资还得要涨。” 以前经理虽然也和马萍抬扛过,但决然没有今天这样当员工的面指责周董,更何况含沙射影的是马萍,她挺着八个月的身孕,面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对于经理,她多少还是有些忌讳,更何况他还是技术股东呢! 周董的脸色也由青到黑,由黑到酱色,像猪肝一般,眼镜滑在鼻尖处,眼神从眼镜上方射出一股杀气,杀气腾腾地看着几个员工,看得几个员工心底有些发毛,被周董的眼神盯得极为不自在,其中一个人含糊地说:“我们来了一年多,就试用期涨过30元,现在又给我们计件,还这里算少了几块那里算少了几元……” 马萍立刻冲袁会计道:“会计,你是怎么算的?来几年了还不会算工资?” 正坐在办公桌上忙碌的会计,他的脸色也由白变红,由红变青,他很想说:“这是你指挥我算得的呀,这儿零头不算,那儿少个十元八元的。”但他终究不敢说出口,只好改口说:“哦,也许是我算错了吧,对不起呀,如果算错了,我查了后会补上。” “这样吧,涨工资的事,我们商量一下,你们先过去干活。”周董发话了,然后他又看着徐经理说:“我找两个主管上来,我们在这里开会。”看着几个员工次第离开办公室,他这才他抓起分机,通知了两个主管上楼。 几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茶几旁开起了临时会议,对于这次的计件,凭心而论地说,李忠厚倒是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能者多劳,只是对于老员工的工资一直未做出局部的调整和管理,拿计件和新员工一样高,这样令老工人心底不服;所以,李忠厚的多少有些抱怨马萍对员工的刻薄。 “我建议给老员工年资这一项,要不然新老员工一个样,都不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李忠厚说,徐经理也附和他的这个观点。 顾源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们是以涂装、烤漆数量来计件,小到脚套大到铸台,哪怕就是翻工烤,他也可以再算一道工序,多计个百儿八十,一时半刻别人都不会发觉,他保持了每个员工的工资都不比计时少。因此,在此次会议上,他显得得格外低调,甚至会随着马萍的口气而察颜观色,从而也把自己的谈话倾向于马萍这一边:“你们看着办吧,我这边没有什么问题,计件也无所谓。” 这次几个高层的会议,终究以周董的一句话:“我考虑一下吧,你们先不要再争了”而收场,从而也给马萍收拾了一个烂摊子,马萍有些气恼李忠厚当场提出的意见,更可气的是徐经理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让她看不顺眼。(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少女保姆暗怀胎;泪水婆娑哭叔婶 一个周六的下午,小梅下了班回到租屋,却很意外地碰见等在楼梯门口的李小香,她圆圆的红润的脸变得瘦小,嘴唇青白,双眼深凹似乎是几天几夜没有睡好,头发蓬逢松松地散着,并未梳理整齐,与原先那个精灵爱美的女孩子相比,真是天嚷之别。 这之前,小梅见过她两次,这一次她不修边辐的模样让小梅大吃一惊,但口里说道:“小香,你来了,明天上班不?” 小香喊了一声“四娘”后,就低着头并不答话,眼眶里却漫漫地起了一汪水泡,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小梅心底也有些发毛,带她上了楼,打开客厅的门后,她径直走向四娘的卧室,小梅刚一进来,她就在小梅的面前扑漱漱地掉下了眼泪:“我知道你明天会休息,……你得帮帮我……” “你哭什么?你家的主人呢?”小梅满怀狐疑地问,并拿出了一条新毛巾给她擦着眼泪。泪花在她年轻的脸庞上肆意流淌,仿佛有天大的委屈。 “她们带着小孩子去动物园了。”小香接过毛擦拭着眼泪,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对四婶说:“我好怕,我怀孕了,你带我打胎去!我好害怕……” 小梅的头脑嗡一声,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你还不到十七岁呀,就有男朋友了?” “是我房东的!”小香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哼了出来,眼泪一滴又一滴往外汹涌澎湃,在她的抽泣声里,小梅才断断续续听个明白,在七月份的时候,房东夫妻吵架,女房东一气之下当夜跑回了娘家。男房东生闷气在家里喝酒后,酒后粗暴地****了收拾碗筷的小香,至使这个小女孩子怀孕了,可是她一直不敢出去打胎,怕女主人知道闹着鸡犬不宁的,同时内心也非常害怕,她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就样便宜他了?”小梅牙咬切齿地问:“你呀,不能干保姆这一行了,现在的好房东太少了,你还年轻得进工厂才行,初中未毕业的女普工多的是,也不多你一个人。” 小香抽咽着说:“其实,房东平时从来没有对我动手动脚,也不刻薄我,谁知这次……哎,还是我命苦,等打胎后我想办法离开他们进工厂算了!” “可是,你打胎后不能干活呀,还不能用冷水呀……这样吧,你回去留下一封信,就说急事回家,收拾几件衣服,咱们明天一起去医院,回来后,你在这里你住下,等过了三十天后,你就回来辞工拿了工资不做了,进厂就行了。” 小香听了小玉的安排,就回去收拾一番到楼村住在四娘四叔处。 稍晚一些,李忠厚也从车间回来了,小梅说出了小香的事,并让丈夫准备点钱。李忠厚当场气得破口大骂:“王八蛋连个小女孩子也下手,我真想去剁了他,他妈的。”骂来骂来,其实也都是说无良的主人太多了,小香太年轻无知了。小香又低着头哭了半天,她在这里除了四叔与四娘外,没有其他亲人,所以这两人是她的主心骨和靠山。 第二天中午,三个人才神色凝重扭忸怩怩地走进医院。 半夜的时候,看着小香在床上的翻滚嚎叫,无边的心痛慢过小梅的心海,看到一大滩暗黑色的血稠像青苔一样滑落在床上,她落下了一大把伤感的泪,为一条还未成形的生命;她感慨万千,为打工妹的命运感叹。 这一个月来,小梅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小香,饭不让她做,冷水衣服不让她碰,她像是她的母亲,还经常到楼下书店找《读者》给她看,半夜搂着她给她讲解人生的道理,听到小梅对各方面的知识见解,小香心里越发佩服起她这个四娘来,而她的四叔李忠厚睡了一个月的大宿舍;经过了这次的成长和经历,她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为妹报仇认错人,国庆血染饭店旁 蔡志远回来的时候是九月三十号的夜晚,当天晚上他并没有见到小梅,直到十月一号中午饭的时间,他才在书店前门看到小梅和李忠厚一起去工厂吃饭,小梅也远远地看到了,只是李忠厚在旁,她是不敢打招呼的。 十月一号的这天晚上真是热闹,大家都放假玩了一天,精神仍是焕发,工业区到处都是人在转悠,各个小店的生意都十分兴隆,难得一聚的亲朋都在楼下一起吃大排档,边说话边喝着啤酒。 因为李忠厚的一个堂弟李江从西乡镇过来看望他,他就请了一行人在宿舍楼下的一个大排档吃饭,小玉、舅娘、舅舅刘喜、老乡矮子、表妹黄林、堂妹李菊花都在场,难得的国庆聚餐,大这的心情可想而知,此时的“撮”一顿便是皆大欢喜。 “哥俩好呀,五魁首呀,六六大顺……”觥箸交错推杯换盏中,几个男人都喝得酒酣耳热,也惹来过往的行人停滞不前,观看在大排档门口的“壮观”盛筵——两个长桌子连接在一起,上面摆满着各式菜肴,冷的热的荤的素的白的黑的全都大杂烩挤一起,在这些外来工眼里,也可谓是失传的满汉全席呀,毕竟平时的伙食难得这么丰富。 这顿聚餐一直从夜里七点持续到九点,人人都面红耳赤,似醉非醉的话比平时多了几倍,撤下了残羹余肴,老板娘又磅好了一只圆滚滚的大西瓜放在桌上切好;大家拉扯出两根话筒线,临时的卡拉ok也拉开了序幕,胡小梅这位主妇义不容辞地成了“主播”:“亲爱的老乡们,你们好!一来祝贺我们的祖国,二来也祝贺我们的相聚之喜。” 几个人都打着饱嗝盯着电视机下声情并茂的小梅,坐在椅子边上笑得东倒西歪,身旁树杈上一枚枯黄的叶子也在笑声中,零零散散地舞蹈着优美的线条,落在他们身上、地上回归了自然,南方的秋天,在此刻的喧嚣声中悄然莅临,昨晚陡然降临一场小雨让风携带来的凉意也盘旋不去。 音响的噪音诱惑着行人翘首观望,即掩盖了老乡们的视听,又掩盖了由远而近一群五六个男人杀气腾腾的脚步声,他们都有备而来,有的提着钢管,有的提着短刀,有的提着木棒围在她们的背后,而李忠厚他们却浑然不知,李江还在为小梅鼓掌,叫喊着来一首:“嫂子,我和你一起唱妹妹坐船头……”其他几位亲朋哈哈大笑。 见一群男人围攻而来,见势不妙的行人开始躲闪到店檐下。小梅看得真切,情急之下,她握着话筒大声地用家乡话叫喊着:“你们背后来了好多拿棒子的人!” 她清楚地看见对方中有的人穿了“电子”厂服的,她的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闷响,散散地坐在树根边的李江后脑壳就被对方狠狠的敲了一下。 痛疼难忍的李江摇摇晃晃站起来,他用手捂着后脑壳,咬牙切齿地盯着向他下手的一个男人问道:“你们……”他并不认识围攻他的人,他是第一次从西乡过来的。血,开始顺着他的手指溢出,一滴又一滴坠落,继而在白衬衫上幻化成一朵朵妖红的玫瑰,开放得让几个女人心惊肉跳小腿肚子打颤,几个妹妹“哎呀”叫了一声,全都跳了起来和小梅站在一起,这里紧靠着廊檐。 “你们怎么回事?”刘喜跳了起来,指着对方一个人问:“怎么打人?”剑拔弩张,彼此听得见心跳,空气也凝固了,充满了*的味道。 “报仇来了。”林茵的哥哥林强就在其中,他一说完这话就又向李江继续扑过来,举起一根棍子敲下去,李忠厚挥胳膊迎上去一挡,胳膊上受了一棍,一股火辣辣的痛弥漫心尖:“你他妈的,是不是打错了人?”他本也血气方刚,一见亲堂弟受了重伤,悲痛、仇恨、愤怒、凶暴使他魔性大发,他手一指,大叫一声“抄家伙,不能白打了。”就首当其冲连同坐椅一跃而起,立刻矮子也弹跳起来,以敏捷地身手扑向对方,椅子、酒瓶、扫帚、甚至水桶也成了他们的武器。 小梅和三个女老乡站在大排档门口吓得瑟瑟发抖。店老板一见打起来了,就手忙脚乱地把音响电视搬进店内。 人行道上,双方有十来个人短兵相接混战一起,战争已经接近白热化,乒乒嘭嘭声一片,对方明显地多了两人,李忠厚一对二,他把一张椅子舞得呼呼生威,让敌人一时半刻近不了身;矮子一对二,李江一对一,刘喜是一对一,李江虽然头部受伤不轻,但他年轻体壮,加之又踢了五年的足球,脚下的功夫还是相当不错,他一手捂头,凌空飞起一脚步将对方扫倒在地,又狠狠地跺着;矮子虽然属“二等残废”但是他走南闯北久经战场,短小精焊的他懂得迂回战术,他打几下就跑几步再回头对擂。 两方的人马打得越来越凶猛也越来越来散,大有你追我赶之势,两旁店檐下站满了围观的人,他们还在品头论足着这场战争带来的感官视觉享受。 李忠厚这边渐渐明显有些吃力,他生得也算是膘悍,只是对方两人牛高马大,不到几个回合,他就处于下风,背部也吃了对方一棒子,小梅看在眼里,急火攻心之时找不到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起身边的一把塑胶椅子,一手提着裙子就冲过去,近距离的向围攻李忠厚的一个家伙后背砸过去,遭袭击的家伙掉头就向她追来,她三步并着两步扎进人堆里去了,打红了眼的那人并不罢休地照样舞动着木棒,人群惊惶失措的散开,眼看着当头一棒就要落下,一个黄色的人影一闪,替她迎战了那个拿棒子的家伙。 小梅心悸地定睛一看,原来是本厂的门卫小戴,他本就是退伍军人,这擒拿散打自然是举手投足之事,眨眼的功夫,他就夺下了那人的棒子,他并不恋战,所到之处只是夺对方的棒子,加之楼上本厂的员工加入的也越来越多,对方很快溃不成军,四处逃散。 几个人活捉了两个倒霉的家伙,其中一个正是林茵的哥哥,李忠厚气呼呼地对他拳打脚踢:“你为什么要打我们?你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不是骗我妹妹的李家顺吗?”他用手指着李江,李江正呲牙裂嘴地用手捂着头,还有血不断地流出,他的手指全都染红了;李江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自己遭了暗算,他的确与李家顺的个头一般高,身条也是一样瘦削,偏巧也长得黑黝黝的。 “你认错了,你问都不问一声,这是我另外一个堂弟,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我们厂门卫。”李忠厚又狠狠地踢了他两脚:“医药费你付。” 有警车的鸣叫声呼啸而来,原来是巡逻队的小武他们姗姗来迟,简单地问了一下原因后就把林家那两个家伙关进了警车里,另有一辆巡逻车送血流不止的李江冲向医院,李忠厚也跟着前去。 小梅和几个妹妹各自回到宿舍,她洗罢过后,照例在灯光下背着现代汉语的资料。十一点半左右,李忠厚才从医院回到住处,说李江并无大碍,明儿就能回来后,又针对打架的事件说起李家顺:“这该死的家伙,人走了还闹得我们不得安宁,看见他我非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才解恨,简直阴魂不散。”未了,自我解嘲说了句:“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国庆祝贺得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不远处的公明镇上,灿烂的烟花此伏彼起,莹光流转,千朵万朵的花儿开放在夜幕中,行人在广场上热火朝天的欢唱“我们的大中国呀,好大的一个家……” 因为货单很足,二号的时候,五金厂就开工了,四号的晚上,成人学校也开课了,小梅照例去上课,蔡志远又背着家人跑到成人学校,他一直坐在小梅身边的课桌旁,直到她下课为止,这个细心的大男孩子为小梅买了面包和牛奶,看着小梅一口口吃下去,感觉开心极了。 蔡志远回到学校后也常常为小梅走神,小梅的一颦一笑都令他沉湎其中,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小梅,但小梅却是个结了婚的女人,为此他常常又很苦恼,他发疯似的打蓝球、跳舞、看书,这所有一切都不能把小梅的身影抛开;他开始跟喜欢他的女生交往,结果常常却老是“姐……姐”地让女生笑个不停,从而在讥讽中和他疏远。(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儿子诞生周董喜,长相令人疑问起 吃罢午饭,从工厂回到租屋后,马萍正准备走向卧室休息,肚子在这里忽然疼痛起来,她感到孩子在里面踢得很厉害,她惊惶失措地嚷:“老周,我的肚子好痛呀,会不会提前生了呀?”现在是十月底,如果按她和李忠厚在一起同房的时间,此时孩子刚刚有二百七十天。 本来已经脱掉衬衫的周董这时又急忙穿上衣服,他在台湾见过自己的孩子出生,就安慰着马萍说:“生小孩子也有遗传性,不一定非要足月,有的七个月八个月也有出生的……” “是呀,是呀,我妈说我们姐弟几个都是七个月生的。”马萍的下身这时已经止不住的流下尿液,她慌忙地冲向洗水间,她并不知道,此时体内的羊水开始破了,她尖叫着嚷:“老周,老周,快找宝宝的尿布湿过来,我控制不了小便呀……” 好在家里婴儿的东西已经堆满了另一个空闲的卧室,大至婴儿床、推车小到小鞋小袜尿布都准备妥当,从地上到床上全都花花绿绿的堆放整齐,尿布湿也是一堆堆成小山丘状。 “别急,你可能是羊水破了……”周董沉着地说:“离生孩子还早……”他抓起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对讲机:“门卫,门卫……” 门卫很快有回音:“报到董事长,收到……”是门卫班长小唐的声音。 “到办公室里去打120,马经理快生小孩子了,让医院火速来接人。” 120车很快呼啸来临。 在马萍的阵阵分娩痛苦中,孩子直到晚上八点钟十分才生下来,听着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满脸汗水的马萍微笑起来。 “好漂亮的儿子哟,祝贺你呀,当妈妈啦!”几个护士清洗着孩子说,才生下的小孩子像剥了皮的小狗一样,红猩猩的,皮肤全都黏皱在一起,乍一看,又像个浑身皱巴巴的小老头儿。 “鼻子好大哟,这孩子将来有福呀!”有另一个护士说。 当护士把孩子抱好后放在她身边,她欣喜地望着这个小小的生命,白色的包被裹着他的小小身子,只露出小脸,粉红毛绒绒的的皮肤,紧闭的眼睛,小嘴巴一撇一动,似乎来到人世很委屈一样,当看到一个大鼻子突兀在脸上,她的心弦一拔拉动了一下,这鼻子太像李忠厚了,简直可以用一模一样来形容。 推着马萍进住院部房间安顿好后,老来得子的周董这才仔细地看孩子:“哈,这小家伙不像我,我是个塌鼻子……” “跟我哥哥很象,我哥哥小时候的照片就是这样子的,我见过我哥的照片。”马萍说。 “像舅舅有官做呀!好呀……好呀!周家有后呀!”周董满脸地喜悦无法遮掩,自从他儿子在台湾自杀后,他一直没有这么开心过。 “我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好,叫周杰吧?杰出的人才,一表人才。”周董征询的目光望着马萍,马萍点点头,同时又笑着问:“我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你送什么礼物给我呀?” 周董笑着说:“小妞,你放心,你妈的换肾钱我全付了,还有呀……以后工厂有机会就改你的名字如何?我说话算数的。” 由于在医院吃饭不方便,体力已经恢复的马萍第二天便要求出院了,出了院后,白天的饮食都是做饭的阿姨照料,晚上,周董也亲自给她熬汤、煮鱼地为她补身子。 第三天晚上,相约好的小梅和万桃红一起看望坐月子的马萍;小梅买了两包红糖和一包面条,还给婴女买了一套衣服,万桃红也给婴儿带来了一套衣服。 几个女人都挤在一起看婴儿,婴儿睡得正香,白色的浴巾包裹得如棕子一样,通红的小脸上,一个突兀的大鼻子,小梅怎么看怎么就感觉很眼熟,她总感觉这孩子跟谁很像,但她始终没有想起来,加上万桃红和马萍的问话打岔,她的思维也跟着离开了这婴儿的视线。 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李忠厚回到房间的时候,小梅一照面看到他的大鼻子才想起了儿子,她仍下手里的书,在小桌的抽屉里一本旧书上翻找了几下,她手上就捏出了几张黑白照片,认真地看了儿子满月和自己照的那一张,想起晚上所看到马萍儿子的睡样,她诧异地惊叫起来:“李忠厚,我告诉你一件事。” 李忠厚正在脱上衣,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别做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你看阳台呀也没有拖干净,地板这里还有几根头发,你像个女人不?……”自从小梅上成大以来,他一直不高兴,不高兴地他每晚回来就不得消停,一会儿说这么没有收拾好,一会儿说那没有收拾干净,指使得小梅团团转,久了,小梅对此也习以为常。 小梅举着照片说:“你看儿子,儿子这张睡着的样子和马萍的小孩子一模一样,我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在这里呀……” 李忠厚的脸色一变,喝着:“放屁,她儿子怎么和我儿子一样?你说话也不过过脑子,你脑子进水了?” “你儿子除了眼睛像我,其它五官和你一模一样,越长大越像,她儿子和你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后会不会也像你?”小梅比划了半天,就停在这里了,语气也小了起来。 “放你妈的屁呀!什么你儿子她儿子的,她儿子怎么会像我呢?”李忠厚慌忙一声关上了房门,他的心“咚咚”跳着,感觉自己的心律不齐,幸亏顾源还没有回来,要不然,小梅这大声嚷嚷地没准传了出去。 “真的,她儿子和咱儿子出生时是一样的,有个一模一样的大鼻子,两个小时候一样……”小梅仍在说,她突想想起顾源在调戏她时说过一句话:“李忠厚和马萍好过……”她那时只顾着拼命地骂顾源,根本没有深想,如果说真有这么一回事的,难不成孩子真是李忠厚的?她自己这么一想也吓了一跳。 “行了,你再别给我放屁了……那成龙也是个大鼻子呢!难不成他是成龙的儿子?”李忠厚色铁青,低气喝道:“看你的书去,我要洗澡了。” 厕所的水在“哗哗”地响着,然而,李忠厚捏着水笼头并没有动,他的脑子让小梅的话说得很乱,脑海里不断地闪出一月份和马萍在一起过年的那一幕,当时马萍求他说想怀他的孩子,他拒绝后又喝了马萍的拉罐,结果直到第二天早上赤身****地醒来…… “我和马萍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莫非那小孩子真是我的?”他问着自己:“但愿不是我的,但愿别像我……天,如果真是我的,我怎么办呀?小梅迟早会知道的……周董迟早会知道的……怎么办?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放学巧遇李家顺,骗子使计求证婚 十一月的夜晚有点点凉,丝丝的夜气弥散,似乎是一种情绪一般若有若无,但做为一座不夜城,到处都是灯火阑珊,此伏彼起的小贩叫卖声永不停息,夜晚的大街,比白天更令他们感到安全,因为白天动不动还有城管来抓他们,虽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肢体在碰撞中总是会难免会有一些突发事件的发生,推车也好炉子也罢,常常会让城管收了去,这些赖以生存的家伙没了,小贩们在添置往往又得费上一笔;而夜晚城管下班了,所以他们出来得比白天更加频繁,人数也增加许多,各自的叫买声如充足的发电,非常响亮悠长,比赛般的涨涨落落,把夜晚吵得沸腾起来。 “热的包子……豆浆啦……营养价廉……” “来来……来,糊辣汤,河南正宗的小吃,请小姐先生们尝一尝,不尝白不尝,尝了还想尝……” 上完课下楼后,小梅感觉肚子有点饿,她闻到臭豆腐、炒板票的一阵味道更加刺激得她胃口,正在这时,有两个小贩推着载着个大圆泥炉的手推车,慢慢走来,口里大声地吆喝着:“红心红薯,又甜又软,先吃后付钱,不甜不要钱……热得熟红薯……”朝天的泥糊炉口,四周堆放着熟的生的红薯,四周的空气便有了股香甜的味道沁人心脾,氤氲不去、幽幽暗暗,四溢的飘香进入心肺,让她更是饥肠漉漉,她想起和儿子在老家吃红薯,捧着一个红心或黄心的红薯,坐在矮凳上,仔细地剥着外皮,热气腾腾的红薯,她和儿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咬完,那股香味在唇齿间温情脉脉流芳不去。 这时,她的脸上、心里便如红薯般滚烫出快乐幸福的滋味。她掏出三元零钱,对一个小贩说:“我要买一只红薯……”小贩抓起一只熟红薯放在称上。 有一对手挽手的情侣也过来,男的说:“林茵,我有些饿了,拿钱出来买红薯……” 小梅感觉林茵这名字有些熟悉了,偏头一望,正好和李家顺的四目相对,桔黄色的灯光下,李家顺看起来还是那么瘦,穿了一身的长袖黑衣服,整个人很阴沉,站在那里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身旁被他称呼的林茵苍白瘦小,如同他的影子,满脸没有笑容,她穿了一套蓝色牛仔装。 没等小梅叫出声,李家顺就发现她,他带着一种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小梅,笑嘻嘻地地问:“哎呀,我的四嫂,你怎么在这里?” 身旁有走过的几个学友跟小梅打着招呼。 李家顺当初拐走林茵的时候,并没有上西乡,而是用了林茵的工资在公明镇西田村租了一套便宜民房,西田村这时才刚刚开发,虽然破旧地盘不太,但五脏俱全;好吃懒做的他表面上充当了林茵的哥哥,暗地里却到一家发廊和老板商量好提成后,就拉起了“皮条”,把下层社会生存的男人往租屋带,让林茵卖淫。 开始时林茵并不从,但她年龄小,架不住李家顺的软硬兼施,最后也就麻木了,她学会跟男人们打情骂俏,学会了如何跟他们撒娇多要钱;然而,李家顺却是一头狼,一头胃口永远也填不饱的狼,前不久他在发廊里又跟着老板学吸了*,结果成瘾,一天不吸就难受得要死,老板就供货源给他。看见小梅时,他的眼光忽然死灰复燃,如一头饥肠辘辘的狼,闻到人腥味,眼神就闪闪的发光,他的脑筋急促地转着拐,心潮澎湃,内分泌荷尔蒙在体内瞬间翻腾剧变,又重新组合为新的细胞元素。 “哦,我在这里上成人大学,想趁年轻多学点东西,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呀?”小梅把目光转向林茵,笑着问:“听说过她的名字,她就是你老婆?” 林茵笑笑,但小梅看出她的笑有些勉强。 “哦,我们在李松朗那边上班……我们办喜事请客吃饭,想请你证婚呢,四嫂,你也知道,我们在这里没有亲人。”李家顺说这些话时,故意说得声音有些低调,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四嫂,你也知道,我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加上别人对我的误会颇多,哎,我过得真不像人呀!” “可我没有时间呀,再说了,你四哥很生你的气,我不敢去呀!还有呀,林茵哥哥找过她呀,跟我们在国庆节时还打过一架呢!” 林茵张口正在问着什么,李忠厚悄悄地拉了她后背衣服一把,她半张着的嘴立刻又紧闭着。 “这样吧,四嫂,你明天晚上有空没有?晚上来给我们证婚吧?我们工厂也有几个同事,大家一起吃顿饭就行了,你不要告诉四哥不就行了?我男方没有亲戚别人是要笑话我的,你就当兄弟求你行不?” “我明晚倒是不上课,我不知你们住哪里呀?要是远了我不去呀!我得赶在你四哥下班前回家。”小梅说道。 “宏业酒楼你知道不?”李家顺见小梅上钩了,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神奋的表情:“谢谢四嫂,谢谢四嫂,还是四嫂通情达理。” “宏业酒楼我知道。” “就顺着那条路走进去,一点不远,明天晚上我和林茵在宏业酒楼门口接你不就行了?我开摩托车接你,很近,不当误你晚上回去。” “行了,我赶紧上716,最后一趟。”小梅远远地看见716车过来了,就赶紧走向综合市场对面,李家顺跟在后面说:“四嫂,你明晚一定要来呀,不能告诉四哥呀,要不然你我都挨骂,结婚是我一生中的大事呢,我们没有其他亲人呢,孤丁丁地……不能泡汤呀!” “知道了!”小梅挥挥手,上了车。 看见小梅上了车,林茵怯怯地问李家顺:“你不是想打你四嫂的主意?都是一家人不太好吧?” “他妈的,我叫你少说话多做事呢,我的事你少管!小心拳头。”李家顺恶狠狠地瞪了林茵一眼:“再说,她要是来了,你不就舒服了?你看管着她你就少侍伺一些男人。” (未完待续) 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寻老婆伤心涟涟;妹妹一语梦中人 十点钟左右,李忠厚回到四楼住所,发现小梅不在家,他生气地骂了一句:“这么晚不在?疯哪里去了?”他冲了凉穿了单薄的睡衣出来后,小梅还是没有回来,他忍不住敲开对面402的房门,这时的周董正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逗着说话;“哦,呀,喊爸爸,乖哟……”小周杰已经十几天,会睁开眼睛,脸蛋和小手粉雕玉琢的,他长得跟李忠厚一模一样,也是个小眼睛;自从得了这个恐龙蛋一样的儿子,周董晚上几乎从不在工厂呆过,他精心地侍候月子里的马萍,又常常自告奋勇替孩子换尿不湿,抱着那小小的人儿,他陶醉重新做父亲的喜悦之中,每天半夜三更地只要孩子一哭,他就会立刻爬起来给孩子喂奶粉,马萍的奶水一直不足,孩子根本就吸不了几口。 听见敲门声,周董就一边问:“谁呀?”就一边抱着孩子拉到门。 李忠厚站在门外问:“小梅到你家来玩没有?周董。”他此时也没有看一眼孩子的心情。 “不在,她不在家?” “是的,以前从没有这样的事。”李忠厚非常焦急:“除了上课,她从来不单独出去玩的,这么晚不在家,也从来没有过的事。” “你到书店和大宿舍找找吧!”马萍站在卧室门口说道:“她这么大的人应该不会走丢了。” 李忠厚拔腿下楼,到了书店门口时,曾阿姨还没有关门,夜晚的天气虽然有些寒冷,但十点半钟左右偶尔会有下夜班的外来工来买书或换书,曾阿姨正坐在桌子边戴着老花镜看电视,李忠厚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曾阿姨,你见过我老婆没有?我下班后就发现她不在家。” 曾阿姨大吃一惊:“她没有回来?我吃晚饭的时候,她从这里经过,说喝喜酒去,我当时还问过她你怎么不一起去,她说你不喜欢那个兄弟……” “哪个兄弟呀,哪个兄弟呀我不喜欢呀……”李忠厚的脑子里像马蜂窝一样嗡嗡直响,他本能地又问:“小梅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哪里?” “她说在公明镇,并不远呢……其它就没有说。”曾阿姨也有些发急,但她还是安慰着李忠厚:“你再找找,到熟人哪里找找,说不定喝了点酒高兴了,到大宿舍老乡那里玩去了呢!” 李忠厚心急如焚地又跑到对面楼徐经理的租房,万桃红告诉他小梅没有来;他又一阵风跑到大宿舍表妹和堂妹哪里,大家都说胡小梅也不在,到这时,他的思绪就彻底地崩溃了,全身发发抖,就象中风了一样;但他下意识地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穿着拖鞋一步步捱向妹妹下班的楼梯口,十一点过几分钟;小玉和同事有说有笑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此时的李忠厚全身处于一种颤动之中,他坐在别人上下楼的台阶边上,木然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回到楼上。 “哥,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呀?你冷不冷呀?”小玉去拉哥哥的胳膊:“你怎么啦?你怎么穿着睡衣乱跑呀?这里脏呢!”她的长发已经剪掉了,齐耳的短发别在耳根后,比刚到楼村时要胖,皮肤也变白了许多,她穿了一身小巧合身的黑色西装,高跟鞋一动,脚下就发出“囊囊”地声音。 “你嫂子不见了,我找不到她……”李忠厚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腔:“她晚上还在厂里吃的饭,还对曾阿姨说她去喝喜酒,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别急,哥,咱先回你屋去,这里有冷风。”小玉搀扶起了李忠厚,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李忠厚的脚步不稳,上楼梯的时候,他脚酸腿软地好几次差点跌倒。 一进了房间后,李忠厚就倒在床上流下眼泪:“小玉,你嫂子肯定丢了,这个死婆娘我让她不要上学,她偏偏上……” “哥,这不是上学的错,嫂子到底到哪里喝喜酒呀?你没有问清楚曾阿姨吗?”小玉也非常地焦急:“广东治安是很差,我在长安时,我们工厂也有两个女孩子丢了半个月后回来的,被人喷了迷魂烟卖到一个很穷的山沟,当老男人的老婆,吃了很多苦,有个女孩子先逃出来后报的案。” “曾阿姨只说是公明镇不远,其它她也不知,还说小梅说的是我不喜欢的兄弟……”李忠厚伤心地说:“被人卖了再逃回来也要靠运气智慧呀,你嫂子心眼又直,人又傻……” “不喜欢的兄弟……不喜欢的兄弟,李江、李家顺……”小玉喃喃地念着,她脑海里灵光一转:“李江在西乡,和我们没有矛盾,为人也跟我们一样平常;李家顺你不喜欢对不?哥,你还打过他,他又是个专门做坏事的人……” “一定是他!”李忠厚听妹妹一分析,就猛地坐了起来:“一定是这个王八蛋,碰上小梅就他说他要结婚,骗你嫂子过去了……” “对,肯定是这样的……只能报案了,哥,现在派出所下班了,明儿一早就要报案。”(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劝林茵一起逃跑,被追性命悬一线 外面的寒气加重,荒郊野外的风总是一溜地小跑,吹得一些树枝擦着屋顶,一阵阵地发出轻微的声响,夹杂风的小小呜咽,阴森森的气氛令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昏暗的小瓦屋里,小梅晕了过去,这是李家顺没有想到的,但他对她仍像玩艳尸似的玩了几回。 天粉亮的时候,李家顺醒来,小梅躺在他的怀里,脸色红朴朴的,十分好看,只是嘴角青了几块,李家顺张个大嘴哈欠连天,青色的高颧骨更显得脸型似核桃,他赤身****地下床,找衣服,脚步有些不稳,不仅肚子饿得咕咕叫,而且粉瘾也上来了,胃里蠕动得一阵比一阵子难受。 他挥手捶了躺在床里边的林茵几拳:“起来,林茵,我下山去买早餐,你看着小梅,老子的粉劲上来的,要到发廊去一趟……”他穿好衣服后,又在小梅的几件衣服里摸出四十元钱揣在自己口袋里,推着摩托车锁上门,只听得“轰隆”一声,车后面冒一阵黑烟,转眼疾驰而去。 外面摩托车发动的声音惊醒了小梅,她头痛的厉害,晕头转向中披头散发起身一坐,这才发现自己赤身****的,她一扭头发现坐在身边的林茵,脑海里立刻现出昨晚的一幕幕,林茵压住她的腿,李家顺向她灌药…… “你也是个女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小梅有气无力地说道,她的眼角涌出了眼泪,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脸和身上一阵阵酸痛,胸前还青一块紫一块,她挣扎着找到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了起来。 林茵依旧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 小梅说:“他这样对你,你一辈子有幸福吗?跟畜生没有什么两样!”她拖着灌铅的腿向门边一步步走去,拉了几下门却是徒劳,外面的铁链子门锁咣当咣当地响着。 她靠在门边上“扑哧扑哧”地喘了几口气,泪水流了下来,她望着林茵:“你家里也有妈妈对不?你哥哥为了找你,他还差点杀了我另外一个堂弟,他说不定现在还在派出所关着呢!就是十月一号才发生的,故意杀人罪肯定没有放,如果我们要是不告他就会放出来的……” 林茵崩紧的的脸色越来越柔和,最终有些悲凄,但她还是一声不哼。 “你还年轻,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才十七岁对不?你一生还很长,他这种人连猪狗不如,跟了他你一生有幸福吗?杀人放火呀****呀,你想想你以后能够安稳的日子吗?公安局到处都会抓他对不?”小梅流着泪望着她:“我的孩子还不到两岁,很可怜是不?而你,却害得你哥哥坐牢,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们都可以逃,你哥哥说她就一个妹妹……你妈妈肯定会哭干了眼泪……” “你出去后答应不告我哥哥坐牢……”林茵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也想我哥、我妈他们,可是我的身份证在李家顺手上,他说我要是跑了,他就跑到我家去杀我全家人!” “只要我能出去,我肯定不会告你哥坐监……还有,你和我一起逃走。”小梅说:“身份证不怕,我老公是个主管,一定会帮你找工作,再说,你还有哥哥对不?只要一回到楼村,就没有身份证也不怕。” “可我没有开门的钥匙,我们都锁在这里了。”林茵说。 小梅抹干净了泪水,对林茵说:“你瞧,李家顺这王八蛋也从来不信任你,把我俩一齐锁上了是不?你对他那么忠心耿耿……” “其实,我有时也恨他,有时一个晚上要我和几个男人睡觉,他收钱……”林茵这时倒哭了出来:“我来了例假,他也不放过我,他还打我,他还吸毒……” 看着林茵的态度与观点改变了,小梅又说道:“你看,他对你够狠的吧?根本没有把你当老婆一样爱你,你才十七岁,以后出去了摆脱他,一定还能找个好老公……别哭,我们想办法出去,他犯了好多罪,以前在部队、在西乡也犯了事,你如果跟他,一辈子够提心吊胆的,公安局会抓住他判重刑的。” “我们怎样才能出去?”林茵说:“他下山也得一会儿,说不定还要等到八点钟发廊开门他好吸*呢!” 小梅仰头四顾看了看,门很结实,而且一眼看得出来,这门是今年修葺过的,虽说有两个窗房户,但这两个窗户都挖在一人多高的位置,且被简易的钢条横七竖八的焊着;顶上的瓦缝虽光透着朦胧的光亮,但依然可以看出来,木檩跟门一样,有**成新,椽条虽然有些灰,但从那厚实度可以看得出来,荔枝园和水库的收入都促使着主人会前来瓦屋入住和翻新;把目光在空荡荡的屋子转过来看过去,所有的视觉所到之处,如倾盆大水即刻淹灭了俩个计划逃跑的女人所有的希望火苗。 “这样吧,我们把被子弄高一些,等他回来时,我就站在门后边,而你假装迎着他开门,他问我,你就说我病了躺在床上,门只要不立刻反手锁上,我们就有逃跑的机会。” “这行吗?”林茵有些害怕:“万一逃不走,我们就要挨打了。” “一定行,他是个坏人,他会有报应的,别害怕,我们一定会有办法出去的。”胡小梅安慰着她,其实她自己也很害怕,但不管怎样,她们只能孤注一掷地试试,如其坐以待毙等死,倒不如拼一下。 八点半的光景,李家顺回来了,他在山下吃饱喝足,又在租房吸了一点*,整个人精神抖擞,顺着山狂飙,回到瓦屋前他停好摩托车后,边开门边大大咧咧地喊道:“林茵,我给你们带有早餐。” 已站在门背后的小梅对林茵递着眼色, 他咣咣当当地开着铁链锁,只听到林茵说道:“小梅病了,正发着高烧,要喝水呢,你到水库弄点水上来吧……” 她把小巧的身子依靠在小梅藏着的那扇门上,李家顺推开了另一扇门,伸头向床上看了一眼,被子仍高高的支撑着,他皱着眉说道:“发烧了呀?是不是发骚了呀?他妈的,老子还要卖药呀,人要是死了就亏大了,要卖好价钱呀!”他向前跨了一步,身子已走进门内,正背对着林茵,她顺势离开靠着的门,搂着他的腰身把他向前推了一步:“摸摸去,真是烧得神志不清,可别出人命呀,出人命事就大了。” 胡小梅就在这时使出全身的力气一下子窜出了门外,听到门响动的一刹那,李家顺回头就看见她的背影,他一把推开林茵,口里骂骂咧咧地反身追出门外,边跑边喊:“跑什么跑?臭*,山上有狼。” 凌晨的风并不大,然而因为是冬季,还是有些几分的寒意,可使出浑身力气逃跑的小梅身上汗潸潸的,风在她耳边呼呼地响着,树叶在她甩起的两手间“扑嚓嚓”地拔动着,树杈抽打在她的身上,山上的荔子树虬形各异,树干各样的扭曲着伸展着,有的树干低矮地垂到地面上,苍白的阳光透着树叶,把斑斑驳驳影子投在潮湿的地面上,枯败的新鲜的树叶铺了一层又一层,脚下的泥土是松软的,听到响动声,偶尔从林间会窜出的一只野兔来。她不敢顺着来时的小路跑,因为两轮子的摩托车肯定比两腿快,她顺着一路高低不平的山脉往前冲,心里只有一念头:“跑,跑,跑……” 一见李家顺往胡小梅的方向追去,林茵却顺着骑摩托车的方向往山下跑,她边跑边喊:“救人呀,救人呀,有人要杀人了……”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在清晨,在空荡荡静谧的山中传出很远,似乎有一波又一波的回音。 尽管李家顺在竭力地追赶胡小梅,但林茵如此的叫喊还是令他有些分神,他的脚步有些迟缓,这一迟缓令本来离他不太远的小梅又夺命奔出几步远,她记得来时从一个高速公路桥下走过,她就顺着那个方向的山脉跑着,她的汗越流越多,脚步越来越沉,体力越来越虚,她早上束在脑后的马尾松散了,披头散发地披在背上,挂扯上树叶枯草,而她的身后,李家顺的脚步越来越近,就连他说话、喘气的声音也能听得分明:“你别跑,你是跑不过我的,老子在部分还跑了两年呢,你认命吧。” 趔趔趄趄中,胡小梅喘着粗气刚爬上一座山顶,摇摇欲坠中她透过树木,终于看到高速公路横亘在不远处的山脚下,她的心顿时被一种重生的喜悦笼罩着,然而她的喜悦是短暂的,李家顺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掀倒在地:“臭婆娘,你有本事跑呀?” 他劈手给了胡小梅两巴掌,打得她嘴角出血,她半跪在地上,屁股后面埂着块石头,李家顺也随即蹬下身子,拔开她脸上的头发,抚摸着面前这个如羔羊般女人的脸,托起她的下巴,又用极为温柔的语气说道:“四嫂,我如今不要你的命也要你的命了,林茵那*跑了,她肯定会报官的,这地方我没法呆了。” 他的双手慢慢地围拢在胡小梅的喉咙上,胡小梅绝望地瞪大眼睛。(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父子猎人出山来;救出羔羊脱狼口 空气很潮湿,这一带的山脉高低起伏很多,越向里走,荔枝树就越少了,多起来的是松树、野彬树,还有野生的毛竹都有,林间有些黄色的小竹鸟“啾啾”地叫着,时而腾空的还有大家熟悉的野鸡,一轮薄薄的毫无血色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像纸灯笼挂在远山的肩头,怯生生的又恰如小姑娘羞赧的苍白小脸。 树叶在脚下“沙沙”地响动,从林间望着升起来的太阳,戴着耳绒的方脸盘中年汉子蒋森林说道:“天气也变凉了,太阳也没有劲了,这次进山两天,吃的干粮,大便也拉不出来,一出山就想着家里的稀饭。”他的个头有1.72米,长得粗粗壮壮,一副红红的脸,肩上扛着自制的简易*,又长又细,背上的篓子里装满了山货,野鸡野兔甚至还捕获了一只类似狐狸的小动物,这只小动物是他们上次下夹板留下的,没想到这次还留下了活口。 在他身后几步远,紧随着他的儿子蒋大山,同样的方脸盘,但年轻的脸上无一丝皱纹,比起父亲来,他生的倒是白了许多,他的背篓里也装了两只野免,顺着山脉向外走着,时不时踢着脚下的石子道:“爸,咱们不能再进山打猎了,是违法的。”在他的左侧,紧跟着一只大狼狗,它一边走,东嗅嗅西嗅嗅,时不时地停下步子侧耳细听。 “也是呀,大山,你高中毕业都玩了几个月了,还是到镇里工厂找工吧,家里有我和你妈妈就行了,以后再也不能打猎了,让猎枪生锈好了。”他握紧了手上的枪,目光在它上面留恋一阵,生怕这杆陪了他大半辈子的枪飞了似的,心里很多失落和不舍:“哎,这枪呀真不舍得让它退伍,你小时候,我们住在山里,那里家里还来过狼和野猪,我就就用它对付这些动物的,再后来呀,山这边搞开发,我们就搬到山脚下了,你二叔也在公明镇谋到主管的差事,要不是怕耽搁你将来结媳妇,我和你妈还真想住在山里,清静,喂一些家禽养一群动物,那也是钱呀,空气好。” 眼见着李家顺扑了过来,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胡小梅举起双手胡乱的拍打撕扯中,从屁股后面抓起石块,对着李家顺的脸砸了下去,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他在揪心地疼痛中松开了手,伸手一捂左眼,感觉有火辣辣的黏液流在脸颊,拿开手一看,左手上全是鲜血,左眼已完全看不到东西。 蒋大山身旁的大狼狗就在这时“呼”地一声,像箭一样向前面的另一个山头跑过去,大山说道:“爸,快跑,前面有情况。”两父子甩开步子也向另一个山头的方向追了过去。 胡小梅见李家顺捂着眼睛,她仓皇地爬了起来,向山下跌跌撞撞跑去,路并不好走,由于有树,奔跑起来曲曲折折的方向,而李家顺也忍住锥心的痛,他三步并着两步又很快地追上了她,他揪住了她飘动的头发,恼羞成怒地骂道:“你这个八婆,死在临头,还来拿我垫背,弄瞎了我的眼睛,我要弄死你,还要剥光你喂野狗。” 他的右侧有棵碗口粗地松树,他抓过胡小梅的头往树上撞去,胡小梅在本能中用胳膊护住了头,口里大声哭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来人呀,来人呀……” 她抱在一起的两只胳膊撞在树上,疼痛中,她借着树的力量,向后一用力反撞在李家顺的胸部上,两只手顺势箍紧李家顺的腰,单腿向上狠狠一顶李家顺的裆部,她使出全身的力量,她恨他昨晚奸污了自己,他恨他对自己下毒手,她恨他毁了自己,她要正当防卫;求生的本能令她挣扎,她想逃脱他的魔爪;这一撞一顶,李家顺的命根被袭击以至几乎不能承受的痛,他一弯腰,又“哎呀”一声。松手中,胡小梅退后几步,这时的她,在求生的本能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大难临头,思维倒显得从容不迫,她盯着他,残余的思维冷静地转动着,尽管腰酸背痛,头晕眼花,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我一定要让这个恶魔比我先死。” 她靠在身旁的一棵树上,顺手把脸两边的长发都别在耳根后,“呼呼”地喘着气,身子几乎要软在地上;李家顺的左眼不断溢出鲜血,他随便用袖子一拉,几乎整张脸都是血色,面目可憎,他在疼痛和愤怒中一步步走近她,一步,两步,三步,时间似乎凝固了,彼此听得见心跳,他步步逼近…… 然而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却踩着“沙沙”地声音,从他背后而来,李家顺扭头一看,一条大狼狗吐着长长的舌头,嘴里雾气一团地站在他的身后,他惊呆了,一动也不敢动。 胡小梅也惊呆了,她也一动不敢动,她这时已瘫痪在潮湿在地上,干脆坐着不动,屏息地忍住自己气喘吁吁地呼吸声,大狼狗的双眼亮晶晶的,燃烧成一两团小小的火苗,仿佛上午的阳光已落在里面,随着它步子的角位转换不同,李家顺和小梅的视线也跟着它转动,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坦然廖寂,仿佛都沐浴在清晨的天籁之中。 这大狼狗先嗅嗅李家顺的腿,李家顺吓得几乎尿了裤子,它摇摆尾巴又走到胡小梅面前,伸长舌头舔舔她的头发,胡小梅终于长长“嘘”了一口气,她明白这是狗对她友好的表示。 李家顺悄悄地移着腿步,他一步步地向坡上退着,退着,一步,一步,两步三步,然而当他转身想跑时,大狼狗却“汪”地一声扑了过去,他吓得腿一软也坐在地上,然而大狼狗并没有进攻,只是不怀好意继续盯着他,他心里发毛,一只手捂着自己流血的左眼。 正僵峙间,蒋森林和儿子大山都紧追狼狗随后赶来,他们看着跌坐在地上相隔不远的一男一女,都有些惊呆了,一个是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个是鲜血模糊的脸。胡小梅一见来人,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有气无力地用手一指李家顺,说了句:“他是流氓,想杀我,不能放了他,抓住他…… ” 她晕了过去。 蒋森林在恍然大悟间,脑细胞反应的是相当灵敏,他立该从肩膀上抽下猎枪,指着李家顺喝道:“起来,跟我到派出所。”他的这个动作,跟了他五六年的大狼狗相当熟练,它知道碰上了猎物,就“呼”地窜起老高,跳到李家顺眼前,它龇牙咧嘴的凶猛模样,令李家顺魂飞魄散,哪顾着眼睛的疼痛,只得踉跄着站起了身子。 蒋森林看见李家顺站了起来,又对着蒋大山扭头颔首,说道:“儿子,你抱起那女人,下山,没想到今儿碰上这么大的猎物。” 这对父子往山下不远处的高速路口走出。 深一脚浅一脚跑下山的林茵,在一家小杂货门口报了警,十分钟不到的光景,公明镇派出所的警车已到达,简单的听完林茵所说的方向后,组长模样的警察当即对讲机呼叫开来,他吩咐一辆车开往高速公路的方向,自己乘坐的这辆车带上林茵,往荔枝山上的小屋奔去取证、搜索。 往高速公路方向搜索的公安们,很快发现了从山上下来的蒋森林一行四人。 警察们随着林茵到山上取证拍照的时间,又按照她提供的西田村租房住地,他们不费周折地搜出*,随即两路人马都回到了派出所。 十点四十分左右,李忠厚接到派出所打进工厂的电话,得知老婆有了下落,他悬挂一夜的心终于落下了,他心急如焚地开着厂里的摩托车一路狂飙到公明镇,心里一直猜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在人证物证铁证如山的情况下,想矢口否认罪行的李家顺自知罪孽深重,不仅如实跟警官们承认了自己奸污胡小梅的事,而且也痛快承认了吸毒;然而随着林茵与胡小梅的更进一步揭发,派出所的人才发现他身上有许多宗罪,抢劫、收保护费、斗殴而且在西乡还有犯罪团伙。 随后赶来的李忠厚得知老婆被李家顺奸污了,他对李家顺的愤恨可想而知,同李家顺一照面,他的愤怒就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恨,如同一把熊熊的烈火浇上了汽油,要不是派出所的人拉住了他,他差点儿扑过去啃掉李家顺身上的肉。他也加入了揭发李家顺之中,把李家顺在部队所犯的****未遂罪也一并说了出来,此时的他,可谓恨不得手刃眼前的仇人以期血洗奸妻之仇,自然把他以前作奸犯科的事全都如倒竹筒一样一字不留的说出,所长感觉到李家顺的背后还有团伙,就把此事上报,通知公安部门严加看管待取其它证据定罪。(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喜气洋洋满月酒;耻辱心结始暴发 把心有余悸的小梅接回到楼村后,下午,她就开始发着高烧说着胡话,病情时好时坏,本想对她发火的李忠厚也把气恼压在心头,一面为她拿药安慰一边背地里起了心结,他认为老婆被****了是一生中的奇耻大辱,所幸的是大家都不知道,只是他感觉顾源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充满了幸灾乐祸,这愈让自己心烦意乱。妹妹小玉背着嫂子劝了哥哥许多,他才把火气暂时压下不提。 胡小梅在病中折腾了十来天后,憔悴了一圈,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空洞无神,高烧退后,嘴唇边上又起了许多破皮的水泡,就像一块块的口香糖白沫涂了一层,这时又赶上了小周杰的满月酒,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样子,就有气无力地拒绝了马萍的宴请。李忠厚一个人前往参加。 周杰的满月酒设在公明镇宏业酒楼二楼,一共宴请了三桌客人,本厂两桌,另一桌围坐的的都是供应商,席间大家谈天说地猜拳划酒,时不时有人还会说上一节黄段子令男人们更是开怀大笑。 马萍上身穿着一件高领的羊毛衫,下身着一件黑色的绣花皮裙,脚穿一双高筒黑色皮鞋,外套一件薄薄的风衣,长长的黄色波浪发披在肩上,打扮得端庄高雅,她托着襁褓中的孩子挨桌来给大家敬酒,大家都抢着给孩子怀里塞上红包,还有人捏着孩子的粉嫩小脸说:“长得真像周董呀!”不远处的周董听得眉开眼笑,脸上的黑褐色老人斑快活地挤在一起,头上稀松的几根头发照例油光闪亮地贴在脑门上。 当孩子抱到李忠厚面前时,此时的李忠厚几杯啤酒灌进肚子,已是面红耳赤,他喝酒从小就上脸,满脸像猴子的屁股一样红得赫人。他借着酒劲看了下孩子,脑子里“嗡”了一声就半天没有缓过气来,这孩子突兀的大鼻子和小眼睛跟自己一模一样,如果不看眼睛,简直和儿子小时候是一个模子镌刻下来的。他满心狐疑地抖了半天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进孩子怀里,说了句“愿孩子长命百岁!”后,就急忙逃似的进了洗手间;紧挨着李忠厚而坐的是万桃红,万桃红接过孩子抱了过来,逗着孩子“哦呀”了几句后,用手指轻弹着孩子小脸,笑着轻轻地说:“这孩子长了一个大鼻子,倒不怎么像周董呀!”这时的男人们全都吵吵闹闹互相抽签灌同事的酒,没有人在意万桃红的话。 马萍的心忽一下就立了起来,脸色“刷”地一下子红了,热烘烘的温度烤在好她的脸上,似一把火在燃烧,所幸的是晚上,桔黄的灯光掩映着她的心事,她强作笑嫣轻声软语地说了句:“我哥小时候的照片跟他一模一样呢!” 进了洗手间的李忠厚哗啦啦地放着水,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用冷水洗了把脸,“嗡嗡”的脑子才停止运转,他想起以前小梅说这孩子像自己的话,眼前又出现孩子相映的粉脸,他再次努力地回忆着和马萍单独相处的那顿“年夜饭”,他喝了椰子汁后然后睡了一夜,第二天凌晨醒来时自己赤身祼体地睡在床上…… “难道,我和她上过床?如果没有,为什么这孩子和我这么像?”他不停地问着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内心有了丝丝的恐慌直往头顶上撞击,他捧着冷水往脸上淋着,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装着嘴步有些不稳地走出了洗手间,万桃红见他坐稳,微笑着看着他,她的眼神非常微妙,飘飘漾漾左右忽闪在他的鼻子上。 大堂上,划拳的男人们正吵得不可开交,顾源带着几个组长轮番给另一桌的供应商敬酒,谈笑间风生水起,和着酒楼的另外客人吆喝声,一惊一乍间倒也别有风趣,加上打扮得妖冶非常的刘小秀穿梭其中,她俏皮的的敬酒让大家掀起一浪又一浪的笑声,自从和廖庆摆了婚酒后,她的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手腕子脖子上脚裸上全都穿金戴银,就连耳朵上还戴了双孔的金吊环,整个花团锦簇的小女人;廖庆见老婆和大家打情骂俏好不热闹,他也时不时也妇唱夫随两句,大家看他挤在一起的五官,也都附和着吵闹,把个气氛更是掀起了****,时不时有漂亮的推销小姐来推销各种啤酒,周董很大方地把手一挥“大家尽管拿尽管喝,一醉方休。” 李忠厚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再想想这一段时间老婆发生的遭遇,他的兴致怎样都无法提起,看看别人欢歌笑语一团,他更觉得闹心,很勉强地同众人周旋,却是言不由衷,强颜欢笑中,他接边喝了几大杯啤酒,脸色虽然发烫,但依旧闹心。 马萍把他情绪上的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她虽然有许多断想估计,但在众人面前,她半点情份也不敢表露,一如同他人寒暄一样,她热闹地轮流敬酒,轻嫣笑语。 同一时间,胡小梅身心疲惫地坐在赤白的灯光下,翻看着逻辑学,家里寂然无声,然而她并没有看下去,她的思想越过很远的地方,一幕又一幕的事情扑着记忆而来,回忆有时真的是个贼,它窥探着每个不溜神的思路,重新钻进她的脑海和心里……李家顺那张狰狞的脸晃悠不去……她把牙齿咬得“咯吱”直响,转眼她又想起了李忠厚这一段时间对她的冷淡,出事十多天来,他一直都不碰她,她的心忽地落进冰窑,她知道丈夫一直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弄不好,总有一天火山就要喷发。 “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视线又放回书上,耳边出现了蔡志远的话:“姐,你要相信自己,知识能够改变命运。” 九点二十分左右,李忠厚回来了,他推开房门,见小梅正靠在床头看书,气不打一处地把手上的食品盒往地上一扔:“看书,看书,你还看书呀?你还不吸取教训呀?你晚上别给我出门了……”这是他临回来时马萍让他带回来给小梅吃的,两个鸡腿和四个油炸的小馒头散落在地上的白色胶袋里。 “我看看打发时间……”小梅低声地说,她的脸色很苍白,回来后病了十几天,她瘦弱了不少,长长的头发披肩而下,简直就像一个美丽的女鬼一般,她面带怯意地问:“玩得开心吧?” “看个屁呀?还不如学打麻将好了,省得你出门让我提心吊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这就是你爱学习的结果……李家顺那个王八蛋……” 小梅的眼泪便一颗颗滚了下来,她知道这十几天丈夫一直憋着自己的脾气,现在终于骂出来也好,两个人的心头都弥漫着乌云,但李忠厚心头的乌云却伴着电闪雷鸣,他扑了过来一把夺过小梅手中的书,呼哧呼哧的撕了几把,许是捏得书页太厚,竟然没有撕破,他又单独撕扯着书的封面,结果一把撕了下来,听到那“嘶”的一声,小梅的心都碎了,眼泪扑簌簌落下,却依然躺着不动,她半张着嘴巴,把想说出来的话又咽了下去,眸子的光亮闪烁一阵就彻底黯然失色。(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人生种种多磨难;有人哭来有人笑 这个冬季对于刘小秀来说,只能用一帆风顺来形容,在业务方面,她学得如鱼得水,加上她嘴巴乖巧又会讲白话,人比较灵活,所以深得马萍和周董的信任,派她外去取货款也是常有的事。廖庆老来娶此娇妻,自然也是备加疼爱,对小秀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百依百顺之际,自然在财钱方面也由着刘小秀掌管着,晚间床上的奋力耕耘,只渴望有所收获得到一子半女也算是心满意足慰己平生。 徐经理和万桃红自然是麻将依旧,当周董的亲信都四散分布在办公室时,他的内心窝着一窜火苗,好在李忠厚和小梅并未与马萍他们走得很近,至少在表面看来,李忠厚这个爱徒对他的话恭敬有加;特别当万桃红在枕边分析:“周杰长得跟李忠厚一模一样”时,他的内心竟然起了不易觉察的涟漪,以至于一看见马萍抱着孩子来办公室时,他就忍不住多看两眼,结果真是愈看愈像李忠厚;而李忠厚一直在刻意躺避着马萍一家三口,除了周董找他外,他只要远远地看见他们,就赶紧走弯路避免碰面。 在这样流水的日子,小梅常常感到一阵窒息,她和李忠厚之间完全出了问题,只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或者说“陌然”更准确,两个人只有在有人的时候,才一唱一和的搭腔两句,相撞的房间里,只是“嗯呀”两声,工作与麻将成了李忠厚的最爱,对妻子的怨和对李家顺的恨绾结起来,一次次在他的心头无法释放,他的内心不再认为妻子是干净的,从而只要一有了肌肤相亲的念头时,李家顺那张丑陋变态的脸就横梗在他面前,他的心结完全成了死结。所以,他把小梅以“打入冷宫”的方式来对待,哪怕心底的爱很深,可是,这种冷战在这个冬季也蒙蔽了他爱恋妻子的情感,他每晚从外面回来时,小梅都基本躺下睡了。 小梅默默的工作,默默的学习,也默默地承受着丈夫对她的冷若冰霜,因为李家顺所带给她与丈夫的痛苦,让她感觉不到尽头,生活对于她而言,也完全与以前不同了,她因此而改变了个性,不再开怀大笑,午夜醒来,她很想抱抱丈夫,可是李忠厚的脊梁永远对着她,她的心日复一日发凉:“既然丈夫如此不再理会自己,我横竖还是学习考试,我一定要冲出去……” 唯有在书本里,她可以忘却人间丑态百出;忘却心灵上或坚强或悲伤的争论;忘却李家顺这名字是割裂了她灵魂的利刃;忘却丈夫的冷脸炮烙着她的情感,忘却自己过分地自责和苦痛,人生种种,如果可以,她情愿统统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开忘却在书本里;她发誓要考上成人大学,为了节省时间,一头秀美的长头也剪掉了,看着长发落地乌黑之时,她的心还是像针一样刺痛了一下,这头美丽的长头不仅给她带来许多赞美和快乐,同时,也让她在回忆时有了耻辱之恨,想起李家顺曾撕扯着她的长发,她就痛苦得不能自制;如今,长发没有了,她突然感觉轻松了许多,哪怕是掩耳盗铃,她也情愿有了片刻的如释重负。 跟她一起逃出虎口的林茵依旧回到电子厂上班,胡小梅去看望过她两次,小女孩子的精神状况容易恢复,脸色也变得红润鲜活起来。 眼瞅着年关就要来临,李忠厚接到一封让妹妹小玉回家相亲的家信,父亲在信中千叮嘱万啰嗦:“姑娘一年大一年,有了合适的就该定下了,要不然,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她在外面为了家挣了四年的钱,该让她歇歇了,姑娘家终究是别人家的,不让她玩一段时间,怕落个埋怨,让她辞工好了……”十九岁的小玉同千万个农村姑娘一样,颇相信自己的宿命;四年的打工生涯,人在他乡,让她疲惫厌倦,捧着家信的时候,她悲喜交集对嫂子说:“回家相亲?要是成功了,那明年就结婚了?我不用出来了,我在外面四年了,我累了呀!那男方不知是什么样子?我们不知合得来吗?”面对未来的那些可预测的无法预测的往事,她在忐忑中自相矛盾地估计一番,最后又笑嘻嘻定论道:“不想了,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该什么的命错不了。” 农历十八这天,蔡志远从深圳大学放假回来了,这个高挑的面带倦容的男孩在当晚就出现在小梅的课桌边,她的清瘦直接落入他的眼里,下了课后,他变戏花似的拿出炸鸡腿与奶油面包,逼着小梅在上中巴车前吃掉,小梅左一句右一句的央求他:“你不要再来单独看我了,真的,我怕别人看见会说闲话……弟,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好,真的……” 灯光下,她涨红了脸小声的哀求:“我怕丈夫看到了,这样对你我都不好,求你,姐求你,好不好?……”她的眼里泛着泪花,然而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很心疼,微微的寒风中,他感觉心目中的姐姐似乎变了很多,憔悴?害怕?他说不清。不过,他最终咬着牙答应了:“行,我不会单独来看你了,你安心地学习考试,过了年我就要在公明实习了,我联系好了一个地方,到时你就会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得知小玉已辞工到年底二十六日就能回家,小梅也很想回去,这一年来她很想念儿子,可李忠厚一句:“妹妹辞工回家,家里又要筹钱盖楼房,哪那么多钱呀?再说,一回家就得花费不少,亲戚呀你娘家呀都得打点打点,你算算多少钱?你如果不去学校了,我倒考虑让给钱让你回去一趟!” 李忠厚在断然拒绝她探亲的请求后,头不头脸不脸地看着她,目光很是不屑,小梅看着丈夫的那个表情,心底又是一沉,她知道丈夫还差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你好还好意思回呀?” 小梅的心立刻象被针扎了一下,想到李家顺这个畜生害得她和丈夫日复一日生疏,她百感交集,胡思乱想了许久。此后,小梅便关闭了回家的念想,凑巧的是,马萍因为母亲肾源已经找到,医院里通知她换肾住院了,已两年没有回家的她,也决定回家看望照顾母亲一段时间,三个月多的小周杰需要人照顾,她想来想去,最终把周杰交给小梅她才放心。 小梅接过周杰的这天,离过年还差六天,这天,也正是阳历一月二十九号,工厂里正式放假,因为大厨老任要回家,工厂停伙食了;当几个正常上班的门卫被通知放假补他们的伙食费每天四元钱时,班长小唐气得大骂:“他妈的,这些当老板的真不是人,每天四元的伙食怎么够?一个快餐最少两元五角,我们总不能顿顿吃一元五角的米线过日子吧?工厂哪里浪费的不是钱?就偏偏刻薄我们这一点伙食,真没有人性。” 骂归骂,门卫的值班还是照样上;徐经理和周董都回了台湾,万桃红回了老家,隔壁的顾源也回了江西的老家。 工厂的其它工人都陆续回家过春节了,厂房里变得人烟全无。 工业区其它的工厂也先后放假了,冷不丁的少了许多人,宿舍楼下的各个小店也不似往日的吵闹。尽管深圳是个四季不分明的城市,但春的芳踪还是随处可见,各种旮旯的树枝上,老的墨绿又泛出新的嫩芽,桃花、梨花在一夜之间全都抽出新蕾,正跃跃欲试地挂在枝头,等待着春雷乍响、花开刹那的声音。 到处都挂着恭贺新春新禧的条条标语、摇曳着迎春佳节的风情,就连路边上、公路中央上一篷篷的棕榈树也挂上了不少鲜红的灯泡,每当夜的大鸟遮住上空,这些绿树上萤光千点分外美丽。 公明镇的大街上,一些爱美的女人们,皮下脂肪可谓是厚,依然是短衣短裙的招摇过市,袒胸露腹地晃荡着,男人们目不暇接地看着。在这个钢铁鸟笼般繁华的城市,它不仅一年四季都是个火炉而且处处市侩,充满着自由和个性的张扬,每一眼所看到的、每一步都极有可能是陷阱与诱惑,很多人稍有偏差,便一失足成千古恨。 靠近长途客车站的主干道,车水马龙,吵嚷声,喇叭声汇聚成了世界上最难听的大合唱,长短高低的声量震憾着行人,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地来往穿梭,险象环生,这么多的人流,仿佛一夜之间从地下冒出的春笋,林立了大街小巷,挤兑溢出了各个旮旯,空气似乎也变得浑浊,总是遮挡住了太阳的脸儿,它阴霾潮湿得似乎要拧出水来水来。 这个城市,被外来工凭空爆满,无论是长途客车与火车,地面也挤撞着心急如焚想回家的流动人员,一辆辆车把人吸进出又难得吐出来。车外的人,总是翘首盼望有趟归乡车能把自己哪怕是挤扁也乐意装进它的心脏,不怕它车票翻几番,就怕没有假期没有能力买车票回不了家。毕竟春节是中华民族重大的节日,有句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外面再好,也总要回家去看看,释放一下思亲的愁烦。 可是,归乡的路途,在许多外来工眼里,总是那么遥远而又漫长的,因为票贩子太多,因为车站的“黑幕”,这些外来工总是一票难求,回家的念想,在招手可及之时却又转瞬即逝,很多人在通过各种努力仍卖不到票后,也就断了回家的心思,趁着放假或周末,三五成群的打工者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脸上布满了假期喜悦的同时,言语也有了难回家的失落。 而在痛苦中历经了整个冬季走到春季的小梅,在丈夫的冷落中也慢慢坚强,腊月二十六这天,她抱着小周杰和李忠厚一起送小玉、刘喜舅舅、舅娘到车站上车,走向回家的长途客车旁边时,小梅和小玉落在了后面,她甚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悄悄地问小玉说:“小玉,你看周杰长得像谁?” 白白胖胖的小周杰,浑身有股奶腥之味,他有着嫩而薄的皮肤,滑滑如绸缎,粉红色的小毛衣穿得他如画上的娃娃,露出如莲藕一般的小手,正“哦呀”地挥动,三个多月的他早就会寻声而望,只要一逗弄他的粉嫩小脸或捏捏他的小手,他便张着嘴笑着,一双如星星般的小黑眼睛闪闪发亮,突兀的大鼻子是那般醒目。 背着牛仔包的小玉笑笑,看了看哥哥,伸了下舌头,也悄悄地对嫂子说:“你是不是想说他长得像我哥哥?” 见两个女人鬼鬼祟祟交头接耳摸摸周杰又看向自己的李忠厚,做贼心虚一般,脸色“刷”又无端发红,他喝道:“小玉,你和你嫂子说我什么坏话?快进站去,车马上就要开了,过了年来封信。” “知道了,哥哥大人。”小玉一吐舌头。(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小儿托咐小梅俩;夫妻关系始解冻 也许是天生的父子关系使然,小周杰在吵闹的时候,只要李忠厚一抱着他,他就不哭不闹,因为这个小小人儿的突然介入,令夫妻的冷战有了转机,小梅带孩子的时候,李忠厚就出门买菜做饭,小梅洗几个人的衣服时,李忠厚就逗着孩子玩,两人分工得很默契。 小梅精心地喂养着孩子,除了马萍留下的牛奶外,有时,她还会熬一些稀饭粥来喂孩子,孩子的胃口很好,喝粥可以喝小半碗,粉红的小嘴肥嘟嘟的,有时会流一些口水,一身的奶腥味道,偎在小梅怀里直拱着小梅的****,这情形令在恍然间总想起自己的儿子,因此对小周杰更加疼爱。 四号过年的这天,没有回家的表妹黄林和李菊花都过来的了,大家一起去综合市场买了许多菜,李忠厚照顾着孩子,几个姑娘和小梅一起做好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年饭,围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听了远处稀稀落落的烟花炮声,抱着周杰的小梅想起儿子,她的心增添了许多愁绪,但想到节日的气氛,她压在心里不便流露出来。 饭后,小梅收拾着碗筷,几个姑娘们看电视的看电视,不时地抢着抱周杰,直把小家伙笑得“咯咯”不停,逗得忘形之际,被姑娘们扔在床上的小周杰过了把尿的时间,仰面躺着的他,小鸡鸡朝天洒起了尿,有几滴尿还溅到自己的脖子和脸上,黄林尖叫一声抓起了孩子,但周杰的毛裤上、床上还是被尿溺湿一片。 一屋子人被这个小插曲全都惹得哈哈大笑,小梅在厨房听到一屋子的大笑后得知原由,也笑得直不起腰,新年,以这个意外的搞笑让大家欢腾了好一阵子。 大年初一,李忠厚到大宿舍打牌时,小梅抱着孩子下楼给蔡房东一家拜年,好心的蔡妈妈还下了饺子给小梅吃,蔡志远更是开心的不行,问她的学习进度如何等等在父母听了再正常不过的话。 初二的时候,工友们先后拜年来了,很意外的林菌和哥哥林强也来了,尽管李忠厚和他打过架,但还是像个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家长里短的聊了一些,林菌长胖了些,看起来容光焕发,小女孩子受伤总是那么容易复员,时间,就是很好的证明。 九号的上午,李忠厚舅舅和舅娘也从家里过来了,给外甥带来了许多花生和咸鱼,更令小梅高兴的是,她们还带过来一张儿子的照片,小家伙身穿军装,虎头虎脑,手拿着一杆*像模像样的扫射姿势,这令小梅高兴地合不拢嘴。 这日的下午,马萍和周董都先后飞回深圳,马萍这次回家,不仅给家里在镇上添填了一套楼房,而且母亲的肾也如愿换了,手术相当成功,听到左邻右舍羡慕的夸赞声,她,也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高兴,听说她奋斗到经理的位置且拿了高薪,不明原委的乡亲们以及亲朋好友还争相请她吃饭,希望她能把自家的孩子带到深圳提携一番,马萍对于这些场面的话,倒也应付得滴水不露,她打着哈哈声中巧妙的敷衍,让亲戚们听了舒坦且还继续满怀感激和希翼。 回到深圳的马萍,给小梅夫妻带了几块腊肉和两条腊鱼,另外还封了一个大红包酬谢小梅带孩子的功劳,在千推百让无法推脱之后,小梅只好接下了;而周董从台湾还了一件棉质外套送给了李忠厚,十来天没有看到小杰,一见了小杰,连提包还未放进房间,一把从马萍手上接过孩子,坐在客厅的沙发“哦哦呀呀”跟孩子学舌,用胡须短茬轻轻地扎弄着小杰那么粉嫩的脸,孩子感觉不舒服,不断地努力地举着小手拂试着,同时脸又向仰着,“爷儿俩”的模样让马萍在旁吃吃地笑,也许是为了逗孩子开心,周董又高举起小杰在头顶前方,不断地左右摇动他的小身子,孩子咯咯地笑,忽然头轻轻地摆动打了几下尿颤,周董还未来得放下他,他的小鸡鸡就高高翘着,一股尿直直地全都射在周董的脸上和身子,马萍和周董哈哈大笑,特别是马萍倒在沙发的一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周董笑着口里嚷着:“这小家伙,是不是以为我在飞机上没有喝水,还给我来一泡童子尿呢!”这么一说,越发令马萍笑得直不起腰来。 十号这天上午,五金厂正式开工,沉默了多日的发电机又轰隆隆聚然响起,大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的嘻笑颜开之中,每人收到了十元开工的红包。 这一天也是工业区大部分工厂开工的日子,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不时的响起,红红的纸屑带着烟香到处翻飞,欢庆着新一年的开工之日。(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坎坷苦难再来临,心碎跳楼往黄泉 如果说相信命运的话,在这平淡的新年开工之际,小梅的厄运再次来临,二月十四号,做为西方的情人节,竟然悄然传到中国崭露头角,对此浑然不知的小梅,在工厂里上班的这天下午,王文用提包装了一扎通红的月季花送给她,这些鲜红的月季,如美丽的精灵一朵朵皎艳的开放,剪了刺的绿叶可以看出主人的体贴心细,纤细的枝柄用红丝带扎起一束,所谓红花终须绿叶扶在这里得到最好的诠释。 女人,都是爱花的,红色的月季花,她认识,从她出世开始,外婆家的院子里就有一颗,篷篷的很大,一条条的绿色刺杈映衬着大小不同的花朵,深红的,粉红的,朵朵精灵一样浩浩荡荡扑面而来,一种芬芳在院子里随意流散游走,它们粉嫩的跳跃在虬曲的枝头,或高或低,或拥或挤,或独占鳌头,或三五结队,或仰或伏,或飘逸或贞静或含情,全都错落有致各有千秋纷至沓来,似乎要在明媚的时光里燃烧起来,怒放的含苞的,努力的活出自己美丽的精彩,在阳光下,明艳的红和柔和的粉,朵朵惹人爱怜流光溢彩,带刺的叶子成三角形,绿的浓黑,花一年四季都开放,灿烂地令人看到火一样的燃烧,醉在芬芳的其中,谁都感叹造物的神奇。 小梅一迭连声中说“谢谢,好漂亮的花呀!”她接了过来,开心地坐了下来,在办公桌上摆弄着花,她给花松开了红丝带,按自己的心愿高高低低的重新并拢。王文去年曾经来修过几次发电机,到她办公室小坐过,这个帮小玉进厂又和她一起吃过饭的老乡,调侃和幽默令她惭惭地熟络了他,但她脑海里总想起小玉说过王文的话:“王文在厂里总是对女孩子动手动脚……”所以,她的心也总是有所戒备,在表面看来,她不动声色和王文寒暄一些家常和老家过年的气氛。 “不,人比花更漂亮。”王文听到小梅夸花漂亮,他不失时机地赞美道:“在我眼里,你比花更娇呀!”他有些贪婪地望着她,目光移不开,今天的小梅只不过穿了一件大红的合身西装,下身黑色的西裤,这都是不时兴的旧衣服,但穿在她身上却是永远的绝配,一双旧黑色的高跟皮鞋衬得她婷婷玉立,白晰的不施脂粉的脸楚楚动人,目光还是带着一种雾一般柔和,令人很想深看究竟,剪短的头发令她看起来利索干脆,无形中增加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小梅轻轻地微笑,并不拿眼睛看他,她依然捏造着各个花朵,对他,她似乎心不在焉的下了逐客令,然而王文却并不识趣地凑到办公桌着靠近她,他的个子不低,以致于他几乎俯下身子把头伸向小梅的头边。 李忠厚就在这时向小梅的办公室走来,隔着玻璃窗,他远远地看到王文的头俯在小梅头上,他的脑海“嗡”的一声炸了起来,浑身的血液一下子由脚跟烧到脸上,沸腾得令他头晕脑荡,他三步并着两步向办公室冲了进去;此时的小梅有所触觉王文的靠近,她微微地皱着眉向里侧了一下身子,想站起身来。 红青着脸色的李忠厚,额头上筋丝暴暴,他一言不发地一拳打在王文的后背,他的力气之大,使王文在痛疼之中踉跄地后退两步,紧接着两巴掌响亮地抽在小梅的脸上,他的速度又快又狠,屋子的两人都惊呆了,小梅捂着火辣辣地半边脸,惊恐万状地望着李忠厚,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跳加速,脑海里呼啸一浪接着一浪,时而又像在历经一个空荡荡大沙漠,荒芜一片。 “你打我干什么?”王文虽然有些心虚,但贼没有做,所以也就勉强地问了出来,他的个头其实比李忠厚高,只是身板没有李忠厚结实宽厚;李忠厚一掌将月季花扫落在地:“他妈的,你要脸不要脸?你还送玫瑰给我老婆是不?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妈的,我饶不了你们,狼狈为奸……” “是月季花不是玫瑰!”小梅小声地说道,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你不知道,你永远不知道,你让人****了你还不知道是****了!”怒火中烧的李忠厚手伸指伸向了小梅,刷地又掴过一耳光子,恶毒地大声骂道:“你要是听话一点,这些像李家顺一样的王八蛋会找你?你总在给我惹事,你真不如死了算了!你真不如死了算了,你妈的*” 小梅的脸顿时红肿起来,心像刀一样的剜着搅拌着,她听到了手术器具的碰撞,长满了肿瘤的思维全部塞进了手术台,似乎在麻醉之中,有疼痛的感觉但却发不出声音,耳边甚至听到鲜血汩汩地流淌,她以为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丈夫会把李家顺忘记,她没有想到李家顺已经根植在丈夫的脑部,可以随时随地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时时为他的思维之地蒙上耻辱的阴霾。 头顶上的炸雷一声接一声响起,炸得她的脸色白茫茫的,如洒了面粉一般,抓紧桌边,摇摇晃晃地看着丈夫,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绝对没有想到丈夫会当着他人的面把这事说出来,并且咒自己去死,如同自己剥了衣服站在他人面前一般:“我还活着干吗呢?连丈夫都看不起自己。”她喃喃地小声说,心念及此,嘴角忽然挂起了微笑,表情更是凄怆,令人心酸,所有的前尘往事全都涌上心头,一幕幕人生的插曲闪在面前走马观花,李家顺那张脸,丈夫那张冷冰冰的脸以及“****了……你不如死了算了……****了……你不如死了算了……****了……你不如死了算了……”在她耳膜里鼓噪不绝,余音不断来回缠绕…… 其实王文并不知道小梅曾被李家顺奸污,他以为李忠厚只不过是打比方而已,“我和你老婆没有什么!”王文说着,他侧着身子想溜走。他绝对没有想到李忠厚会扑了过来,连人带身子压向他,拳着像雨点一样挥向他。 小梅一言不发,如中了魔咒一般,脚步机械地一步步走出办公室,任凭身后的两个男人倒在地上扭打一起,她顺着楼梯一步步、一步步走过二楼走过三楼,二楼和三楼的仓库都空荡荡的,几个仓管大概都在前面车间忙活去了。 三楼的天台上,头顶上是蔚蓝虚无的天,二月的阳光很温馨,懒洋洋照射下来,两排厂房宽阔地过道上,窄窄地绿化带被阳光爱抚得生机勃勃,有些透明的绿有些新生的黄,几个小孩子正在过道上扯拌着矮小的四季青绿叶,他们往彼此的发梢上绕缠着,嘴里还问道:“好看吗?好看吗?” 这世界看起来是那么温馨祥和,可是铁了心往死亡路上奔着的小梅全然不理会这些,她的双眼蒙上了泪水,站上了水泥栏杆,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起。(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心灰意冷无言语,分道扬镳暗走人 守在床沿边的李忠厚,一夜之间苍老许多,胡子拉碴的,因为后怕,因为他心中无法割舍的爱恋,他悔恨自己在冲动时说了不该说的话,以致使妻子跳了楼,虽然她小腿骨折已脱了危险,但他想着自己差点逼死妻子,他一直不能释怀,他揪着自己的头发靠在床头的铁架上,一脸的痛苦懊恼,在迷迷糊糊中,他盹了一会儿。四周的墙壁雪白,消毒水的味道充溢了医院的各个角落,使住院的人在它刺鼻的包围下无法逃遁,这样的夜晚静悄悄的,墙壁和吊灯都白刷刷的相映着,后院假山的一片竹叶“哗哗”的摇曳声撞击夜色的耳膜。 小梅从纵身一跃的瞬间,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着;但她还是命不该绝,先砸在过道的一棵树上,树杈噼噼哗哗一阵响,又从树上砸在低矮的四季青上,四季青倒了一片,她的上身落在树枝泥土上,腰部砸在绿花带的水泥上,水泥埂使她在疼痛中晕了过去,她的两条腿落在冰冷的水泥上,胳膊挂伤了许多地方,鼻腔和嘴角开始出血……被及时送进了医院后,一直昏迷的她在弥离之际,脑海里一会儿出现儿子,一会儿出现丈夫怒骂她的话,一会儿又闪过李家顺狞笑的脸……人生的一幕幕,走马观花出现她时断时续的记忆里,显示频上,她的脉膊和心脏起伏不定。 鲜红的血浆一滴滴流过透明的管子,输进小梅的血管,在满身的疼痛之中,她从昏厥中彻底醒来,此时正是黎明,路两旁的灯光发着清冷的光辉,尽管各个病房还是静悄悄地,但外面街道却苏醒过来,汽车喇叭一会儿密一会稀像断气一般,小贩的各种叫声隐隐约约传来,似黑夜里不明究竟的声音令人汗毛炸起,又像贴在玻璃窗上的不干胶,怎么吹拂它就是挥之不去……这一切,令她相信自己还活着,浑身的骨架散了般地疼痛不止,额头上缠着绷带,左脸边还贴着伤口贴,胳膊肘儿上缠贴着许多溢血的纱布,她动了动被子盖着的腿,发现无法抬起来,她忍不住揭开被子,发现腿上绑着石膏夹板,看起来像发了酵的大白馒头,她止不住地闷哼一声。 李忠厚他本来就没有深度入睡,老婆身子微微地一动,他在察觉中立刻彻底清醒,见小梅微微地把目光扫一眼自己,便涎着脸凑了上来:“老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有时控制不住……你喝水不?” 小梅并不想理她,她的心,已经碎在通往黄泉的路上,无论再怎么高明的裁缝,也无法缝合她内心的伤痕,耳畔里一遍又一遍出现丈夫毒辣的话:“你让人****了你还不知道是****了……你不如死了算了……”思维活跃起来,泪水就慢慢地流了下来,周身发冷,丝丝的冷气如零下的温度由后背浸蚀到了心房,她不想说任何一句话;李忠厚便讪讪地握过妻子的手,可小梅又狠劲抽了出来。 天空完全泛白,一条条浅灰色的云彩都能够看得清晰,经过黑夜到黎明,万物在晨曦里都欢呼迎接太阳的初升,整个世界都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来越明亮鲜活;活着,也许在别人眼里是那么朝气和阳光,而小梅的心却是那么灰暗,七点多钟,李忠厚到后院的饭堂打来一碗白粥,她虽然饿着肚子,但心中的怨恨交织,她连看也不看一眼丈夫。 有一缕阳光由窗外溜到床上,她的半张脸徜徉在阳光里的,又肿又大,鲜明的血迹、挂着皮肤的外伤和绷带,一切有些凝固,一切都恍如隔世。就在这时,蔡志远和母亲提着保温瓶和一袋子水果进来了,她看到蔡志远那双焦急、关心、欣喜的眼眸,布满了血色的红丝,沉甸甸的如一潭湖水,里面有太多的内容和话语,让小梅分不清究竟他想说些什么。 昨天下午工厂快下班时,蔡志远正在书店门口拍球,他离五金厂仅有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当几个小孩子大喊:“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他才走两步,就腿酸脚软,心怦怦地跳,看几个厂门卫围着的地方,正是小梅上班的厂外围墙,他有个预感一定是小梅,他三步并着两步扑了过去,果真是小梅倒在血泊之中,他脑子里有几辆火车轰隆隆开了过来,把自己拦腰一轧,人,整个傻在当场,似乎毫无知觉,当救护车呼啸而来时,李忠厚的哭喊声才把他惊醒。他直接回到五楼的房间,倒在床上全身发冷打颤,从他放寒假以来,他就看见了她变得很忧郁,眼神里闪着许多心事;母亲喊他吃晚饭的时候,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他告诉母亲看到四楼的梅姐跳楼了,央求着母亲煲鸡烫,一大早拉着母亲来到人民医院。 “曾姨”小梅和李忠厚同时喊了出来,李忠厚想不到老房东和儿子会过来看望老婆,有些不好意思,蔡志远以前虽然楼上楼下撞见过李忠厚,但只是轻微的招呼和点头,这一次,和他算是第一次正面接触,因为小梅跳楼的原因,他的内心猜测颇多,所以也就认真地打量了李忠厚几眼。李忠厚憨憨的富泰样子,让他并没有恶感,只是他的内心有了对他的抵触,想着小梅跳楼肯定是过得很不幸福,一个人只有在对明天绝望的时候,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下定决心会离开这个热闹的世界,这么一想,他也就对李忠厚没有好感,介于好感与恶感之间的人,只能用陌然来形容。 除了小腿和腰折伤外,小梅撕碎的袖管和裤管处,裸露在外的擦伤也有很多,让蔡家母子看得心惊肉跳,蔡志远更是心痛,然而却不能有任何表露,他只能硬生生地掩饰着自己的情感,任由着内心躲在一边揪扯疼痛。 “小梅,你的伤好点没有,你别有什么想不开,你的一生路还长着呢!”曾姨坐在床沿边,她拿过邻床的一个枕头,垫高小梅的头部,接着拧开温热的鸡汤:“来,喝几口,长点力气好好康复,我昨晚就煲好了”“谢谢你,曾姨。”小梅的泪花便在眼角滚动,她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说不出来。 蔡家母子知道她有难言之隐,所以也就没有多问,只叮嘱她养好身子说些与身体无关痛痒的话来,李忠厚在旁陪着讪讪的表情,他很少插话。 曾姨和蔡志远前脚刚走,马萍和万桃红也过来了,一路上两个人轮流抱着孩子,看见了这个小小的可人儿伸到面前,小梅感觉精神一振,她想起了儿子,两岁的儿子可曾想到妈妈呢?留守的孩子,天长日久,想必把在外打工的父母都给忘了,小梅在心里叹了口气。 随后的几天,先后得到消息而来的亲朋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等一切都安顿下来了,那是几天以后的事;李忠厚心生对妻子的愧疚,他不仅鞍前马后的侍奉周到,而且主动从卧室翻搜出小梅的学习资材和书带给她;小梅因此而更少说话,除了偶尔书“咝咝”地翻动和走廊医生护士喊号外,似乎一切还算是平静,然后在这平静的背后,赤白的墙映着赤白的灯光,加上小梅那张赤白的脸,这一切在沉默安宁的时光背后,恍惚得不太真实,她整个儿感觉自己浮生若梦了。当回忆的决堤打开出口,即使想竭力回避,她的心还是会遏止不住地伤痛在往事的漩涡,她的心,便常常落在在沉甸甸的回眸之夜,悲戚总是不知不觉中弥漫身心,寂寞、伤心、痛苦、孤单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找不到突破的出口。 这边小梅因跳楼住了医院,那边厂里也因此而闹得沸沸扬扬,各种风言风语都起来,比起当初她神秘地失踪一晚更扩大了众人的猜测之心,加上后来王文别有用心的添油加醋,所以工友们对她遭遇了****的事深信不疑,如滚雪球一样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顾源更是幸灾乐祸,心里想道:“妈的,假什么正经?老子搂她她还拿菜刀砍我,哼,还不是被人****了?活该你李忠厚戴绿帽子,多看你老婆几眼,你就跟我打架,活该你们倒霉!” 且不说顾源因此而得意起来,单就房子里剩下他一人,就不安分地张狂起来,晚上把发廊的小姐往四楼带,胖瘦高矮各有风姿,蔡志远在楼梯间接连两次撞见他搂抱着袒胸露腹、浓妆艳抹的不同女人,便对母亲说道:“楼上姓顾的那个,也不怕得病,老是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往四楼带。” 曾姨笑道:“他得病是迟早的事,可别让我们的屋子不干不净呀!” 在蔡志远对小梅的身体牵肠挂肚中,他于二十四号就返回学校,临行对母亲千叮嘱万叮嘱看见小梅要是出院了,就在电话里告诉他,做母亲的看他表情,忍不住狐疑起来,只是不便多问,所以也就压在心底。 谁也没有想到,住了近一个月医院的小梅回到楼村后,趁李忠厚上班的机会,收拾了几件衣服,就从楼村消失了,李忠厚握着她留下的一封信,信上写道:“忠厚,我考虑了许多,我还是决定离开这里,我走了,我准备在附近重新找工作,不要找我,也请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楼村对于你我来说,只不过是伤心的地方;对于你,或许更多的是不甘和耻辱,可是在人的一生中,有谁能抗得住命运的安排呢?你是一个好人,但你不能做个宽容的丈夫,或许是你个性上的大男人主义使然,是你从小家庭的环境观念影响,有些事,你不能看开,而我又何尝不是活在痛苦之中呢?两个人的痛苦的加在一起就是无止休的折磨,为了尽早从折磨中走出来,我想,我还是选择离开你。和你结婚三年多来,我总是小心翼翼地看你的脸色,我完全不能做回自己,我越是害怕做错事,或是说错话,就越出事,我也不知为什么,接三连三的遭遇就让我摊上了,命也运也?都说不清道不明,想起来,只能徒增伤心……感谢你对我这段时间的照顾,彼此离开的日子,希望我们过得安静而又平和,至于以后,都不要想那么多,随缘吧!” 李忠厚读完后忍不住嚎啕大哭一场,想着小梅要到成人学校去上课,因而接连几个晚上他堵在学校门口,可是很灰心的是都没有碰上小梅,想来,小梅要彻底地要从他的生活彻底消失。此时的阳春三月,在别人眼里是蓝天白云鸟语花香,而在他的心头留下了阴霾和悔恨。(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女人找工多艰难,装疯扮傻戏色狼 胡小梅离开了李忠厚后,在公明镇临时租了一个住处,随后到人才市场投了几份资料,这时的人才市场还是廖若星辰,公明镇只有天地人才市场一家,而找工的人却如过江之鲫,摩肩接踵的人流一天到晚络绎不绝,从二楼挤到一楼,从一楼挤到二楼,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办了十元的招聘月卡,每逢周末,大型的现场招聘,人流比平时要成倍的多出,个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渴求和希冀,有的干脆中午连饭都不吃,抱着方便面和一瓶来历不明的水在招聘单位的所属窗口排队,隔着长方形窗口,临窗的屋内,一张张宽大的桌子旁,通常都坐着一位神气十足满脸傲然的人事,看着窗口外的疯狂拥挤的人群,他们都怀着猎才的心理,在每一份递进来的资料上推敲斟酌,有眼明灵巧的打工者,伸着长长的胳膊,隔着时空,似乎要想抓住未来,他们在资料中夹上五十元钱,招聘人事往往会不动声色的装入自己的腰包,随后他们就会递给应聘者一张便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公司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让应聘者去复试。 在挤挤撞撞的几天中,小梅先后排了几次窗口,最后她被售楼招聘处挑中,通过了初试的各项条件,进入了复试间段,复试要经过房地产老板直接的面试和各项测试,按照约定的时间,在一个很普通的下午,她踏着天边的一抹金黄,乘公交车赶往松岗的一个新盖的小区去应聘时,刚好接近六点钟的光景,深圳的夏天,依然是那么炎热,余晖迟迟不肯隐退,在飘渺浩瀚的天空上,有朵朵棉絮在轻轻的移动着。 到达松岗老汽车站背后一个小区内,在进门的大厅里询问路线,穿着警服拿着铁棍的门卫举着对讲机,用听不懂的白话“哇哇”乱嚷一通,哈着腰,点着头,目光在小梅的脸上穿梭不停,嘴里不停地“嗨呀,嗨呀,靓女,系靓女……”她今天穿着一双平跟波鞋,一身出门的“劲装”旧牛仔,不施脂粉,一双大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 小梅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就见一辆白色的小车缓缓地从大厅内滑门开出,停在她面前:“是胡小姐吧?你还真准时呀,我是这里售楼的老板,姓刘,人事说你下午来应聘,我刚刚正开会,先上车,我请你吃晚饭,边吃边聊,我一会儿送你回住所。”他,块头矮小,身板过于单薄,身子像掏空了一般,总会令人不由自主把声色犬马与之挂勾了,坐在驾驶证内像个半大的孩子,苍白瘦削的脸,三角眼,年龄三十五岁左右,握着方向盘,堆着一脸的令人不自在的笑,一对眸子闪着流动的光芒,如跳跃的火苗。 “刘老板,让你破费不好意思呀,还是随便聊几句吧,我的应聘资料你看过没有?”小梅浅浅地笑着,第一印象,她感觉这老板实在是平易近人的。 “快上来吧,人事和我的几个朋友都已经到了前面酒店,在唱歌呢,你的资料我看过了,条件相当符合!”他忙忙的催促,非常的热情与自然。 “这是我复试的内容吗?”小梅保持着微笑的礼仪问道。 “是呀,你作为一个售楼人员,必须面对各种各样的人物,在各种场合里要学会游刃有余,这样你的工作才能开拓。”刘老板说道:“快上车,边走边聊。” 她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上了车,坐在后面座位上,十几分钟七曲八弯的路程,让她完全没有了方向感,心里越发后悔不该上车,隐隐约约回首起李家顺一幕,内心,忍不住百折千回,正要借口叫道:“我下车买点东西”车子偏巧停在归来香酒家门口。 刘老板径直带着小梅上了二楼,推入芙蓉包房,这包房内有单独的洗水间,里面的灯光昏眩的相当暧昧,一台25英寸的彩电在叽叽呀呀地唱着歌,两条长沙发上,四个袒胸露腹的小姐分别被四位先生搂在怀里,捏一下胳膊肘儿拧一下屁股蛋子唱几句歌,时不时扭转脖子把一对嘴唇纠缠吮吸在一起。 每一对,绝对旁若无人,小梅生平从未见过这架势,双腿发软,肠子都给悔青了,她暗咐道:“见势不对,我得溜走。” 她迟疑地站在包房的门口,小声地对身边的刘老板说:“我还是先回去吧,你和朋友们玩去!”她一扭身正待离开,刘老板推拉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进入了房间,只听见刘老板说道:“来了就来了嘛,吃了饭再走,服务员,上菜,拿啤酒……”刘老板撑着门框回头喊着,并顺手关上包房的门。 点心,小菜,主菜,四打啤酒都陆续端了上来,四位小姐衣不蔽体地挣脱先生们的怀抱,各为其主的倒酒,喂菜,时不时发嗲互相调戏一下。 小梅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一角,像一个迷路的孩子默不作声,她的脸上挂着一抹看似天真的微笑。 划拳,猜牙签,一群纵情酒色的男女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叫、吵闹灌酒,时不时有人跑到沙发边又拿起话筒鬼哭狼嚎一阵。 刘老板坐在小梅的身旁,扯过一根话筒递给小梅,小梅笑笑推开了:“我不会唱。”他也就字正腔圆自个唱了起来,歌声相当美妙动听。如果不是后来他搂上了小梅的肩膀,她差点沉溺于他美妙的歌声中,她一点点地往沙发角挤着,像一个做错事怯懦孩子,恨不得躲闪起那份无助和羞赧,她的脑子里不停地转圈,想着脱身的办法。 刘老板不停和朋友们碰杯,也不停地劝小梅喝酒,小梅便开始不露声色地把马尿往肚子里灌,又装着醉意朦胧地一次又一次推搡他那只不安分的鬼爪子,别看她平时不喝酒,其实她的啤酒量很大。席间,她“歪歪扭扭”地想拉到房门出去,一位小姐拉扯着她说:“洗水间这里,这里,不用出去。”她跑了两趟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她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哗”地声音,她对着镜子呲牙裂嘴地骂道:“我一定会逃出去的,他妈的,怎么到处都是大坏蛋?” 一行人吵吵闹闹到八点多钟光景,席间小梅摔破了一只杯子扫落了两瓶啤酒,还故意歪在沙发的尽头晕晕欲睡。 “搞掂她呀,大佬!”一个男人对着刘老板用白话喊了一句,并挤眉弄眼把嘴撮合尖尖的形状对着小梅噜了一下。 刘老板笑笑,他喝得脖子通红,见灯光的小梅露出醉态,他油光光的脸上忍水住浮起笑容,冲着朋友和几位小姐打了个响指,口里道:“那是自然,她还在找工呢。”他在几位狐朋狗友艳羡的玩笑中,起身牵着歪歪斜斜的小梅,下到一楼,把她塞进车后座,小梅靠在座位上,心里倒底还是忍不住欢喜了一下:“好,只要是你一个人就好办。” 路两旁的树在不夜城里闪过,明明暗暗的城市,潜伏着太多的故事和****,车子熟络地开过一段路程后,一大片霓虹灯在闪闪烁着烁在眼前,“桑拉”二字俯瞰所有来来往往的车辆。 “哦,桑拉,我要桑拉……停下,停下,桑拉,桑拉好呀……”她尖着嗓门儿,绯红着脸,口词不清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在车后座里左右推晃着刘老板的头,她恨不得抓过方向盘同归如尽,但到底还是有了可以逃脱的把握,一个人,在绝处中总是有计谋可以横空而出。 “乖,危险……哎哟……不要动,不要动,我在开车呢”车子在路中央险象环生,惊得刘老板一身冷汗,他只得放慢车速,减速停车:“好,桑拉,我们按摩去!”刘老板眼角眉梢都在笑。 小梅真想一个巴掌掴过去,暗暗骂道:“这鬼日的,呆会儿我让你比哭还难看,不让你放点血实在对不起我今晚的陪酒功夫,我再也不当老好人。” 在桑拉大大的招牌下,车刚一停稳,小梅就斜着步子摇晃着身子走了进去,立刻有穿着高衩旗袍浓妆艳抹的迎宾小姐迎了过来,满脸职业笑容,口里招呼着轻车熟路的刘老板,却径直带着小梅上了二楼,在这种场合,对这些男男女女来来往往之事,她们见惯不怪的配合默契,很多的时候,如果有客人叫台,她们自己也出场挣钱,身体上有着各种各样男人的滟滟吮吸,内心却充满了层出不穷的麻木,耗损了一年又一年的青春,却不知自己的明天在哪里,看似光鲜的脸皮,靠着精致的化妆品掩蔽了一个个并不年轻的脸庞。 当前台服务员拿出房间的价格表时,小梅乜斜了一眼,“胡乱”的一指:上等蒸汽按摩房三个钟……她存心要报复,她存心不当自己是好人,在这疯狂的世界,她老实善良,然而她却吃过亏被人害得现在在找工,不如索性戏弄一下这些坏蛋,她想,自己是不是也疯狂了? 穿旗袍的小姐扶着微醺的小梅往房间里跨进,落后的刘老板一看六百元的价格,表情微微地有些变化。但,还是很快掏出了几张老人头递了过去,他的精神是愉快的,想着美人即将在怀,骨子里有种飘的感觉,想要飞了起来。 偌大的厢房,对于没有见过世面的小梅来说,已是相当豪华奢侈了,那张宽大的双人席梦思无论色泽与款式简直是她黄粱一梦的版本,纯白天花板,纯白的墙壁,一盏乳白色的椭圆吊灯,映射出粉红色的光芒,她看过来望过去,总是疑为蓬来仙景,想起了刘姥姥进大观园:这儿姑娘长得俊,蛋也生得小巧…… 她口里赞叹着,脚步“踉跄”着,摸摸这儿,指指那儿,拍着巴掌笑哈哈地语无伦次:“好看,好好玩呀,这儿漂亮呀,呵,我的家呀,我的家呀……” “妹妹,你看那沙发床好看不?我们上去躺着好不好?”刘老板一脸猴急地哄着小梅,一边褪着长裤,那瘦不拉叽的脚杆令人想起了“细脚伶仃的圆规”,小腿上布满了细细的黑色汗毛越发让人恶心,小梅忍着作呕的胃,“疯疯癫癫”地用两根指头点着比她矮半头的刘老板,用力地,一下又一下:“睡觉觉呀?好呀好呀,老头子呀,我的化妆品没有了,给钱我买呀,我要好多好多的钱,好多好多的钱……”她夸张的伸开双手,比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她的嘴唇水润润的,由于喝了酒,双颊白里透红,眼波含情,十分的美丽,听了她的话,刘老板咽着口水,愣了片刻:“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呀?说你醉呀?你还知道要钱,说你没醉呀?你喊我老头子!” “你他妈的……才醉呀,我……根本……没有醉,我没醉……醉……”胡小梅歪歪斜斜地扭着秧歌,一句话说了半天,像结巴牙一样的,张开诱人的嘴唇,对着他哈着酒气“来,干杯……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接一杯,早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你去爱谁……” “乖,我爱你,我爱你。”刘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小梅,想解开她的短袖牛仔上衣,小梅一个探戈似的来了360度旋转,扭到他的身后,用身子一扑,猛地一推一撞,刘老板狗啃屎一样跌在床沿上。 “跳舞,跳舞”她鼓掌哈哈大笑。 刘老板也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知为什么突然从裤袋里掏出钱夹,涮涮地抽出几张老人头,递给她:“妹妹,钱,我不在乎,只要我们玩得开心,以后我会少不了你的好处,这是我的见面礼,你的工作我全包了,我养你也行。”他举着钞票,把嘴嗅了上来,小梅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又全放鸽子一样扔到床上,折转身,嘟起红红的嘴唇,使劲地推着刘老板向房门外走过去:“老头子,乖呀,洗呀,洗澡呀,洗白白呀……好香香呀。” “不对,不对,洗澡在里间呀,在里间呀,你这是把我往门外推呀……”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挣脱她的手掌,穿着小短内裤气喘吁吁地往里间走去,边走边说:“妹妹,我先洗呀,等会儿我帮你洗呀!” 听到蒸汽房的水哗啦啦地响着。说时迟那时快,小梅飞快地抓起床上的那几张老人头:“哼,我可以杀富济穷了。”她蹑手蹑脚地拉开门,百米冲刺地速度冲到一楼,一头钻进停在楼下的士,扔出两张老人头“快,去公明镇地方” 一路上她忍不住地笑,笑了一次又一次,有些歇斯底里,惹得司机一遍又一遍问她“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小姐?” 行径公明镇的华润超市门口,她下了车,看见四个小乞丐在超市门口的垃圾堆上寻找着食物,刺目的灯光下,这些乞丐脸上身上污垢油黑,他们的瘦小,使她的内心受到震动,她把手上余下的五张老人头全递给了小乞丐们,看着他们目瞪口呆机械接钱的样子,她丢下一句:“这是我捡来的钱!”就飞快地跑开了。 奔跑的途中,她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在这座别人的城市,她问工问食何尝不也是个乞丐呢? 然而她的委屈不知对谁说,只有自己擦干它,只有自己吞咽它;只有暗夜无人的时候,她的泪才尽情地流着,倾泄而下。(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勾心斗角品管难,黑社会恐吓伤痕起 蔡志远到公明成校来实习的时候,正是四月十号,他怎么也没想到,小梅不仅离开楼村五金厂,而且晚上也不到学校上课了,他只好找到教课的老师那里打听,意外地得知她把课程改成了函数自学,怅怅然中,他只得耐着性子在教课中等下去,他知道小梅会来请教老师的,也知道几场考试的时间,他相信自己能碰上小梅;在成人学校里,他所教的课程是计算机,计算机,作为一门才新起的课程,无论是办公还是远程联网都是新时代的标志,越来越多的家庭与工厂在不久的将来,都要被计算机全部覆盖,蔡志远深信这一点,所以他才在大学里选所学了计算机精通it系列;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许多学生都陆续报名,越来越多的学生坐进他的课堂。 找了十几天的工作,小梅终于应聘到塑胶相框厂做了一名品管,工资开得并不高,只有五百元一个月;这相框厂在公明镇将石村,包括所有的管理,一共才八十多人,因为工厂内打磨抛光模具占了大部分,所以里面的工人以男人为主流;因为老板是香港人,平时难得露脸,工作上的任务交给一个本地主管管理,本地主管是个不懂得管理流程的中年男人,在招聘上偏偏喜欢工友们介绍,结果这个相框厂以河南帮和四川帮成为两派不同的组合,平日里稍有个风吹草动,两派人马全都上阵吵得不可开交,弄得工厂热闹非凡不得消停。 面对着工厂的拉帮结派,身为湖北人的胡小梅,感到自己真正的形单影只起来,她没有一个湖北老乡,初来乍到的伊始,不谙世事的她总是兢兢业业地做着本职工作,员工做出来的产品经质检不合格她一概公事公办,这势必得罪了唯利是图的工友,他们的文化程度自身修养虽参差不齐,但乡里乡亲共同对“敌”的决心却是一致的,鉴于她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小梅的前三天,他们很客气地放风:“品管来了一茬接一茬,没有一个能干到半年以上的,管质量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小梅也知道在任何一个工厂,管质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现在找工作实在不容易,她得吃饭得养活自己,她只有忍耐和等待,听到工友们放风的话后,她付之于一笑,欲沟通讲些产品质量与工资成正比的大道理,可车间的工友们惯爱理不理地讥之以鼻,对于工作还是一样投机取巧偷工减料。小梅只好缄默着一样查货,不合格的让他们持继返工,工友们不料想小梅如此不开通,故而拿出惯有的伎俩,每次小梅一走近他们的工作台,他们就怪叫狂笑:“女包青天来了!有的甚至吹着嘹亮的口哨长啸,更有甚者当面漫骂责问:“你又不是老板养的,同是打工的,你不帮我们反而把质量弄这么严?害得我们老是返工,你居心何在?” 听了工友们这些貌似理直气壮的话,小梅只能强压住心头的委屈与气愤,她笑着一次次对大家解释说:“我如果质量不把好关,你们的产品我随便出货,那么客人退回来工厂损失就大了,老板受了损失,工厂名誉毁了,我们还能生存吗?产品质量是企业的命脉活力呀!”然而大家还是一样对她怀着敌意和仇视,在这种敌意和仇视之中,小梅总感觉日子过得窒息和压抑。 每当夜深的时候,她也在不断地反省,她转辗在床上常常失眠,她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人竞连一点责任、敬业的精神也没有呢?是世风日下的名利让他们如此?还是物欲横流的形势使这些背井离乡的打工人失去了原本的质朴善良?她在心里一遍遍问着自己,她感觉在打工这个场合,活一个真实本份的自己太难了;她下定决心发奋学习,以后好改变自己的命运,晚上下夜半回到宿舍,她更加勤奋地学习着。 小梅一天天的坚持着隐忍着,这样过了十来天的时间,可她与河南人及四川人的工作矛盾并未因时间而磨合钝化,这两个帮派的人常常对她吹胡子瞪眼地骂人,她开始还能够装聋作哑,后来四川人当面提着她的名字骂时,她也气哭过,有一次,她正在查货时,四川肥佬说:“你要是还让我返工,他妈的,我奸了你。”他长得高高胖胖,白眼球颇多,看着人的时候仿佛望着别处,大家背后称他斗鸡眼,他是打磨和抛光的老手,整走了一个又个的品管。 听他这样骂法,小梅当时就气哭了,她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呆下去了,就在她懵动了想辞工的心事时,两个与她工作不相关的河南同事向她伸出了友谊之手,他们一个是电工一个是课长,和小梅同一桌吃干部餐,这两人以自身的管理经验告诉她问心无愧就行了;有时因为工作上的不开心,因为人际关系带给她的压力,他们就在茶余饭后旁征博引地逗她开心,说一些《丑陋中国人》旁门左道的怪论;由于他俩的“权威性”,所有河南的工友至此后不再与她唱“对台戏”,纵使有返工货较多的时候,他们也顶多说几气话也就作罢! 由于这俩个河南同事的介入劝慰,小梅开始学会坚强,她总是面带微笑看着敌视过她的工友,对于他们的骂人,她决定当着耳边风;见她变得不动声色,四川工友颇为诧异地传言:“这个品管的脸皮子真厚,不怕骂,总有一天我们会让她步入上任品管的后尘——滚蛋!” 就在小梅重新恢复自信和自尊的生活时,一场毁名辱节的“小品”从潜伏中拉开了序幕!四月下旬的一个夜晚加班,她按老惯例将一个四川仔的返工货放在他面前的工作台上,他立刻用四川话兜头盖脸地将她一顿臭骂,对于四川话她百分之九十五都能听懂,他的一帮子四川老乡都幸灾乐祸地哄堂大笑,在这种特殊的生存环境下,小梅也锻炼出一种特殊的心理承受能力,正所谓以笑制怒以静制动,她一转身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平静离开。 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她再次查货经过时,这个四川工友竞然用普通话高叫:“漂亮个乱七八糟,鸡婆……”之类的话,并且把一堆产品摔在她面前:“我老婆的事我迟早会找你算帐的,你有本事叫老板把我炒掉………” 天地良心,他两口子在车间打架被老板看见了当场炒掉一个,他竞然把这笔帐算到小梅的头上?听到他在大厅广众之下骂自己是鸡婆,小梅的头瞬间嗡嗡作响,她终于失去了温柔与理智,忍不住反唇相讥据理力争,众目睽睽下,粗犷、牛高马大的他冲到她面前,用积怨已久的声音抑扬顿挫歹毒地大叫:“胡小梅,你是个*,叫你那两个河南男人来打我呀!” 胡小梅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上了脑门,眼前群魔晃动失笑微词,她气绝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空气仿佛不再流通,气愤羞愧使她无所遁形,脑海里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又恰似狂风暴雨在肆意拍打,她只是怒不可遏地盯着他,双眼喷着熊熊烈火:“你这个恶棍血口喷人。”她喊完这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转身回到办公室,呜呜咽咽地在办公室哭了许久,短发蓬松双眼红肿,呆到十一点半下班,看到工友们一个个陆续离开,她便关好门窗后向集体宿舍走去。 偌大的工业区,几十栋厂房分得零零散散,深夜的路灯也睡意朦胧地发着阴冷的光芒,虽然空气依然火辣辣地热,但她的心情却是冷到了极点,看着不远处高速公路上依然繁忙来往的车辆,她渴望回家的念头在心里滋生起来,人,一旦受了委屈,就会异常地想家想父母想孩子! 拐向一栋没有路灯的工厂外围墙时,迎面而来的四个男人一下子把她包围起来,幽暗的光线下他们的脸色狰狞恐怖,此刻的胡小梅,突然变得平静起来,该来的总归会来,她知道,他们是冲着她来的,这一天,没准是他们策划已久的,没准是以前他们的老伎俩。 “胡小梅”一个男人凶神恶煞地喊了一声,小梅听得出他们是四川口音。 “有什么事?”话声未落,一个巴掌就掴过来,胡小梅将脸猛地一偏,巴掌落在她的肩上,她又气又怕,语无伦次的地说:“你们讲点理好不好?有话好好说。” “我们是不讲理的,他妈的,老子是黑白两道混的,你最好立马从这里消失,从将石村消失,要不然叫你家人来为你收尸!”另一个矮小的男人边说边掏出匕首点着她的鼻尖,那匕首在黑暗中发着冷冷地寒光,那男人狰狞的面孔几乎贴到她的脸上,胡小梅感觉自己发抖得厉害!她僵直了身子立在墙跟边,似乎忘了害怕,大脑断电,思维一片空白,他们在后面说了啥,她一句都没有听见…… 这一夜,她躺在床上哭了许久,辗转着难以入眠,平时工作上所受的委屈都翻江倒海地涌现交织在眼前,想想做品管以来的日子,不仅体力上要昕夕奔波,而且精神上又遭受非人的折磨,而今无助孱弱的自己又重负上“*”绯闻,这个天大的诬蔑让她又有何颜面在他们指指点点中生存下去?唾沫也会淹死人呀!她感觉真的在没有勇气在他们杀人的目光中坚持下去。“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她一次次对自己说。她为自己受到的伤害悲愤不已!在百折迂回的心程中,她决定离开这里,离开将石。 第二天,趁着大家都去上班的时候,她收拾她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宿舍,走上车水马龙的公路,她立刻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内心分明就蒙动了劫后余生的灿烂,就像长途跋涉历经磨难的沙漠旅人,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望无垠的草地水源一样,途中所有的绝望、苦难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她不知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会不会又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她忐忑不安地地想着,为打工者的生涯以及命运隐隐地困惑着,但另一方面有个声音在鼓励她自己:“我要做一个不倒翁,我要做一个生活中的强者。”她抖抖提包的书,似乎听见它们发出的声音,她紧紧地握着它们,大踏步的向前走出,口里咕嘟说道:“我一定要坚强。”(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小秀携款逃跑离,经理借题发挥骂 五金厂一切按部就班,日子一天天滑过,看着小周杰一天天长大,而刘小秀的肚子总是不能如愿鼓起来,这令廖庆私下很不开心,他不断地喝着这伟哥那壮阳药,可是无济于事,而花枝招展的小秀依然满不在乎地宽绰用度,廖庆让她一起去医院检查一番,她嬉皮笑脸搪塞了许多日子。 四月二十九号这天,小秀背着小坤包去松岗一家客户收货款,把七万多元人民币装进小包,一出了工厂门,她就打的奔向广州,从此离开了楼村;打电话跟客户再三确认,证实判定刘小秀的确是携款潜逃后,廖庆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这个老来娶妻的丑男人,对她身上倾泄了太多的宠爱,一时间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她的离去,周董提醒他看存款和首饰时,他才发现所有值钱的细软一并不见了影踪。这场无证结婚看起来就像是一场闹剧,喜庆的气氛还没有还得及褪完的时候,新娘子却人间蒸发,想来,骗局早就设好,只等抓到手的新郎人财两空。 徐经理得知小秀带走货款,气得暴跳如雷,趁马萍到办公室来打电话商量是不是报警时,就在办公室里指桑骂槐,脸孔歪曲,唾液横飞,肥嘟嘟白脸看起来面目狰狞,如传说中的钟馗,捉鬼有一手,只是也会吓着了他人,只听得他骂道:“老乡,老乡,背后一枪……还丈舅媳妇呢!以后谁招工再招老乡和亲戚莫怪我翻脸,我早就看出她不是好东西,眼球咕噜乱转,心神不宁没安好心,白眼狼,干你娘……” 马萍抱着周杰脸红一阵白一阵,六个月的孩子,因为徐经理的大声吆喝,正在她怀里“呀呀吱吱”不安份地扭动着身子,小嘴一瘪一瘪似乎要哭出来一般,眼睛虽小,但肉乎乎地相当可爱,肌肤滑如绸缎,薄而透明,缕缕的细小血管似乎都能看到,所谓“一白压三色”,如果这时你能想到“吹弹若破”来形容,此时的你,真是形容得万分准确。 见宝贝儿子很委屈地模样,周董赶紧把孩子从马萍手中接了过来:“来,乖儿子,老爸抱抱。”他在孩子脸上死劲地亲了几口,孩子索性撇着小嘴大哭起来,他忍不住对马萍说:“行了,你先回家去,这里乱糟糟的,别吓着孩子了。”儿子是他的心头肉,只要一听倒儿子的哭声,他比谁都紧张。万桃红听周董这么说话,便不屑地冷笑一声,继续低头把计算机按得“巴巴”直响。 听到经理粗口骂白眼狼,会计小袁忍住“咝咝”地笑,出纳与业务捂着嘴巴装着一本正经地样子。 马萍涨红了半天的脸后,忍不住说道:“她家有地址,大不了我回家找她一趟。”也骂了半天刘小秀娘的周董,见马萍这样说话,便皱着眉道:“你想想她敢回家么?还不是白跑一趟?再说现在假身份证不是挺多的嘛!” “对别人就这样大方,过年的事……”徐经理的话说了一半就嘎然而止,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让话给憋住突然窒息一般,脸色发青噎在当场;他一直对过年的分红耿耿于怀,因为按照以前的约定,他过年分红应该可以分得十五万元,可是周马董和马萍商量后就给了他十万,他当时一生气差点吵了起来,后来送机票的人过来了他才把难听的话吞咽下去。临走的时候,他在李忠厚面前骂骂咧咧了几句,所以李忠厚对此事也明了一鳞半爪。 马萍和周董当然懂得他的意味深长,有些话说了一半他人就相当明白,这就是语言的妙处,听的人却呛了一肚子火发作不得,此时正是有把柄在他嘴上,让他生气地骂几句也是情理之中,谁让刘小秀是自己当初介绍来的老乡呢?谁让她又曾是周董的丈舅老婆呢!七万元在一九九六年,毕竟不是小数目呀,搁谁谁都心疼,好在工厂生意一直不错,要不然的话真是难以捱过。(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正值芳龄奔黄泉,流水线上魂梦断 两天后,正赶上五一劳动节,因为大部分单位、工厂放假的原因,大街上车水马龙拥挤不动,摩肩接踵的人头遍布了深圳的大小公园,堵车事故频频发生。高温的天气,不仅人热得随身携带瓶瓶罐罐,就连广告与站台都热得都干涸难耐,美丽的明星、靓丽的衣衫以及各式广告全都晒焦褪色,有的缺角掉边剥落得斑斑驳驳。 各个工厂难得放一次假,在这个城市,数以千万计的打工者,全都兴高采烈地呼朋唤友,结伴游山玩水,处处留下春风满面茄子式的笑脸。 然而在这样的法定节日里,可是依然有不少工厂要赶货而不放假的,在深圳,像这样违法乱纪的工厂简直太多了,一般都是民不告官不究,应由谁揭发?哪个部门来处理?都没有层层落实,傻b都知道雷声大雨点小这句话。 李忠厚所有的五金厂也是其一,因为要赶一个出口急单,车间流水线的工人被通知不放假,这让李忠厚相当恼火,他本想趁着假期去公明镇几个亲戚那里找找小梅在不在,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他的计划一下子泡汤了。 做为流水线的低层打工者,工人们还是比较能够忍辱负重的,这些普通的工人,一般文化层次、素质觉悟相对比较迟钝,对不公平的待遇、工厂违法欺骗有时虽是心知肚明,但却屈死不告官,很少有人挺身而出,除非事件的本身相当残酷且影响人数之多,他们才在被逼急的时候铤而走险上告揭发。 在流水线机械的操纵下,工人的思想也处于一种半麻木的状况,长年累月循规蹈矩的三点一线,把他们训练得有条不紊,如同一蹲雕塑,月月年年复制同一种姿势,每个月有吃有喝有工资拿到手就行了,这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目的,至于付出与劳动成不成正比这样属于思考范畴的问题,工人们从来没往心底多思谋。 五点三十分下班时,吃晚饭的工人们集聚一起看“赶货通告”时,便知道先前所说的不放假不是空穴来风,员工们一个个拉长了脸:“明天又不放假呀?我们厂的货真是畅销呀,怎么一年到头这么好的销路呢?” “我真希望发电机坏它几天,供电所无电!”有的员工附和说:“我都好久没有上街了,这段时间天天晚上加班十二点,这两天还通宵,真的想累死我们了!” “他妈的,我明天旷工,惹急了老子,老子打电话让劳动局来看。”也有工人咬牙切齿地骂着:“简直把我们当机器”。 “笑话,你知道劳动局在哪里?有钱就是大爷,有钱就是劳动局你知道不?听说明天一天上班算平时两天呢!反正出去玩也是花钱!不如省点。”也有工人看完通知后,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几天一直在发烧生病的吴小芳,昨天跟组长陈娣请假,陈娣不批,她只好坚持咬牙又干了一个通宵,白天只休息了一个小时,又被组长叫起来连班,说把这批货赶完就放五一假,谁知……满怀的希望落空,摇摇欲坠的小芳,苍白着脸看完通告,忍不住哭了。这个山西的年轻妹子,初中还没毕业时,在前年和李忠厚同一天进的厂,转眼间,三年了,花样年华一年又一年交给了流水线,用青春换来的微薄工资全都支付了弟妹们的学费。 几天很少吃饭的小芳,趁着大家吃饭的半小时,头重脚轻地折回车间,就趴在流水线的桌子上香甜地睡着了,她梦见了自己的父母、弟妹,全家人都兴味盎然围着她讲话。 六点钟上班铃声响了,大家都拖着灌铅的步子,摇摇晃晃哈欠边天地走向车间,有的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明天不放假的事。 老乡小林走到小芳的位置叫醒了她,发现她的嘴唇发青,额头又烫手的厉害,就小声地对小芳说:“你不能再拖了,要去医院,脸色都变了,再去请假一次吧!” 小芳蔫头耷脑,心跳发慌,有气无力地说:“你去给我写张请假条吧,让组长来代班。” 当老乡把小芳的病假条再次递到组长面前时,组长面无表情地把请假条撕个天女散花:“如果请假我个个都批,那么多工位谁顶?找主管顶是不?坚持今天一晚通宵,明天放假一天,这可是主管用夜班换白班争取来的。” 看着小林气鼓鼓的脸,小芳就知请假没有获得批准,她只得坐在原位,无力地拿起螺丝往产品上按着,一个两个……长夜慢慢,小芳时刻经受着头晕目眩地煎熬,浑身棉絮一样地无力,冷汗一层接一层地出着,手背上的鸡皮疙瘩都出现了。 十点钟的时候,小芳四肢冰冷,再也无力地拾起肘下的螺丝往产品上按了,她的眼睛越来越睁不开了,意识涣散。仿佛中,她看到对面的工友一张脸变成了几张脸。 下一道工序的员工见小芳没有动,就提醒了叫喊一声:“小芳,这个好像没有看见你按螺丝呀……” 而可怜的小芳,此刻眼珠发白,嘴角轻轻痉挛几下,气若游丝地喊了一声“妈妈”;随着这声微弱的“妈妈”她就向椅子后“咚”地倒栽了下去,十八岁,花一样的年龄,就这样离开了她工作了三年的地方,就这样离开了她所眷恋的尘世,就这样离开了她日夜想念的妈妈爸爸。 正在巡线的李忠厚,三步并着两步跑了过来,试了试躺在地上小芳的脉搏和鼻气,发现没有一丝跳动和呼吸。嗅着死亡味道的李忠厚,当场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而所有的工人也呆住了,流水拉在吱吱地滚动着。前面没有来得及拾起的烫衣半成品全都咚咚地掉到地上,明晃晃的日光灯依然亮如白昼,刺得大家全都呆若木鸡。 吴小芳,这个温顺的小女孩,一直在李忠厚的眼皮下干活,不声不响,不多言不多语,即好管理又好调配,而今,物是人非,三年前的那个天真的怯懦的女孩子永远在车间闭上了眼睛;让李忠厚悲怆地感慨生命的脆弱和无常时,却又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处理;坐在流水拉最前端的小菊,一听见有人急切地叫喊:“小菊,你表妹死了,快去呀。” 小菊扔掉手上的半成品,哭着首先冲了过来,一蹲下身子,拉着表妹的手,嚎啕大哭,悲痛欲绝的哭声撞击了许多工人的耳膜,小林及车间的其他几个老乡也哭哭啼啼起来,在悲悲泣泣声中,李忠厚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跑到办公室,拔打120。 小菊一边披头散发地哭诉一边骂着组长:“我表妹……病了好几天,请假两次,你个该死的啦,狠心的组长都不批呀……呜呜,你赔我表妹的命呀……表妹呀,你才十八岁呀,我可怜的表妹呀,你们这些天杀的……”她一边大声地哭,一边不停地用手背揩试着眼泪,人群中不知谁又递过去一只干净的口罩,她用口罩在眼睛上捂住直哭,很快口罩又湿透了。 其它车间的工人也有闻讯赶来的,大家都远远的围拢过来,唏嘘着指手画脚,义愤填膺地抱怨起长期的加班加点,有很多女人们也都哭红了眼睛。 正在后厂开叉车上货柜的吴小强,听道工友扯着脖子喊他堂妹死了,就疯了一样丢下叉车,从大院里狂奔到二楼车间,他拨开人群,摸了一把堂妹冰凉的手,他的心猛地一揪:“完了,什么都完了。” 小菊也顾不得擦试眼泪与鼻子上的泡泡,就在呜咽声中断断续续对小强说出小芳生病几天,她组长陈娣假未批假这件事,小强的脑子立刻被愤怒冲击,双目赤红,咆哮如雷地四顾找寻,口里叫喊:“陈娣呢?我非让她陪小芳的命不可。” 陈娣此时正得躲在洗手间里,她也吓得瑟缩发抖,做为一个组长,由天长期的加班加点,自己不仅神思恍惚疲怠之极,而且手下四十来号人马,天天有人要请假,有时甚至两三个一齐找她,凡是请假的人工位都是缺的,必须有人顶位子才能正常的排拉生产,有时,实在迫不得已,自己或品管顶上请假的人,生手却又比不上老工人的动作,影响了整条拉的进度,继而影响出货。 两年的流水拉工作实战,长期的疲于奔命,让陈娣这个普通的工人也学会装病装痛地请假招式;当去年她荣升为组长时,她便以“过来人”的身份对手下的工人明察秋毫;为了树立一个全厂出货最准、出柜最多的标兵形象,她便严正声明工人的请假都不算数,她也不会代班,谁请假影响出货谁就得为货柜负责;在她加班加点的奖勤罚懒管理下,成品车间成了月月都能准时完成出货的部门,自然绩效奖大伙都能拿到手。 听到李忠厚说车间死了女工时,矮胖的周董气喘吁吁走进成品车间,他的身后远远跟着会计万桃红他们,徐经理去拜访客户还没有回来,周董看到工人们的面色个个惊魂未定,全都停工站在车间,三五成群地围拢着,有的哭泣,有的交头接耳,有的脸色充满着凝重悲伤,有的茫然。 周董的脑门突突地跳动,有几根花白的头发抖了起来,脸上的老人斑抖动着,他黑脸鼓腮,大手一挥,对着李忠厚喝斥道:“怎么都停线了?干活去,干活去……他妈的,真是的,围在一起干什么?人死了能围活吗?你这个主管怎么当的,也不管管?” “我不想管了,人都死了,我也没劲干了。”李忠厚闷闷不乐地顶撞他一句。近三年来,李忠厚很少忤逆周董和徐经理的意思,不仅因为他们算是自己的师父和老板,而且逢上节日生日什么的,他们还总是会从台湾带点衣服手表之类的礼物送给他……这些,让诚实憨直的李忠厚在内心有些感恩戴德。 诚然,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李忠厚不仅把生产上、机器上的技术学得稔熟,而且还听烂了赵董与徐经理勾心斗角的故事,对于他俩从台湾到大陆的恩怨纠结,加上听到分红不能兑现的龌龊言语,李忠厚从不轻信偏向哪一个;赵董与徐经理私下都把他当作可以倾诉对象,麻将桌上也好,还是各自己的小蜜租房,该听的与不该听,该说的与不该说的,两个老板也都没有回避忌讳过他;而他,也从未在他人面前去评说两人的是是非非,再憨的人也知道“祸从口出”是个真理! 李忠厚总是少言寡语顺从老板的安排。这也是他深得两位老板欢心的原因。 可现在,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倒在自己身边,睁着她那双死不瞑目曾经美丽的大眼睛,再也不肯闭上,悄无声息地撒手尘寰;他的心,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徐经理的吼声让他觉得说不出的悲观与烦躁,打工的路途遥遥无期,何时才能结束任人宰割的命运?他由小芳想到差不多同龄的妹妹小玉,幸而妹妹回家订亲了,哪怕结婚早一些,也算是幸运的结束了一段打工生涯。 车间闹哄哄的时候,门卫队长小唐却火烧火燎地跑到周董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董事长,门外有个记者非要进来,说我们的工厂把人累死了。” “让他给我滚走,他妈的,是谁通知记者的?”周董的脸色黑成了猪肝,气急败坏:“要是上头知道了罚款,我非得扣你们每个月的工资不可!” “董事长,赶紧让大家先下班吧?要不然,围在这里……”李忠厚趁机为大家想求个休息。 “好吧,好吧”徐经理把手一挥:“上货柜的继续上完货柜再放假,明天全体休假一天,120打了没有?” “打了,应该马上就到!”李忠厚回应道,又小声地对周董说:“脉搏停了,估计也救不活。”周董咕嘟一句,黑着脸向办公室走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一条人命值八万;变本加厉对员工 李忠厚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眼里总是出现小芳的尸首,有时也会出现小梅跳楼的画面,第二天,双腿灌铅,但他仍就跑了公明几个亲戚的地方,她们都说小梅没有在本厂,本来因为小芳的死情绪一直低落的他,这下心里更是不痛快。 下午回到四楼租房后,他一头倒在床上,在这个打工的漫漫长征路上,他也耳濡目染了层出不穷的事故发生,也亲身经历过老板榨取刻薄员工的事件,但是,累死人的事件,那毕竟是在别人的生活中出现过;而今,当身边的妙龄女孩子一下子奔赴黄泉与工友们阴阳相隔,他不由得恻恻地感喟人世的无常。 去工厂吃晚饭的时候,两个门卫正表情肃清地站在门边,一见主管进门,就指指门卫室里面,硬着嗓音小声地说了一句:“她是吴小芳的妈妈。” 门卫室内坐着一个正哭泣的妇女,蓬头垢面,有四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黝黑、腊黄的脸上布满了斑驳陆离的泪痕,听见李忠厚关切的询问,这位农村妇女模样的女人抬起头来,用绝望、红肿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继而又低着头抽咽,粗黑的手上,拿着一个布娟油腻腻地皱褶一团,翻来覆去被她擦试着眼角不断汹涌的泪水,小小的声音压抑得令人相当难受。 小菊从宿舍里一路小跑了过来,一接近门卫室,她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二姨”,便抱着这个妇女嚎叫大哭。这个妇女也泪如雨下地哭喊着“我那可怜的女儿呀……” 李忠厚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默默地又折回楼下过道的小店内,买了两瓶水与一包纸巾,回到门卫室把它们塞进小菊的手里,听到她们悲悲切切的哭声,他感觉一切都不是那么真实,无边无尽的黑暗隧道,冷风呼呼地吹,令他头晕目眩。然而外面的残阳如血,却还显得是那么温情脉脉。 被苏打水弥撒的医院,行色匆匆的人,个个都是一张冷漠的脸,这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却又是所有人不得不来的地方。 冷冻室外,几个公安和两个记者正在跟死者小芳的父亲和大伯交谈。 吴小芳的父亲,中国典型式老实巴交的农民,悲痛的脸上皱纹毕现,沟壑纵横交织,痛失长女的他,即要照顾好家里的一大摊子,又想要为女儿讨公道,然而他却不知如何找到“公道”;一踏上深圳这个花花世界,他就茫然地晕眩了。深圳在他眼里,是一座美丽而又无情的城市,林立的水泥城是那样的奢华却又那样的冰冷,家家都有防盗网户户都装防盗门,冰冷的网把人情阻隔的漠然,人人的都有一张拒人千里的面孔,政府机关还有站岗放哨把门的,仪式威严令他不敢侧目。硕大的广告招牌上挂着靓女俊男搔首弄姿,性感的招摇在五光十色的闪烁中。 “也要跟劳动局反映,这是问题的关键,女儿身体不好,强行要求工人超负荷工作,长时间的加班加点,这是造成她过度劳累,突然死亡的主要原因。”一个公安说。 “可是劳动局在哪里呢?”吴父不断地把两只手搓着,仿佛手上有许多污垢似的。 “至于赔偿的问题,我可以找一个律师先问一些消息……你们先到工厂住下,顺便清理一下女儿的遗物,有事,我们就到工厂找你……”一个记者也安慰道。 周董死活不想赔偿,他和马萍商量的结果情愿花钱找律师也不情愿赔偿,马萍对律师说:“这些工人都是无底洞,有了一个开头第二个都会有样学样,坚决不给,拖,大不了多管几天饭,肯定是以前有病,最好要求解剖!” 这一拖就是十多天,吴家父母想到女儿已死,也想留个全尸,双方不断地僵持,也不断有人出来调解;最终在保留全尸的要求下,吴家人费尽周折地拿到赔偿款八万元,当好心的记者把钱交给吴父手上时,他老泪纵横起来:“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好人帮忙,我女儿恐怕一分钱也不值呀!”(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花心男人得性病;感情微妙哭旧人 十几天来,顾源的下身一直发痒,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明确地告诉他得了性病,他吓得又是打针又是吃药,晚上乖乖地不再出门,回到租屋不是看电视就是睡觉,李忠厚每天夜晚看他在家,倒是感觉很蹊巧,心底逐渐起了疑心,留意看他,不管是租房还是办公室里,他大大的吃药,倒垃圾的时候,无意中又发现与性病有关的瓶瓶罐和药盒,嘴角便不屑道:“看你还荒唐不?这下得了性病吧,劝你都不听,活该。” 顾源的这个性病一直折磨腾了一个多月才好,由于他不敢进大医院,晚上只是在公明镇一个偏僻的小诊所治疗,钱贴进了黑诊所三千五百多元,这些钱都是他从手下和老乡那里拆东补西借的;想到家里老婆和上学的两个孩子都等着他寄钱,病好后的他越发心急如焚;这里又有人托人请他介绍进厂,他便狮子大开口要了350元的介绍费,这个被介绍进厂的工人分进李忠厚所管辖斩流水拉,干了一个多个礼拜就到处说顾源收了介绍费如此云云,结果全厂人尽皆知。 自小妻子刘小秀携款走后,廖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悲痛的心就得已恢复,他很快投入莺歌燕舞之中,反正他一个月有三千元的工资,不管是*或者偶尔地打炮,这些足够他开销,假若真不够花,他伸手问周董要,说是找老婆要用,对于这个唯一的小舅子,周董怕他绝后,倒也并不克俭于他。 在廖庆一来二去的瞎猫子乱撞之中,他与一个陕西的婆娘在夜香发廊勾搭上手,这婆娘姓欧阳,少见的复姓,偏巧是个离婚的主儿,有三十多岁,双眼炯炯有神地深凹,一看就是个很精明的女人,五官并不太差,配起廖庆的也算是天上人间,当然她在天上,想着红颜易老美人迟暮的荒凉,她也急于把自己嫁出去,管他男人好坏,反正灯一吹男人都是一个样,再说台湾比起大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带着深信不疑的英明决定,闪电式与廖庆结婚,这次结婚才算是真正的功德圆满,她不仅带廖庆回了陕西老家民政厅弄了烫手烫心的红本,而且特意穿金戴银神气十足地挽着他的胳膊肘儿在破烂的小镇转了几圈,她知道转了几圈后,她的贵妇风头很快传到前夫耳朵,小镇的虽小,但传播某些新闻比光速还快。 廖庆,终于修得正果,讨了个从良的婆娘后,便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沙井的街道,横坚颇多,东一条西一条分散然后汇集,所谓条条罗马通北京也许不过如此,这是一个还未大面积开发的小镇,这样的一个礼拜天早上,一切都安宁而又祥和,路上的行人都不慌不忙,自行车很多,稀稀落落地铃铛声,间或少数的摩托车穿梭其中,也许因为昨天的一场雨,周围的空气是透明的,令人心旷神怡,早起的阳光明媚而又生动,它没有想象中灼热,像一位成熟的女性,自然而然的越加风韵沉静,娴淑的圆圆脸庞,四圈红晕越来越明艳靓丽,照射在人的身上,给人一种羞达达的光芒。 按照通知,胡小梅八点钟就持着考生证走进沙井中学,在这一天中接连考了两场试,散场的时候,也不过四点二十分,走出校门,意外的看见含笑而立的蔡志远,他手里拿着两瓶王老吉;其实蔡志远上午就来了,他怕影响小梅考试,也就克制着不与她见面,这会儿知道她出来了,他才站立到围墙外等候,见小梅一出来,他就递过一瓶拉罐。 胡小梅的心头一热,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弥漫在心房,她浅浅地笑了一下,伸手接过拉罐,装着淡淡地问:“老弟,你咋知道我在这里?”她微笑故意装得很轻松,自从她离开将石后,她应聘进了公明镇塘尾村一个电子厂做了统计文员,工作上很是安逸和平静,除了学习,几乎从来不出门,这中间她曾去过成校两次,一次是晚上,跟老师请教完了问题就走,一次是周末去成校交准考证照片。 “我在成校上班当老师呢,一直没看到你,后来跟老师要了你们的考试日期,考得如何?”蔡志远含笑问道:“你考的如何?你怎么离开了学校?有什么事吗?你过得好吗?”算起来,他们有两个多月没有照面,可中间仿佛隔了几十年,千言万语挤在一起,都不知哪句话先问,也不知哪句话重要,全都扎堆似的纷至踏来,一时间却又不知问什么好。 沿着围墙外的树阴下,一颗颗的梧桐长得遮蔽天日,两个人一齐并排往前走着,明明暗暗的阳光分割成一块块,落在两人的身上婆娑起舞,随着风摇曳忽上忽下,蝉鸣得正欢;听了小蔡接连问的几个问题,小梅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站了一下脚步,望着他,他的一双眼睛是真诚和热烈的,有欣喜有担忧,似曾相识的那种感觉又出现在无言的空间,她再次冲他笑笑,表情有些羞涩,看到后面有辆12路大巴开过来,她伸手一扬,径直地上了大巴车上,蔡志远紧跟在后面也上了车。车上的人很少,两个人并排坐在后面,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这令小蔡想起一句话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到达公明镇的时候,太阳完全落在山的另一面,而夜空里擎燃的各种照明灯,比白昼更明亮,闪烁的广告老远就能晃得人眼花瞭乱,白生生的脸同白生生的大腿鸟瞰在头顶上方,发廊店门的两侧,清一色流转着各色滚动的霓虹,象流动的彩虹转过来晃过去,凭空晃出暖味的光芒,把目光延伸进去,准能发现一堆堆白花花的年轻肉体,穿着几乎如三点式比基尼的服装,“蓝眼黄发”,翘着抖动不停二郎腿,嘴里吸着烟,很优雅地用腥红的小口“叭”地吐出,看着烟圈一缕缕漂移淡去,在风扇“咝咝”的摇动着很快不见了影踪。 沿街走过的两人,默默地看着街道发生的一切,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综合市场,在一家热哄哄闹哄哄快餐店吃了顿饭后,在蔡志远的先开口下,俩人一起又向公明广场,宽大的公明广场中央,每个夜晚都有许多人跳舞,教舞的三位都是成人学校的老师,或轻或狂的音乐响起时,许许多多的男女都尽情地舞起来,拍拍手扭扭腰,每个人的脸上布满了欢乐,周围看的人也不少,也有年轻的母亲推着孩子在人群中穿梭,还有的小男孩子蹬着一双滑冰鞋,猫着腰在人缝里“嗖”地一声钻来来钻去s行光速。喷水泉边,到处都游荡着夜行的人,闲嗑的、谈情说爱的、窥伺着行人钱包的、跟小贩讨价还价购小物件的;好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广场外围的石凳上,坐着对对的情侣和老夫老妻,这里,高高的乳白色花瓣路灯,并不十分明亮,打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闪出一种叫“幸福”的光芒,他们有的拿着书,有的拿着纸扇轻轻地互相拍打逗弄着,间或窃窃私语,与热闹的环境相比,刚好成为另一道对比的风景;蔡志远和小梅坐在一颗树下的石凳上,有一片落叶飘下来,他轻轻地托住,拿着手里把玩着,阴影笼罩之处,回过脸看看小梅,如静坐于朦胧的月光下一般,面部的轮廊平静而又娴淑,偶尔不远处公路边的灯光扫射,整个人明明暗暗地扑朔迷离,看着她把一盒酸奶喝完,他还是忍不住轻轻地问“姐,你过得好吗?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她其实早就想告诉他,很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沉思了一会儿,她开口说了起来,开始的语气酸涩而又缓慢,借着阴影的幌子,她做了一回勇敢的人,由去年冬遭遇李家顺的奸污以及为什么要跳楼,她统统地轻声地吐了出来,后来语气越说越急,到最后,竟然是泪流满面,毕竟往事不堪回首呀,在白天,堆积的情感痛苦被忙碌的工作挤兑得似乎了无痕迹,然而回眸的伤痛,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活跃着,令她暂时无法释怀;不过,在知心人面前说出来总比闷在心底好,此刻,她的泪尽情的流着,仿佛要把这半年来的所有委曲和压抑全都倾泄而去,她紧扎的情感袋口需要放松泄渠,否则时间久了再好的人也会发疯。 听了小梅的一番话,小蔡如入梦靥,游魂似的呆住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李家顺,那个畜生,我真想剁了他。” “他已经得到了报应,听了判了八年刑呢!”她抽泣道:“会好起来的!”这话,像是安慰自己又是安慰小蔡,小蔡伸过一只手,握着她沾满泪水的手说:“姐,你一定要幸福,你老公是死脑筋,错不在你,你是个好女人,不应该跳楼,懂吗?你一生的幸福还很长很长……”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姐,如果今生有机会,我可以让你幸福。” 她的手在他宽厚的掌心微微发抖,很快湿透滚烫起来,眼泪开始一滴滴就落在他的手背上,过了一会儿,她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地说:“别安慰姐,姐老了,我还有儿子和老公呢,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所有的课程顺利考完……走吧,我该坐车回去了,不能太晚了。” “好,等你明年考完后,我就教你计算机,现在办公室都要实行电算化了……我送你上车回塘尾村。”小蔡站起了身,对着小梅说:“姐,你记住我的一句老话,坚持就是胜利。” “好。”她的声音干脆利落,透出一股坚强的味道,这令小蔡的心也雀跃不已。(未完待续) 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疼爱儿子多宝贝,始终不喊假爸爸 “妈妈,妈妈”小周杰立在沙发边奶声奶地叫着,口齿并不清晰,他八个月大了,用手撑着物价能够站立,长得白白胖胖,就像画上的孩子,嘴一张,上下有四颗雪白小牙,粲白如珠十分可爱,见儿子又在学说话,周董赶紧对他拍着手又喊:“儿子,快,喊爸爸,爸……爸……爸爸……”他一遍又一遍地学舌,耐何小周杰摇晃小小的身躯就是不喊,他用小小的指头抠着沙发的边角,一边抬着肥肥小脚丫子在地板上一下下踩着,嘴里兀自哼叽着,神态可爱极了,周董一把扛起儿子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哎呀,儿子,你怎么就不喊爸爸呢?” 小周杰给周董带来了许多快乐和憧憬,令他的晚年生活一下子从阴暗里进入光明,就像黎明前的一线曙光,转眼就清天白日乾坤朗朗的世界,因为这个儿子,周董的世界越来越年轻鲜活,因为这个儿子,周董的人生才是圆满和完美,老来得子,他自认不再愧对祖宗,偌大的产业,从此后续有人了;周董抱着周杰,他常常从梦里笑醒。 “他才多大呀,看你急的,现在不是才学说话吗?”马萍从洗手间出来,娇嗔地白了周董一眼。周董对这孩子太宠了,一下班回来,儿子就属于他专利品,小的时候抱着,大点的现在就扛着,打一个喷嚏他就紧张,喝着最好的进口牛奶,穿着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台湾带过来的名牌。 因为孩子很像李忠厚,马萍有些心虚,她很少抱着孩子去工厂,本来周董心疼她带孩子辛苦,要找个保姆,她以“保姆会拐走孩子”为由,一再拒绝,她索性暂时不再管工厂的事,安心地当全职太太带着儿子,偶尔地想起李忠厚,想起离开他的小梅,她也会在内心活动一番:“有些事,得一步步计划着。”她在内心一次次对自己说,无形中的这句话,已经成为安慰过她千万次的理由。 “你看,孩子也大了,我们老是住在这个小窝里,转来转去就这么屁股大的地方,现在生意这么好,在市内买一套房子给我们娘儿俩吧,再过两年他就上幼儿园了是不?”她温柔极致地说道,语气里含着娇嗔,眼神里很是有些委屈,嘴唇微微地嘟起,那模样令怀里抱着儿子的周董看了心动,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那有弹性的脸,嘴里说道:“好好好,我买了房子,你和儿子都成了深圳人,我怎么办呢?我可是台湾人呢,每三个月要回一次签证,否则就有麻烦了。” “儿子反正是你的了,将来还是在大陆创业呀,你能把他带到台湾么?台湾前境不如大陆好,大陆这几年搞开放,前途一年比一年好,越来越多的台湾人和外国人都来投资了呀。” “行,就这么定了,我们在市内买房子……哎哟,乖儿子,你小子抓住了爸爸的下巴啦……他妈的,这小子力气还真不小。”周董口里骂着,却是眉开眼笑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以权谋私外加工,心爱徒弟愤反对 工厂的货单一直源源不断,持续着加班加点,又是一个多月没有休息了,面对着车间员工此起彼伏的哈欠声,神色疲惫的李忠厚一再对徐经理建议,要么招工,要么货外发。而招工是不可行的,因为流水拉没有地方再装得下,宿舍也住不下人了,外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心有成竹地徐经理,在七月六号的这一天,趁着马萍和周董带孩子去桂林旅游未回,逮着周末的晚上,背着廖庆把赵厂长及两位主管与几位干部招集到公明海鲜城,笑咪咪地要大家对赶货的事发表高见。 大家都不知徐经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各自的发表一番意见后,接着觥筹交错,酒酣耳热的徐经理,便对大家宣布:“我要到外面开个加工厂,专门加工本厂无法完成的货源,本厂的订单可以源源不断地外发给这个新开的加工厂,但此事不能让周董知道,我和赵厂长商量好了,他找本地人监管加工厂就行了。” “喝,接着喝。”尖嘴猴腮的赵厂长举起了酒杯招呼,但干部们听了经理说的话都有点目瞪口呆,酒杯也忘了端,李忠厚心里百般滋味推上胸膛,心想:“你这不是身兼数职吗?在这个厂当经理,你还出去开私人加工厂加工本厂的货?你自己还签自己加工的单价,这扯得清吗?算不算以权谋私呀?” “你们几个人可以投资,主要是租房,招人,装组装用的流水拉,我们集体干,如何?得到的利润大家按股份分掉!” “好呀,好呀”立刻清醒过来的几个课长纷纷赞成;在此工厂,三年的打工生涯,让他们一个个不仅学会了饱中私囊,而且小偷小摸把产品往外带;逢上本部门招工人时,还伸手向属下收“介绍费”。 “我不加入你们的股份,我感觉这样不太好。”李忠厚第一个提了反对意见,又真诚地对经理说道:“你是我的师父,我无法阻挡你什么,但我有我的立场。我们两互不干涉就行了”。 徐经理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第一个反对他的竟是自己心爱的徒弟,这么多年来,他所付出的师徒情份、他平时小恩小惠的笼络看来都是白费功夫了,它们丝毫没有拨动李忠厚的心底天平的法码。 “我哪点对你不好?你说,我教了你修模,调机,货柜往来记录核算,还把你当干儿子一样看待,现在,我最需要你的支持,你竟然置之度外?周董是人吗?几年来,我一个人管上管下的,好事不说,坏事都是我的,他妈的,想想就来气,一年给了我多少分红呢?塞牙缝都不够,厂里现在左一个是他亲戚,右一个是他小舅子。”经理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李忠厚指桑骂槐:“你们这一个个的哪一个是个好东西,平时,你们小偷小摸地我说过你们没有?你们向员工收好处费我说过你们没有?你们多记件领工资我说过你们没有?我对得起你们吧?他妈的,我现在出去开加工厂,也是为大家好,反正不会赔本的,有钱大家分就行了,发给别人也是发”。 几个课长都噤若寒蝉,顾源心里的小九九算盘运转:“天,我们平时做事,他还知道的这么清楚呀?真是火眼金睛,会不会我收了员工的介绍费他也知道?”顾源每次介绍一个工人进厂,对方发第一个月工资时,他都要问对方收介绍费两百元,其实李忠厚早就知道他收过员工的介绍费,不过,他挺不屑这种人的嘴脸,认为出门在外打工的人都是不容易,所以自己从来不向员工的收介绍费。 听徐经理对着自己吆喝收介绍费的事,清白的李忠厚自然是脸红脖子粗,嗓门也大了起来:“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从不没有收过别人的血汗钱……我不和你们合伙干,说不干就不干,你就是炒掉我还是不干”他的语气一顿,话意回转,表明立场地说:“不过,你放心,你是我师傅,又是我们的经理,你做事,我自然管不了,我也不会坏你的事,这样就行了吧”? 这顿饭在李忠厚的不配合中让徐经理吃着添堵,回到楼村住处后,他自然在万桃红面前牢骚满腹:“我说在外开加工厂,李忠厚竟然持反对意见,不过,他也说过他不坏我的事。” 自从上次他和万桃红俩人打了一架后,徐经理这段时间没有出去*鬼混,倒不是他良心发现认为愧对万桃红,而是当他听说顾源得了性病时,还真有点怕传个性病梅毒什么的,自己才五十多岁,好日子还长呢,本来就注意养身康体的他,也算是暂时收收心不那么纵欲过度了。 听到经理责备李忠厚,万桃红笑着说:“哟,跟你几年了你还不了解他?这才像他的为人,死脑筋一根筋坚持原则嘛,他不坏你的事,就说明他知恩投报还是把你当师父一样……行了,当他透明,他说不坏事就不会坏事的。” “可是,拉他下水不更好”?徐经理还是有点不甘心。 万桃红用指尖点着徐经理的额头说道:“你呀,老了,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一档事?马萍的儿子就是跟他一模一样,这把柄……嘿嘿!” “哈哈哈,天助我也。”徐经理得意地亲了万桃红一口:“你呀,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呀!”(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买房成了深圳人,搬家骨肉亲相认 得知马萍在深圳深南路买好了一厅三室的楼房,徐经理的心更是如打翻了五味瓶,这越发刺激了他要开加工厂的决心,一切紧锣密布,七月底,他和课长们合伙的“利永”加工厂在塘尾村开工了,这个加工厂在一幢住民楼内第四层第五层,隐密性很好,房东还是村委会成员,所以,一时半刻他们还不用办理各种手续。人手方面,每个车间的课长把手下的熟手老乡各抽出一名开除,结算工资后再派到加工厂正式上班,生手也招了近二十名,一切似乎是水到渠成,神不知鬼不知的。 眼揪着新房已装修完毕,马萍决定搬家,这价值四十多万的新家从此就属于她了,看着户口本上的名字,她非常的开心,这天,她带着孩子守在市内接应帮忙搬家的工人. 楼村旧房内,周董指挥着一群工人往楼下的货车上搬家俱用品,李忠厚也在其中,他奉命跑上跑下的帮忙,已经浑身湿透。一趟趟地搬好后,他又和一个工人坐进了驾驶室跟司机先送一趟市内。 深南路春秋花园,整体成椭圆形建筑而成,每栋楼房间隔不大,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小区正中间也随着楼宇形状砌成两个椭圆形的花坛,两个膝盖高的花坛由红黑相间的墙砖围砌而成,盆盆缸缸地种植着许多戗毛戗刺歪歪斜斜的小盆景,绿油油的中间点缀着红的紫的类似喇叭花形状,在初秋里竞相开放。 两个花坛外围的地上,围放着一盆盆地菊花,黄澄澄、红彤彤、白茫茫的一片,一朵朵一团团一簇簇由到低高地排列成二圈,微微地风吹拂过来,就轻轻地摇曳散发出涩涩的香气。 按照周董给的地址,李忠厚到达春秋花园后,在b栋一楼按响了303房,听到门铃的电话响个不停,马萍在楼上拿起墙壁上的电话确认后,就打开了一楼楼梯口的防盗门;在这个繁华的城市,有房子的地方就在防盗门防盗窗,人心,也像不锈钢一样冰冷地生活在各自的水泥围城里,物质越是丰盛人心越是冷漠,沟通也越来越奢侈,不知这些冰冷的建筑防护的是自己的安全还是人为地树起心灵的樊篱。 司机和工人一个车上一个车下往地上搬放东西,李忠厚则提着两床被子先上楼,他和马萍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跨进303客厅,甚至马萍还未来得及招呼他,周杰,这个小小的人儿蹒跚着从卧室走出,他向李忠厚伸开双臂,挥动着白嫩嫩的小手,奶声奶气喊:“爸爸,爸爸,爸……抱抱……”屋内的两个大人都吓得呆往了,继而脸色都通红泛潮,尽管这之前两人因为心怀猜测而各自能避则避;尽管马萍竭力避开李忠厚不去工厂;尽管李忠厚曾在心底做过否定的武断;然而,孩子最真实的叫喊还是击碎了他曾经的假如。看来,一切都是真实的,这的确是自己的儿子了,谁也无法否认血缘的默契。 马萍更是惊慌失措,周杰从来不曾开口喊一声“爸爸”,也更别提他在周董面前喊一句“爸爸”,然而冥冥中注定的世事竟是这么奇妙,他跟李忠厚一照面,竟然平生第一次开口就冲他喊了一声“爸爸”。她的脸色由红瞬间变得苍白,李忠厚也木鸡一样立在客厅,两个大人的思维还没有来及转过弯来,小周杰摇晃着扑在他的腿边,扯着他的裤管,仰着脸,红嘟嘟的小嘴半张着:“爸爸……抱抱……”李忠厚在慌乱中丢下两床行李,尴尬地弯腰伸手抱起了周杰,小周杰在他怀里“咯咯”地笑着扭动着,似乎要说:“爸爸抱着我,我真开心。”李忠厚的心五味俱全,恍恍然中像在做梦,一切都太突然太不真实了。 马萍惊魂未定,把孩子一把抱了过去,嘴里说道:“他的确是你的儿子,他从来没有开口喊过周董一声,我带他进卧室锁起来,你们先把东西搬上来,你最好在楼下别上来……” 李忠厚不知自己是喜是悲,他机械地下了楼,对工人说道:“你俩人上楼送东西去,我的脚指头砸了一下,上下楼太痛了。” 因为周杰的一声“爸爸”,让马萍和李忠厚的心海都无法再平静下去;马萍这里,越发不敢抱着孩子到工厂去,反正市内离公明楼村很远,索性躲远点不与李忠厚照面,然而,一天大一天的周杰无论如何就是不开口喊周董,这样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脚,她在心焦的同时也在实施着暗中的计划。 而李忠厚,一旦由马萍口里亲自证实周杰是自己的儿子时,他彻底地陷入一种恐慌之中,他害怕被人知道,他害怕传入小梅的耳朵,他害怕周董一旦得知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在辗转反侧的不安中,他想到了辞职:“对,我辞工走掉,拍拍屁股走人不更好?可是我又得要重新找工作呀?”(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经理偷销成品卖;中秋抠门算计精 然而,还未等李忠厚下定决心交辞工书时,又到了周董回台湾签证的日子,而廖庆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从而也一起和周董回了台湾,他们前脚刚走的第二天,徐经理就联系了一个买主,他叫李忠厚帮忙他指挥员工“打折偷销”成品衣板,就说是出货,李忠厚当场目瞪口呆,他反应过来后就一口拒绝:“我不干,这可是犯法的!” 结果会计与包装部的班长成了指挥,徐经理在后厂仓库“销售”了大半货车的烫衣板,全场搬货的人员及门卫都见者有份,每人五十元或一百元不等,职位不同的不等,独李忠厚不接分赃,徐经理发火非给,两人关门在仓库办公室里的里大辩大论。 李忠厚小眼圆睁:“这可是要坐牢的,这钱我不要!” 胖胖的徐经理把手一挥,激动地说:“他妈的,老周坑了我三年,把我从台湾骗到大陆,每年分红给我那么少,我前两年还不是好好给他干,我不就是现在自己想赚一些?我也上有老下有小,就连每月一万三的工资他还发得我拖泥带水,我这是以毒攻毒!” 吵架的结果,两人几天都尴尬地没说话,念着他往昔对自己的好处,李忠厚原谅了他这次的“抱复”,对谁都守口如瓶,直到上交了辞工书时,他的举动才上徐经理大吃一惊,他不明白徒弟究竟为何辞工。 这天吃罢晚饭后,他让万桃红喊他到租屋打麻将,打麻将只是一通借口而己,师徒两人在客厅坐下来后,就开始了推心置腹地讲话,徐经理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辞工的?你其实没有必要辞工的,现在找工难找。”他说的是真心话,其实在内心而言,经理一直还是很喜欢李忠厚,他一直认为他是个值得信赖的“憨小子”。 “我不想干了,感觉特累,我要出去找老婆。”李忠厚并未说假话,但他想离开这里避开马萍和小周杰也是真,小周杰的那声“爸爸”一直叫得他后背冷冰冰的,他不敢想像这事儿暴光之后是什么效果,丢人现眼?周董赶走马萍娘儿俩?小梅知道后怎么想?总之,他的心乱如麻。 “好吧,你容我想想,找人再重新教他技术也麻烦,要不然,你请假如何?我批你长假?”徐经理说道,毕竟师徒一场,李忠厚干活做事又好。 “不了,你还是批我辞工吧,等你找好了后我就走,现在还早呢!”李忠厚说,他去意已决,哪里黄土不长草呢?离开这里,他一样有手有脚。 “好吧,等我物色好人后再通知你。”徐经理说。 中秋月近,丹桂飘香,离中秋还差一个月的当儿,大街小巷忽地挂满大大小小的月饼广告,各商家八仙过海,奔工厂亦或公司,猫巷咪笑发着彩色传单,大小不同、佐料不同的、形状不同的月饼,让这中秋越过越迷糊,搞不清是传统习俗或民间传说的祭日,还是月饼大比拼的节日,反正就是一句话,送礼请客中秋节。 工厂的各路人马,皆暗云涌动,采购们及相关对外联络的各位蠢蠢欲动可以收点小恩小惠,业务们得紧锣密鼓把各个客户一一登记名头,买月饼买水果价钱高低商量后再酌定,酌定后再商量,这架势,让人想起一张网,一张密不透风的人情关系网,网得所谓的非凡心态之士,仿佛看破得入木三分,然而风尘各位,有谁能逃得过世俗的炎凉? 吃喝由嘴拉撒由腚,这是生存的死结,谁也不可牢破,虽然说96年的中秋还不是法定假日,可是气氛却依然温馨而浓郁,乡下的人月饼自己做,里面包裹上红糖豆沙之类的玩艺,大家走亲戚穿门子给孩子们塞塞牙缝皆大欢喜;而在早已发达开放的南北方,各个酒楼的餐饮部更是提前抢着生意,用尽了各种销售的渠道抢着客户与潜在的客户,把打折优惠的条件喊着铺天盖地,各式样的字片发的快扔得也多。 这当儿各个供应商、客户月饼的往来都陆续你来我往,混和着其它名目的礼物比如:红包、茶叶、*也都粉墨登场,该拿的都拿了,该分的人都分了,可是事到中秋的前一天时,五金厂的员工们才发现没有自己的份,这是往年没有出现的事,这是其它工厂没有过的事例,中秋再怎么说也是文化传统祭日,大家在乎的不是一盒月饼,而是老板们的态度与肯定,这是一种变相的对大家工作的奖励的肯定,然而大家都挺失望的是是,今年月饼泡汤了。 有胆大的点的人想着平时经理待大家不薄,也就趁机向他问了出口。 经理气呼呼地把手一挥:“我问过董事长,要不要给每人发一盒月饼,他说小芳死的不知是谁通报了记者,害得厂里前前后后打点加上赔款,作为对员工的惩罚,他说今年不发月饼了。” 经理并没有说假话,这的确是董事长在办公室的原话,也是马萍在枕边风的意思:“天,两百多号人,最便宜一盒月饼最少也得二十元,全都省了,今年不办了,今年不顺,小芳死小秀走,都赔了不少钱进去了呢!”(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暴雨涟涟洪水发,刘喜修房遭电击 李忠厚还没有等到辞工书批下来,谁也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在他舅舅刘喜的身上,说起来,事故的发生跟近来的天气有关。九月初的天气,比以往来得反常,像更年期的妇女,说变就变,炽热了多日的天气在一个下午就突然变脸了,它呼啸着,愤怒地凛然变色,发出刺目的闪电,金刀般一次又一次划过天空的胸膛,蛇信子不断循环吐纳,震耳的雷鸣在头顶一阵接一阵炸响,不到二十分钟的光景,雨就劈头盖脸砸下,又急又大,翻江倒海地往下砸,路上的行人就那么一眨眼不见了,像从来没有一样。 这场暴雨不到两小时,所有的视觉范围全是一片汪洋,或深或浅而已,地面上砸起的不是水泡泡,夸张一点地说简直就是小碗大小的球从天往下掉,一个个晶莹剔透,此起彼落煞是好看。所有的物景也都是朦朦胧胧。辨不清哪里是树哪里是屋哪里是云,整个儿都是白雾腾腾的水世界,天,一会儿暗一会儿明,屋檐的雨水倾盆而下,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建筑有些模模糊糊摆动。 就这样的暴雨下了几天,广东、湖南、深圳等地方就出现洪水险情,台风“圣帕”时不时的吹拂过来,各大电台的新闻红色黑色信号告急显得声嘶力竭,到处都是天昏天暗,有些树还连根拔起横扫路中,被吹翻的小轿车也泊在路边;广州市、韶关、深圳某些地区一带已经处于抗洪状态,一片汪洋的街道,积水已经齐腰,每个角落又臭又腥,歪歪斜斜的树顶上吊挂着衣服、塑料袋甚至女人的胸罩招摇着,随时都要飞驰而去,眼前的一切都鼓噪、膨胀在冷飕飕的雨里,楼房、车子、树全都迷糊了方向,它们在汪洋水中融会贯通成为一体。 高压杆上的变压器一台接一台的被淹,电线早已成了水线,未来得及转移走的住户,在断电的高楼上有的也与亲人失去联络的信号。洪水的凶猛和无情,让当地群众早已逃离。各地的许多官兵和部队已经到达海边,抗洪救灾筑路防堤到处都是水深火热的同时也在与天抗战。 洪水人心惶惶地闹了十几天后,终于停了,太阳说露脸就露脸了,照在水涝过后的街道上,黄泥浆子到处都是,吹倒的树干倒塌的铁皮瓦屋,所以的这一切都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所有的这一切,也说明了此地经过了洪水的肆意浩劫。 面对要清扫的住所,面对被掀起了房顶要修葺的铁皮屋子,看到洪水一退,刘喜在太阳出来的第二天下午,就奉命和另一个民工爬上了铁皮小屋,这一长排铁皮小屋是他们平时做饭住宿的地方,屋前后的几根高压线杆倒的倒歪的歪,电线横七竖八地随地搭达着;小屋里面的水电生活用品平时都很齐全,洪水来临的几天,他们建筑队的一群人马全部搬到综合市场的三楼空屋,吃喝拉撒把上面弄得像垃圾场,又臭又骚,苍蝇蚊子又多又大。 刘喜穿了一双湿透了的解放胶鞋,手里拧着一个铁锤和一袋螺丝,他的两只脚刚刚接触了小屋上的铁皮,猝然间,一股电流从他的脚下直窜到他的头顶,他惨叫一声,从房顶上摔下来昏厥的那一瞬间,他闻到了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当刘喜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六点多钟,他不仅十只脚头烧坏烧焦,而且从右耳下来到右胳膊,再到胸膛皮肉穿凿,白花花的胸骨可以看见了几根,再深一点下去,肠子就可以见到,他血肉模糊的样子令主治医生的在手术过程中也忍不住发抖心颤,刘喜的耳根、胳膊、肚皮上缝合了共六十多针,浑身绑满白色的绷带,虽然看不到伤口,但全身的痛楚告诉自己伤的不轻。 面对着外甥与老婆的红肿双眼,刘喜才明白自己还活着,医生一遍遍捏着他的脚掌:“痛不?这里痛不?”他摇头说不痛,医生一点点一上移位置,直到后脚跟他才有知觉,白生生的医生露出白生生的牙,便笑着说“算你命大,没有被高压电电死,不过,双脚可能要锯掉半截,走路能走但不能跑快。” “那不成残废了?”李忠厚和舅娘同时惊叫,舅娘的眼泪又跟着簌簌滚落下来,她的一双单眼皮大眼睛,没有了往日的灵精,双眼如鱼泡一般,腊色着脸,蓬头垢面着。 “没事,还能干活,就是以后不方便下田地了。”医生也许看到舅娘的脸色,便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是平时做了好事才留下他一命,像过了一道电的人,脑子和其它神经组织都会失去所有的正常功能,人的中枢神经系统会立即产生强烈反应,如强大电流继续进入人体,将会麻痹其呼吸、心跳中枢,使呼吸、心跳停止,如救治不及时则会很快死亡,你丈夫就是经过大电流击的,但他命大,所以你们只能庆幸是捡了一条命……下一步,你就要找建筑队和保险公司赔偿,天天的医药费和手术费也不得了。” “我怎么办啦?我到哪里要钱呀?”舅娘发出凄怆的呜咽,好心的医生指点道“这事我们见多了,建筑队的一般都买有保险,保险公司是直接可以付医药费的,但赔偿的大部分还有残疾费是所属公司要赔偿的,真不行还得找劳动局、政府、律师帮你们才行。”(未完待续) 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工头黑心难付款;良知折磨欲辞工 这里且不说周董与马萍商量给儿子过生日的事,而工厂这边,李忠厚天天也忙得够呛,而他白天不仅要上班,而且晚上又要往医院跑,舅娘连班都没有上,天天照顾着舅舅,前两天建筑队工头还主动上交了一万元,可这一万元不到一个礼拜这费那费的全部用得精光,紧接着医生又通知要做截脚手术,需要补交压金两元万,加上舅娘的伙食费等无着落,再去建筑队拿钱时,根本见不到工头的面,李忠厚在无奈之余,从工厂又借了一千元交给哭诉的舅娘,他想着这不是长久之计,和几个工友接边几个晚上跑到综合市场堵截工头,工头在骂骂咧咧中扔了四千元,说再不会拿一分钱,让先找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到是爽快,在派人确定过来查看伤情后,也就兑现了应该付的70%款项;考虑到刘喜的脚头烧焦如碳,再不切除又会感染了其它好的肌肉神经,主治的王医生就给他两只脚腐朽发黑的部分全部切除,剩余30%的款项李忠厚了几趟工头才过来交齐,每次和黄牙板子的工头磨牙的当儿,李忠厚就恨不得给他两拳,他气这工头的拖泥带水。 看着舅舅两边只剩下半个脚掌,以后的确不能下田地干活,又想着伤残后的赔偿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李忠厚和舅娘感觉真是心力交瘁而又茫然。 周杰的生日,廖庆和他的欧阳婆娘如约参加,两人是坐着周董的捷达一起到达深圳市内的;趁着这天难得的空隙,徐经理叫大部分员工放假休息的同时也外派了李忠厚外出修模具,他和顾源等在后厂仓库对一家客户“打折”了四百多个成品衣板;事后两天,李忠厚才从员工嘴里得知此事,他脸红脖子粗地劝徐经理收手,徐经理牛气冲天的说:“老周是人吗?你倒还忠心耿耿,两年未涨你工资,今年过中秋还把月饼也取消了,我这还不是为大家都得一点好处吗?” 李忠厚这时很想拍拍屁股走人,但舅舅刘喜还在医院,且事后的伤残赔偿还要他奔波,这猴年马月的事也不知啥时是个尽头,他挣扎在矛盾的漩涡,“告”与“不告”产生的“良知”与“道义”也在时刻交战,他是个耿直善良的人,眼前工厂的情形令他颇为义愤填膺,然而却有苦说不出来,索性吵了几句后也就作罢。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刘喜伤愈出了院,他不能走快路,若有一点外力的碰撞就很容易摔跟头;正如他几个亲人所料,他一瘸一跛回到了建筑队后,可是工头却不在,原来工头带着情妇外出游山玩水了,存心避着刘喜,刘喜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重新住在建筑队里,别人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然后他却不能干活,听到工友们“咚咚”地楼上楼下揭着泥砖,他的心空荡荡地;后来工头回来后,刘喜虽然找上门与他商量伤残补贴,可是他要么置若罔闻要么叫穷说一直亏空;李忠厚想着这也不是长久办法,他在徐经理的指点下,买了上好的烟酒一起找了赵厂长的叔叔,赵叔叔如今在楼村也是小有名气的人,不仅谋了个村长的位置,而且和乡长政府他们都混得稔熟;李忠厚说请求帮忙找律师,赵叔叔看在和徐经理称兄道弟的份上,也就请熟人在宝安区委托了一家律师。 在律师的出面下,他很快向当地劳动争议仲裁庭提交委托书和所以相关的医疗资料证据,要求对刘喜的伤残定级以及一次性赔偿的费用。凡经历过伤残赔偿的人都知道,工伤的签定得经过条条层层的繁琐程序,分别由省、自治区、直辖市和设区的市级劳动保障行政部门、人事行政部门、卫生行政部门、工会组织、经办机构代表以及用人单位代表组成来进行签定;然后在区以上的三至五名医疗专家签定后,又得等待两个月。 胡小梅在这时又考了两场试,她前前后后已经考过了七门,每晚夜静人深的时刻,大家睡得正熟,却是她在台灯下学习的好时光,她很努力,精神状态很好,日子过得平静如水,至少在表面上看来是平静的,在办公室里上班,她从来不多言不多语,在大家眼里,她是个很文静的女人,谁也没有想到她以前是多么的天真俏皮,而今却是天壤之别。 每个周七的晚上,蔡志远都会过来看看小梅,也顺便给她带些点心水果,每次他俩交谈的时间并不长,轻描淡写地几句,当然,蔡志远忘不了总是鼓励她一番;当初他借给她上学的钱,她都还给了小蔡,虽然小蔡竭力不要,但也架不住她的固执,为了不惹她生气,他也就顺从地接下了还钱。 他每次过来找她,都自称是她表弟,时间久了,工友都跟她拿“表弟”打趣:“胡小梅,你表弟对你真好,个个周末来看你,我表弟就没有这么好。”每每这时,她就脸色发红,一见了蔡志远就说:“你下次别来,你下次别来。”然而他每次到来,都令她内心雀跃不已,在塘尾,她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碰上一个熟人,他的出现,使她逐渐感觉他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什么,用一句话说:有他在不觉得,但没他好像少了什么。 每当午夜来临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了儿子,看看儿子的照片,一天天猜测着儿子现在的样子;八月份的时候,她曾给家里寄过五百元钱,但她并没有留下详细地址;李忠厚从家信中也知道这一情况,虽然知道老婆还在公明,却并不知她在哪个厂,但知道她还好好地活着,心思,也算是放下大半。 在律师的努力下,刘喜终于拿到了所签定的****伤残证,由于法律的强制,建筑老板不得不一次性赔款他四万多元,拿到钱的时候,时间已是元月二十二号了,差十九天就是1997的农历新年,刘喜和老婆就先回老家湖北,而李忠厚决定再干几天拿到工资后就回家过春节,妻子小梅两年没回,今年肯定是要回家的,到那时他要好好和妻子沟通一下,他心里这么打算。(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亲人们流言蜚语,母亲要儿子离婚 湖北大悟的洋槐村,沿着各个山腰散落着三十几户人家,有的毗邻而居,有的隔着一个山脉背靠背,有三三两两鸡犬相闻的,有孤门独户的,这些人家的屋前屋后都栽满了洋槐树,代代如此,所以洋槐村由此而来。洋槐村的山并不高,想象一下,也许一路蜿蜒的山脉最高不过四百米,站在中间的山顶喊一声,方圆零散的人家都能听到;这地方离最近的街镇有五公里左右,再穷的人家也有一辆脚踏车,赶集办事还算是方便. 洋槐村大部分的人家都是红砖或青砖瓦屋,也有极少数一两家是半瓦半茅草的住宅,春光明媚的绿油油季节,黑糊糊的瓦顶如同画家泼洒的墨汁,然而现在是冬季,所有的一切物景全都光裸着身子,把赤诚的大地以最原始的方式呈现在众人视野里,所以这些瓦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使李忠厚感觉荒芜而又萧条。出门两年,也许是看惯了都市的灯红酒绿和高楼大厦,眼前的一切让他感觉很是陌生。 他从镇上下了大巴后,一路沿着山脉奔向回家的小径,背上的牛仔包并不重,只有几件衣服,两包饼干和两包糖果,以及一条他给父亲买的大前门香烟,路人没有碰上一个行人,这样寒冷的天气,想必都在家煨着火炉了;此时已是中午,站在山顶上看见各村组的炊烟袅袅,一种氤氲的香气顺着风而来。山路的两旁,虬劲光秃秃的树桠在风中摇曳,把寒冷、沉闷、繁杂的世界在此季节里变得空旷超脱。 门口与院落依然是黄土沙地,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坑坑凹凹凸,如同出过天花生过麻子的脸一般,没有一块是平整的,黑的白的黄的鸡屎到外都有,硬邦邦地冻僵在地上如一只只小小的甲壳虫;他踏过小小的瓦顶门楼,正对着的是堂屋木门,两侧卧房的墙壁上,挂满了红红的干辣椒及干豆角,木制的窗户中间横条上钉着长长短短的铁钉,上面挂着内裤或袜子,窗户下檐晒着一堆堆的新旧鞋子;长方型小院两侧,一侧是鸡舍,一侧是厨房,靠近厨房的下檐一角堆满了锄头犁钯镰刀等农村特有的物件。 对于李忠厚的回来,父母都有些意料之中的惊喜,李忠厚的的儿子平安也不认生,他穿着厚重如企鹅般的红花布棉袄,戴着一顶地主毡帽,背后拖着条小辫子;他见爸爸大包小包地往外掏吃的,就把冻僵的红通通的小手伸出来接爸爸给的礼物,他的双手红肿得似发酵的馒头,鼻涕发亮,时而溜出了鼻腔,只听得“呼噜”一声又吸了进去,脸颊冻得红鲜鲜的,皲裂了一条条的血痕,李忠厚看了心痛,问母亲刘氏怎么不给他擦护肤霜,刘氏说了句“天寒地冻的,小孩子老是跑外面玩,个个都这样的,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就又进厨房忙活去了,她不到五十岁,穿着一件女儿小玉不要的旧黑花棉袄,两条手臂都套上黑布手袖,袖口油腻腻地泛着光泽,眼睛不大,鼻子高挺,留着齐耳的短发,风风火火地非常能干。 刚吃罢午饭,一家人就坐在堂屋里聊天,李忠厚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堂屋,正上首正中还是贴着毛主席画像,被供桌上的香火炉子熏蒸的已经发黄,左右两侧贴着“祖宗灶穆神位、列祖列先神位”,十几双碗筷在下面摆得端端正正,堆尖的白米饭上落了许多香尘灰尘,数量同样多的酒盏上也倒满了酒。 刘氏在儿子对面木椅子上坐下,唠叨着胡小梅的许多不是,原以为家里人不知道小梅被****的事,谁知刘氏张口就对他说道:“小玉已经告诉我了,她已经脏了身子了,弄得我们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小玉嘴太多了,说这事干吗?”李忠厚没好气地说:“事情都发生了,早就过去了,还提这事干吗?”他看着眼前快三岁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一对波光流溢的大眼睛顾盼生辉;他又想起马萍怀里的那个小眼睛儿子,心里微微地有些感触。 “你以为光是小玉说的吗?你七叔他们过来了,在院子里还和我吵了一架,说你们不该把他儿子送进监狱,他站在山顶上吆喝,全村人都听到了。”母亲气愤难当:“当时的场面太丢人现眼了,门口都站满了人,事情并没有过去,你等着瞧吧,依我说,你们最好离婚,省得被人骂破鞋。” 刘氏快人快语地啰嗦着,她一惯都是这样的老脑筋,以前小梅洗衣服晒衣服时,她就训着男人与女人的衣服要分开洗分开晒,女人的内衣不能光着晒等等,在她的教训下,小梅每次做事说话都是胆战心惊的,时间久了,她在婆婆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 “妈,你说什么?有你这样劝儿子离婚的吗?再说,是李家顺那人不是人,什么坏事做尽。”李忠厚一听母亲说让离婚,脑子一热,也生气地说:“离婚容易吗?儿子怎么办?我往后的日子还长呀,给儿子找个后妈?” “你不离,我丢不起那个人,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看你还在家呆得住不?”母亲气昂昂夯头夯脑地把这话扔给了他,并叮嘱他看着平安,自己要去挑猪粪了,她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而言语短少的父亲只是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穿着厚厚的黑棉袄,头戴着破旧的带毛边毡帽,两耳子压住他的两个耳朵;平时他的话也从来不顶用,与忠然的母亲结婚多年来,打了无数次的架吵了无数些的嘴,性格刚烈的妻子说一不二,他是了解她的,而李忠厚也是了解母亲的。 因为母亲的话,李忠厚的心有些烦躁,甚至有些后悔回来,看着儿子在小院里骑着大黑狗跑来跑去,他就拧开了电视,这台电视是黑白的,在村子里还是最早购买的,因为年头太久的原故,收视效果不好,而且好多台是麻麻点点的雪花。正在这时,后院二伯家的堂哥李忠厚也来了,他原来在渐江卖烧烤,天气太冷受不了,于前几天就回来了。他坐下后,东一茬西一茬问候着深圳找工的事,可是言语间又闪烁,似乎话里又话,拉了半小时的聊天家常后,终于按耐不住地问道:“老四,你们把李家顺送进了监狱?都是自家的兄弟,我感觉你们做得太绝了,再说他怎么不找别人呢?怎么就找上了你家小梅,肯定是平时小梅与他眉来眼去的,红颜祸水……”这些人,见自己的堂弟娶了个漂亮老婆,平时嫉妒眼馋得发酸,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恨不得全都看笑话。 李忠厚的血一下子上了脸,他脸红脖子粗站起来指着门外喝道:“我的事你少问,你滚吧!” 就这样,他回家的美好心情彻底让亲人的态度糟蹋了,第一晚,就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安稳,时而是众人指着他骂,时而是小梅一张模糊流泪的脸。 第二天,他穿着厚厚的棉衣,骑着自行车带着“蒙面”全副武装的儿子赶集,家里的市集逢双不逢单;街道上,处处都是新春的气息,新春,把它特有的表情挂在每个人的脸上,挂在百货小店门口,挂在小孩子燃放烟花的鞭炮声里;他把自行车刚赶进干娘的小院,还没有停放稳当,干娘递过一杯茶的同时,话匣子也打开了:“小梅回来没有?如果没有回,最好让她别回来了。” 听到干娘话里的内容,李忠厚的脸色当场僵住了,他不知说什么好,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都揪住了小梅的事不放,只得讪讪道:“她还没有回,估计这两天会回来的。” “街坊们说得很难听,你也别往心里去呀,说她和李家顺原来有一腿,后来又翻脸了,李家顺是个什么东西,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他一家人都不是好人……”看着干娘的嘴一张一合,李忠厚恨不得拿棉花塞上耳朵,刚好平安闹着要上街,他就匆匆地抱着孩子往街心去了,一路人总会不时碰上熟人,他感觉大家的脸上都似笑非笑有了内容,在匆忙之中,他购买了几斤母亲交待的粉丝和木耳,平安吵着要烟花,他又给儿子买了十元钱的烟花。 回来的时候,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而他的心也越加寒冷;因为一路几乎都是小上坡,刚好又是迎着风,所以他放下平安自己走,而他则赶着自行车慢慢地跟在后面,走了一半的时候,他看到舅舅刘喜和舅娘,刘喜空着手,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一只手里戴着手套衬着一根木棒保持身体平衡,舅娘则提了满满一竹筐年货。 听到外甥在后面的叫喊,刘喜回过了头,十几天没见,舅舅似乎比原来要精神,脸色也好了许多。他头戴着一顶鸭舌帽,而舅娘则围着一条宽厚的围巾,只留两个眼睛在外面,她身上穿着一件结婚时的紫色棉袄,这在灰色冰冷的天气里似乎陡然生起一股温暖。看见小平安也在,舅娘从筐子下面胶袋子里抓出四只柿饼放在平安的口袋里,天真的小平安竟然奶声奶气地说:“谢谢。”惹得几个大人当场就笑了。 他们一路慢慢地走,一路说着开春的事,当李忠厚告诉舅舅说自己过完年不打算回楼村上班时,刘喜大吃一惊:“你不是干得好好的么?你当个主管不容易呀!家里土地上刨不出几个钱来。”于是,李忠厚就把徐经理背着周董偷销成品胡作非为的事囤囵吞枣地说一遍,舅舅惊讶了半天:“天,弄不好把你卷进去了。”他是个胆小的人,老实又而本份,跟李忠厚的母亲虽是吃一个奶长大的,可性格上却是天壤之别。舅娘几次插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温炖样子,她的表情令李忠厚又想到了小梅身上,在山脉的分岔路口处,舅娘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小梅回来了,你要好好对她,也别听其他人的流言造谣,女人也不容易……” 李忠厚叹了口气:“哎,不知道怎么说了,烦人。” 天空腊黄着脸,雾气很重;刚吃罢午饭时分,小小的不成形的雪花开始飘着,晚上地上又结了一层薄薄的琉璃,第二天早上推开门一开,稀薄的琉璃上,又加了一层薄薄的雪霜,看不却轻而冰凉。 小平安就在大门口边上玩着,专找坑坑洼洼有琉璃的地上踩踏着,靠池塘的边沿,枯萎的杂草林上也白茫茫一片,他踩着上去咯吱咯吱”地响,一会儿棉鞋湿透了,双脚还是专赶着冰坑的地方踩着跺着;雪慢慢地大了,他仰着头吸着鼻涕伸手想接住,可是雪花到手上就融化了,漫漫中,银白聪灵的琼瑶仙子开始漫天飞花,片片大雪无声无息地从天而降,匝满了路面与房屋,飞扬了满山遍野,翩翩绽放在万物的身上,它们在穹庐之间挥之不去,徘徊不去,第二天,整个世界已是一片皑皑,枝桠上也是一层层的唰白,整个世界如同上了白色涂料一般。(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信口雌黄的吵架;夫妻缘份被打尽 腊月二十六日的中午,小梅回来了,此时她正走在山坡上,张望着白雪的世界,苍穹虽然停止了下雪,然而寒风大了起来,吹得雪花满天细细又像下着小雪一样,忽远忽近在行人跟前飘浮,有的落在脖子上,入骨的寒冷令人仍不住打着寒噤。 风“呜啦……呜……呜”刮着,无穷无尽,在田野上如匍匐的苍龙一样乱窜,一会儿东一会西,刮得人脸上生痛,背风的屋檐下,雪已堆积尺把厚,远处的草场四周,一堆堆草垛的顶上让风吹得没有了雪痕,背风的地上拱起白蒙蒙一堆,仿佛一个个大白馒头堆积在那里,牛栏草棚与猪圈肥大不少,猪儿哼哼叽叽地叫着寒冷。 大黑狗正在门口,看到一个红色的的身影出现在白茫茫山坡上,它就欢快地撒开腿,“汪”地一声像箭一样冲了过去,李忠厚此时站在门口的猪圈喂猪,听到大黑狗的动静,他顺声望去,只见提着一个黑包的小梅已经下了山脚,头顶着青灰的天,她的大红鸭绒棉袄非常醒目,在雪地里像一团火扑面而来,她戴着棉袄后背的帽子,老远就微笑着向丈夫招手,似一团火一路燃烧过来,把李家顺的目光也烧得亢奋起来,这么一瞬间,他是欣喜的,然而他耳膜里又出现母亲、堂哥、干娘的话,顿时后脑如中了一棒,脑子里沉闷而又木然,脸色又开始发硬发僵。 越走越近,夫妻两终于面对面站住了,大半年不见,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股李忠厚说不出的火苗,脸上带着一种红润的光泽,泛着透明的磁色,头发长了,齐耳,大眼睛在寒风里扑闪闪地,嘴里哈出一股股热腾腾的雾气;见到丈夫在喂猪,她第一句话就是:“好冷呀,家里好冷呀……”她的表情带着一股羞涩,让李忠厚的心忽地荡漾起来,然而同时纠缠在他脑海里又有了流言蜚语,心,到底还是有些不爽快,尽管他不相信,但外人的话与母亲的话却没有白说。 于是,他黑下脸劈头盖脸道:“你还敢回来?” 胡小梅看到丈夫的神色与话语,她的满腔幻想都冰冻在风里;听到外面隔墙儿媳的声音,婆婆立刻拿着一把笤帚站在院子中央,同时从鸡舍顶棚上抓过一只儿子的旧鞋惯在雪白地上,口里骂道:“破鞋,还要它干吗?扫出去,扫干净。”她扑杈杈在地上胡乱地扫着,竹制的扫把把雪花卷得满院飞扬,惊得不敢出门的鸡扑腾着翅膀飞上了偏房的,因为雪地太白,几只鸡就一直伏在房顶上不再下来。 站在台阶上的小平安不知奶奶在干啥,他还以为奶奶是在扫地,就走下台阶说道:“奶奶,我扫,我扫。”这个时候,小梅已经站在院子里来了,她在外面已经听到婆婆的指桑骂槐,但她想见儿子,也就忍着不出声,听到儿子的声音,她就走进大门,颤声地喊了一声“妈”,然而婆婆却不理她,手中的笤帚依然飞扬,口里回应着孩子的话:“你小孩子会扫破鞋吗?这破鞋我不要了。” 小梅的脸刷白刷白的,像地上的雪一样,她咬着嘴唇向左拐过婆婆横亘的笤帚,谁知婆婆也向左前跨一步胡乱地扫,她退着身子又拐向右边想跨过去,岂料婆婆手中的笤帚又伸到右边,小梅只得站住了脚步,她的眼泪蓄在眼眶,看着儿子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她颤微微地喊:“平安,我是妈妈……” 刘氏便道:“这是谁呀?我不认识呀。” 而偏巧这时小平安直盯着她看,看着看看,也许是血缘关系使然,他突然向小梅喊道:“妈妈,妈妈……”小梅的心突突地跳跃,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儿子,两年未见的儿子竟然认出了自己的生母,;她所有的委屈在瞬间化为乌有,她丢下包在雪地上,对着儿子伸出双手:“平安,儿子,快过来,妈妈抱抱。” 小平安蹒跚着踏着雪向妈妈走出,可是刘氏却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袖子,口里喝道“这不是你妈,这不是你妈……”由于她用力过猛,平安棉袄的袖子又厚实,她一把没有抓牢,小平安硬生生地摔在院落的雪地上,圆滚滚的身子并未摔痛,他爬起来又向小梅走出,他的鼻涕“呼噜呼噜”地吸着,满脸却是骄傲开心的模样。 刘氏一只手抓住笤帚,一只手再次揪紧孙子的棉衣胳膊,大声喝道:“不许去,你这个狗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大了你,你还不听话是不?不听话,我就打你!”平安挣扎着把身子,扭得如麻花一般,委屈地哭喊:“妈妈,妈妈回来了……” 儿子近在咫尺,小梅却抱不过来,她的眼泪便开始落了下来,婆婆骂道:“真是个丧门星,大腊月间的,你别在家里哭丧,我还没有死呢!” 李忠厚提着潲桶站在旁边道:“妈,外面太冷,还是先进屋吧,孩子会哭凉的。”从外面地窑提着红薯的李父在这时也进了大门,他皱着眉头说:“天寒地冻的,这像什么样子,先进屋再说。” 刘氏气呼呼地把笤帚和孙子一丢,自个进了偏房厨房,小梅赶紧抱起儿子,她把脸埋在儿子怀里,她走过了堂屋,一进了右手房间,她的泪水汹涌出来,无声的,一颗颗滑落,怀里的平安见妈妈在哭,就伸着衣袖擦着妈妈的脸说:“妈妈,妈妈不哭……” 房间的墙壁上泥灰剥落,几张过气的明星照还贴在墙壁上,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裸身男娃娃在乐呵呵地笑,地面上坑坑洼洼,如炮弹过后的痕迹,这些都提醒着小梅对结婚时的回忆,然而,现在,她的心陡增了许多说清道不明的酸楚。 她流一会儿泪,终于擦干了它,怜爱地用手摸了摸儿子皲裂的小脸,强笑着对儿子说:“妈妈没哭,妈妈高兴。”这时李忠厚提着小梅的包站立在房门口。“咚”地一声,他黑脸鼓腮地把包扔在地上,又转身离开。 “儿子,妈妈给你带有好吃的。”母爱总是伟大的,她见到儿子的喜悦足以洗涤了刚才所有的不快和阴霾,这份儿别说李忠厚脸色不好,就是他骂两声她也不会顶回去。 小梅放下儿子,就打开了包,她这次回来,不仅给平安带有新衣服,而且给婆婆还买了一件羊毛衫。 紧接着的午饭时间,由于婆婆的指桑骂槐,小梅并不敢到堂屋吃,到最后,还是李忠厚让儿子端进来一碗饭到了房间,接过儿子手中的饭碗,小梅的眼泪又忍不住出来了,心里焦急地思忖:“我后天过年怎么办?我不能老是让儿子送饭呀!”在农村老家,嫁出去的姑娘是不能回娘家过年的,怕是带走娘家的灯火财运。 然而,小梅并没有想到,下午两点半左右,李家顺的父亲七叔带着七婶与两个儿子翻了山头赶了过来,尽管外面刮着冷飕飕的风,但他们的脸上心里都是热腾腾的气愤情绪,七叔一家人把院落里挤得似乎狭小,雪白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全是靴印,污渍斑斑的痕迹从院子拖到大门里,又从大门路拖到门口,七叔的双手抄笼在双袖里,瘦长的核桃脸上,小眼睛挤兑出一股杀气,他看着迎出来站在堂屋台阶上的李忠厚:“我就等着你们回齐再说,胡小梅呢?让她出来,咱们把话讲清,到底谁坑了我的儿子坐牢?” 刘氏正在厨房架木块煮猪潲水,此时听到同门七叔的叫嚷,便拧着火钳站在厨房门口,挥动着另一只空手,沉着脸像机关枪一样说道:“小梅回来了,咋的?难不成你们想吃人是不?你们来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想打架?我就拼老命也能打,不要脸都不要脸,别以为我怕你们不成?上次闹了就闹了,你们还想怎样?” 隔着薄膜塑料皮糊的窗户,房间的小梅看到七叔一家人站在院子里气势汹汹,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她有些害怕,更有些怕吓着儿子,她不知要不要走出去见他们,不见?肯定对方不会善罢甘休,见吧?肯定要吵得天翻地覆。她想了想,就把小平安抱到床上,顺手从残破的桌上抓起一根她带回来的棒棒糖递给他,脱下儿子的鞋子和外套,对儿子说:“乖,你在床上睡觉觉,外面大人有事要商量,可能很大的声音,你不要怕,你是个男子汉,懂吗?男子汉不哭不闹的。” 平安的小脸被小梅洗过还擦了护面霜,鼻涕也揿得干干净净,他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仰着脸问着母亲:“妈妈,你怕不怕?他们是坏人吗?” 小梅拉过棉被围在儿子身上,同时摇摇头说:“儿子,妈妈不怕,他们不是坏人,你放乖点呀,不哭的孩子就是好孩子,不要下床啰,妈妈出去跟他们讲话,一会儿就进来……” 李忠厚的父亲知道来者不善,他沟渠纵横的脸上写满了仓皇不安,赶紧把夹着不离手的火炉子放在房间门口,从棉衣口袋里掏出大前门递了过去,点头哈腰道:“兄弟,有话好好说,孩子们不懂事,还有我们做大人的是不?看我的一张老脸,进屋去坐坐,喝杯热茶吧!” 七叔一下子用手把烟推开,仍大声嚷嚷道:“胡小梅,你出来。” 小梅关上房门,她平静地站在堂屋前的台阶上,直视着七叔道:“七叔,我出来了,你想说什么?” 七叔正在开口,料不到七婶却先冲了过来,她站在一尺低的台阶下,一伸手扯着小梅的棉袄下摆,口里骂道:“你这个*养的,你把我儿子送进监狱,你安的是什么心?我儿子判八年,我就要骂你八年,我让你年年过年不得安生,我让你一家人不得安生过年,什么时候我儿子出来我就不找你们算账。” 小梅猛地一挣脱,身子一退,靠在堂屋的墙壁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语无伦次地说:“你骂人是吧?我也要骂你,你真骂还是假骂?你儿子李家顺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 七婶拍着大腿,指手画脚地骂道:“他畜生?他畜生还和你睡觉,你别以为做得开衣无缝,他写信回来说,你跟他睡了觉,他没钱给你,你就告他****,你这个*,你赔我的儿子呀,我那可怜的儿子,要坐八年牢了,天杀的呀,千刀万剜的呀,你呀点天灯呀……”她的声音是那么高昂响亮,在风里传播得老远,信口雌黄的骂街,惹来了村子的前后几户人家,大家在门口指指点点,人群中挤着看热闹的堂哥,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 台阶上的李忠厚一听七婶这样的骂法,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又冲上脑门,他抓起屋檐下的长竹笤帚,跳下台阶,横空对着院中的一群人胡乱地打拍打过去,他这一招式颇似武松打虎的动作,又似黑旋风李逵:“都给我滚,你们这些王八蛋,从今后我们两家不是同门同姓……” 七叔家的几个人料不到李忠厚会发狂,笤帚横扫过来时,他们呼啦一声全跳开了,有的退到大门口站定,外围的人散开一些,七婶逃得慢些,笤帚扫落在她的脸上,“扑刷刷”刷得她的眼睛差点刺伤,扬起的雪朵洒了她全身,她转身跑到门口,拖着悠长的声音高喊:“李……忠……然,你才是戴了绿……帽……子的王……八……蛋……你老婆乱搞你不知道,她勾引我儿子,阴谋未得逞,就害我儿子坐牢……” 李忠厚胸口似点燃了一把火,烧得他面目狰狞,脸色瞬间发青发黑,多日来的郁结喷薄而出,他口里狂叫一声:“我要杀了你们……”他向厨房冲了过去,撞开母亲刘氏的身子,刘氏知道他要拿刀,慌忙一把死命抱着儿子,扭着头看着院落里惶恐不安的丈夫,便口里骂道:“你死了是不?他要拿刀杀人,快来捉住他,快过来……” 李父慌忙扑了进来,也一把抱住李忠厚,两个老人家一前一后合力抱紧儿子,口里气喘吁吁求道:“儿子,吵嘴我们能奉陪,杀人可是要不得,要赔命的,你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呀,使不得闹性子呀……” 听着屋里嚷着要杀人,七叔和七婶一递眼神,两个人带着儿子就率先退出人群,转过身向后院二兄弟家走去。人群慢慢散了,台阶上的小梅呆呆在站在那里,好久她都没有动一下,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得太不真实,除了背后屁股碰着的墙壁是真实的,她在愤懑羞耻中,脑海里麻木了,像中了*一样,木木的轰鸣着。 在扭来扭去的挣扎中,几个人的都“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李忠厚的头脑渐渐有些清醒,他停了一下身子,看着合力抱住自己的父母,他们的头发变成了灰白,脸色焦急的通红发胀,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让他心里陡然一软,他喘着粗气道,气呼呼地说:“好,我不杀人……”李忠厚推开父母的手向院子走去,看到小梅还呆滞站在台阶上,他的气刚好就有了突破的出口,他跳上台阶冲了过去,一把拧着小梅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一拳头夯在她的头上,紧接着两耳光子甩在小梅的脸上,口里骂道“你这个扫把星,真害得我们过年不安生,你说,你是不是勾引过李家顺?你是不是勾引过?你要是不说清,我抽你的皮……” 小梅尖叫着滚在地上,用双手护着头和脸,她哭喊道:“她是血口喷人,我没有勾引他,他是恶棍流氓……” 刘氏在这时跑过去关上大门,李父慌忙地过去拉住儿子的胳膊,口里劝道“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女人不经打的。” 刘氏抢白道:“你以前还不是打过我?”她的口气很凶,也大声喝着“李忠厚,别打了,离婚,你们离婚就成了……” 离婚二字像冰棍一样直落入李忠厚的心里,他打了个寒碜,停止了挥向小梅的拳头,脸色慢慢恢复,凭心而论地说,他在此时还是没有想过真的要离婚。 浑身上下一身雪一身泥的小梅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嘴角被拳头捶青了一大块,刘海前也胡乱地粘些泥土,丈夫的拳头停止了,她的哭喊也像开关一样顿时关上了,机械地拖着步子往堂屋走去,推开房间的门,小平安却睁在眼睛坐在床沿上瑟瑟发抖,苍白着小脸,带着哭腔说:“妈妈,我是个好孩子,我没有哭,我害怕……” 小梅一把抱住儿子,她的眼泪尽情地流着,无声地抽噎着了一会儿,她放开儿子,从房门背后的木洗脸盆架上拿着一条毛巾擦脸,强迫着自己忍住泪,回头对儿子说:“你是个好孩子,是个男子汉,乖…… 堂屋台阶前,面对着儿子李忠厚的沉默,刘氏竟然一下子也哭了出来,她数落道“你不离是不?八年的时间,你年年不得安生,这种女人是败家精,有她在,家里不得安宁,你不离是不?好,我们分家……”她噼里啪啦里开始了哭的起诉,如果哭可以用来比赛的话,冠军非她莫属,没准还能进入吉尼斯大全。且见她,坐在冰冷、带着雪痕、湿黏黏的台阶地上,双手拍打着双腿,手起张扬随着哭声抑扬顿挫,很有节奏感的边哭边骂,什么丢了祖宗八百辈子的人,什么烂货,什么缺德鬼,什么漂亮就是惹祸的根苗,什么*等等,她完全忘了当初是如何到小梅家求亲的,因为怕小梅不答应,羊膀猪腿地送给小梅的父母,在她呼天抢地地控诉中,她的腹稿口才发挥得淋漓尽致,组合编辑的相当严密有序,骂得有条不紊,哭得有理有据,这样的人没有去考律师实在是中国律师界的一大损失。 “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会吓着屋子里孩子。”李父一遍遍地拉扯着妻子,可是他拉不起来她,他知道老婆是个角色转换很快的主,她的一招一式,她的一笑一颦,作为她的丈夫,他都了于指掌;年轻的时候,他两口子吵起嘴来或打起架来,她往往先骂后哭,无论是骂或哭,她的口才无人能比的,只是这两年年龄大了,加上家里添了个宝贝平安,老两口子的战争才日渐没了火候。 小梅在房间抱着发抖的儿子,她走到婆婆跟前,很平静地说:“我答应离婚的,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就要……” 李忠厚看着小梅,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发出,他看着小梅,她的眼光是朦胧柔和的,除了嘴角一片淤青和头发、身上的有些潮湿外,棉袄上的泥巴也弄得干干净净,似乎看不出刚才发生过一切,在她的脸上看不到怨恨,完全沉浸于一个不为外人所了解窥视的另一个世界里,李忠厚在内心惊诧于她的不动声色。 “平安你肯定不可带走,要他什么也别谈。”刘氏一翻身从地上坐起,她的哭闹嘎然而止,如同紧急刹车一样迅速,她的棉裤后面湿了一大片,雪花融化的泥土也稠乎乎地粘在大腿根处,她一把从小梅手里抢过平安,重男轻女的她,对孙子娇惯宠爱的没话说,好吃的好穿的都由着孩子。 小梅知道是带不走孩子的,所以她开口说:“我就要求每年回家时,你们允许我见平安一面,看看他。”小梅的话音刚落,刘氏紧接着说:“行,没问题。”她的语气接得相当利索,好象恨不得小梅立刻走掉一样。 “小梅,别走吧。”李忠厚跟在小梅的后面,口里说道:“后天要过年了,你现在回娘家肯定不行了。” “我有地方去。”小梅淡淡地说,她转身走进房间。留下李忠厚爷儿三个在堂屋里沉默发呆,大家似乎都在梦魇里还没有清醒,过了好半天,李父在堂屋中央才记起什么似的吆喝道:“村子说今年孕检地点会变动,老地方本地人赶走外人,你把地址留下来,到时我好通知你。” “知道了。”小梅在房间里收拾着衣服边应了一句。(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大年夜话别父母,心酸中再次离乡 山上的风还在“呜……呜……”地叫着,拧着自己几件衣服的小梅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的心跟这天气一样,聆听寒风一声紧一声的呼啸,很是荒芜,吹得人心里发空脊背发凉;小梅停了一下步子,把包放在地上,摸索着棉袄上的帽子系紧了一些,她平静地对跟在后面的李忠厚说道:“其实你是个好人,就是脾气有时控制不住,耳根子也软……行了,你回去吧,我们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等明年考完试我们回来办离婚手续……”她站在山顶上看那些默默栖息于其中的荒草、山川、河流,望着数只小麻雀偶尔地扑腾,内心涌上一阵惘然,她不知该往哪里去,不知道她的明天在哪里。 一只乌鸦“嘎”地一声叫着,从山林间的松树上掠起,转见间不见了影踪。光秃秃的树杈上,包裹着透明的琉璃和硬痂一样的雪块,树顶的雪让风吹得几乎无影无踪。 “爸爸……”小平安站在山下的门口看着父母走上了山,忍不住大声地喊,他幼小的心灵不知家里发生什么,当母亲提着包要走时,他还天真地问小梅:“妈妈,你又到广东打工吗?” 风很大,小梅与李忠厚并没有听到他的叫喊声,但小梅看见儿子出来了,她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泪说:“好好对儿子,如果你有一天不想要他,你就告诉我,我来领走。” “我晚上劝劝我妈,她也许明天心情就会好的,说不定她不会闹了……对不起,我不该揍你,我有时控制不了脾气。”他的心也是茫然的,充满了自责和矛盾,一脸的懊悔。 踩着雪顶着风的小梅,一步步离开了李忠厚和儿子的视线,离娘家三十里地,镇上唯一的公交车也去了县城,她只得在雪地里一步步走着,毛棉鞋早就湿透了,里面开始是湿漉漉地刺骨冰冷,加上长时间走的原因,脚就开始由麻木到发热,由于担心到娘家天黑了,她不敢超近路走山路,只得沿着沙路向着娘家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天气,一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几乎可以用得上没有来形容,偶尔地只有一辆寂寥的拖拉机“突突”地走过,一段段的路打滑,车子有时开得连走路的速度都没有。到了五点多钟的时候,天气完全黑了下来,风倒是熄了不少,气温更低,脚下的积雪已经完全失去了柔软,变得硬邦邦的,小梅知道开始上琉璃了;偶尔亮光处传来狗的几声吠叫,令她感觉一阵温暖,有家、有人、有狗,这感觉真好,一路上零落的村子闪着昏黄的电灯,雪在灯光的照射下,倒显得的明亮,冷冷清清的显出青白色的光芒,她头顶着浓黑的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地上结冰越来越厚实,踩在上面不时“咯咯……哗哗”炸响,走了近三十里的路,她浑身骨头酸痛。 正在门口打着手电筒喂猪的胡父,忽然间听到风里传来一声“爸爸”,他吃惊地听出是女儿的声音,回过身子,黑黑的阴影里,果真站着女儿,他喜得一下子把潲水全倒进猪槽,口里说道:“你咋来这么晚呢?黑魍魍的你不怕?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梅回答着父亲的问话,询问了家里的情况,从父亲嘴里得知,哥嫂带着侄女侄儿在北京炸油条买早点,由于老早没有买到车票,月底北边又是封雪连天,今年也没有回家过年,看来,今年的家里,就两位老人过年也是异常冷清。和父亲一前一后进了青砖瓦屋,穿过高高土砌门路,走进长方形的院子,院子的腊梅花开的正香,黑暗的阴影下可以看出腊梅树的英姿焕发,阵阵清香沁人心脾,这是小梅熟悉的味道,她恍若间看见了自己的童年,正站在菊黄色的精灵下,闻着醺香,拿着梳子梳头…… 见堂屋的门虚掩着,小梅就高声地喊一声:“妈。”她的声音这时是欢快的,门“嘎吱”地一声拉到了,母亲欣喜地迎来出来,接过小梅的提包,堂屋的照明灯很微弱,地上烧了一小堆木柴火,火的苗头比灯光还要亮堂一些,不时的星光乱溅,屋里的温度陡然升高;因为是过年的原因,偷电用的人越来越多,电灯有时还会“咝咝”几声一下子全灭了,过了一会儿灯光又发渐渐发红,慢慢地又亮了,因为怕灯泡一闪一明地烧坏,加上晕暗的灯光看不清女儿,母亲索性关了电灯,点亮一根蜡烛,借着擎起的灯光瞬间,小梅发现父母苍老了,脸上的皱纹条理清晰,特别是父亲胡须全白了,她的鼻翼忍不住发酸,然而小梅嘴角的淤青也让眼尖的母亲先发现了,她吃惊地一迭连声问:“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受伤了?”她伸手来摸女儿的脸:“你瘦了。”因为人影的动弹,火苗的不确定方向,灰黑色的泥磊墙壁上影影绰绅地摇动几条人影。 胡母的五官依稀跟女儿有些相仿,只是脸上布满生活的艰难曲折,微皱的眉似乎打了一个疙瘩,她跟丈夫一样,很是奇怪女儿怎么这么晚才来,女儿来没有来得及回答她的问话,她又看到女儿两条裤管上的雪泥,就心痛地拿出一双新布棉鞋让女儿换上,又张罗着要去热饭菜女儿吃,而小梅的眼泪在此刻却流了出来,当她说一声“妈,不用了,我不想吃了……”语气完全呜咽,她需要流泪的地方,需要尽情地哭喊一场,她心底的委屈太多,只有娘家才是她可以痛快淋漓倾诉的地方。 在女儿抽抽噎噎中,父母亲断点续传地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因为平时两亲家都忙,加上女儿也不在家,山路又远,所以亲家平时并末走动;当听说女儿决定了离婚时,两位老人更是痛心,女儿在家是么女,孝顺懂事,没想到年纪轻轻却要离婚,他们都错锷在女儿的哭诉中,更是担心女儿的未来;哭过诉过之后,小梅的心忽然轻松了,便又带泪含笑道:“妈,爸,你们别担心我,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今年下半年把大学课程完成,到时我找工作更好找,我还要学会计算机的……”说到计算机的时候,她的心“咯噔”一下,立刻想起了蔡志远,口里仍接着说道:“我要做一名与时代俱进的年轻人。” 然而母亲还是气不过女婿的动手,不知是柴火把脸烤得通红,还是因为气愤,口里说道:“李忠厚看着老实木纳的人,怎么会动手打人呢?过年了,你婆婆也太不像话,好歹也要留你过年呢……” 胡父长着一张国字型的脸,大眼睛四周,眼皮都皱在一起像朵朵菊花,他年轻时长得高高大大,只是现在身子已经弓形驼背了,教过二十年的小学,他一惯抱着息事宁人的主张,接过小梅妈的话茬,慢声细语的劝道:“没留就没留,大不了,我把你送到同村外姓人家里过年,既然事已至此,再抱怨这抱怨那都为时晚亦;你还年轻,再好好把路走下去,南方这两年开放的很繁荣,你要好好努力把握机会。” “不用,看了你们我心满意足,我明天一早到火车站乘车回深圳,省得我在这里住着大家问这问那,免得给你们带来尴尬,我在深圳那边过年,刚好趁着放假把课程复习复习。她从棉袄内侧口袋掏出五百元钱交给了母亲,母亲一再推却,到最后拗不过女儿收下了。 父母都极力安慰着女儿,母亲倒底还是弄了些面条和肉丝逼女儿吃了下去,饭后,又为女儿烧了洗澡水,又用手提的火炉子夹一些炭火送进女儿洗澡的房间。 小梅洗罢澡后,和父母在火堆旁讲了许多的话,临睡觉时,她又撒娇般地要求睡在父母的床里间,母亲又拿出一床干净的被子铺在床里边靠墙,小梅躺在干净的被窝里,和母亲并头,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又断断续续地聊着天,小睡一觉后,鸡舍的公鸡叫了一声,紧接着“喔喔”声一片,一时间左邻右舍的鸡得到指令似的,比赛一般的单唱和合唱着,这在静谧清冷的冬季倒有几分热闹,娘儿三个又接着有一搭没一句地聊着, 五点多种的时候,一家都起了床,胡母忙着在偏房炒蛋炒饭和瘦肉,在锅间的温水炉里,她还给女儿煮了八个咸蛋路上吃,女儿执意要坐火车到深圳,她怕众人的风言风语也就没有强留;父亲在堂屋生火,早上的电灯还是相当的明亮,洗脸的当儿,小梅这才打量着堂屋,正中上首的墙壁上,也跟家里一样挂了张毛主席大头相,但供桌上没有供香火,这是父亲多年的习惯,他是个无神论无鬼怪的人;四周的墙壁上纵横的明星像都被烟熏的发黄发黑,头顶上的瓦片与木梁上黑得似乎要流出油来,上面有一串串灰尘吊子,恍恍惚惚地似乎是很久的岁月了;见女儿看着屋顶,胡父笑着说,你忘了我们每年都是今天要全部清扫的吗?小梅并没有忘记,这是农村的规矩,在过年的前一天,每家每户都全再来一次大清扫,把一年的晦气都扫掉,然后每个人吃罢年饭后都洗个澡,洗得干干净净重新做人。 在温暖的堂屋吃罢母亲弄的干饭后,天已经完全亮了,风虽很小,但外面的气温还是寒浸浸的入骨,鼻尖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一颗颗光洁的琉璃树干,似透明的玻璃窗花一般,参差不齐的树杆,挂上了高矮胖瘦不同的冰凌,这些冰凌随着树杈的变化而成形,或长或短,似刀非刀,似蛇非蛇,似花非花,有的曲折有的直条,晶莹剔透,随着一阵阵风吹来,有些会砸落在地上,小一点的树左右摇摇欲倒,树枝咔嚓嚓地响着,总使人疑心它们会断裂倒下。 结了冰的小路很不好走,父母锁好门都出来送女儿,临出门前怕摔着,父亲在厨房抓了一把稻草结成几条草绳,分给妻子和女儿分别缠在鞋底上防滑,看到父亲还是一如以往的细心,小梅的眼光有些湿润润的,她一再要求父母不用送,可父母还是把她送到三里外的镇上等候公车,冷峭的早上,只见廖廖几个商贩在摆放百货小摊,再远点,有家买烧饼的正在炉前生火,许是柴火很湿,直呛得那人咳嗽不止,听声音是苍老的,烟出来的很大,一股股地冲上云宵,远了淡了. 快八点钟的时候,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公车,它轰隆地响着,所走之处,地上雪迹深凹,一路逶迤着链子的花纹,四个轮子上绞着铁链时不时哗哗地响,速度很慢。车上的人很少,明儿就是新年了,谁还离家呢?隔着玻离窗挥手跟父母告别时,她的眼泪倒底还是不争气地出来了。 到县里火车站时,也同样是冷清的,服务员把手都笼在衣袖里,来来去去在地上不时地跺着脚,大家见面都是说“好冷,好冷,脚冻掉了。”售票窗口几有两个人在买票,小梅在往南的窗口处很轻易地买了一张火车票,递火车票时,围着紫色围巾的售票员很认真看了她一眼,夯头夯脸地问:“倒是奇怪了,明儿过年你今天还走呀?别人可都是往家里奔呀!” 小梅无声地笑笑,她听到火车“轰隆……轰隆隆”地由远而近,紧接着就是一声长鸣,看着来来望望归乡的人,听到零落在风里的笑声,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一样,灵魂飞得很远,轻飘飘的飘荡着,不知往哪儿着落。(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年饭吃得不愉快,家人各怀各心事 鞭炮声在各个山旮旯断断续续响着,正是迎接年饭的时刻,雪停了,稀薄的空气仍是寒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花香味;小平安在门口的雪堆上放着双响,他手上握着长长的烧火棍,火星子四溅,他用火星子对准地上的双响,点燃后便急速地转身,只听得“咚咚”两声,鞭炮直冲上天,他放了几个双响后,又放了几个地老鼠,看着地老鼠在雪堆上乱窜,他开心地大叫。 “平安,进来,躲在堂屋去,我要放年饭炮。”李忠厚手上捧着一大盘鞭炮,过年时,哪怕再穷的人家,鞭炮也要比着谁家燃放的时间长,按农村的规律,是驱鬼镇邪迎接新年的。 鸡舍前猪舍前,贴着红红的对联,全都是鸡鸭成众,猪羊如山;各个房间也都换上新的对联,堂屋后墙上,毛主席像的两侧,不仅贴也八仙过海,如来,观音菩萨也都上坐下来,燃起的香炉正飘浮香气,一小碗小碗白米干饭是新添的,一只只酒杯是新供的,祭肉有鱼有鸡,好一派烟雾缭绕的繁华供桌;地上的烧纸火烬未灭,还在闪着火星,李父拿着扫把往一堆笼着。纸灰乱飞,有的落在饭桌上,饭桌正摆在堂屋的正中央,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方桌,上面已摆放满了鸡鸭鱼肉,盆盆盘盘的一共12盘,这顿年饭从早上一直准备到下午三点多钟,家家如此。桌子下面放着一个烧好的火盆。 一听说要放年饭炮,小平安捂着耳朵站到堂屋的门后,他把门半掩着,隔着门缝向外看着,看着爸爸用长竹秆举着长长的鞭炮,一圈圈地放着,越来越少,他非常羡慕爸爸挺着肚子的那架势,吸了一下长长的鼻涕,他回头对扫香灰和烧纸的爷爷说:“长大了我也要放好多好多的花炮。” 鞭炮放完后,一家人围着个木方桌,这顿年饭李忠厚吃得并不愉快,他想着母亲在过年的当儿还赶着小梅走,心底,一直怄气,言语也和母亲较劲着,母亲让他吃鸡肉,他偏喝酒,母亲让他倒红酒,他偏倒二锅头,直把刘氏气得说道:“你留她在家,也是年年不得安生,出门就有人指指点点,再说,你还年轻,何愁再找不到一个,过了年开春,咱家就能盖新楼房了,这在咱村是第一家盖新楼房,你还怕到时没有媒人上门?” “那平安咋办?”李忠厚生气地顶撞一句,他心底反应并不强烈,他知道七叔七婶的为人说到做到的;父母盖得起楼房这也是一点不假,这几年他打工的钱全部交给老人了,两位老人在家也勤奋能干,开荒茶园、种植果木、屋前屋后的树木也一棵棵参天成材即将出售,去年和今年两个冬季里,自烧的青砖也有六间屋那么多。 刘氏说:“孩子还小,还怕他不喊别人妈。”小平安正坐在她身边的上座大椅上,和爷爷平起平座,两边的扶手很高,孩子穿着笨重的棉衣,但坐在上面显得椅子空荡荡的,他煞有介事夹着筷子,无奈小手还是冻得拿不稳,筷子总是掉在桌上,他倒也灵活,干脆双手并用地抓起鸡腿,抱着啃了起来,两只手和两个腮帮一会儿就是油腻腻,转就结成了一层白色的浆糊。 李父黑着脸说:“给别人喊妈?倒底不是亲妈。”他呼呼地吸吃着粉条,懒得再跟刘氏多说,又跟李忠厚说起开春要开荒种板栗树,和栽白杨的事。 李忠厚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答,他的心同样也是纷乱犹豫的,他不知自己到底要不要离婚?离吧,自己对小梅还是有感情的,尽管有时恨她的出事;不离吧,自己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再者七叔他们年年会来闹得不得安生,另一方面,看小梅的模样,她倒似希望离婚的打算,也许,都是自己下手太重伤了她的心吧? 这一家人,都是在胡思乱想中各怀心事度过新年。(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李忠厚不辞而别,五金厂各自失意心 深圳,正月初七的晚上,塘尾工业区公园里,灯光影影绰绰,三三两两的人群坐在亭子边的石条凳子上,也有三五成群或一对对的情侣坐在草坪上,春天的夜里,潜伏着一股芬芳,不知是常青灌木里的白花发出的味道,还是春天应有的气息。 蔡志远和胡小梅就在这种气味的包围里,边啃着甘庶边聊天,这就是南方的好处,水果零食不分季节;蔡志远今晚从家里过来看望小梅,得知她过年那天的下午就回到深圳,他一个劲地抱怨她不老早告诉他,兹因小梅到明天才开工,他追问着小梅为什么不在家过年,小梅却变得沉默着,想起不久的将来也许要离婚了,想起小平安的样子,她的思绪终归有些纷乱,往事如潮,令她有些在回忆中发呆;看到她缄口不言,小蔡也就没有深究问下去,而是把话题转移到她的学业上,她这才回过神来开始振作,她对他说出自己的打算和冲刺,到这时,蔡志远感觉她的身上有股无形的力量。 第二天初八的早上,既阳历二月二十日,是大部分工厂开工的日子,穿着一件大红羊毛衫的周董站在二楼的会议室里,看到大家一个个进了门卫室,独独却不见李忠厚,便用对讲机问门卫班长有没有看到李忠厚,小唐仰着头看着二楼的窗口,口里却还接着用对讲机说:“没有看到他过来。” 正询问间,周董看见顾源进了厂区,便把手伸到窗口一挥,大喝一声:“顾源,你上来。”这时,左邻右舍的工厂开工鞭炮都响了起来,空气里一股很浓烈的*香味飘散着,令闻者动容。 顾源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里面一件白衬衫,领前打了一根黑色的领带;头发上也许是摩丝打多了,硬邦邦两边中分,加上油光发亮的原因,更轻易让人想起电影里的汉奸模样,见周董喊自己,他“咚咚”地跑上二楼会议室,周董开口第一句就问:“李忠厚和你住在一起,他来了没有?”他说话的同时手伸进左边的口袋,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顾源,他右边的口袋还有一个红包是留给李忠厚的,里面装的是一百元,他上下衣口袋的几个红包都是昨晚在深圳市的住房内,马萍分好红包写好名字的。周董年前回了台湾过年,留下马萍在深圳;因为徐经理也一同回去,留下看厂的只有廖庆和他的欧阳婆娘,并许诺他开了工后有人上班再让他回台,廖庆也乐得顺水人情,他的欧阳婆娘要满一年才能申请签证去台,所以,他索性先在大陆安心的床间耕耘,以期老婆的肚子鼓起来,到时回台更是风光。 顾源见老总过问李忠厚的事,他便如实地回答道:“我没有看到他过来,不知会不会来呢?” “妈的,不来也不说一声。”周董骂道,其实他是惋惜这么忠诚肯干的员工,心底,很是一番失意,在气呼呼不满的情绪中,他回到对面的办公室,依然大声嚷嚷地问着徐经理看到李忠厚没有,周董的心,倒底还是希望李忠厚出现,明知希望是渺茫的,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个水落石出,赵厂长也在,这是他每年的惯例,开工第一天到各个工厂转一转,老板们都会给一些大大小小的红包。顾源跟在周董的后面,一一跟大家见个面说句“新年快乐”,他嬉皮笑脸地对徐经理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收领导的红包是讨吉利,大家这两年都有这样的先例,徐经理笑着骂了句:“他妈的,你也太直接了。”他也嘻嘻一笑,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顾源,对于李忠厚的不来,徐经理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因为前年李忠厚写过辞工书的,他虽说没有批,但种种迹象表明,李忠厚百分之九十不会来了。面对着周董的问话,他含糊其词地说:“说不清他来不来,再等一段时间看看吧!” 周董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声:“妈的,说不来就不来,也不打电话说一声,真是没良心。” 顾源捏着红包,跟其他人搭讪过后,便下了楼,要楼梯的转角,他就迫不急待地打开两个红包的封口看里面装了多少钱,周董先给的是五十,而徐经理包的是两百元,经理包的两百元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万桃红听到周董骂“没良心”这三个字,忍不住抿嘴微微一笑,嘴巴一歪,不屑地想:“哼,还不是给你当牛做马的干,你才是没良心的老坏蛋。”因为轻松的工作,加上打扮得体,她越发显得气质迷人,一身兰色的西装套裙,淡淡的天兰色眼眶,加上亮晶晶的眼影线,若隐若现水珠珠的口红,举手投足间都是魅力十足的成熟女人。 狒狒般的廖庆坐在位子上,正在给袁会计讲他是如何过年的,并一再夸夸其谈欧阳的厨艺,看到姐夫周董这份儿有点心情不爽,便说道:“他不来就不来嘛,离了他地球一样转。” 周董喝道:“你懂个屁,这个人很忠厚的,干活一个顶两个,他又学会了技术……”他懒得再理会小舅子,就冲徐经理说:“让门卫放鞭炮,我们开始发开门红了……” 这边工厂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热火朝天的开工了,而马萍此时也在家里给母亲打电话,电话在农村那时算是奢侈品,但因为母亲的病情需要随时联络查询的原因,她就让母亲装了部电话;从家里装了这部电话后,前村后湾的人也都一传十十传百的留下她家里的电话,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会顺便给出门的亲人说:“有急事就打某某家的电话……约时间家里可以接电话。”一段日子来,马萍的哥哥耽搁了不少时间给湾邻传话,时间久了,他颇生怨言,便杨言要收接听传话费,一元一次跑腿辛苦贯。这话渐渐地传到众人耳朵里,众人也都给予理解,并有人带头给了辛苦费,哥哥忽发奇想地又把电话线扯到门口,并按市场价挂牌出打一分钟多少钱的告示。 小周杰绕着小木马在装腔作势的推搡着,听到妈妈在电话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听不懂地话,他时而忍不住听下来笑咪咪地听着,水汪汪的小眼睛十分透明清亮,他伸着肥肥的小手,不时跑过来拉扯着电话线往木马头上套,望着他一天大一天,马萍越发担心了,儿子从来不喊周董爸爸,这事迟早会露馅的,她必须在露馅之前把该打算的该学会的都要牢牢抓住。 听到母亲在电话里中气十足地谈过家长里短后,马萍在电话这边笑了,她夸哥哥有商业头脑,她当二奶的事一直没有明确地告诉家人,然而,家里人看她出手拿几十万为母亲治病换肾,倒底还是猜了个七八分,只是女儿没捅破这层纸,家里人也索性装了糊涂。 得知母亲手术后的身体一直不错,马萍这才说出想说的话:“妈,你到深圳来吧,我想学开车,你要照顾我的衣食起住,不过,很轻松,你陪陪我就行了,再说这里的医院更是完善方便。”她在电话里没敢说出是让母亲过来照看孩子。 听到母亲在电话里答应了,她就让哥哥接了电话,一一叮嘱怎样上飞机她如何接应等等,双方把一切按排妥当后,她就安心地等待母亲前来。 晚上周董开车回来,一进门就对马萍说:“李忠厚这家伙今天没有报到,可能是不来了,听说他年前还辞过工的,徐经理没有批,谁知他到今天还是没有到位。” 听说李忠厚没有回工厂上班,马萍一时半刻有点回不过神来,眼神飘荡在儿子的身子,嘴里“哦”了一声,在周董看来,她似乎是心不在焉。 周董一天没有见着儿子,他抱起儿子亲了一口,笑着逗他:“喊爸爸,喊爸爸明儿给你卖东西吃。”可是周杰怡然自得地玩着积木,任凭周董逗弄着他,他就是笑咪咪地不喊爸爸,这令周董百思不得其解:“小萍,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他都会说成串的话了,怎么总是不喊我爸爸呀,要东西时也不喊。” 马萍耸耸肩胛,一副无辜的样子,她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再等等吧,如果真不行,到时看医生。”(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美丽江南妙桥镇,兄妹一起麻辣烫 三月的江南已是草长莺飞的盛季,淡黄的柳花、粉红的桃花、乳白的梨花和脚下的青油油的小草绘画出美好的春天,它们,竟相开放,花香满山。 山野里,绿茸茸的地面像一匹匹地毯,间隔的古木大树,葳蕤挺拨直上云霄,光秃秃的枝桠开始泛出新绿芽来,常青的松树株枝虬曲,不时偶尔地露出来一抹俏皮的绿色来;一坨坨的勒杜娟花开放起来,通红通红的一片,燃烧成火海,张扬地趴在矮小庭院里,田径上,遍野金灿灿的油菜花,紫红的草籽花蓬蓬勃勃生长着。远处氤氲缥缈如烟,在太阳的箭束里,也绚丽成一片五彩缤纷的明艳;清亮亮的溪涧边,瘦削的水缓缓流淌,涌动出的春情,使花语、鸟语、虫鸣的都在聆听它的美好,都在感受着自然界荡漾的生命活力。 以烟雨为美的江南,作为鱼米之乡,它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不仅出才子和佳人,而西湖和三潭映月这样出名的旅游景点也数不胜数,断桥的白娘子让世人奢望了代代浪漫的爱情故事,令行者游山玩水之际也会期望自己的白娘子出现。 而乌镇作为一个从古到今的旧镇,它沿袭下来的旧风貌也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书上描写的那样:老街用青石板铺路,路旁马头墙隔出一式的店铺,南北鲜货,酒店药铺,高低错落,比邻而立,这样的风格是江南小镇独有的。铺子的门是木板的,偶有的雕花也已残缺,木色更是斑驳难辨。街头的空戏台和河边废弃的米栈,给人的是一种时光流逝的感觉。 除了绍兴老街的白墙青瓦、如折叠屏风的老弄堂外,新世纪崛起的建筑风情日益林立,杭州延安路就是一个很好的代表,令多少文人墨客陶醉其中呀;它们错落有致的建筑,像山谷一样曲折幽深,有些西方古典式的楼房又夹在其中; 在这个东方与西方合成的城市,即有含蓄的矜持又有自由奔放的热情,它以自己独特的魅力唯美在人们的心中,它的美好再于一眼不能看穿。 而江南的姑娘们,因为农村和城市已合并化,她们很少下田干农活,绝大部分在自家的镇街工厂上班,也有商业头脑的做生意,她们这些人纵使五官不美,但皮肤却是细皮嫩肉白里透红的,所谓“一白压三色”正是对此最好的诠释。 在这样风光美如画的季节里,李忠厚下了江南一个叫妙桥镇的地方,对于江南的美丽,他除了在画上和初中的书本上了解外,更多的是西湖和断桥令他憧憬;他是跟了妹妹小玉和妹夫杨虎一起过去的,杨虎一家兄弟三个都一直在江南各踞一隅卖着早点、宵夜小吃,杨虎的麻辣烫小摊刚好设在学校和一个纺织工厂之间,生意出奇的好,偏巧小玉在这时有了身孕,得知哥哥不再去深圳,她就极力央求哥哥帮忙做麻辣烫,李忠厚看到妹妹的身子不方便,便也应承下来。 小玉每天在家里清清洗洗,李忠厚和妹夫每天下午去菜场把菜买好洗净,三个人再一串串地用竹签串起来,菜类都是五毛钱一串,豆腐块、火腿肠等带荤的都是一元一串,烫米粉一元五角一碗;一家三人每天下午四点钟开始出摊,直到深夜十二点才收摊,逢上天气好,有时一天下来也可以纯赚一百五十元左右,每晚三人在租屋盘点着一天的收入,都说比在工厂打工还合算。(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马母失望老女婿;又偷铝条仓管惊 马母有着一张瘦小的瓜子脸,眼睛弯弯的形状,一笑如月亮牙一样,皮肤腊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婿比自已还老,透过椅背,她看着半个秃顶在驾座上开着车,真是百感交集;她是刚下的飞机,就被女儿带到机场外的停车场,母亲以为马萍打的,谁知女儿上了一辆白色的车上,车厢后面还有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冲着她喊妈妈,马母心底的所有意料之内的猜测和意料之外的惊惶在这一瞬间揉和在一起,前年女儿拿着几十万使她成功地做完肾手术时,她曾想过女儿是做小姐的,但独独没有想过女儿还生有小孩;一见岳母大人来了,周董赶紧冲着她喊“阿姨”,马萍轻轻地捏了一下母亲的胳膊,母亲心似明镜,只是看着周董脸上的老人斑在抖动不已,她到底还是尴尬着自责着,才出远门的农村妇女,不太会说普通话,她脸上浮着局促、谦卑地讪笑。 马萍抱起儿子和母亲都落座在驾座后排,母亲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对襟衣服,跟过时的中山装非常相似,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脚上是黑色的布鞋,这样的装扮在马萍眼里非常老土,她不免用家乡话抱怨母亲一番:“妈,我一年到头又不是没有给钱你,你看你,出了门也不打扮漂亮一些,真是的。” 母亲讪笑道:“我这身体哪敢乱花钱呢,这衣服是也是过年时新做的呢!”母女俩用家乡话叽里咕噜交谈着,看着女儿怀里的孩子、贵妇人一样的装束举止、年轻漂亮的脸,再看看前边的秃顶,母亲到底还是有些虚无飘渺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就像在飞机上的云端里,轻飘飘的发虚,一切都不踏实,终于忍不住心疼地小声抱怨道:“你这个死妮子也太胆大了,他老了你将来怎么办?” 马萍笑吟吟地说:“钱重要……妈妈的病重要。”她知道周董听不懂家乡话,索性肆无忌惮和母亲说了许多个中情由,自然省掉了李忠厚这个人,内心还是有些忌讳周董能否听懂她的话,马母叹了口气道:“叹,都是我害了你,你以后的路怎么办?你还年轻呀。” 在母女共同的空间里,马萍一再叮嘱母亲对楼上楼下的人不要说出自己家的住址,母亲依言行事;把母亲一切都安顿好,为她一身上下添了许多新衣服,带着她在深圳适应了一周后,马萍就全天候的地在附近学校学习考驾照,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身上一股倔强劲促使着她学得非常努力,她知道她必须付出,她已无退路可行。 周董每天早上照例开车回楼村五金厂上班,工厂的一切似乎都是循规蹈矩的,徐经理的客户越来越多,廖庆不停地采购,万桃红依然妖冶光鲜,袁会计的脸上还是青春痘旺盛一片,流水线依旧忙忙碌碌,后面仓库天天有外发,总之,无论是车间还是办公室,每个人都同平常的每一天一样;他不时在工厂里镀着方步转悠,看着亲手经营的工厂日趋壮大,心里很有一种成就感,碰上员工哪里做得不好,顺便大声骂娘几句,看着员工战战兢兢,板着脸的他内心很是满足,他骂人的时候,眼睛瞪得雪亮,从镜片里闪着寒光,腮帮子的筋肉暴暴,让胆小的人内心骇然不已。 自去年胡小梅离开工厂后,仓管小王顶了她的主管职务,这一日,他在做好了铝材账目之后,就去看看铝材的库存,忽然发现昨天库存的一大堆铝材不见了,账目上应结存一万五千根,只有货车拉才可以拉走的,一大堆呀,他心底顿时慌作一团,另外三个仓管不在,他就直接跑到门卫室问道:“小韩,昨晚仓库被盗了,一堆13mm的铝条不见了,还是……?”他在潜意思中,有百分之六十怀疑是徐经理拉走了,因为只有徐经理才有这个胆量从门卫眼皮低下拉材料和偷买产品,而大家和门卫也早就让他的“好处”收买了人心。 门卫小韩听了小王的问话,对他似笑非笑道:“呵呵,我估计你会来找我的!我就专门在这等候你的大驾光临!” 看门卫的模样,小王心里“咯噔”一声,仿佛看到一个透明的信号弹飞转,他也笑了起来,悄声问:“是经理吧?” “你想呢,不是他是谁呢?他和厂长两人带人叉上车的,让我还搬过呢,他们胃口大着呢,迟早会出事,人心一贪可吞象呀!早晚要噎住的。”小韩也故作神秘放低声音:“没准,到时会连累我们的。” “哎,干一天算一天,反正大伙都知道,管他呢!想管也管不了。”小王叹了口气,又小声地骂道:“妈的,我又要让生产线补领料单了平账,还要跟会计讲……” 心绪起伏不定的小王,回到办公室坐下,就打了会计袁长生的内线电话,让他到仓库来一趟,一会儿功夫,袁长生从前栋楼过来了,听到小王说铝材的事,就熟络地指示:“把15000的数量分散开单,分四次,这个月两次,下个月两次,编上订单号再找生产线签名领出去就行了。”以往的成品直接让经理偷卖了两次,他也只好做了假账,经理待他一向也不薄,小恩小惠的笼络,反正大家都在混,混一天算一天。 “我感觉这样下去不行的。”小王的语气充满了担忧,连办公室的人员也都这样向着经理知法犯规的,他知道迟早要出事,想着先后“打折”的两次成品,他内心的恐惧加深:“肯定要坏事的,其实加工的材料全部都发够给他了,他还来半夜三更偷料,真是过份。” “这铝材很值钱的,可是单独卖的。”小袁补充了句,看着小王的脸色,他又安慰似地说道:“没事,到时有个风吹草动,我立刻通知你,我们一起走快点。现在这情况,行也得行,不行也要行,你别那么死脑筋,出了事是经理的事,与我们无关,他是管我们的……就是这个工厂马上倒了也不能怪我们,反正我们不这样干就滚蛋,滚蛋后别人也是这么干的;与其把好处让给别人不如我们在这里;混吧,大家都混吧!拖一天算一天。”小袁平时也拿了许多经理的好处,自然也是有把柄堵住了口,所以索性也就如了经理的意思,平时做了假账。 “差不多全厂都知道了他去年打折成品,我真害怕这事传到廖庆耳朵里,他会告诉周董的。”小王说出另一个担忧来。 袁长生不屑地撇撇嘴道:“那猩猩呀?看上去傻乎乎的呢,其实也不是个好东西,搞采购,一个月比一个月单价高,我敢说他是憨胆大,拿回扣很多,只是他是周董的小舅子,加上我们也有把柄,所以懒得说出他而已。” 小王一听这话,顿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那……那……我们这个厂是不是快不行了?” “没事,能坚持一段时间……若有什么危险,到时我会尽快通知你,反正咱俩在一个房间,消息是很灵通的。”袁长生安慰了他一会儿,也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其实,正如袁长生所料,徐经理昨晚把铝材拉到加工厂内放着,今儿一大早又直接卖到公明镇上一个废品收购站;他和干部们合伙开办的‘利永’加工厂,目前有五十多人在里面热火朝天的干着,这里有一个文员和一个管事的厂长,文员是人才市场招的,身兼数职,安排的厂长姓曾,是陈喜弟的邻居,加上晚间万桃红偶尔过来帮忙,一切都照徐理的想法如期进行,每个月向五金厂收了加工费后,分摊一些小小的数目给几个干部,他把所有的一切该花的费用都打点得滴水不漏,合伙的人人都眉开眼笑,他自己的腰包纯收入可进六万元左右,手里有了钱,对万桃红也越发大方,虽然说有时仍免不了在外打打野食,但万桃红看在他给钱大方的份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咬牙切齿的叮咛还是免不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谁他妈的要是把性病传给我,我就杀了谁。”这俩人的情分已到了互相可以骂娘的地步,想来也非一般人所能想象的,本来纯粹的肉体关系,到头来却互相依赖好似两口子了。 每每听了这话,徐经理就笑着捏她的****:“游戏归游戏,外室归外室,我分得清,女人么?家里有一个可以像家的样子,外面的都是逢场作戏,别的男人叫小姐,我一个老板如果不叫也落了身份是不是?你放心,我都戴了套,你乖乖地在家好好地当太太,我不会亏了你。”(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人在江湖飘飘过,处处都得要挨刀 四月的晚间,妙桥镇的灯光绰绰,街道上,有吃了晚饭的男女在路灯下打着麻将,也有一群半大不小的学生拿着收本谈天说地,路边的梧桐扇着厚实的叶子,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地扇动,靠近学校的河岸,有许多行人来来去去漫步在堤边,柳叶条儿添的新绿更是柔软,不时地轻拂着行人的衣衫和脸颊,河滩中,一叶叶扁舟停泊着,横七竖八的电线在帆船顶上互相牵扯出一片片灯火,也有零落孤单的船只上,撑起的不过是一盏煤油灯,透明的玻璃灯罩被熏得泛着黑光,船家与船家之间,有远远错落的吆喝声和打情骂俏声,还不时传来女人骂孩子的声音。也有趁着夜间赶路的的马达船,劈着浪花涛涛前行,一路的轰吼吼的马达噪音划破黑夜的大幕。 在这样清凉的气氛下,李忠厚和小玉还有杨虎三人正在招呼着客人吃麻辣烫,靠墙竖起的一根扁担上挑举着一只大灯泡,明晃晃地照了半条街,电线是从靠墙这户人家里牵出来的,每天五元钱的电费;他们的摊位靠近河滩,加上穿过前面的弄堂就是两千多人的纺织厂,侧面不远处还有中学,所以他们的生意很好,这遭到同条街道不远处的山西同行嫉恨,大家有时照面虽然也寒暄,但都是些酸溜溜的套话;这些出门在外的人,生意若不好,他人的同情心多表现在无关紧要的言语上,生意若好,又互相红眼嫉妒甚至相互倾轧。 这一晚,从下午四点钟忙到晚上十一点,面前的长条桌上,三排二十多盆洗净串好的菜都陆续收了起来,疏菜也卖得差不多了,肉串都卖完了,李忠厚兄妹三人全都累得腰酸背痛的,小玉因为怀孕的原因,所以坐下来的机会比丈夫和哥哥多,她穿着宽大的孕服装偶尔起来收拢一下碗,她最主要干的是收钱的任务,杨虎和李忠厚给客人烫菜烫米粉,手脚麻利收拾着碗筷,招呼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十一点过后,客人才渐渐地少一些,正当李忠厚和杨虎想坐下休息一会儿时,渐行渐近来了一伙六人,这伙人年龄都不大,十来岁二十几岁之间,他们中有的染得焦黄的平头,有的中分着长发,嘴里都叼着一根烟,不时地用两根手指从嘴里夹出熟络地弹动着烟灰。 小玉抬头一看见那几个人,脸色微微地一变,小声地对李忠厚说道:“哥,哥,吃白食的来了,你千万要沉住气,反正我们剩下的也不多了,大不了给他们吃完好了……” “这儿没有人管吗?以前有没有?”李忠厚愤愤地对妹妹说道:“真是无法无天,什么世道呀?到处都是这样。” “没人管,警匪一家你没听说吗,不过你放心,吃白食的只是偶尔地,有时收保护费的……”小玉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伙人已走近散坐在她们身边的一张圆桌边,大声嚷嚷道:“只要有的,每样来六串,再烫六碗米线加上肉丝。”邻居踩缝纫机的王大姐专门给人缝补补剪裁的,王大姐是个老江湖,她比小玉她们早来两年,什么架势都见过,什么场面也经历过,今儿一见兆头,就赶紧走到小玉身边悄悄地说道:“小玉,你怀孕了避一避,万一嫌不好,会打起来伤着你不太好。” “没事,让他们吃完就没事,反正不多,谢谢大姐的关心。”小玉也小声地说道,她如今胖了,脸颊长得白里透红,都是怀孕的女人是最美的,这话真是一点也不虚假。 到妙桥镇两年,杨虎也习惯了这架势,他陪着笑脸走到这六人的身旁,点头哈腰地说道:“真是对不起,肉类全部没有了,只有几根火腿肠了……” 其中一个平头黄发“啪”一拍桌子,“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小圆桌被震荡的左右摇晃不已:“妈的,什么肉类没有?怕我们不给钱是不?存心找碴是不?” “要不信,你来看看……你们来看看,真的没有,各位老板,你们想想,原来我有的时候还不是全部拿出来了吗?”杨虎手脚麻利从桌子上下端出码好的空盆一一给对方看着,证明自己确实没有说谎。 不料想对方有一个留八字胡的说道:“这么好的生意?全卖空了?行,拿钱来我们到别处吃去……” “这……”小玉和杨虎对望一眼,按说,江湖有江湖的规律,吃白食的是吃白食的一伙,他们是不收保护费的,这一要钱就等于是收保护费,万一哪天收保护费的再来,又得交一笔。 站在一边的李忠厚这时已气得七窍生烟,他一只手捏紧着拳头,另一只手不知不觉地抓住了靠墙边放着的一根扁担,这根扁担是他们平时挑菜挑锅用的,而时刻关注他的小玉,急忙走近哥哥两步,惊惶失措地用家乡说道:“哥,哥,沉住气,不能因小失大,反正他们不常来……我怀孕了,不能闹事,一闹事我们没地方去……”李忠厚咬牙切齿地松开拿扁担的手。 小玉拉开收钱的抽屉,里面的零钞堆得乱七八糟的,看起来不少,其实最大的面额也是十元的,她数了数,拿出五张十元的递给一个黄毛,黄毛一看手上的钱,嘴巴一歪,把钱往桌上一摔,嘴角甚至还挂着微笑:“这么好的生意这么容易打发我们?看着办吧?要不然,哼……” 小玉只得又拿出五十元递给他们,这一行六人这才收起钱,他们往不远处的山西麻辣烫摊走过去,李忠厚一见他们几人离开,就愤愤地骂道:“这些人有手有脚不干活,真是社会的垃圾。” 王大姐道:“忍吧,没办法的,我们斗不过人家,我一个缝补点衣服的女人,每次收保护费的来了,也要交八十元呢,要不然,我们就呆不下去了……这世道,坏了人心呀。” 杨虎背过身走了两步,把一口痰“啪”一声吐在河滩上,走回来也骂道:“他妈的,要不是小玉怀孕了,我真想与他们打架,都是些人渣败类。” 山西老板这里的小吃摊,不仅有麻辣烫,而且还有胡辣汤和河南大饼,一见一群混混们来了,老板与老板娘赶紧搬椅倒茶,赶好的荤的往桌上端,其他的客人一见是混混们,也都急忙狼吞虎咽吃完手上的东西,有能拿起的一串串麻辣烫,他们直接提着白色塑料袋噤若寒蝉地离开小摊。这几个混混呼呼啦啦地吃完后,撕完了一卷纸巾,抹着流油的嘴转身扬长而去,看到他们走远了后,这对夫妻也跑到小玉身边气愤地说:“这群流氓,把我的一盆肉几乎吃完了,他妈的,坏事做多了生孩子将来没**……你给了多少钱他们?”看到小玉伸出一根指头,就惊呼起来:“天,一百元呀?这么多呀,这等于是收保护费呀,他们也乱了规律了。 “他们是哪里的人?”李忠厚问道。前后摊位几个观望的人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偏巧事隔两天的下午,近五点左右,天还没有黑下来,收保护费的一伙四人过来了,他们说小玉的生意很好,这次收保护费要涨价到两百元,李忠厚当场就火了,他小声地对小玉说:“你走远点,我今天就要与他们讲理,这世道不拼不行,吓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哥,不行,秀才遇了兵有礼说不清。”小玉急得脸色通红,她拉着哥哥的袖子,小声地哀求,却不防李忠厚撩起衣服的下摆,从腰上拔出一把匕首,他的另一手仍然挡着小玉的拉扯,小玉只得往后退出,往远处王大姐的摊位走去,而杨虎这里也按住了砧板上的菜刀,不动声色地观望着,随时伺机着扑上去,他本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才刚刚二十一岁,见舅哥拿出家伙,自己也不敢半点轻视松懈,紧绷着神经看着李忠厚,只要双方一交火,他也就刻不容缓地上阵参战。 李忠厚挥动着一把匕首,黑青着脸对来收保护费的四个人吆喝道:“道有道上的规矩,你们前天来人就问我们要了一百元,今儿还要钱,这是哪门子规矩?你们真不想让我们活,我们都不活了,今儿得有人躺在这里,我们湖北大悟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大,过路的本地人还有其他闲杂人员都远远的观望着,都准备看热闹,与黑社会对抗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说不定还能让大家大开眼界看一场免费的浴血奋战,这是大众的心里,这年头,墙倒众人推与落井下石都会成为市面上的屡见不鲜的事,因为怕连累,因为怕报复,大家都各顾各,每个人也都麻木了神经;四个黑社会第一次见有人敢拿着匕首在他们面前挥动,为首的老大长得牛高马大,熊腰虎背,宽阔脸,两只眼睛闪得很开,他“嘿嘿“地笑了:“倒真是稀罕,今儿有人敢在我们面前动刀,只要我一声传呼,我兄弟的口水就淹死你们……等等,你刚才说你是哪里人?” 他手下的兄弟立刻耳语道:“老大,咱们那里的人,大悟的。” “哦,大悟人?倒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呀……没事,没事。”他很潇洒地对其他人挥挥手说道:“散开,散开,你们都准备好保护费,我一会儿要挨个收的。”他伸手掏出一支烟,手下有人掏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替他点烟了,他吐出几口,烟雾袅袅飘散,依然看着李忠厚笑咪咪地道:“我们出门一般不带刀,要带刀是下次,下次你横竖走不掉,今天看你是老乡的份上,我可以不收你的保护费,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你告诉我前天来收保护费的人是啥样子的人,我们会跟他们要回来了,他们坏了我们的规矩……” 李忠厚和杨虎你一言我一误地说出来几个黄毛的长相特征,宽阔脸一听,不屑把吸了几口的烟弹出了老远,狠狠地道:“我知道,是广西那一带的一群混混,老子饶不了他们,他们下次若来闹事,你就说是姚河的老乡,看他有几个胆,要不然,别在这一段混,抢我们的生意。” 姚河一说完这话,就带着三个兄弟往下一个摊位收保护费去了,众人都按以往的惯例陆续上交,看着这场有惊无险的闹剧终于过去了,人群散开,小玉这才战战兢兢跑到哥哥身边,她苍白着脸,嘴角抑止不住颤抖道:“吓死我了,哥,你们一个拿匕首,一个拿刀,我真怕出事,我想拦你们都不听我的……” 然而隔天的夜间十点左右,杨虎的大嫂苗红却一身血污地哭了过来,在她连哭带比划中,杨虎这才明白大哥杨龙被人拿刀砍伤了腿刚刚送进了医院,他大哥和大嫂是在中路处*早点的,和陕北的一家人抢生意结了怨,大嫂与大哥嘴甜,招揽生意好过陕北那家,那家人请外人砍了他们,事发后,他们一家人全跑光了,苗红倒没有受伤,她是抱丈夫时身上染的血液。 看着苗红哭哭啼啼,小玉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李忠厚和杨虎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摊子,一家人赶往医院探望杨龙,因为流血过多,此时经过急救的杨龙仍是昏迷不醒,开快餐店的三弟杨豹和弟媳正在照料着,兹因要结伴打工做生意,两个人年前就典礼请客算是结了婚,他们不到二十岁,都愁眉不展地哭丧着脸,看见二哥一家人来了,杨豹说道:“医生说命抢救过来了,腿骨处打断了,得住一段时间院,我们要多准备钱。” 一家人都为大哥祈祷活命的同时,开始为住院盘算着费用,这时候再让家里邮过钱来已经不可能了,小玉的临时存款加起来只有三千八百多元还包括应该给哥哥的工资,苗红手上有两千五左右,杨豹手上不到一千。 杨虎算了算钱,说道:“大嫂留下继续照顾大哥,我和三弟继续做生意每天有生意,钱应该差不多了,如果让家里寄过来,父母以为出什么大事,怕老人家在家里哭哭啼啼不太好。” “这些人真狠,他妈的……今年白干了。”三弟咕哝道。 “命在,比什么都好。”李忠厚安慰了大家一句,他想起昨天下午的动刀那场面,心有余悸:“幸亏没有动起刀,要不然,躺在这里的可能也有我们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公交车上遇抢劫,人人都是马后炮 又到了孕检规定的时间段,考虑到以前星期天孕检的人太多,胡小梅决定避开星期天,她请了周六的假,一大早六点半就从松岗上了往东莞的车,公公来信里说孕检地点由旗峰路口搬走了,要到厚街那里,赶到厚街的一个偏僻地点时,同样的门牌号上,木门却是铁将门把守,浅黄色的门,颜色经过风吹雨打漆脱落得深浅不匀,在黄澄澄的太阳底下,让人很轻易地想起大花猫一样,白一块黄一块的花斑。 一大群老乡举着阳伞,掂着脚尖看墙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有大头笔写下的黑字:“孕检地点迁往深圳石岩镇小学对面。”前面的人伸长着头念了出来,后面的人骂声也出了口:“妈的,老是搬来搬去,又要跑深圳,我的车费都很紧张了,也不早些说,真是的!” 人群中也有人叹着气说:“不搬也没办法,这里的本地人眼红这么多人孕检有钱赚……哎呀,妈呀,热死我了,我下辈子我真不想当女人,孕检真麻烦。”也有女人附和着笑着说:“让老公结扎来孕检好了。”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笑声,紧接着有女人喊着同伴:“别看了,再看还是要往深圳去,赶紧坐车离开这里。” 石岩镇其实离公明镇不太远,沿着松白公路的方向,胡小梅很清楚这条路的走向,当她确定老乡们真的要回到石岩孕检时,也只好默默地随着一群老乡跳到11路车上,坐到东莞总汽车站时再坐8路车折回深圳,车上座位是满员,这一群老乡们只好都站着,她们一个挨一个挤在一起,互相靠着,绝大部分都是二十多岁以上的妇女,她们或穿了厂服或穿了裙子,有的手上还拧着劣质皮包,车内空调似乎失去了作用,依然感觉热乎乎的,加上时间不短,空调味、汗酸味难闻的要命,人人都晕酡酡的想睡觉,车子行到一个不知名的绵延小山处时,又一群六个年轻男人招手上了车,他们中有三人提着鼓囊囊的大提包。 这六个人上车没多久,就飞快地从提包里抽出砍刀,一人手上一把,前后门各一把持,其余四个人分散在人群中,控制着有些像马蜂窝一样响声的人群,更有女人发出恐慌的叫喊:“妈呀……”然后便没了下文,像扎住脖子的鸭子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这时,有一个头儿模样的人凶神恶煞地大喊一声:“要命的拿钱出来,我们只为财。” 车上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似乎没有一点声音,晕晕欲睡的人们似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全都清醒过来,有一半以上的男人也都吓得缩手缩脚,那模样,看上去恨不得再缩小一个码数。小梅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她明白碰上了抢匪,出门时自己身上就带了一百元钱,扣掉来回的车费四十多元,现在也就剩下五十几元了,这几十元钱全都放在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要是抢匪全都拿去,她今儿孕检就没指望了,再看看其她老乡,个个都吓得青了脸色。 其中一个抢劫的男人把刀架在司机的后背上,恐吓道:“停下来更好,小心老子劈了你。” 司机果真乖乖就范,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一个抢劫犯首当其冲抢过了售票员的钱包,“哗”的一声拉到拉链,把钱一下子倒进大提包里,又把空包连同票据一同扔还给售票员,售票员本来有着一张白净净的脸,看着挥动着寒光的长刀,这会儿也吓得憋得通红,一声不哼沉默着发抖着,这歹徒提着包从前门开始伸到每个人的面前,如同乞丐伸着盆碗等候他人赏赐分一瓢羹一般,然而神色却是倒置,掏空腰包扔钱的人个个都噤若寒蝉,而歹徒嘴里却还在说:“快点,快点,你他妈的快点,小心老子劈了你。”遇上掏口袋迟疑不决的男人,歹徒在骂骂咧咧声中,眼明手快地伸手到对方的口袋自己摸索。 有一个女孩子可能钱不算少,她从牛仔包里掏出卷在一起的钱,抖着嘴唇带着哭腔说:“我留下来两百好不好?我是回老家河南的,你们行行好,我是要回老家的,要买火车票的。” 这个歹徒举起拳头,对着女孩子的头重重砸下两拳,口里骂道“死八婆,你简直不想活了,我要是给你留钱我就不是抢匪了。”他伸手把钱全部抢过去丢在提包里,他的同伙还举起长长的砍刀晃了晃,挨了拳头的女孩子当即抽泣起来,但众人更加缩紧了脖子,唯恐惹祸上身,憋着闷气敢怒不敢言,小梅和一群孕检的女人也只好忍气吞声把钱掏出来扔到歹徒的包里。 几个歹徒一个不落地从前门抢到后门,速战速决地跳下了车,然后向着山里的方向狂奔而上,看着这伙人的背影消失跑远后,汽车司机又重新发动车辆,口里骂道:“这些王八蛋,眼里没有王法。”立该有人接着说道:“深圳的治安太差了,不好一点就会被人干掉,走在大街上不是小偷就是抢包的,坐车还有抢劫的,家里有钱还会被人绑票,总之,在这里,真是没安全。” 那个回河南老家的女孩子大声哭喊起来:“我没钱回家了,我没钱回家了,我辛辛苦苦攒聚的一千五百元啦,一转眼没有了,我还得坐这个车到回西乡去……” 也有人骂道:“他妈的,光天化日下,真是无法无天,有手有脚不照正混。” “我的钱都卷在一起了,全扔给了徒匪,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我下了车还要坐车呢,哎,走回去得走大半天呢。” “真倒霉,我们今天孕检的钱全都抢光了,看来今天孕不了,还有,幸亏没有要我们的身份证,要不然麻烦就大了。” 有个女人接着她的话道:“我石岩镇有亲戚,我先借钱用再说。” “要是我年轻,我真把他们全剁成肉泥,长得人模人样,却干尽坏事,他妈的,想我年轻的时候……”一个年长的男人骂道,似乎年轻的时候斗几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乱嗡嗡地骂声像大马蜂窝一样,人人都似磨拳擦掌义愤填膺的模样,小梅看到这一幕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她想起柏杨先生说的一句话:“外国人十个人是条龙,中国人十个人是条虫。” 在此起彼伏的骂声中,汽车颠簸折腾到石岩镇时,有几个女人刚下了车,就站在路边吐得翻江倒海,小梅也是晕头转向的,又饿又渴,她身上没有一分钱,举着伞,看着街坊上的车来人往,她努力地搜肠刮肚,除了办公室的电话外,她还记得语文王老师的电话,语文老师和蔡志远在一个办公室办公,她站在一个小店门口,拨打着王老师的电话转接给了蔡志远。 当戴着太阳帽、戴着眼镜、穿着身运动装的小蔡出现在他面前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看着小梅疲惫不堪的样子,他照例默默的心痛,为她买吃的买喝的后,陪着她去了计划生育孕检的地方。 回来的路上,俩人坐在车厢的后面叽里咕噜地说着话,小梅甚至说道:“其实我们今天还是万幸,上次我有个同事在工业区门口等中巴,一辆摩托车从背后风驰电掣地冲过来,把她的挎包一下子拖住了,你要知道,她是斜背在侧边,无法松手,结果把她带倒在地,拖了最少两百多米远,裙子被水泥地擦破了,两条腿血肉模糊的,擦了半个月的药才好……哎,人呀,个个都学坏了,抢劫杀人打架斗殴天天都有新闻。” “抢劫在这里太普通了,如果不狠抓狠制,这儿的治安会越来越差,社会在进步人心在沦陷,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蔡志远面带着微笑,也插上话题,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停下听小梅说话。 “是呀,其实都知道是外地人。”小梅说道,后来两人又谈到了小梅的学业,小梅滔滔不绝起来,说偶尔请教老师的趣味轶事,说学习说考试,从言谈中,不难可以听出,她正用自己的信念一点点坚固着未来的日子;得知她已通过了九门考试时,蔡志远赞赏地凝视着她,小声地说:“姐,相信你,你是坚强的,你永远是最棒的……还有四门你就解放了。” “其实,最应该谢的就是你,你老是鼓励我,我真的很感谢你,说这些老话,说出来真让人笑掉大牙的了。”小梅说道,他对她的友谊和情分,她都记在心底,一年多来,每个周末雷打不动到她工厂探望她,对她一直默默的支持和付出,令她无法拒绝,也无法多说,她不知能对她说些什么,所以,有时倒是默契地承受,未来是久远了,更是不可以计划的,只有脚下的现实才是真实的,时光摇来晃去,日复一日,两个人在彼此眼里都有了一份默契。 偶尔地回首起李忠厚来,她的心还是郁郁寡欢的,毕竟记忆不是抹布,想抹掉以前的林林种种是不可能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黑心无视职业病;马萍心再起涟漪 马萍熟练地在工厂门口泊好车,就先下了车,替周董拉开了车门,她戴了一顶乳白色的时尚阔边帽,帽的右侧结了一个小小的纯白蝴蝶节,头部的四圈成菊花镂空样式,早上的阳光微微地落在她的脸上,整个脸部布满了花片的阴影,她穿了一身紫色的西装套裙,脚穿一双紫色的皮鞋,大波浪头发绾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是个标准的职业女性,今天是她正式回五金厂上班的时间,三个月的整天学习驾驶生涯,使她熟练地掌握了驾驶技术。 新来的门卫一见周董的车子来了,老远就打开了进出人员的小门,侧着身子贴紧门卫室的墙壁,立正,目光炯炯有神地平视前前,当马萍昂首挺胸地挽着周董的胳膊正在跨进大门,他挥着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还未来得关好铁门时,一个人影却紧随其后的冲了进来,这人口里怯怯地叫了一声:“周董……”便没有了下文,这是他几天来追着周董的开场白。 周董皱了皱眉,回头大声地喝道“何奇,你他妈的怎么阴魂不散?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别来问我要钱了,你那不是职业病,再说,谁规定职业病赔钱给员工了?我给了你后面这些人怎么办?个个向我要,我哪有那么多钱?你以为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马萍也回过了身子,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跟在后面,他长着一双小小的悲苦眼睛,脸上脖子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红肿,短袖装外裸露的肌肤,有的地方一大片大片红斑一样,泛着紫色,有的地方还在流黄水状的粘液;她倒退两步,拧着眉头丢下周董先往车间走去,只听见身后的周董大声的吆喝门卫道“你怎么像猪一样,你把这个人赶走,关大门。”他黑着脸,甩手向楼梯走去。 门卫用对讲机讲了一番噪音,不大一会儿,又跑过来了个门卫,两个门卫连劝带拖地合力拉扯走那个叫何奇的男人。 马萍在一楼车间转了一圈后,就上了二楼办公室,办公室的职员都一一与她打过招呼,她自己的老位子还空在那里,她拿出自己新带的口杯放在桌上,见她过来上班,万桃红眉开眼笑地道:“办公室就我一个女的,闷死了,你来后咱俩就有伴了,自从你们搬到市内,我连麻将都打得少了。”她的表情虽然很热情,然而内心却言不由衷,马萍的到来,无疑中多了双监控的眼睛,这对于她和徐经理外发加工存在一直些压力,想到马萍和周董每晚还是回深圳,惶惶不安中又多了一丝窃喜。 听她自己说少打点麻将,徐经理眼睛一瞪,脸部厚实的肌肉一拉动,接着说道:“还少打?恨不得天天晚上黏在麻将桌上不下来。” “谁让你老是往外跑,你在家我就打少一些。”万桃红也气呼呼地抢白道:“人家廖先生天天在家陪老婆。”她的语气有些不满,也有些幽怨。 廖庆一听扯到他,咧着猩猩般突兀的嘴,挤着小眼睛笑着说:“这不能相比,我那老婆怀孕了,我得天天回家鞍前马后的侍奉。”他说着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快乐,充满了骄傲的神情,他倒也说得是实话,所谓家,也是二室一厅的租房,正在马路的对面,因为了怀了廖家的宝贝,他那欧阳老婆的身子越发矫情的金贵,加上又会撒娇放电,廖庆宠得她愈加恩爱,这一对倒也是和和美美。 听万桃红说徐经理老是往外跑,周董微微一笑,他用手拂着拂露光几根头发,慢条斯理地道:“男人嘛,总得有应酬,再说了,偶尔地游戏游戏也很正常,你别管那么多,你只管看紧他的口袋就行了,他这人我也了解,他不会亏待你。” “我对她比对自己的老婆还好,我回到台湾只有老婆侍候我的份,在这里,我星期天还老是炒拿手的好菜给她吃,你们看看她,长得白白胖胖,多好,水灵灵的。”徐经理居功自恃,一脸的得意,这令万桃红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呸,我自己要长得这么好,与你何干?”她的确越发光鲜,脸部的水分似乎很多,腰比以往也粗了一圈,所幸个子挺高,倒也不至于难看变形。 办公室的人都被他们的打情骂趣逗笑了,马萍在这种欢乐的气氛中走出办公室,到包装车间的流水拉上察看,她突然间看到穿着黄色运动服的黄林,她知道黄林是胡小梅李忠厚的亲戚,她的眼光格外的关注了很久,最后,倒底还是忍不住把她喊到另一侧楼梯的转角处,问道:“李忠厚和胡小梅在哪里?她们怎么不来上班?” 面对着老板娘的询问,黄林很是紧张,她绞握着自己的十个指头,不断地上下翻动捏着,她的圆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地说:“胡小梅在塘尾,我听我姨妈说……李忠厚好像去了江南……她们吵过嘴,我姨妈说他们分开了……,不过,没事,婚现在还没有离……也许以后会好的。” 马萍的心就在这时“怦怦”地加快了频率,一个声音反问:“他要离婚?”这个声音憋在她的喉咙却没有发出,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哦,离婚好呀,自己将来可以找他……”她忽然间又骂起一个声音的“卑鄙”,几种念头交结在脑海里,使她的思想神游了一阵,黄林看她半天不出声,便拘谨道:“我,我得干活去了……” 黄林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马萍便顺着楼道上了三楼的涂装部,楼道的灰尘很厚,涂装的粉末也混淆其中,踩在上面一脚一个鞋印,灰尘扑面而来,她捂着鼻子皱着眉,迟疑了一下脚步,但到底还是上去了,到走到三楼门口转角处,却一头碰见风风火火正要下楼的顾源,他的中分头照例是油光发亮,只可惜神情疲惫,脸上和脖子一条条结着血痂的痕迹,而且有一条血痕正横扒在眼皮上,像一条红色的毛毛虫,让人看着实在是滑稽可笑,马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没有等顾源先招呼,她先指着他的脸得止不住笑声,噎着嗓子喘着气问:“怎么回事?你的脸……呵呵呵,你是不是和什么人打架了?” “这个……”顾源用手指下意思地挠挠头皮,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不决中,但底还是说了出口:“我跟老婆打了一架,她抓的,下手很重。” “你老婆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你孩子父母带?”马萍很惊讶 “才来一个星期呢!还没有进厂。”顾源皱皱眉,似乎提起老婆心就烦躁起来;他的老婆叫陈芬,她在家得知丈夫在外面喜欢进发廊时,就把一对正上初中的儿女扔给老人,从江西老家直接来到深圳,偏巧顾源家里留着一件女人透明的睡衣,陈芬当场点火烧了起来,皮脾火暴的她,和丈夫三天两头吵架,顾源因有短处在老婆手中,头两天忍着,第三天时面对老婆的指桑骂槐时,他终于没有按耐住脾气,一巴掌掴在老婆扁而平的黄脸上,而在家干惯了农活的陈芬,自然力气也不在话下,加上她的个头也有1.69左右,她当即张牙舞爪把双手挥向了丈夫,顿时顾源的脸上脖子全都是血糊糊的口子,老婆又叫又嚷大声哭叫,他害怕同厂的本厂员工听到了,当下也是夺门而去……现在回想起这些镜头,他的表情是无可奈何的,内心也有了从此不再自由的落魄。 “你是不是回厂里上班来了?”顾源问道,心底却有些担忧听到肯定的答复,徐经理“偷卖”成品与开加工厂的事,都少不了他的一些好处,尽管这些好处进了发廊,但总比拿着死工资让老婆算盘精刮地询问。 见马萍微笑着点点头,他提着心再也落不下来,便又问道“你要到三楼车间看看?涂装粉好脏呀,还是别上去吧?” “你知道脏也不让员工弄好卫生?”马萍白着眼睛一瞪,但并不是真的生气,楼梯过门道很闷热,她向车间跨进了一步,一进车间,一股刺骨的药味酸碱味直冲过来,灰蒙蒙的绿色灰尘还在半空中飘荡着,地上到处都是绿茸茸的粉末,厚薄不均分布在地上,靠车间里沿上首处,三口长方形的大铁池子排满了整整一排,员工脸上蒙着着厚厚的口罩,手上戴着长长的胶手套,有几个拿挂具的员工往池子里放铁架,池子里冒着热气腾腾的雾气,里面的化学药品挥发了每个角落;在这样的环境下,冬季工作还勉强过得去,可是现在的夏天,他们个个脸上捂出了红色的湿疹,身上也长满了一粒粒的疙瘩,奇痒无比;所以这个车间的员工流动性很大,来来去去净是些新面孔,都知道干得时间久一些会得职业病,但人人都需要养家糊口,特别是结了婚的中年男人,更渴望领得的工资高一些,一得知涂装部的工资高出包装车间八十元左右,就兴冲冲地到涂装车间上班。 楼下那个与周董纠缠的何奇,原来也是涂装部的员工,他一直在三楼干了两年,算是工龄时间最长的一个,可是最近两个月来,他一直恶心头痛,身上的一片片的红肿流脓,去医院看病时,医生告诉他是职业病,劝戒他钱再多也不能干下去,他听从了医生的劝告,他天天守关大门口,逮着机会想问周董要钱,在周董的骂骂咧咧声中,他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同情,而徐经理暗中还给了他三百元,劝他去拿药治一段时间再说,又给他出谋要不要到公明乡镇府去,而胆小的何奇连乡镇府大门都不敢去。他天天愁眉不展的守候在五金厂大门口,拉锯似的与周董巴萍耗了几天,最终周董只给了二百元像打发狗一样的让门卫把他轰走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江湖报复掀小摊;儿子令母心慌慌 因为姚河的不善罢休,广西的一群小混混只得交出一百元的钱,然而这群广西的混混终究是怀恨在心,过来报复李忠厚兄妹时,正是一天四点多钟出摊子摆点之际,当两个炉膛架好后,各色菜及碗筷罢好后,他们一群八人抢得抢砸得砸,所有家什都扔了个狼藉遍地,两个炉膛砸烂在地,红红绿绿一片,加上汁液油盐酱醋的翻滚,地面上成了大杂烩,板凳、桌子、椅子横七竖八躺着,缺胳膊少腿,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转眼他们就消失,如果不是看地面,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李忠厚想拦住这个揪住那个,也枉费力气,他气得冲着这群混混大骂,也只能听得见他们指手画脚回话道:“别以为老子我怕黑社会,无非姓姚的人多而已,谁让你们告老子们的状,大爷有的是时间,时不时偶尔就过来砸一次,看谁厉害,哼。” 面对着满地的汤汤水水残骸形痕,小玉在这时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挺着近七个月的大肚子,一直便秘和头痛,平日里火气也大,抽抽噎噎的哭声,自是惹来许多过路人的同情,大家都纷纷小声骂着混混们的可恶,王裁缝大姐自是免不了一番劝慰,要她多当心身体如此云云。小玉在哭哭啼啼中突然说道:“哥,我们打工好可怜,我们回去算了,我反正也快生了,不想受这些王八蛋的气。” “好,回去就回去,以后还是进工厂好,外面太乱了。”李忠厚看着妹妹挺起的肚子,天天还陪着干活担心受怕的,他继续说道:“这两个月白干了,没存到钱。”上个月杨虎的大哥腿打成骨裂,在医院里疗伤花光了几兄弟的钱前几天才出院,对于他们三个来说,今年算是白干了三个多月。 就这样,李忠厚和妹妹两口子收拾东西打道回湖北了。 此时正是六月底,阳光明媚得就像洗涤过一般,空灵的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再远一些就是一个个参差不齐的山脉,家乡的青山绿水绵延不绝,一群群的鸡“咯咯答”在山上扑腾来扑腾去,槐树上,朵朵的白花飘来阵阵香气,时不时地还有几条狗从郁郁葱葱的林间乱窜出来,在如毯的地面上翻滚着,粘了一身的小草芬芳,这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感觉家乡还是比外面温暖,然而踏进房间的那一刻,他到底还是想起了小梅,想起了年前七叔家来骂架的一幕,想起自己对小梅拳脚相加的那一幕,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摆不脱一浪又一浪的尖叫嘲笑……当儿子平安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喊“爸爸”时,他的思潮起伏不定,兜圈子似的绕在对小周杰的记忆中,然而,周杰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令他一直认为沉浸于不可思议的自嘲中。 对于小周杰的不喊周董为爸爸,马母一直不明就理,背着周董时,小周杰喊得脆生生“爸爸”,可当周董抱他亲他还是拿礼物逗他,他,总是一只小手心朝上,一个手的指头点着另一个手的指头,嘴里“咦咦呵呵”地不停。 “这孩子,怎么不当面喊老周爸爸呢?”马母私下的问着马萍,她在女儿面前一直称他老周,女婿比丈夫娘还老,这一直是她耿耿于怀的事,然而吃他的喝他的,周末一家人游山玩水,时不时吃些补品还带她看病,她,惭惭地软化在物质的包围中,日复一日变白了脸色和开朗了心情,脸庞越来越胖,这时的眉眼看起来,却越发与马萍又相似接近。 “他不是老周的孩子……这就是我总是叮嘱你不要说露我们家地址的原因。”马萍终于忍不住母亲的啰嗦和盘问,在厨房里对着母亲耳语道,扭头看看客厅里追来逐去那一对假父子,她一老一实说出来了,马母手中的碗一抖,“咣噹”一声落进不锈钢池子里。 客厅里笑得嘻嘻哈哈两父子丝毫不受影响,周董继续逗着小杰绕着沙发转,粉嫩的小周杰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终于跑累了,扒在沙发边上,把脸歪靠在上面,沙发是黑色的,他的脸是白里通红的,橙色的灯光下,诱人的小嘴唇挤在一起翘翘的,红嘟嘟的,口水也溢在嘴角,汗潸潸额头呈一种透明状,小小的眼珠子看着周董,模样十分的可爱有趣,周董忍不住坐在沙发上,他伸手轻轻地捏着他的小耳朵,说道:“喊爸爸,儿子,喊爸爸,我给你钞票……”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的大钞,甩得“哗哗”地逗着孩子,孩子不清楚钱的妙用,倒是哗哗的响声吸引着他,他伸出白胖的小手,掂着脚尖去拉扯周董手中红红的百元大钞。 这个假爸爸虽然是假的,但总是变着花样逗他笑,家里的玩具层出不穷,进口的高档奶粉名牌的衣服,呼风唤雨他要啥有啥,假爸爸给了他王子般的尊贵生活,可一岁零七个月的他,始终未开口喊他一句爸爸,周董的心理是迫切的,他一次次地逗他,一次一次地希望落空。 “喊爸爸,我给钱。”他大叫,脸上堆满笑,满脸老人斑挤在一起,一个个活跃起来,似一朵朵跳舞的花。 马萍见势不对,胡乱地用围裙擦了一把手,口里喊道:“老周,老周,不能拿钱教育孩子,孩子会惯坏的。” “我逗他玩呢,让他喊爸爸呢。”周董笑嘻嘻地说:“今天我老婆还打电话问过他会不会喊爸爸呢。” “未到时候,孩子还小,你别逼他,这事要投缘,来来……我给他洗澡,儿子,过来,过来,跟妈妈洗澡去,洗香喷喷的呀。”马萍抱起孩子向冲凉房走去。 马母在厨房里哗哗地放着水,继续冲洗着碗筷,而百般无聊的周董只得继续看着无聊的肥皂剧,看着电视里的小孩不停地喊着爸爸,他的心顿时又感觉到失落,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小周杰就是不喊自己爸爸。(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精明马萍看帐目,端倪始末有问题 自从马萍回到五金厂上班后,就接手过了人事的所有资料,今儿她九点钟就从深圳过来上班了,泡好茶好,她就把着手整理资材,一张张a4纸那么大的纸张,把她的桌上堆的满满当当,一页页的翻动着,她把省份做了分类的收藏堆放,当看到黄林和李忠厚他们留下的资料时,她抬眼看了看大家,大家都在各行其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悄悄地抽出手中几张湖北人的资料,把它们单独放在一个抽屉里。 万桃红低着头,以前的她总是叽叽喳喳不停,这会儿却一直低着头,她的双眼是通红的,手不停地按着计算机,脑子却飞快的转动着…… 凌晨两点时分,徐经理才从外面回来,闻到他身上酒气和香气,她忍不住又和他又大吵一架,要不是怕他高血压复发,她差点又要动手了,在气愤中,她穿上外套摔门而去,天没有亮,楼村是寂寞的,除了几间工厂还在开着夜班外,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借着惺松的灯光,她绕过派出所径直走向老乡王文的租房,前一阵子她对王文倾诉徐经理晚上总是外出不回,他安慰她的时候,也给了她一把自己家门的钥匙,他在楼村是自由的,小情人媛媛周末才会过来,周一周五的日子,他会偶尔去发廊招嫖,对老乡万桃红,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要去招惹她,因为他知道她的脾气,再加上她又跟了台湾经理,然而她总是鲜活和妖艳的,来来往往中,她的气愤她的幽怨都落尽他的眼里,本就是情场老手的他,细语软耳地劝慰了几次,两个人心底都有了动静,一来二去,万桃红也索性放开了胆,你经理不仁也休怪我无义;她很委屈地哭到他床上的时候,他虽然没多说,但一只手上上下下的抚摸着她,她倒底还是止住了哭声,接着*起来,两个人尽情地云雨一番,耳鬓厮磨中,他又劝她怎么跟经理捞钱,从她口里,他知道经理在外开了加工厂,也知道经理的胡作非为. 徐经理一觉睡到快十点钟到厂里来上班,想到万桃红没有回来吃早点,他还特意拐到前面的狗不理店去买了两个包子,递给她的时候,她依然没有给他好脸色,恶声恶气道:“真是多谢你,可惜我不稀罕,我饿不死。” 办公室的几个人到这时才明白这老夫少妻又吵架了,这家常便饭,大家都习以为常,廖庆乐呵呵地笑,猴脸又挤在一起没有了眼睛,他快当爸爸了,再大的事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嗡声嗡气中,他嘻嘻一笑:”怎么又吵架了。” “女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徐经理白胖的脸上堆着笑,可见他并不是真的生气,对于万桃红凌晨的离开,他也没好意思当大家的面问她的去处,他讪讪地把包子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袁会计无声地笑笑,没有吭声;而马萍边收拾起人事的资料,便接应着徐经理的话道:“你呀,你们真是冤家,动不动吵吵闹闹,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看到会计桌上堆放的账簿,她站起来绕过桌子把一本账薄拿了过来,这是一本原材料账,铁板的价格与前两个月相比上调不少,一团疑云浮了出来,但表面上仍然是不动声色,按理说,董事长的小舅子廖庆当采购,她是不愿意怀疑的,然而对比着价格上的落差变化,她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人的心只要一有了疑心,便犹为警觉,在过后一边几天,便又陆续查看了一些辅料的价格,跟她所了解的市场行情,真是有天壤之别,到这里,她只能在心里下了一个定论,廖庆在拿回扣,她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有些生气,凭着直觉,她感觉厂里出了一些问题. 这一日,她悠闲的走到后栋仓库,看到仓库主管小王一个人在办公室,她便含笑坐了下来,问长问短中,拿起仓库的进出库存账翻看着,看到外发这一栏,便又问小王要外发账目,她看得很仔细,前后对应了几种成套的材料,偏巧发现了贵重的铝材的账目与其它材料不配套,她噼噼叭叭叭地敲了一阵的机算机,便指着铝管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了解铝材是配套的,一种600mm的烫衣板用两根铝管配两根直板,一种2000mm的直接用四根铝管就成了,可是她望过来看过去,前后两个月的时间,铝管多出货15000多支。 面对着她的盘问,小王顿时慌着一团,一会儿说外发厂有不良品,一会儿又说账做错了,看他前言不搭后语的神色,马萍终于开了口,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几种可能的要害,小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招架不住,冷汗层出不穷。(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人赃并获进监狱,吓坏幕后一群人 清晨六点钟,楼村大部分的工厂都处于一片闷热的安静中,只有少数几家工厂还在上着夜班,有巡逻的门卫站在各自的厂房前过道里来回晃荡,有的手中拿着纸扇时不时的摇几下;六月的天,没有一丝风,好长时间没有下雨,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连空气也是浑浊的,吸呼也变得厚重起来,绿花带的树枝上,落了一层很厚的灰烬,用手指一划拉,可以写出一行行的字来。 五金厂的仓库后栋,灯火通明一片,二楼的吊机上上下下很快,成品一箱接一箱往院子里放着,三个仓管和一群搬货的男工都光着膀子,他们从吊机上搬下货物,把成品一箱箱往一辆中型的车上放,这些货是库存以前积压的,徐经理再次打折卖给了一家客户。他此时正坐在仓库办公室里和客户那边的出纳在交接钞票。 仓库主管小王有些心神恍惚,打从昨晚经理通知他今早要“打折”成品时,他就一刻没有坦然过,想着马萍的那些威胁利诱,他到底还是夜里十点多钟去了电话亭打通了周董深圳家的电话。现在看着同事们一箱箱地堆砌着箱子,他越发惶恐不安,他的背也汗透了,衣服都粘滞在背上,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的。 装好车后,货车刚刚开出厂门,还没有来得及转向前方的公路,就见四辆警车呼啸着围了过来,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左右拍照,周董的白色小车停在这些警车身后的不远处。看到货车被围截住,周董和马萍这才从小车里走出来,她挽着他的胳膊向工厂走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马萍身穿黑身无袖连衣裙的阿萍,把白色的皮肤更得衬映得漂亮,金黄色的头发高高地盘起,在她裸露的右脚骨髁处,粉红色的脚链环佩随着脚步的移动左右摇摆,大脚指上染黑色的指甲油,十分的醒目,她的举手投足间有股贵族气质散发出来。 其实,马萍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她在家带孩子时就学会了许多财务方面的知识,每个月,她从赵董所拿回的财务报表也嗅出了蛛丝马迹。她每次都要复制一份,前后几个月会对比研究一番。按理说,工厂货源越来越多,利润不可以越来越少,成本费用不可能越来越多,所以,她要求到厂里来上班,她不露出马脚地查这查那,平时处理的滴水不漏,包括面周董面前,她都不曾多说,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从账目从价格对比,她知道周董的小舅子和徐经理肯定都有问题。打从昨晚接到小王的电话,她和周董四点钟左右就起床,迎着黎明的曙光,行径公明镇派出所时他俩又报了案,为了人赃俱获,所以他们在路上设下埋伏。 周董与马萍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卫的视野,门卫立刻就傻眼了,虽然他拿着对讲机,可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正站在院子里喝着健力宝拉罐的几名工人,健力宝是徐经理买的,他每次让大家偷偷出货都会买一整箱健力宝;这些工人看到周董与马萍突然出现,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本来还在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场面,一下子哑雀无声,有两个人工人甚至紧张地去拿挂在铁大门上的衣服,料不到用力过猛,竟毛毛躁躁地给铁索挂破了,只听得“嘶”地一声,越发令人心惊肉跑;周董与马萍黑脸鼓腮盯着门卫与工人看了一会儿,便一声不哼地走进仓库办公室,大家都知道,乌云过后就是一场大风暴,隔着玻璃窗,仍可以看见徐经理还在计算机上敲打着数字,一台风扇在摇摆着转动着。 一见周董向办公室走去,工人们全都一个个离开院子走出工厂,像哑巴似的悄无声息,走在前栋厂房的围墙过道外,这才有人大声说:“死了,我们全都死了,我们是为虎作伥的……” “喂,前面的公路上有警车,你们看!”有个涂装部的工人突然大声一叫,立刻有人打着寒颤:“我们全都受牵连,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事情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昨晚顾主管让我今晨来出货,我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没想到抓住了我们。” 这群十来个工人抬起头,齐刷刷地往前方不远处的公路望过去,有人惊呼道:“是我们刚装的货车,逮住了,逮住了,不好了,我们全完了。” “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呀。”有工友长叹。这群人全都没有了心思,把平时看热闹的劲头扔到一边,一个个心里像怀揣了兔子,匆匆往往宿舍楼走去,一身的臭汗劳累,加上警车的出现令他们惊魂未定,不知今天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听到推门的声音,徐经理抬起头来,看到马萍和周董满脸含怒地站在眼前,他下子僵住了,头上的汗一滴滴流了出来,白白胖胖的脸部肌肉跳动了几下,便僵硬了。 此时,顾源搂着老婆还躺在床上,这两口子每天不到七点四十分是不起床的,打从他把老婆陈芬安排进了本厂包装部,他的日子才算过得安稳下来,陈芬时不时对他旁敲侧击的对他敲敲警钟,他那颗不安分的心暂时收敛起来;在他俩将醒未醒之际,呼机却“嘀嘀”响了两下,他眯着眼睛抓起床头的呼机,上面显示了一行字:“主管起床,货抓住了。” 顾源睡意一下子跑了,他赤着脚跳下床,偏着头趴在后窗户往工厂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本厂的几个门卫正在过道里来来回回的跑动,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一番,他观望了两分钟左右的光景,却见两个警察一前一后的夹着徐经理走出厂房。 他的心“咚咚”地跳着,脸色变得刷白,慌慌的缩回了混乱的中分头,对正坐在床上打哈欠的老婆道“坏了,老陈,经理被抓了,我们的外发厂肯定也保不住了,没准我们都受牵连,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这两口子,她唤他老顾,他唤她老陈。 陈芬满不在乎地说道:“怕啥?你又不是头儿和主谋,再说你还没有亲自搬货呢,你推得一干二净不就行了?”她长得很是粗糙骠悍,脸色红红紫紫,身板宽而厚实,扁平的脸上,镶嵌着一对散得很宽的眼睛,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丈夫,这眼神给了顾源一个颗定心丸的妙用,他想想事已致此,再怎么惊慌也无济于事,还是老婆说的好,推得一干二净一问三不知更好。 八点钟的时候,他照常上班,头发依然梳得油光发亮,甚至见人都老远打着招呼,笑哈哈的样子,声音比平时更加响亮。他刚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赵董的内线从楼上打了进来:“小顾,你到办公室来一趟。” 顾源握着话筒,努力地使自己看起来相当平静,甚至还照照小镜子抹平了中分头,一进了二楼办公室的大门,就看到周董与马萍的脸色相当凝重,也隐藏着几许的愤怒,而万桃红则低眉顺眼地坐在她的桌位上,呆呆的样子,她的脑子很乱,嗡嗡地想成一团;她以前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料到这么快,凌晨徐经理起床到工厂指挥工人私销成品时,她还曾撒娇让他给自己买小笼包子,他说不如叫外卖好了;而现在,他却进了派出所,虽然说她是二奶,可一夜夫妻百日恩,她的心到底还是担忧的。 袁会计和廖庆也都默不出声,办公室时静得令人发悚。 与顾源一照面,周董便拍着桌子骂道:“他妈的,这几年我待你怎么样?你说说看,我开了三年多的工厂,你呆了三年多,我对你也不差呀!”赵董虎视眈眈地盯着顾源,神情激动,简直想一口吞掉人的样子,花白的头发似乎站立起来,脸上的肌肉抖动,老人斑抽搐着。 “还好呀!我一直感谢你们的栽培!”顾源知道有一声暴风雨来临,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法安抚他们的情绪、平息他们的怒火;他只能侥幸这两个主儿不要知道自己参与外发厂的事,他忐忑不安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内心却回骂道:“他妈的,我干了几年你也没有给我加工资,伙食又差,还想老子赞美你不成?” “你为什么不通知我经理在工厂里胡作非为的事?你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一声?”赵董指着顾源的鼻尖骂道:“身为一个生产主管,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做的这些背叛我的事,你们还和几个课长一起在外开了加工厂,工人在我这里打加班卡,到他们加工厂上班,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次非让你们一个个全都滚蛋,我让经理进大牢不可,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周董的目光在万桃红这边扫视了几下,万桃红明白他是话里有话,意在杀鸡给猴看,袁会计也如坐针毡,脸色变得很难看,而廖庆依旧小口小口的喝着自泡的菊花茶,菊花茶浮在杯子面上,朵朵洁白的开放,,却又挤成一团。 一层层的冷汗由里湿到外,尽管办公室里开了空调,可是顾源仍感觉热得受不了,原来周董成了神,什么都了如指掌。他在他的掌控之中,似乎被握得喘不过气来,看着赵董那张愤怒扭曲的脸,他结结巴巴地涨红了脸,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老周,算了,算了,再发火也没有用的,小心,别气坏了身体!”看到周董的脸色赫红,马萍赶紧走到赵董的身边,轻声细语的劝说,又轻轻地拍打着赵董的背,她十指尖尖如葱,食指上的一颗钻戒发着宝蓝色的冷光,指甲闪闪发着红丹丹的光芒,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显得她的胳臂珠圆玉润,她用手下下地摩挲着周董的背,说道“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炒掉那些人?最好把所有的有关连的人员全部一次性改朝换代!”她停了一下,又说道:“可是啤机模具没有人懂呀,这可难办?” 她看着周董,周董看着她,这样静默的对视,大约过了两分钟,两个人的嘴里都不约而同地说:“找李忠厚来。” 一听到李忠厚的名字,万桃红的嘴里挂着一丝冷笑,直到夜晚,她的这抹冷笑又出现在徐经理面前,她是探监的,因为徐经理是台商的原故,派出所的人并不曾为难过他,加上本地赵厂长和鲍牙赵叔的周旋,他坐在派出所的一间屋子里面倒也有吃有喝,由于他脑肥肠满,屋子里仅有一台风扇,他还是热得全身湿透。下午,派出所的人开始陆续取证,物证扣压在派出所院子里,人证一个个会陆续传述,加上徐经理以前的两次,铁证如山,再想翻案也难,听到赵叔传达的这些小道消息,他未免有些急躁,然而想到一张王牌未曾抛出,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底气。 “李忠厚要来,他们说找李忠厚来,彻底把你踢走。”万桃红对徐经理说道,她学着周董的话:“要把你告进坐牢为止,厂里的人马要大辐度调换。” “你告诉马萍,她要是想把我告进坐牢,你就一口咬定孩子是李忠厚的,如今我就剩下这根救命稻草。”如今坐在派出所里,他到是冷静得令万桃红刮目相看:“要么答应不告我,我就不说她的事,从此后我们两清,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万桃红一听徐经理是这样的打算,难免一阵心慌,忍不住问道:“你想走到哪里?不在厂里呆你还能去哪里?我怎么办?” “你忘了我一手绝活?大不了开酒楼。”徐经理忽地苦笑了一下,这令万桃红看了愈发难受,她哽咽道:“你年龄大了呀,身体吃不消呀。”回想起他曾在礼拜天弄了一桌满汉全席让她吃,她的心到底还是柔软起来,忍不住掉下泪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拿孩子中母软肋,经理转眼又平安 第二天九点多钟,万桃红见马萍“咚咚”地上了楼,她拿出早就写好的便条纸递给马萍,马萍低头一看,纸条上写着:“马萍小姐,你捞你的好处,我捞我的油水,如果你不想办法让我平安无事,我就说孩子是李忠厚的,不是也是的,是也是的,反正孩子长得跟李忠厚一模一样,这年头亲子鉴定啥都能证明血缘关系……” 马萍握着纸条,紧紧地捏成一团,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的脑海乱嗡嗡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六神无主来形容,而此时周董亲自站在车间,大声宣布:“各个车间管理包括组长都留下来,员工全部放假一天,我们有事要处理” 车间的员工全都欢呼大叫起来,有的甚至激动得大喊:“周董万岁!”就那么几秒钟内车间的人全跑光了,只剩下冰冷冷的工具、车位互相对峙,长期的加班加点,他们全都打了疲劳战,,而今一听说放假一天,如同得了大赦一般。 五个课长心怀鬼胎地相互用眼睛看着对方,目光全是不安与焦虑,顾源也面无表情,几个组长则坦诚自若地站定。品管部的几位干部似笑非笑地在几位课长的脸上扫视着,如探照灯一般。 一行数人的管理队伍齐刷刷地跟着赵董到了会议室,连同办公室的几位人员开起了早会。 坐在主席台上的周董,开门见山地发言:“昨天经理进派出所的事,我相信大家比我还清楚;这次的会议,是要你们大家各奔东西的会议,几个在外面和经理开加工厂的课长全部辞退,职务由相关部门的组长顶上;成品课长炒掉一分钱工资不结,原因是和经理合伙偷盗本工厂的成品外买;如果我再心狠一些,我同样把你们送到派出所,袁会计等会儿和阿萍交接工作,什么时候交接完毕后才能结算工资走人,会计在本公司干了数年,出纳员也为虎作伥不报告经理的行为还在账目上隐瞒;顾源炒掉,原因他在外加工厂也有份,还动不动去那里干活,如果没有人会涂装部这一块,我就去人才市场招;万桃红解聘……”念到万桃红的时候,周董才发现她不在本次的会议中,料她难堪,没准自己打包走人,便又接着说道:“对于我这样的安排。你们没有什么意见吧?” 大家全都缄口不言,听他念的解聘人名,个个都很奇怪没有仓库主管小王的,顾源也相当纳闷,他想:“是不是我耳朵听错了,怎么没有小王的名字?莫非就是他告密的?他才幸免一难。” 从会议室出来后,几个课长七嘴八舌起来:“小王他怎么没有事?”“这次事发肯定是他告的密,要不然周董住在深圳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清早出货?” “不一定吧?老廖还不是住在马路对面,没准是半夜起床发现厂里出货的。”也有人这样附和道。 周董见大伙散后,便回到办公室,偏巧万桃红还在若无其事的喝茶,便含怒道:“你的脸皮子真厚呀,工厂决定解聘你了。” 万桃红拿眼睛看着马萍,马萍咬着嘴唇,随即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周董:“先别让万桃红走,我晚上有事要告诉你。”她的神色凝重,周董一见她的脸色也有些惊愕,便当即作罢不再声张。 下班时分,周董交待了廖庆一些事务,便与马萍开车离厂,车行上松白公路时,马萍便靠在路边停稳了车辆,她侧过身子,回头看着后座的周董,开口说道:“万桃红不能炒了,你得听我的,这一次,还有徐经理也要放出来。” “为什么?”周董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忘了很多工厂不要湖北大悟的人?你忘了徐经理认识一些本地人?”马萍一连说出了两个问号,听鼓听音听话听声,周董一听这话,倒也明白了七八分,无论是湖北大悟还是河南信阳还是四川大竹,这三个地方的人在公明镇的烂仔很多,打砸抢黑帮,他们让当地的派出所与工厂都头痛,所以很多工厂在招工时,都醒目地注明的:不要湖北、河南、四川人。因为这样的告示太多了,所以造成了连锁反应,个个工厂唯恐避之不及,从而广东省对这三个省份的人都带着偏见和歧视,从而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本地人更不用多说,穷怕了的地方遇上改革开放,手头一旦有了两头,更是装大爷摆谱比富人更有劲头,上至政府下至平民百姓,趾高气昂从来不把外来人员当人,你和他玩得好够哥们,平日投其所好的,若真有事,他们也能够哥们替你摆平一些事务,而徐经理平时和他们称兄道弟,又扯上了厂长赵喜弟和赵叔的衣襟,好处断然少不了他们的,所以他有个风吹草动,赵叔也自当出马不提,更何况加工厂他们也有股份在里面。 “你的意思,万桃红她们会对我们不利?”周董也反问一句,他看着马萍点了点头,气得脸上老人斑抖动不己:“我还非得请她们在厂里上班不可。” “倒也不是的,万桃红说过,她要两个月的工资才走人,而徐经理你必须放弃控诉,没有了原告也就不用判刑,从此两下不相干。”马萍的这话倒是实话,全是万桃红开的条件,她为了自己能够安稳下来,便也咬牙应承下来。 周董恶狠狠地骂道:“这两个王八蛋还真赖上我不成?我偏不答应。” 马萍在这时忽地哭了起来,抽抽噎噎道:“她们都知道我们住的地方……儿子那么小……哪能受到半点惊吓?我可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唔唔……” 她抽出一张驾驶台前的盒张纸巾,转眼扔得车厢到处都是,那梨花带泪的模样,令周董心疼不已:“行行……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他愈是哄她愈是矫情,哭得更是委屈。 “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遭人威胁恐吓……没法过了……迟早都会得神经病……再说关他坐牢我们得什么好处?”她哭得异常委屈,仿佛真的遭人恐吓一般,周董的头让她哭得一个比两个大,不由自主地说道:“行行,我的姑奶奶,明儿让他出来,不再告他了,这王八蛋真卑鄙无耻,还请黑社会吓我们。” 第二天下午,因周董的撤诉徐经理而获得了自由身,他在赵叔等楼村本地朋友的“护驾”下,一出派出所,照例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到五金厂办公室领工资,直把周董恨得咬牙切齿,在台湾他也是混淆是非的人,如今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完全是自己有了家有了儿子的原故。徐经理从马萍手里接过两个月的工资,意味深长地对马萍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呀,以后我混不下去了,我还得请你赏碗饭吃呢。”因为马萍的退让求全,他与万桃红更是肯定周杰是李忠厚的儿子,有了这个杀手锏,他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还是有些滋味。 徐经理下到一楼时,刚在院落里站了一会儿,车间的工人跑出来不少,大家都是来跟他告别的,在大家的眼里,无论他怎么坑工厂偷销成品,那是另外一回事,大家都记得他的好处,至少他曾要求厨房为大家改善伙食,员工生病时,他体恤员工问寒问暖。而今,他即将离去,相当一部分受过他恩惠的员工,还是满怀依恋不舍之情。 站在檐下的阴影处,听到大家的握手告别言语,徐经理有些百感交集,他的眼眶湿润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相逢人才大市场,咖啡店里诉前后 被万桃红与徐经理一搅合,马萍对寻求李忠厚前来工厂上班的事已凉了半截的心思,然而工厂若想开下去,势必得请一位啤机模具冲床的师傅不可,招工启示贴了几天,这份特技工总是无人可接“皇榜”,无可奈何之下,她决定到人才市场走一遭。 这一天下午,阳光正毒辣的时间段,她刚在人才市场楼下停好车,就撇见有个背影很像李忠厚的人,这个背影正随着找工的人往二楼上,她火急火燎地踩着别人的脚后跟上了二楼,二楼的人不少,每个窗口挤撞着不少的找工人,汗潸潸的人熙来攘往,一会儿楼上一会儿楼下,马萍在人群中是醒目的,甚至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无袖,宽松休闲领口,露出乳白色陶瓷光泽的脖子,她手腕处挎了个小巧玲珑的乳白色钱包,脚蹬一双同样乳白色的真皮凉鞋,细根,凉鞋的皮绊层层环绕到了小腿处,光裸的脚指甲上涂了黑黑的指甲油,婷婷玉立的她,圆圆的脸白里透红,很是漂亮的那一类,惹来的许多找工人的回头观望。 李忠厚在一个咨询的窗口,询问了办月卡的事项后,正挤出人群时,一回头的刹那,看见马萍隔着几个人含笑望着他,他瘦了黑了,仍是一张富泰的脸,但下巴却变尖了,跟他妹妹小玉倒越发神似,他穿了一件廉价的白衬衫,衬衫扎在黑色的裤子里,脚穿了一双黑色的旧皮鞋,擦得干干净净的。 李忠厚从江南回到家乡后,正赶上收割麦子和插秧的大忙时节,他进进去去地在家里呆了近一个月时间,帮家里的干些家活,农作物该下的下该移的移,弄得妥善之后,才再次出来打工,想到南方的气候和对公明镇的熟悉,他到底还是决定来了,这是到达公明镇的第二天,他花了一百元租了一家顶楼小屋后,就开始出来找工,经房东指点,他决定到人才市场,这是第三天时间。 他没想到在这个人才市场竟然碰上了马萍,有些女人在婚后是越*亮和有气韵,而马萍就是这一类,望见她,他仍是有些腼腆和发窘,喉咙里轻轻地“啃”了一声后,才笑着对同样望着他微笑的马萍说:“这么巧呀?你该不会是来找工作的吧?” “你跟我来。”马萍什么也没有说,就冲着他说了一句后,率先下了楼,李忠厚只得步步相随,还没走近楼下的车辆处,马萍按了一下手中的钥匙,车门轻轻的响动一声就落下锁来,她拉开后座的门,回头对李忠厚说道:“先上车吧,坐在车上说一些事。”李忠厚稍稍一迟疑,但到底还是上去了,他本来就不善言词也更不喜欢多问。 马萍把方向盘一转,车子径直地行上松白公路地段,约摸三四分钟的光景,车子开到公明镇三工业对面的一个幽幽咖啡厅,这咖啡厅不大,里面开了空调,温度不冷不热,凉悠悠的感觉浸入心肺,小巧玲珑的布置,以绿色为主,一楼的客人只有十来的个,怡然自得的模样,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芬芳四溢;屋角处有个小小的楼梯,从楼梯上去的二楼,一组组的藤萝吊椅上,绕缠着绿荫荫的树藤,相对着的吊椅中间摆放着一张玻璃茶几。 马萍和李忠厚就坐在这二楼藤萝椅上,临窗而望,楼下自己的车辆,正在她的视线之处,她把手中乳白色的小皮包放在身边,伸直双手抓住两边的吊藤,掂起脚尖,轻轻地摇动了几下,便望着李忠厚笑着说道:“这地方周董带我来过几次……哦,你过得怎么样?你不是到江南了么?” “生意不好做,烂仔混混太多,加上妹妹要生产了,就回家了。”说起小玉,他的眉心一皱,想起妹妹的千叮嘱万期望,只希望哥嫂能够破镜重圆,然而他昨天按着地址找到他法律上的老婆胡小梅时,发觉两个人已生疏的如同隔了天涯,火辣辣的夏季,可彼此的心中仿佛结了冰块,除了寒暄和客套,除了“孩子还好吗”再也说不出来多余的话,岁月和变故把这对年少的夫妻磨砺的形同陌路。 “你怎么到人才市场?”李忠厚问道“你工厂招人?” 穿着白衬衫黑裙子的服务生端了两杯咖啡和四小盘点心,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后离开了;见他发问,马萍笑着点点头,在他狐疑的目光下,她把工厂发生的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并且还告诉李忠厚说加工场也解散了,末了补充道:“我本想找你来上班,可是他们拿孩子来威胁我,我又怕你到工厂上班后,更是成了他们恐吓的把柄,所以也就淡薄了这份心事。” 对于马萍所谈的事,李忠厚本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徐经理和万桃红拿了孩子这事威胁,他感觉有些气愤,然而却也是无可奈何,但他另一方面仍想着和徐经理师徒一场,当下随口关心地问道:“徐经理现在去了哪里?” 马萍露出不屑的神色:“他呀,大厅不进进牛栏,和万桃红一起到厂长叔叔的养鱼园子里开情趣餐厅了,一大把年纪也够他受的。” “哦,也难为他了。”李忠厚接口道:“我以前劝过他不要干这些违法贪污的事,他和我还吵了起来。” 马萍惊叫起来,嗓门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你以前都知道他乱来?为何不提醒我?你太不够意思了。”说完这话,兀自呵呵的笑。 李忠厚摸摸头,“嘿嘿”地笑了几声:“他好歹也是我师傅呢!对我也不错呢。” “你呀,真是的。”马萍白了他一眼,模样像撒娇,随即又说道:“我听黄林说,你和小梅……”她迟疑不决问道,仿佛嘴里的字如同挤牙膏一点点地费力才能出来:“你和小梅之间……是不是……出了问题……哦,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说到这里她到底还是停了。因为李忠厚的脸色涨红了,他讪讪地说:“我和她像个陌生了人,哎。”他叹了口气。 马萍的心弦在这时拔动和悦起来,一种欣喜的成份弥漫在情绪里,她装着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别灰心,要相信缘份是天注定的,就像白娘子传奇里: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当两个人有缘时,他们中途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找到彼此的。” “也怪我不好,我和小梅是回不去了。”李忠厚语调低缓,他的内心仍有些少许的不甘,仍有些痛苦的纠缠,想着自己曾数次对小梅的拳脚相加,随着时光的流失,他的内心越发有些后悔。 见李忠厚的表情有些伤感,马萍忙岔开话题,装着很轻松的样子说:“小周杰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从来不喊周董爸爸,迟早会露馅的。” 见马萍说起自己的私生子,李中厚的脸色柔和起来,嘴角微微地一撇,笑着接话答讪道:“小杰呀?我也认为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的,还得想着万全之策了。” 马萍喝了一口咖啡,加糖咖啡是苦中还甜,她喜欢这种味道,任咖啡在在唇喉之间游曳一会儿才吞了下去,杯子袅袅升腾的氤氲过滤着视线,转眼透明,她胸有成竹地笑着说:“万全之策就是离开周董,他们三个月要回台湾签一次证,每次他会小住十几天,我会趁机离开的。” “可是你还没有结婚,带着孩子以后怎么生活?”李忠厚说道,他望着像贵妇人一样打扮的马萍,内心为她的未来隐隐地担忧着“这个吃香的喝辣的女人过惯了有钱的日子,以后过穷日子她行吗?”他在内心猜测着。 马萍明白李忠厚的言外之意,满不在乎挥了一下手,微笑道:“你别小瞧我,我能屈能伸,我本来就是农村出来的女儿,大不了再回到农村。”她说完这话后,又警惕地看看四周,几个喝咖啡的人全是陌生的面孔,但她对着李忠厚伸长脖子压低声音道:“我存了不少钱,够我娘儿俩一辈子了,再者,真是纸包不住火,我临走也会捞他一把。” 李忠厚一听这话,当下心“呯呯”加速跳了起来,他结结巴巴道:“这不太好吧?这……” “你呀,就是太本份了,不捞白不捞,再说,我这几年的青春给了这个死老头子,和他同床共枕我容易吗?我现在对厂里的事都不怎么多管呢?还有那个廖狒狒,是周董的亲小舅子,当个采购还不是拿回扣,好多东西的单价都不对劲,我现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管它呢,他捞小我捞大,反正我这段时间要请款,所有的钱财都经过我手,我趁他下个月回台湾就赶紧走,孩子都一岁八个月了,他不喊老东西爸爸,他可能也有疑心了……我趁早溜!呵呵!”她说得很是轻松,而李忠厚却听得一惊一乍,仿佛自己做贼一般。 “哎,说不了你,你要做就做得干净些,别让他找到了。”李忠厚说道。 马萍仍是笑,悄声道:“我现在告诉你实话吧,我的身份证其实也是假的,我的真实身份证下火车的时候就被小偷偷走了,我本来叫徐萍,这个马萍的名字也是假的,花十元钱办的,除了安徽省是真的,家庭地址一切都是假的,当初我并没有想办假的,是堂姐让办的,她说工厂爱扣压身份证,如果不想打工了,辞不掉工时,假身份证也可以不要了……还有,你最好别在公明镇找厂了,去松岗吧,别碰上熟人,对熟人别说你住在什么地方。” 李忠厚大惊失色道:“不会吧?原来你一直都是假的?”马萍咯咯地笑,又悄声地说道:“不,小周杰是真的,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实的。” 她的语气很轻柔,有点娇嗔的模样,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李忠厚,李忠厚的立刻又红了,他低头搅着咖啡,挟起一小块饼子塞进嘴里。 空气有了短暂的沉默,隔了一小会儿,马萍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李忠厚说:“哪里黄土不养人?我有手有脚,找厂还是容易的,只不过想找个维修工之类的活干干,我又会开叉车还会电焊氧焊,没事,饿不死我。”他仿佛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被拐女孩跳楼残;小梅伸手缓助款 晚饭后,离加班时间还有半小时休息时间,大家往往会从一楼饭堂回到三楼宿舍呆一会儿,胡小梅晚上是自由的时间,若不加班时她也会直接回到房间学习;她住在310房间,和办公室另外三个女文员同住,走过305房间门口,正吵吵嚷嚷地围了一群工友,胡小梅想挤过走廊的人群,却分明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怎么啦?谁在里面哭?”小梅小声地问着身边的一个女工,这女工悄声地说道:“是卢姨在哭,她女儿圆圆和同村的一个姑娘到公明镇找工,谁知两天了还没有回来,没有影了。” 卢姨是本厂的清洁工,老实巴交的一个农村出来的本份人,小梅和她虽谈不上特别熟络,但至少卢姨天天到写字楼来打扫卫生,小梅还总是和她招呼一下。 “呀?不会吧?”小梅吃惊地张大嘴巴,关切又问了一句:“报案没有?” “报了案,可能凶多吉少呀!”另一个女工小声地说道。 “没准让人卖了也不一定呢。”一个男工接着话:“前一段时间,新闻上不是说,有卖女的到很贫穷的山区吧?再说了,现在发廊里不也黑得很?万一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出都出不来,想跑也没门了。” 这个男工一番话,使胡小梅忍不住想起被李家顺****的那一幕,她冷冷地打了下寒颤;曾姨的女儿她还撞过一面,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圆润的脸上,架个一副眼镜,高中毕业生,和同学从家里出来找工的。 “都先回各自的宿舍吧,围在这里不好看。”胡小梅说道,堵在门口的几个工友听到小梅这么一说,感觉有些道理,便回到各自的房间门口。 卢姨的声音时断时续,可以听得出来,她是压抑的,同房间的五个工友都七嘴八舌地小声劝道:“卢姨,往好处想,也许孩子到老乡那里去了呢。” “不会的,我在这公明镇没有什么亲戚,孩子很懂事,不乱跑的……”卢姨说了几次,才算是把这几句完整地表达出来,她披头散发地呆滞着表情,双眼红肿,显然不是现在才开始哭的,眼眶里勉强忍住的一泡又一泡泪水,却一次次地夺眶而出,她时而忍不住呜咽抽噎出来。 另有一个工友劝道:“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是两个人一起的呢,也说不定去了那个女孩亲戚那里呢!” 大家的话虽是这么劝,但心底都没谱,分明的感觉到劝慰的话里有些底气不足,在南方,失踪一个人或杀掉一个人简直太平常了,新闻报道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看看上班里间到了,需要加班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宿舍。 就在卢姨为她的女儿天天以泪洗面时,办公室的总机却意外地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这时,是她女儿高圆圆失踪五天的日子。 总机文员一放下电话,就在办公室里大呼小叫起来:“天啦,我们都说卢姨的女儿丢了,你们说她丢哪里去了,刚才派出所打电话说她现在躺在宝安人民医院里,腿摔断了,要卢姨带钱去照顾她。” “呀?”办公室所有的同事都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局;而得知女儿摔断腿的卢姨,当即就哭得老泪纵横,在女儿失踪的这五天内,她想起了女儿各种各样的遭遇,但独独没有想到女儿竟然摔断了腿。 她从工厂借了两千元钱,从公明镇转辗到宝安人民医院时,圆圆才刚刚被推出手术室。 在母女两人抱头痛哭声中,在女儿时断时续的回忆中,卢姨这才知道女儿失踪的始末。原来圆圆和同学陈燕在公明镇找工时,一个据说是她们的老乡,正在开着摩托车跑生意的中年男子,他热情地拿出两瓶矿泉水,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喝后不久就不醒人事,醒来后圆圆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家别墅的顶楼。这栋别墅有四层楼高,三面环山,每一个窗户都装了不锈钢防盗网,隔小河的正对面有一种公路。 被关别墅的当晚,圆圆即遭到一个老商人的“开处”,在圆圆多次求过哭过之后,仍得不到看门人的放行;第五天的晚上,她借故说“拉肚子”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奋力地爬上狭窄的通风窗,战战兢兢地顺着水管往楼下溜,刚到三楼的时候,就失手掉了下来。 好在商人怕出人命,立刻通知了“黑发廊”把人带走,然而“黑发廊”利欲熏心竟怕赔钱,趁着天色黑暗的时候,开着车七里八拐,把蒙着嘴巴的圆圆扔到很远的马路边。直到路过的巡逻队发现后,处于昏迷的的她才得以送到医院,醒来后,无论派出所的怎样启发询问,圆圆却说不清她被关在哪个地方,是谁关了她,而她的同学陈燕便兹此下落不明。 得知了卢姨女儿的遭遇后,胡小梅立该带头捐款两百元,紧接着厂里的工人也都陆续地捐了钱,握着大家捐赠来的两千六百元钱,站在女儿病房的卢姨,当着胡小梅的面便哭了起来:“要不是你们这些好心人来减轻我的负担,我真不知怎么办好?谢谢你们,谢谢……可我女儿的腿断了,还得继续呆在这里,以后不知会不会瘸起来?” 胡小梅看着圆圆的左腿绑满了石膏,她极力地劝慰着母女俩要“坚强”。从医院回来时,卢姨为女儿的医药花费忧心如焚的样子一直在她眼前晃动着,这年头,连傻子都知道穷人是不能生病的,只要一住院,没准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来个倾家荡产,更何况一个背井离乡清洁工呢,每个月不足三百五十元的工资,几千元的住院费用更是天文数字。 周三的晚上,是老板贺总例行为大家开会的日子,看着主席台上的老板,胡小梅眼前一亮,计上心来。不到四十岁的贺总,正处于男人的精品时代,非常成熟且有魅力的男人,大约有四十五岁左右,身材魁梧极近阳刚之美,在眸光流转之间,偶尔流露出一丝丝抑郁气质,严肃说来,这个贺总可以用“师奶杀手”四个字来形容,长得酷帅且不说,他更有一般人所没有的智慧,他有超强的处事能力和独特的思维。 贺总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办公室的一个小小文员竟吃了豹子胆跑来游说他“为清洁工捐款”,在他目瞪口呆之余,心升一份说不出来好奇与好感,这年头,为别人的事劳心奔波的人实在太少了。 他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把手中的阿诗玛在烟灰缸里弹了弹,听着胡小梅的说词,他似乎显得漫不经心,隔着办公桌,他不时地拿正眼看着眼着的女人,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掐腰的样式,裁剪的相当得体,配在她不胖不瘦的身材上,大方高贵,但衣料的质地不是很好,一看就知不是什么牌子货,小巧的短袖口合在白嫩的胳膊上,显得胳膊浑圆天成,十分好看。一对波光流溢的大眼睛,里面似乎装了太多的天真与烂漫。 “好吧,我考虑一下,也许我会听从你的建议,也许……”他故作高深含糊,言词模棱两可;这令胡小梅有些忐忑不安,但她一想到卢姨母女含泪的样子,就有些发急,当下说道:“一定呀,要不?以后我分月还你,算是我的无期贷款,她家庭里情况不一般,父亲在老家还有糖尿病,天天在药缸里泡着呢!” “哦,你容我考虑一下嘛,别太急了,我可不是个好老板呢!”他对着她笑笑,语气很轻松随意,露出白生生的牙,好似才到医院洗过一般。 小梅一见老板的神态,疑是他不会捐款,当下感觉沮丧,叹了一口气走出他的办公室,坐在大办公室里捉摸着应该如何帮卢姨。 然而周末她和同事去医院探望卢姨时,卢姨却高兴非常地说道:“我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帮我交了压金,一下子五千元……” 小梅的心立刻“怦怦”狂跳好一阵,第二天到贺总办公室递报表时,看他水波不兴的样子,她到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人去楼卖子妾跑,周董大骂气晕倒 室外的温度,至少有三十七度,闷热难当;室内,却是温馨的,空调开到二十五度,不冷不热,马母正坐在沙发的一角和外甥看《西游记》的碟子,祖孙俩乐呵呵地不时逗乐,她们已经看了好几天,小周杰只要一闹,家人只要说一句“孙悟空”,他立马就去按播放机的按钮,小小年纪的他,拿着按健板搜索倒真是像模像样,他穿了个小背心,下身穿着小短裤,肉乎乎的胳膊和腿脚如藕节一般,珠圆玉润的,让看了人总是恨不得咬上一口。 “来儿子,老爸抱抱,我明儿回台湾了,你想要点什么?”刚冲完凉出来的周董,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先吹干头发,头顶上,几绺湿湿的头发贴在头皮上,看起来滑稽可笑,他在沙发边蹬下身子去亲小杰圆圆的肚皮,可小杰把圆圆的脑瓜一偏,腰板一倒,他的脑袋便抵到外婆的胳膊上,嘴巴咬着外婆的衣袖,口齿不清地咕嘟道:“你不是爸爸……你不是爸爸!” “你说什么?儿子,你讲话我没有听懂哟,乖乖的……”周董并没有听清,然而玻离圆桌上切西瓜的马萍却听得分明,如惊涛骇浪的扑来,她的手一抖,茶几上的水果刀“咣当”一声碰在地上,“哎呀”她借势叫道:“我的手好痛呀。”她捏着自己的小手指,嘴里“咝咝”地吹着,脸孔扭曲,显得很疼痛。 周董立马站起了身子,走到马萍的身边关切地问道:“手头割破没有?割破没有?要不要看医生。”他想扳开她的手指查看伤情,马萍躲闪着身子一扭:“没事,没事,就破了点皮。”其实她手上的皮还是白天在工厂开抽屉时夹破的,疼痛早就过去了。 马母最是懂得女儿的心思,她牵着小杰的手往冲凉间走出:“走,洗洗小脚丫子,臭臭的……” “香香的,洗得香香的。”小杰叫道,和外婆相处了近四个月,外婆白天夜里带着他,她们之间的感情默契感非常好,一小一老说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彼此都能听懂,无论是手势还是面色,小小人儿都能分辩,由这一代看一下代,真可谓是人人聪明的时代。 “明天一早你就要到香港转机,你还是早点休息吧?”马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伤口贴贴在手指上,自己举起来伸到周董面前:“行了,没事,不痛了……房间里我开了空调,温度也降低了。” “哦,你要点台湾的什么吗?”周董照例问道,每次回台湾,他都会为一家人带来许多台湾特产,吃穿用度样样都有。 第二天一大早,周董就飞回台湾,在台湾半个月的日子,他尽心地陪着大老婆出出进进,给大老婆讲小儿子的各种趣事,老婆总是一遍遍叮嘱:“快带回台湾,快抱回来……”自从她的儿子死后,她也是真心地盼望有个孩子,二姨太也好狐狸精也罢,她照例不管,男人有钱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这点她是想得通的,就像《半生缘》里面,无论沈老爷年轻时多么地荒唐,然而到老时临死还是照例躺在大老婆的怀里;没有周董在身边的日子,她的日子也过得光鲜,做健美操去美容院,吆三朋四友喝喝咖啡打打小牌,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签证小住的日子一到,周董照例提着老婆购买的大包小包塞进拉柄箱飞回深圳,坐在出租车内,他的心情是迫切的,一踏进b栋,心情快乐的无与伦比,他昨天下午还往工厂里打了电话,说机票买好明儿下午三点左右会到家。 他一步步走到楼梯,到了自己的303住室,他边敲门边喊“小杰,给爸爸开门,我回来了,爸爸给你带有好吃的……” 门开了,然而他的笑容却僵住了,开门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不知是什么原故,这对夫妻的脸色非常难看,男的长着一张圆胖的脸,生得粗大膘悍,脖子里的喉结很大,上下移很快,嗡嗡地说道:“吵什么吵?你找谁呀?” 周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退后一步再看了一眼门牌,没错,是b栋303,他理直气壮地问道:“你们怎么在我家里?我老婆跟儿子呢?”他把拉柄箱直立在门边,想推开他们进去,可是握着门的两个人像生了根一样崴然不动,语气依然并不那么友好:“什么你老婆孩子?这房子是我的了,我前天就过户了,其它的我一概不知.”门内的夫妻一说完这话,就“呯”地一声关上门,并听见门锁落下的声音. 周董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有那很几分钟没有回过神来,他张了半天嘴,终于自言自语地说出:“房子卖了?我昨天打电话到公司小萍没有说呀,好好的干吗要卖?这娘们真令人捉摸不定.” 他下了楼,外面的天气跟他的脸色一样,越发阴的沉重,半年没有下雨,闷热的越发令人烦燥,小区的风景树也是纹风不动,所有的树上都是灰尘封布,有些树叶都渴得焦黄,卷起身子缩了起来;他拉着箱子气喘吁吁走出小区,额上的汗亮晶晶的,枣红色的短袖衫后背湿透了一片,他在公路边上拦了辆出租直车奔回楼村五金厂,一路上他的心情是纳闷的,与他刚下飞机的心情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回到楼村厂房,新来不到一个月的门卫见他回来,立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接过他手里的皮箱,他黑着脸点点头,跨进前栋院子,院落里也没有他熟悉的白色小车,他的心忽悠一下七零八落,忍不住回头向不远处的门卫喝道:“马经理有没有来上班?” 新来的门卫答道:“没看见她呀,她在深圳呀!” 周董扭过头对着吼了一声:“他妈的,你知道什么!”就急匆匆地三步并着着两步上了楼,二楼办公室内,新来的人事与料账文员正在低头算账,廖庆正在与客人通电话,一切看起来依旧,他正待发问,廖庆见姐夫来了,便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一个问:“从台湾回来了?”一个问:“马萍呢?”两个人是异口同声。 廖庆笑着反问:“马萍不在深圳吗?你还问我?我以为你先回的家呢?”随后而来的门卫把皮箱放在办公室的门后,就赶紧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周董在这时手脚冰凉,整个人如筛糠一样,他竭力不使自己往坏处想,然而一切的事实都摆在眼前,房子卖了,马萍与小杰还有马母不见了,车子也没影了……莫非还卷款逃走了?可是这工厂的所有钱财都将是她与儿子的呀,她没必要逃走呀?疑点太多反而令人不敢相信这是实事。 一想到逃走这个词,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头顶上发白的几根头发颤动着,脸上的老人斑活跃着,他的脸色由青到白,颤声问着廖庆:“马萍没有说到哪里去,她不在家了,孩子也不见了……”廖庆回答:“她昨天上午还上班呢,下午回深圳了呀,我还以为她今天会和你一起过来呢!” 他走到马萍的办公桌前,下意思地拉了一把抽屉,平时她的抽屉是锁着的,然而今天却拉开了,她翻了翻,发现一本文件夹下压了一封信,信封上端端正正写着他的名字,他一把撕开了,看了下去: 老周: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我的儿子远走高飞了,房子我卖了,车子我卖了,存款上的四十万我也拿走了,你不用找我,因为我的地址全是假的,你也不用恨我,这些钱是我几年的青春换来的,你更不用想念周杰,因为他根本不是你的儿子,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喊你爸爸的原因…… 周董看到这里,当即大叫一声:“这个*,无情无义……”他一把扫掉马萍办公桌上的所有物件资料,咚地一声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一瓶红红的墨汁如开放的玫瑰,散落在地上。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丝丝缕缕的雨丝地飘荡着,瑟瑟如冬的来临,然而这世上还是有人喜欢这雨,楼下的过道,就有工人在大呼:“下雨啦,下雨啦,好久没有下雨了,太好了,树都快干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李忠厚勤劳把猪养;小梅敬业职务升(即将结局) 房东赖师傅倒是个不赖的人,六十多岁的老工程师,一头发白的头发,精神矍烁,他早年大学毕业后,辞掉公职南下广东打工,楼上楼下都称他赖师傅;后来他在这里的工作一帆风顺,又找了个财务总监的老婆,在这里结婚生子,二男一女都相继出国回国,个个都是公务人员,他退休后晨跑公明红花山公园,晚间广场太极拳,白天看看新闻翻翻报,要不就是和老伴一起下下棋,他把退休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从李忠厚租在他顶楼的一间空屋后,他发现这个勤快干净的小伙子总是把楼梯过道扫得干干净净,完全让他和老伴不用操劳了, 他打心眼里喜欢这小伙子,有时楼梯道里不免碰上了,双方都会打声招呼,这一日他见李忠厚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工作的事找得怎样?” “难找,有许多工厂和人才市场是联合起来骗人的,钱收了等你过去上班时,又说厂里招满了,如此循环。”李忠厚苦笑:“而且招工还有地域讥视,河南、湖北、安徽、四川还有限制。” “是呀,一个老鼠坏一锅汤,用人单位也是杯弓蛇影吓怕了,哎,其实还是好人多呀……你看这样行不?你帮你介绍一个,但……”赖师傅的话还没说完,李忠厚就高兴地道谢起来:“真的,谢谢你呀,赖师傅,谢谢谢谢!”他兴奋地满脸通红。 “跟别人学养猪你愿不愿意?也是我朋友的朋友要招聘人,想找个老实本份的。”赖师傅说道。 “愿意,愿意。”他一迭连声:“我还年轻,我多学点技术,以后回家也能发展是不是?”他很开心,憨憨地笑。 “是呀,这也是一门技术,等你满师有机会就自己发展养殖也不错.”赖师傅慈眉善目地缓缓说道:“老是打工也不是长久之计,得学点啥最好,你人勤快,只要肯学,相信自己会有出息的。” 两天后,赖师傅就送李忠厚去了松岗镇大田洋村一个地方,这里靠近一条小河,沿河床的地方盖着几排低矮的瓦屋,这些瓦屋有半人高,这些瓦屋都是猪舍,水泥地,猪舍中间也是用水泥砌起来一道道分栏,有各自的猪圈门,每两头猪为一组圈在一起,大约有五六十个猪舍,一百多头白色的猪,长着长长的尖尖的嘴,一见有人过来,便都哼哼哧哧吵嚷起来,有的猪干脆咬起架来。 养猪的老板姓杨,赖师傅把李忠厚做了一番介绍,他看了看李忠厚宽宽的体格,非常满意,一张口给了七百元一个月,李忠厚喜上眉梢,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工资,杨老板对他又交待了一些平时注意的事项和猪的如何喂养,他都一一记在心上。 至此后,李忠厚便在大田洋这个僻静的小河边呆了下来,他人聪明,又肯上进,很快把猪的生活习性摸得一清二楚,和老板的一家人又相处得很好,一来二去中,大家都亲切地称他”小李子”绰子。 这时候的周董,因为相处快三年的小老婆离去,又带走了他养了一岁多的假儿子,整个人让这场”阴谋”击溃了,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后,他就开始找人打听变卖工厂,这时的他看上去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背似乎也驼的,目光焕散,每每一提起大陆的小姐,他就恨马萍恨得咬牙切齿,张口就会骂道:“哪个小姐也没有我养的*厉害,房子车子票子儿子全都一扫而空。” 他的内心承受不了打击的是“老来得子”美梦幻灭,现在从头到尾想起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只不过,骗他的人太高明,让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等到回头时,他已是伤了心,恨到骨髓里,他只有靠骂才稍稍平息自己的怒火,然而破碎的心总是无法缝补,他无法让自己振作起来,只有”颓废”二字伴随着他一撅不起,走到工厂的每个地方,他都分明看到了嘲弄和幸灾乐祸。 二十多天过去了,他终于把整个工厂以低价四十万元脱手了,孤仃仃的,他提着一个拉柄箱临上飞机回台的那一刻,回望着深圳的方向,倒底,老泪还是在脸上纤陌纵横起来。 胡小梅这边,自办公室主任辞职走后,十来个文员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暗里争权夺利地较劲,往老板经理的办公室跑得更勤,互相说些倾轧性的小报告,今儿你揭发了我上班吃东西,明儿你说我迟到;就在你来我往不甘示弱中,胡小梅依旧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上班时间她兢兢业业地做好本职工作,下班后她学习上课,同事间的勾心斗角里没有她的参与,就是有人打她的小报告她也不会反击,更不会到老板或经理面前表功。 她的沉默她的努力贺老板都看在眼里,无论是马屁精也好无论是人来疯也罢,他都笑眯眯照单全收,然而自己的内心却有着小算盘扒拉扒拉几下,扒拉来扒来去,他喜欢胡小梅做事的沉稳和敬业,更为她那次“游说捐款”印象深刻细,他观察了胡小梅一段时间后,就在办公室当场宣布胡小梅升为办公室主任,她的工资也涨到一千二百元,这令办公室的同事都羡慕极了,也有人在背后冷嘲热讽地说:“漂亮就是一张通行证”之类的话。 升上主任的当月,月底的盘点,大家都走了,小梅负责的生产统计汇总表没有弄好,她独自一人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加班,也许真是漂亮的原因,贺总在这时邀请她一起吃宵夜,小梅一再拒绝,最后贺总黑下脸命令道:“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谈谈,你必须要去,我又不是色狼会吃掉你。” 话说到这份上,胡小梅只有从命的份了。 他轻车熟路地把小梅带入公明镇明月酒楼,不时地侧着身子和走廊上袒胸露脐的小姐打情骂俏几句,小姐们也极为亲热地喊他“老板哥哥又来吃饭了……” 看来,他是这儿的常客,胡小梅反感这种风花雪月的暖昧场所,心隐不快。 包房里,他叫菜和点烟,全当她透明。不过,说实话,他吸烟的样子帅呆了,半仰着头,歪靠在沙发的一角,微闭着眼,吐出一圈又一圈的心事。 几杯啤酒下肚,他开门见山:“实话告诉你,我找的办公室主任是希望能当情人的那种……” 酒杯差点落地,胡小梅目瞪口呆老板的爽快简洁,心跳加速。 “我老婆天天和麻将好,我决定找个情人,且还能在对公司的事情独挡一面……”贺总看小梅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便说:“你别误会,我以前没有找,最起码我是喜欢你才找你的。”她知道他的话是真实的,除了吃饭时间,他一天到晚泡在工厂里,还亲自在车间维修机器,这样的敬业老板是没有时间花心的。 小梅的笑笑,认真地看着老板说:“其实,你可以找其他人,我不合适的,真的,我不合适,最起码我心理放不开。” 她的目光含着天真和无邪,令贺总更是情不自禁,他微皱着眉说道:“我不会白让你当情人的,我会另外付你情人工资一千五百元,你看行吗?” “贺总,我不是这意思,我想……你肯定找错了人……你何不找个小姐来当你情人?”小梅不知说什么好,有些语无伦次。 “做小姐的都是绣花枕头,且还素质不行,又基本是小姑娘,我只看不玩…………他说得头头上道条条在理,令胡小梅有点哭笑不得,她局促地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那也是情理之中,我表示理解。”他仍然侃侃而谈:“我不会炒掉你的,你一样可以安心地工作……我只不过也有了一根男人的花花肠子,但我不是小人,不会因为你不答应而炒掉你。” “谢谢你的理解。”小梅悬挂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绽开笑容:“其实,你是个好老板,平易近人,通情达理,还有爱心,上次捐款给卢姨,谢谢您。” “少拍马屁。”贺总哈哈大笑,他的笑容令两人感觉轻松了许多,他说道:“你的工作态度很好,你是个好职员,我也舍不得炒掉你……有件事我想问你……吃菜,吃菜,别停筷,这里的菜还可以,我经常一个人来吃,吃了就走。” “你问吧,我回答就是!” “周末总到工厂来看望你的,是不是你老公?”他问道,仰口喝了一口汤,并动手给小梅也舀了一碗。 胡小梅一惊,心想:“他连来看我的小蔡也知道了?”口里说道:“贺总,那不是我老公,是个好朋友,小毛孩子,我不让他来,他老是来……”她的话有些为难,对于蔡志远她不知怎样说怎么形容才好,生命中,她习惯了他的来来往往。 “你的婚姻幸福吗?”他微笑着问她。 胡小梅不防老板问这个问题,她一楞,停住了夹菜,她那迟疑的表情直直地落入贺总的眼里,他的脑筋一转,不等小梅回答,便笑道:“吃菜吃菜……在工厂你好好干,多学点,有合适的机会,我还是一样会重用你的。”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她的迟疑她的为难都足以使自己判断,她的婚姻过得并不幸福,他心如明镜不再多问。 打这以后,这可爱的老板倒真的对小梅公事公办,他交待的事她总是尽力做得最好,两个人彼此从不多言但却如朋友一样配合默契,懂得感恩投报的小梅,在内心感激生活对她的眷恋,人生有许多个转折,在某一个转折处自己也能碰上“希望”就是幸福,她常常这么想。 转眼就是深秋了,这个深秋对于小梅来说是丰收的一年,由于她的刻苦和努力,十三门学业还差最后一门就可以通过,对于前途她更是满怀憧憬;偶尔地回想起老家的儿子平安,她的心总是有种愧疚,然而在打工的队伍中,她却是千千万万中母亲中的一个,留守的孩子只能是她心口中永远的痛。(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苦尽甘来皆结缘,谁是谁的传奇记(大结局) 一年后。 胡小梅利用国庆节的休假,和李忠厚回到湖北的老家离婚了,此时的初冬,家里有些瑟瑟的寒意,青灰的天下,到处都是枯萎的落叶,然后小梅的心情很好,平安健康聪明,公公婆婆对他照顾周到,这让她感到欣慰,也许是因为从小就离开孩子的原故,孩子虽然称呼她为妈妈,但并不依恋她,她一方面愧疚,一方面释然。在娘家呆了几天后,她就坐火车回到深圳,到达公明时,她紧接着又赶到成人学校,她的汉语言文学课程全部结业,大专毕业证也发到手上,如今,她又想参加计算机培训班,在深圳这个发达的城市,她知道唯有通过自己不断地努力,才能一步步奔向明天。 她和蔡志远一起吃罢晚饭,小蔡送她在公路边拦中巴的时候,一个卖玫瑰花的女孩走了过来,“先生,先生,买几朵玫瑰花送花送给女朋友好不好?送给女朋友不能小气哟。” 蔡志远看了看胡小梅,胡小梅别过脸去,虽然她是快乐的,虽然在吃饭时在他的询问已得知她离了婚,然而内心却还是惶惶然不敢确定,自己毕竟离过婚,又大小蔡三岁,自己配不上他呀,虽然两年多来,他总是无处不在,他总是在她困维的时候出现在身边,可是?可是…… 而一意朝着自己目标奔着的小蔡,他管不了那么多可是,人生有太多的可是,对于他来说,小梅可是他的传奇,和她在一起,今生就是最完满的结局;他一口气挑了九朵玫瑰,握着鲜艳欲滴的玫瑰,红绽绽地映在彼此的脸上,折射到彼此的内心,他含笑双手递给她:“姐,我向你求婚,姐,嫁给我吧……”他知道自己能够给她幸福,他知道自己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终身港湾,无论刮风和下雨,无论阳光和阴霾,一路上,都有他的陪伴. 灯路下,小梅的脸色绯红,不远处的霓虹灯七彩光轮回的闪烁,把她内心的幸福折射在脸上,她一脸地甜美,笑嫣如花,正如一朵开放的玫瑰。 李忠厚在家呆了几天后,正当他打算重回深圳养猪场的前一天,父亲却从偏屋的破柜子翻出安徽省寄来的四封信,他一一的拆开翻阅,信是徐萍寄来的,也许怕落入外人手中,她在信中只字没有提小杰是他儿子的事,他手里拿着小杰的照片,他内心的总有股抚不平的激动。怀惴着这些信件,到达深圳后,他按着信上的地址给她讲了这两年的事,当然包括自己和胡小梅已经离婚的事,在深圳呆的这几年,他的思想成熟了许多,他决定再打两年工,就回家办一个属于自己养殖场;对婚姻的看法上,他也重新有了自己的认识。 半过月后的一天黄昏,太阳还没完全下山的当儿,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山边,像白色的纸灯笼一般,又恰如一个薄薄的飞上天的圆风筝,给人飘渺和不真实地悬浮于上空;此时的李忠厚正站猪栏前走来走去观察猪进食的状况,远远地有辆出租车开到小河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处,出来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她穿的朴素大方,一件及膝的白色风衣,清汤挂面的头发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她一只手拉平皮箱,一只手牵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这三岁的男孩子穿了件粉红的外套和黑色的毛衣,下身穿了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下一双平跟白波鞋;这母子俩愈行愈近,小男孩看清了不远处男人的面目后,便丢下母亲的手,向李忠厚奔跑过来,欢呼地大喊:“爸爸,爸爸,是我的爸爸……” 他的声音大而响亮,从幽静的河边传出很远很远,他小小的身影背后,空灵高远的天空是那样蔚蓝,朵朵棉絮轻轻地移去着,夕阳美仑美奂,披在远处的山峦层一种呈现粉红透明的光彩,才修建起来的高速上,纵横驰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一****的光辉折射映衬路人的视野,远远近近,鳞次栉比的高楼公寓上,有一栋传来建筑工人的长长短短对应的歌唱声:“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