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y6h4小说网 > > 日落江湖白 > 第229章
    水榭之中原来另有一道瘦削身影,端坐在湖心亭美人靠处。

    “原来是千丝袖——叶流素。”玉陀螺顺着曲桥缓步走近。

    流素起身相迎,从来都是一身素淡妆容,年纪不知多少,大抵在花信之年,又似比花信大了些许。她身上有种特殊的韵味,清淡,柔雅,不在世俗之间。

    流素说,“家主不在,另主若要摘匾,需等家主归后再来。”

    玉陀螺好奇打量,对她的了解除了她是严辞唳的侍女,便是外界传闻的严母养给严辞唳的童养媳。这媳妇也算门当户对,乃是万宗派叶家么女,严家要找阳时阳月的女子,叶家么女多灾多病,恰好也要阴时阴月的男子冲抵“阳煞”,于是一拍即合,就此定亲。后来严辞唳修炼婴寿邪功,成立驭奇门后,叶家就要将女儿接回,断了这门亲事。不想这位叶家姑娘非但不走,还在严辞唳对外宣称严叶两家正式解除婚约后,留在他身边做了一名贴身侍女。

    玉陀螺对这个缠绵悱恻的故事颇有几分好奇,不过这故事并不影响她来摘匾。她在水榭之外站定,“可惜我性子急,若是不等,非要今日取,叶姑娘打算如何?”

    银针绕指而出,流素的话已经动在手里。

    你摘不走。

    她家长老最好面子,顾念成的匾都没被摘,严辞唳的若是先被摘了,得发多大脾气?

    流素虽然从来不哄严辞唳,却不代表她喜欢看他生气。

    玉陀螺没想到流素是个执拗人物,一场架打了一天一夜,她带了三队人马,竟然没能攻下来。

    她费解地拧眉,觉得叶流素很像一尊无喜无怒的泥像,不论如何“上色”都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

    水榭里嚣奇门众只剩下四个,流素周身都是伤痕,廖词封和裴宿酒也在地上喘气,分明已是油尽灯枯,仍是不肯让她越过这水榭!

    玉陀螺看向自己被扎伤的手,那上面穿着十根丝线,线的另一端还攥在流素手中。

    玉陀螺忽然觉得厌烦,一把攥住丝线,一掌切断。身体随之跃起,顺着丝线收缩的方向强攻而上,脱下钝金手环。

    流素不敢沾环,只能边退边做抵挡。

    山月派弟子顺势群起而攻,流素再挡,玉陀螺脚下一个瞬移,在流素应对山月派弟子时迅速出手,二人近身拆招,流素双手被扣,玉陀螺同时抬腿,一招蝎子摆尾直朝流素头顶踢去。

    流素偏头欲躲,未及她一记旋身改做侧踢。

    玉陀螺看似繁复的衣饰之下尽数都是暗器,珠花做面的鞋尖忽然露出一截尖刺短刃,流素双手被制根本无力抵挡,挣扎之下突见一道黑色身影朝她疾驰而来,一把抓住了玉陀螺的脚腕,随后横腿一招平沙式,笔直扫向对方另一条腿。

    玉陀螺站立不稳,凌空翻身妄想着地,那人已极快扣住她腰带,一手将她拉了下来!山月派弟子见势不妙,连忙刺出手中长剑。那人不躲不闪,双掌一出便击出一道悍辣掌风,山月派弟子悉数被震出水榭,唯有玉陀螺勉力一抗,就地一滚,拉开长距,方才得以脱身。

    再看那人身形,分明是少年身板,丹凤眼倏而一抬,却是一副阴翳邪气模样。

    “我的人你也敢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玉陀螺稍迟一步站稳,知道面前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江北分坛之主,嚣奇门二长老——严辞唳。

    嚣奇门刺客已至,玉陀螺见势不妙,反而不肯再交手。他那一手大无相手就连她师父大却灵来了都有一番较量,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没想到严二长老这么快就到了,也怪我们动作太慢,原想捡个便宜,摘了江北的匾额讨师父欢心,既然您回来了,便下次再摘吧!”

    原本江北一遭就是声东击西,摘匾拆坛只是临时起意,得手便是锦上添花,不能得手,也得换个全身而退。

    玉陀螺不肯跟严辞唳硬拚,垫步拧身,眨眼之间便已带人退回水榭对岸。

    她说,“您身边这位童养媳倒是有些本事,若非是她坐镇,恐怕江北的牌匾便保不住了。替我好好犒劳犒劳她。”

    严辞唳带人要追,被流素眼疾手快地拦了一步,山月派放出了袖箭,严辞唳劈手斩断时,玉陀螺已运起轻功飞身离去,不见了踪影。

    “我用她教我犒劳你?她算个什么东西,交手不过三招就跑了,老子应该把她脖子拧断!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接不住那几根袖箭?她要换匾你那么死守着做什么,让她进去换了又能如何?我要是赶不到你怎么办,活着让她踢死?!”

    这人就是这路脾气,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气急败坏的吼出来。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跑死了两匹快马,就是担心流素出事。可这人带着一身伤站在他面前,又碍极了他的眼,背着手在她面前踱步,他说你站那么高干什么?“不知道我比你矮?”

    严辞唳追出去的时候下了一级台阶,流素站高了一层,个头就似猛了一头。

    “我不在乎。”流素看着严辞唳说。

    “什么不在乎?”严辞唳没听明白。

    “我说我不在乎你比我矮。”流素直视着他道,“也不在乎你长不成大人,是你自己在乎这些,便以为人人都会在意。”

    她根本没在意过他的身高,更没畏惧过人言,反倒是他极其在意这些,在意到退了婚,失了约,连她站在他面前他都不高兴的地步。