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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三章忙碌与庆典

    麦子成长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成熟却是一刹那的事情,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收割完毕,麦子就会掉进泥土里,完成他生命的一次轮回。

    云琅相信,如果没有驻军,没有七千边民,他是无法完成收割任务的。

    现在,他也弄明白了一件事,当初受降城里的那些羌人老爷们为什么不种植那么多的麦子了,不是他们不想种更多的粮食,而是根本就照顾不来。

    在这样的状况下,拯救回来的七千边民,就再也没有回到故乡去的道理了……

    “边民就地屯驻的奏章已经递上去很久了,长安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如果准许,我们就要开始给边民划地,做来年的生计计划,如果不准,我们也要开始筹备七千人一起上路的事宜。

    这两件事情都不是短时间能筹备好的,京城中的那些大佬们到底在干什么?”

    自从跟何愁有摊牌之后,云琅跟他说话就很少有客气的时候,他在努力营造一种对等的相处方式。

    何愁有割下来一束麦子,分成两把扭成一条绳子,拦腰绑住一捆麦子,随手丢上牛车之后道:“着急回家?”

    云琅点点头道:“我可以等,时令不等人啊,受降城九月飞雪,十一月底大河上冻,如果不能尽快的处理完毕手头的事情,走水路就是一句空话。”

    “即便如此,也不能催,我们是手脚,朝中的大臣们就是心,而陛下就是咱们的脑袋。

    历来只有脑袋,心管理手脚,没有手脚管理脑袋跟心的,这个次序不能乱,有时候看起来似乎繁琐一些,却是最根本的规矩,跟这些规矩比起来,七千人的去留,以及区区财货不值一提。“

    云琅苦笑一声,跟何愁有讨便宜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帮着何愁有把所有割倒的麦子丢上牛车,就准备离开。

    何愁有一把拉住云琅道:“你前两天割不了麦子是因为身体不适,今日是大阴天,不会导致你身体不适,我们一个个担心下雨担心的如同在油锅里一般,你怎么还没点人心呢?”

    云琅没好气的道:“今天是第一座木排成型的日子,我要去盯着那些工匠,这事是大事,比我一个人多割一点麦子重要的太多了。”

    何愁有悲愤的道:“秋收之时,这就是天大的事情,即便是陛下也会放下手头的政务,你算什么……”

    云琅并没有留下来听何愁有絮叨,带着刘二径直去了水路码头。

    一条长长的鹅卵石大堤深入大河中,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回水湾,与鹅卵石大堤并行的是一条长长的木头栈道。

    跟田野里相比,这里的人就要少的多,但是用来拖拽木头的牲口却更多了。

    一棵棵直径三尺的巨木被工匠们锯断之后,被牲口拖拽着上了河堤,最后被众人顺着木头制作的滑道推进了大河,木头进了大河,就会被工匠们用铁钩子抓住,排成一排,然后就会用铁卡子把木头两两钉在一起,最终形成一个由八根巨木组成的木筏。

    巨木到了水里并不能完全浮在水面上,云琅跳上木筏,他的鞋子立刻就被水给打湿了。

    工匠们继续在木筏上订横木,上下都要订,然后再用产自受降城的羊毛绳子一道道的将横木与巨木绑缚在一起,最后在木筏上搭建一道高处水面两尺的高台,作为运载货物的平台。

    这些事情都需要检验,还要往平台上装载货物看木筏的吃水深度。

    在云琅的记忆中,这条大河从来就不适合大规模的航运,云琅之所以敢这样做,完全是因为现在的这条大河比他记忆中的那条大河水量充沛的太多了。

    一块块被标重之后的石头被工匠们用溜索送上了刚刚搭建好的高台。

    石头铺满高台之后,高台距离水面不足一尺。

    木筏的载重量并不高……这让云琅有些失望。

    想要把所有陆路运载不便的货物装上木筏,就需要非常多的木筏才成。

    事实上,这个实验性质的漂流,云琅也不敢在木筏上装载更多的东西。

    一切都是未知的。

    船的装载量自然要比木筏高得多,然而,木筏能够经得起无数次碰撞,而船只呢?一次碰撞就会粉身碎骨。

    此次漂流,木排要穿过高山峡谷,云琅哪里敢用船?

    想要木排有更多的装载量,就要想办法提高木筏的浮力,云琅以为给木排配置吹涨的羊皮囊,或者牛皮囊是一个很好地主意。

    何愁有要的中空巨木就更加需要羊皮囊或者牛皮囊来帮助漂浮了,因为一根装满铜锭的木头才被丢进水里,它连漂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沉进了水底。

    通过实验之后,云琅悲伤地发现,一根巨木最多能装两百斤重的铜锭,不能再多了。

    他用力的捶打脑袋,这件事是历史记载欺骗了他,历史上有无数巨木运金的故事,看来,这又是用该死的春秋笔法记录的。

    三天后,河湾里已经集结了上百个木筏,看起来如同一座巨型舰队,蔚为壮观。

    河道里的风在冬天没有到来之前,一直都是南风,或者东风,云琅准备在木筏上装载风帆,不是为了加快航行速度,而是为了一旦前方出现问题,木筏能迅速的降低航行速度,或者干脆逆流而上。

    这又需要大量的计算,以及实验,在大汉,计算当然是不存在的,于是,工匠们又开始了繁琐的实验。

    夏秋日的大河水流汹涌澎湃,不是一个好的漂流季节,只有等到进入了冬季,趁着大河没有上冻的这段时间,大河水量减少,河面相对平稳,这才是云琅需要的时机。

    受降城里尘土飞扬,无数的牲畜拖着碌碡在临时的麦场上转着圈子碾着麦子。

    只要有风,妇人们就欢呼着端着簸箕装满了麦子站在上风口,让簸箕里的麦子跟麦壳一起缓缓落下,轻飘飘的麦壳被风带走,沉重的黄澄澄的麦粒就掉落在她们的脚下,很快,她们的小腿就被麦子掩埋了。

    没了麦粒的麦秸被打成一个个捆,全部被堆积到城外,任由牧人们自取,霍去病不允许他的城池里有这么多的引火物。

    对这些牧人来说,麦秸不但是很好地饲料,还是最好的柴火。

    繁忙的割麦子活动终于结束了,即便是强悍如霍去病,李敢者都感到精疲力竭,何愁有这个老人虽然强悍,努力在人前保持尊严,回到房间离职后,也会呻吟一晚上。

    等到麦子收进了粮仓,偌大的受降城立刻就进入了连续两天的沉睡期。

    城外,一个足足有三丈高的麦草堆被点燃之后,人群也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在这一刻,受降城里最受欢迎的东西就是酒浆。

    这一次,云琅把库存的酒浆全部拿了出来,新酿的酒还没有熟透,这时候,就该吧陈酒全部处理完。

    羌人扯着嗓子唱的乡野小调其实很动听,尤其是内容更是泼辣大胆。

    瞅着一个小小的羌人姑娘泼辣的唱着——今天晚上阿娘不在,你缘何不来我的窗前这样的调子,才引起阵阵狼嚎,她彪悍的母亲就冲出来,拍着闺女的屁股向众人炫耀,这是一个好生养的,想要进入她闺女的房间,先要问过她才好。

    云琅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一个羞涩的小伙子牵着一只羊放在那个妇人的跟前,却被那个妇人一脚连人带羊都踹开,看样子非常的不满意。

    牵着一头牛的少年男子才有资格守在那个闺女身边,等待她的母亲在四五头牛中做最后的挑选。

    一头黑质白章的大牛被妇人看中,满意的把一个牛铃铛拴在牛的脖子下面。

    立刻就有一个长得没办法形容的汉子一巴掌分开围着少女的少男们,把闺女抗在肩膀上,哈哈大笑着就离开了人群。

    云琅努力的约束着受降城里钱财最多的几个混账,一遍遍的告诉他们,这是人家羌人的习俗,我们一定要尊重,不能胡来!

    曹襄鼻孔碰着热气怒道:“多好的法子啊,谁要破坏了,刚才那个小女面孔红红,笑起来甜死人,要不是你拉着,你以为耶耶出不起两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